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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运(1925-2019),原名郝连栋,著名法语文学翻译家。曾任上海平明出版社、上海新文艺出版社编辑,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全国法国文学研究会理事。2002年获上海翻译家协会颁发的“中国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2015年获中国翻译协会授予的“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2016年获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市重大文艺创作领导小组颁发的“2015年度上海文艺家荣誉奖”。
网友@世界公民一大虫在留言中写道:
“今天傍晚得到翻译家郝运先生仙逝的噩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春节前与郝运传(即《深潜译海探骊珠·郝运》一书)作者、上海作家管志华去医院探望郝运先生时,94岁高龄的郝运先生身体还蛮好,头脑清醒,坐在走廊上等着我们。还与我们谈论他文革时期受精神折磨的经历。我们曾想,老一辈知识分子最珍惜的就是有好好的工作机会,多为社会做点贡献!郝运先生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红与黑》、《巴马修道院》等几十种法国文学名译,更主要的是留给我们大家做人为文的精神财富!祝郝运先生一路走好!”
撰文 | 新京报记者 何安安
“五六本译著交出去,值得了”
郝运原名郝连栋,是著名的法国文学翻译家,由其翻译的《红与黑》、《巴马修道院》
(后改译名为《帕尔马修道院》)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等著作一直被视为法语文学译作中的经典版本,深受读者喜爱。
2015年5月,当时已经90岁高龄的郝运在其家中接受了“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的奖牌。这一奖项设立于2006年,是中国译协设立的表彰翻译家个人的最高荣誉奖项,此前该奖项曾授予季羡林、杨宪益等十余位翻译界泰斗。
郝运(中)和专门赴其家中为他颁发“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的王刚毅(右)。照片摄于2015年。
1925年,郝运生于江西省南昌市,祖籍为河北省大成县
(现为天津市静海区)
,父亲和兄长都是军医。他的青少年时代颇为坎坷,当时国难当头、战乱频仍,受父亲郝增华的影响,当时还叫郝连栋的郝运一心向学,先后赴南京、重庆、昆明求学。1946年,郝运毕业于昆明中法大学法国文学系,1947年任职于南京中国红十字会总会《红十字月刊》。
“翻译就是发现美的过程,译者与读者都乐享其中。”郝运的人生,大部分都与翻译相关,整个翻译生涯长达七十年有余。在南京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工作期间,郝运在编辑会刊之余,翻译了红十字会的会史,他将这称为自己走出大学校门后翻译的第一本书。
1953年,郝运进入了由巴金等创办的上海平明出版社任编辑,因此结识了大翻译家傅雷。当时傅雷的几部译作都经由平明出版社编辑出版,与傅雷的接触让郝运在翻译作品时获益良多。这之后,郝运又进入上海新文艺出版社任编辑。1958年春,因肺病复发,郝运向出版社提请辞职获准,病愈后,他开始专职从事法国文学翻译。
郝运在翻阅《红十字会史话》。
“我没有生活上的奢求向往;从事文学翻译我是幸运的。”这句出自郝运之口的话语,是他翻译一生的真实写照。在八十多岁时,郝运仍在翻译莫泊桑作品全集,连续的辛苦工作,使得他一只眼无法视物、腰椎间盘严重突出,但郝运却说,“五六本译著交出去,值得了。”
不要擅自用“粉条”代替“海蜇皮”
从20世纪50年代起,郝运翻译出版了大量法国著名的长篇、中短篇小说,先后译出《罗萨丽·布鲁斯》、《红与黑》、《巴马修道院》(后改译名为《帕尔马修道院》)、《黑郁金香》、《都德小说选》、《企鹅岛》,以及合译《三个火枪手》《莫泊桑中短篇小说全集》等六十多部法国文学名著。
在1970年至1978年,郝运还担任了《法汉词典》责任编辑。2002年,郝运获得了上海翻译家协会颁发的“中国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2015年,在拿到“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的奖牌后,郝运的感言只有一句:“我很普通。”
他确实很普通。在一篇署名为一熙,名为《郝运:煤烟“熏”出来的翻译家》的文章中,记述了郝运翻译背后的故事。在出版社担任编辑时,译稿不是被压就是被退,经常只能靠妻子的工资来养家糊口。
在编辑完《法汉词典》后,郝运在上海一处老式里弄二楼客堂间里,陆续完成了包括《红与黑》在内的三十余本译作,整日里伴随着楼下厨房煤球炉的烟雾缭绕,烟火气十足。即便后来《红与黑》行销全国,郝运不是只能得到“少得不值一提的稿费”,就是“只得两本赠书”,好在晚年总算分到了一所房子,得以在自己的居所里译完《莫泊桑中短篇小说全集》。
《帕尔马修道院》,作者:(法)司汤达,译者:郝运,版本:上海三联书店 2014年8月
在郝运的诸多译作中,纳入上海译文出版社外国文学名著丛书的《红与黑》最为读者所熟知。有人评价说,“郝运翻译的小说能把原文里幽默好笑的味道带出来。”有人评价说:“真好真自然真舒服啊。就像原来就应该是那样。”也有人评价说:“郝先生可能比较推崇直译,他的译本读起来朴素平实……可以一口气读很多章节而不觉得累。”
对于这部得意之作,郝运这样说:“我只是按照自己对原著的理解,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去译。几十年来,我译书都是这个态度——力求忠实原文。”
“尽可能不走样地讲给中国读者听。”这是郝运做法语文学翻译一直以来奉行的标准,也是他终生所追寻的目标。想要做到翻译作品“不走样”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为此,郝运曾经提出过“粉条”和“海蜇皮”的比喻,“有时候原作非常精彩,用中文复述却不流畅,恰似营养丰富的食品偏偏难以消化,碰到这种情况,我坚持请读者耐着性儿咀嚼再三,而不是擅自用粉条代替海蜇皮。”
《红与黑》,作者:(法)司汤达,译者:郝运 ,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3年11月
译者既是“演员”,又是“导演”
2018年,由上海市文联主持的“海上谈艺录”丛书之《深潜译海探骊珠·郝运》出版。为了完成这部郝运的传记,负责撰写此书的作家管志华多次与郝运进行访谈。在问及“如何抉择外国作家作品”时,郝运曾说,“从译者的角度来说,选择好外国作品,是很重要的,不能随随便便选……太功利性了不行,不能太短视,不能唯发行量是吧?这不符合文艺史的发展逻辑。时间对作家和作品的评判,是最无私最公正的。”
《深潜译海探骊珠·郝运》,作者:管志华,编者: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版本:上海文化出版社 2018年11月
谈及翻译的准则,郝运曾说:“文学技法没有一定之规,文学名家总是各显其能、各尽其妙,翻译家要善于体悟其妙,进行再创作。”又说:“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个性,翻译也该是如此,关键是要深入到原著者的内心,跟着他们塑造的人物不断转变自身角色,就像演员一上台就得将自己的个性融入到戏中的人物角色性格,而导演则要把握整部戏的各种人物性格,所以,翻译好一部书,译者既是‘演员’,又是‘导演’,将自己的情感、个性‘移植’,尽可能不走样、原汁原味地呈现给读者。”
即便翻译了六十多部译作,郝运这个名字总是与司汤达、大仲马、都德、莫泊桑、左拉等法国著名作家一同印刷在图书的封面之上,他也只是说:“我不过是个‘翻译匠’,对‘翻译家’头衔实在不敢当,唯一愿望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做好翻译。”他只想做好翻译。他走了,留下了他所有的译作让我们可以寄托哀思,他享年94岁。
郝运的主要译作:
(法)卡玛拉《罗萨丽·布鲁斯》;
(法)都德《小东西》;
(法)法朗士《诸神渴了》(合译)、《企鹅岛》、《天使的叛变》(合译)、《法朗士小说选》(合译);
(阿尔及利亚)狭普《大房子》;
(法)拉斐德《春天的燕子》(合译);
(法)大仲马《黑郁金香》、《玛戈王后》(合译)、《布拉热洛纳子爵》(合译);
(法)司汤达《巴马修道院》、《红与黑》;
(法)瓦莱斯《起义者》(合译);
(法)莫泊桑《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合译);
(法)左拉《左拉中短篇小说选》(合译)。
作者|新京报记者 何安安;
编辑|西西;走走;
校对|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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