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哲学家中,庄子是最遗世独立特立独行的一个,他傲视王侯轻视富贵崇尚逍遥,他摒弃世俗追求审美,是思索最深刻、精神最纯粹的智者。
在先秦的哲学家中,孔子汲汲于功名,追求人生价值的实现,他的哲学是现实和理性的,仁义礼智信是他对人的规定和理想。孟子是个暴脾气,在王侯面前绝对是一副傲娇的样子,他追求大义凛然的大丈夫精神,崇尚仁政和实现王道理想。孔子和孟子属于此岸的哲学家,此岸即现在即世俗即生活,是现实的理性的哲学。而庄子与老子属于彼岸的哲学家,彼岸即超脱即无为、清静自然、即审美,是一种超越尘世、脱离文明、最好摆脱包括身体在内一切物役、行役的枷锁,心灵彻底自由无依无靠,走向逍遥之境。从某种意义上说,儒家属于道德和伦理的学问,它教人如何治理人生,而道家是治理心灵的学问,它教人如何治理那茫然无措,狼奔豕突的心灵。
老子是人生的智者,他深刻地看到了人生和社会的反面,庄子则是一位超越人生的至人,他看到了人生和社会的内核。人由物而化由气而生,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生于尘土,归之于尘土,人的一生无非是气聚、气散的过程。生时朝霞满天,死时落日灿烂,生与死无非是生命的不同阶段不同形式而已,死亡就是回归大道。所以当庄子的老婆去世时,庄子高兴地敲锣打鼓坐地高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在俗世中沉浮的朋友惠施,显然达不到庄子的超脱境界,还骂庄子是个无情汉;连一向洒脱的明朝小说家冯梦龙都写小说来咒骂庄子。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庄子的思想无疑是超越于世界、超越于尘世的,他就像一个跑得太快的行者,前面是无边的黑暗和寂寞,后面无人赶上。庄子显得如此的寂寞。是的,哲学家就应该寂寞,寂寞是哲学家的宿命。
庄子的超越之处在于,他对生命的价值和自由的深层思考。庄子认为人的生命如同万物一样皆有灵气,灵的价值就在于摆脱物役,达到逍遥之境。人们都追求自由,美国人甚至说不自由勿宁死,但庄子认为身体的自由是有限制的,真正的自由是取消一切依靠,取消一切功利,有时候甚至连有目的的审美都可以取消,达到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无滞无碍的逍遥之境。按照庄子的想法,人生就像在一个大鱼缸中遨游,看似自由自在,但拘束无处不在;看起来很美丽,其实很悲哀。当人们还在赞美情人之间相濡以沫艰难相爱的时候,庄子却冷笑一声说,不如相忘于江湖。表面上的苦爱,实质上却痛苦不堪,爱其实不是手段,爱是我们的目的,爱不是做给别人去看,而是两颗心紧贴在一起时候的温暖与安然,所以当你不爱的时候,不如一别两散,各自生欢。
庄子就是这么冷酷,因为他看到的是人生中最深层次的东西,而我们也许只会看到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内心的彷徨。
庄子哲学的核心是“齐物论”,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站得足够高视野足够宽的话,就会发现,万事万物其实都是一样的,都遵从于自然大道,虽然形式上千差万别,但道的内核却异曲同工。所以西施的美和东施的丑一样;狙公给猴子的朝三,与暮四一样;生与死一样;成功与失败一样。有的人钟鸣鼎食朱门大院,有的人一贫如洗衣不裹腹,有的人起高楼,有的人宴宾客,到头来却还是“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人生的苦,来自于*,来自于对比,来自于心的不自知,而离苦得乐,也是人类孜孜以求的理想。儒家说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实现人生价值,这才是快乐;佛家认为人生本虚无,人生下来注定痛苦,唯有成佛才得快乐;而道家则认为,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顺应自然大道,虚空自己的心灵,才能得到快乐。庄子齐物论的观点给我们的人生有三点启示,按照这三条路去走,人生将会变得异常轻松。
得不喜失不忧,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按照庄子的“齐物论”,我们的生活就很容易了,因为你要是用这种眼光来看待生活中的一切的话,你的心就会轻松起来,《庄子秋水》中说:“得而不喜,失而不忧,只分之无常也”,意思是说,得到荣誉和富贵利禄,你不必狂欢狂喜;失去了这些东西,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哀愁忧愁哀伤。庄子站在了人生的最高处来看人生,既然一切都齐物,当好运来临时,你不必手舞足蹈;当灾难临头时,你也无需哀愁忧惧,因为这就是生活的常态。就像你不必为花开而欣喜,为花落而伤悲一样。春天来了她还会离开,太阳升起它仍然会落下,你何必有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哀叹呢。庄子的哲学是整体系统的哲学,万事万物的增长必然是另外一个事物的消减,快乐来了,也许伴随而来的是悲伤的滋长。你在这里得到的,必将会在另一处失去。因此我们要把得看得淡一些,把失看得轻一些,就像《菜根谭》中所说,“得就是失,失就是得”,得与失存乎一心,心宽了,世界就大了,心静了,则人生处处桃花源,正所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莫让繁华遮望眼心静则安
在庄子的养生哲学中,最重要的是“心斋”与“坐忘”,这也是他养生的重要的学问,是走向人生逍遥境界的初步但最为关键的步骤。《庄子人间世》中说:“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之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者,心斋也。”
意思是说,心志专一吗,不用耳而是用心去体会,不用心去体会而是用气去感应它的作用,气是虚空而能够容纳万物的,只有大道能虚,人心能达到与道相合的虚空境界,这就叫做心斋。
人生和世界都是虚空的,因为只有虚空才能包容万物,只有虚空才能抵达道的境界。心是我们灵魂的主宰,它容纳的多了,心就不自由了,只有它空无一物的时候,灵魂才能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一样达到万法归一的境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治身莫如治心,心空则阔达,阔达则格局广阔。
“坐忘”又是什么呢?《庄子大宗师》中庄子借颜回的话说,“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
意思是说,忘记自己的形体,摆脱自己的聪明,如此身心的束缚都被摆脱了,身与心与大道合而为一,这就是坐忘。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我们很难达到,但我们可以学习这种让心放空的精神。所谓“心斋”就是摆脱心的束缚,去除在心中的名缰利锁。庄子提出,现实的枷锁固然坚固,但真正束缚我们的还是心灵的枷锁,如果我们能够像苏东坡所说的那样,“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的话,忘却了蝇营狗苟的俗世生活,我们就可以达到人生的自由。
庄子说,“为外刑者,金与木也,为内刑也,动与过也”,体外的刑罚用的是金和木制成的枷锁,而内心的刑罚则是精神的折磨。庄子的意思是说,肉体的痛苦固然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欲求的不满,是*的膨胀和灵魂的拷问,是内心的悔恨。总而言之是心的不安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心安是救赎灵魂的唯一途径。
如何才能去除心灵的枷锁,求得一处心灵的桃花源呢,按照庄子说法,就是给心灵做个减法,减少点*,要知道眼前的繁华既非你所有,更非你一人之所有,适当将心放空,才能放飞自我,适当减少些功利,心灵才会达到审美的境界。
少一些心机,做个快乐的傻子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庄子的哲学是反智的,因为按照庄子逍遥游的追求来说,人类有智慧就会有追求,有追求就会有所待,有所待就会让物欲塞满内心,如此,就无法取消所待,带来生命和灵魂的不自由。
庄子认为人无所求,才能在淡然无味的生活中体会到生命的快乐和生活的精髓。他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你有本事有技巧,但你一生劳碌辛苦;你有聪明有才智,但一生忧虑恐惧。如果忘记技巧和聪明的话,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自由的遨游,如唐人所说的“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自由自在。
因此,聪明人往往自以为是,愚笨人往往斤斤计较,因为他们的心被世俗和物欲所充满,做不到虚空,自然就不能够容纳万物,自然就不能够超然物外。因而人生是痛苦的,所以你纵然聪明,但你可以活得傻一些,傻其实就是平淡,因为“人间至味是清欢”,只有平淡才能长久,才能在人生的咀嚼中保有悠长的回味。
所以人生的快乐之道就是多一些大道的纯真,少一些世俗的机心,做个快乐的傻子,这就是庄子教给我们的人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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