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对象误以为我是他死去的白月光。
病娇:「做我女朋友。」
我:「为什么?」
病娇薄唇一掀,蹦出三个字:「我缺爱。」
1
我叫陈鱼。
如果你问我是哪个鱼,那么我一定会告诉你:就是那个,沉鱼落雁的鱼。
好吧。
搞错了,重来。
我叫陈鱼,摸鱼的鱼。
鬼如其名,五百年来,我唯一一个五星点亮的技能就是上班摸鱼。
著名哲学家陈女士曾言:阎王殿里当社畜,同事内卷我摸鱼。
我对此深表赞同。
2.
可此时此刻,我陈鱼!堂堂一个摸鱼小能手!
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被人反手扣到墙上。
少年微凉的声音阴恻恻地在我耳边响起:「你是谁?」
我艰难地扭头。
不扭不知道,一扭吓一跳。
妈了个巴卡!头儿竟然派我去攻略一个病娇?
我的攻略对象——骆厌,此刻正拿着小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一双杏眼里满是戾气,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把我给嘎了。
3
这个时候你肯定想问了:
我一个地府摸鱼社畜,为什么会被派到这阳气极盛的地方攻略病娇?
一切都要从那次我摸鱼被抓说起。
地府新投入了反自*攻略系统,现在正处于内测阶段。
我的顶头上司阎王,最近正到处抓鬼去内测系统是否可以正常运行。
然后……我就是被抓的那个倒霉鬼。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想我陈鱼上班摸鱼四百年,好死不死被头儿逮住一次,刚逮住就被扔到这个破系统里。
临行前,我们头儿告诉我:攻略失败的话,你也不用回地府了,跟着你的攻略对象一起嘎了吧。
我还来不及狡辩,就被头儿一脚踹到了阳间。
4
攻略对象听完我的解释:「所以,你是来超度我的?」
骆厌嗤笑一声,极其烦躁地用右手飞速转着小刀
薄薄的刀刃无数次擦过他劲瘦的手指,看得我简直是心惊肉跳。
我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朵漂浮在骆厌头顶上的测定他心情愉悦度的云朵。
那片云朵现在黑漆漆的,似乎立刻就能搞一个雷出来劈死我。
我纠正道:「我是来挽回你生存*的。」
骆厌似乎将这话权当是放屁,他将小刀收回,迈步离开。
我屁颠屁颠地跟上他。
骆厌一个眼刀扫过来:「别跟着我。」
我很好说话:「不跟着也成,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骆厌随意一扯嘴角:「去跳楼。」
我有些抓狂:奈何桥上排队的魂儿都快排到阎王办公室了,您老能不能别给孟婆增加工作量了?
他恹恹问道:「怎么,这你也要跟着?」
5
骆厌可是我的攻略对象,我能不跟着他?
当然不能。
骆厌大长腿迈一步,我小短腿挥三下,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没走几步,骆厌猛地停住。
瞬息之间他手里的小刀梅开二度抵到我的脖子上。
骆厌:「你是个死人吗!别再跟着我!」
头儿说了:我们做鬼差的,别的没有,对待客户一定要真诚!
于是,我一脸真诚地回他:「是的,我的确是个死人。」
骆厌:「……」
骆厌沉默着将小刀收回。
正当我以为他终于安分了的时候,骆厌阴恻恻地露出一个微笑:「好,我立刻跳楼去陪你。」
我:「……」
神经病啊!
我好心好意回答你的问题!结果你却要和我搞职业竞争?
眼看骆厌真要付诸行动,转眼间人已经走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我情急之下大喊道:「厌宝!厌宝!你回来啊厌宝!」
6
骆厌似乎是被「厌宝」这个称呼震惊到了。
骆厌满脸戾气:「不要这么喊我。」
他头上的云朵黑转红红转黑,闪烁得像个霓虹灯。
骆厌脚步一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
走过一个拐角,我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吵架。
没有人可以抵挡看热闹的诱惑。
当然,鬼也不可以。
我一边跟着骆厌,一边分出精力往旁边瞄。
听声音,似乎是一男一女。
女生小声啜泣着:「郑恒,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郑恒对眼前落泪的美人毫不留情:「不是吧妹妹?我只是玩玩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女生还要说些什么,郑恒却看到了骆厌。
他挑眉,朝着骆厌吹了声口哨:「你看见那个帅哥没?纯情得很,哥哥建议你去追他。」
骆厌冷冷瞥他一眼,指尖的小刀转得飞快。
我站在一旁,狠狠为郑恒捏了一把汗。
这家伙挑衅谁不行?竟然敢挑衅一个病娇?
骆厌指尖的小刀被他挽出了白色的残影。
我默默在旁边咽口水。
阿弥陀佛,我是来劝骆厌珍惜生命的。
那骆厌要是结束别人的生命,我究竟要不要管啊?
在我万般纠结之际,骆厌手里转着的刀停下了。
骆厌收回视线,迈步就走。
我连忙迈开我的小短腿跟上。
结果,我走得太急,卡了。
7
我差点儿要摔个鬼吃屎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我。
骆厌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爱凑热闹?」
我反驳:「你不懂!我看热闹的基因可是刻在 DNA 里的!」
闻言,骆厌愣住了。
我注意到自己的袖子还在他手里,不好意思地往外一抽。
谁知骆厌即便是在走神,手上的力气却不小。
我这么一拽反而将衣袖扯得往上走,露出了手腕内侧的小痣。
骆厌定定地盯着我手腕内侧的小痣。
再开口,他的嗓音竟然有些颤抖:「陈鱼,你是什么时候到冥界的?」
我瞪圆了眼睛:他知道这么询问一个妙龄女鬼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吗!
骆厌死死盯着我,他眼睫微颤,似乎我不给出一个回答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只好回他:「有五百年了吧。」
骆厌眼里万般的情绪瞬间被压下,他缓缓松手。
我继续道:「不过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来算,大概两年。」
骆厌又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我:你干啥?搁这儿抓娃娃呢!
8
骆厌将我带到他的寝室。
宿管阿姨本欲拦我,却被骆厌一个眼刀扫过去。
骆厌大手一挥:「让她进去!她是我的未婚妻!」
咳咳,偏题了。
以上描述均为我的想象。
我记得电视剧里的霸总不就是这么演的嘛!
可我忘记了,骆厌他不是霸总,他是个病娇。
骆厌瞥了一眼满脸娇羞的我,他微凉的声音响起:「别人又看不见你,你娇羞个什么劲儿?」
可恶!
这么嘲讽值拉满的话!我竟然听出了几分宠溺!
我疯了吧!
可当我坐在骆厌椅子上,披着骆厌的衣服,感受着骆厌的气息,我还是有点……害羞。
还没等我害羞完,骆厌开口:「我曾经有个女朋友。」
「嚯!」我懂我懂!白月光 buff 嘛!
骆厌:「可她去世了。」
「啊?」我懂我懂!白月光 buff 拉满嘛!
骆厌:「我很想她。」
「可不是嘛!」我懂我懂!白月光 buff 再次拉满!
骆厌捏住我的脸颊:「你少在这儿给我捧哏。」
我:「倪芳搜(你放手)!」
骆厌小虎牙露出个尖尖,他凉凉一笑:「你不是来挽回我生存*的吗?」
少年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我给你个机会。你做我女朋友,我就试着放下去阎王殿陪你的念头。」
我:「为什么!」
头儿是说让我来救你,可没说让我卖身救你啊!
我可还是个黄花小女鬼呢!
骆厌薄唇一掀,蹦出三个字:「我缺爱。」
我:缺你三大爷家二姑奶奶的爱!
9
我和骆厌正对峙着。
寝室的门开了。
骆厌抬眸,神色莫测地看着进门的人——身后的鬼们。
我:嗯?们?
骆厌的目光跳过欠揍的郑恒,落在跟在郑恒身后的女鬼身上。
而我则一脸震惊地盯着跟在女鬼身后的同事。
女鬼穿着白色的娃娃领连衣裙,她葡萄一般圆溜溜的眼眸转了一圈儿,停在骆厌和我身上。
女鬼指着骆厌,一脸震惊:「负心汉!渣男!」
我看了一眼脸色臭得像是吞了炸药包的骆厌:嚯!风流债来了!
女鬼问:「她是谁?」
骆厌:「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女鬼和同事齐齐向我看来。
女鬼:老娘倒要看看是哪枝红杏胆敢出我家的墙!
同事:我要举报!陈鱼公费谈恋爱!
我被这两道视线看得后背一凉:好你个骆厌!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讪笑一声,默默后退一小步:「我是他的白月光。」的替身。
女鬼立刻移开视线,死死盯着骆厌。
骆厌周身气压有些低,他指尖的小刀转得飞快。
我双手一摊:不关鱼鱼的事儿,鱼鱼什么都不知道。
10
郑恒靠着墙,一脸玩味:「我说骆厌,你不会单相思傻了吧?你哪来的女朋友?」
「还有,你刚刚在对着谁说话啊?」
郑恒话音刚落,一把小刀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郑恒身后的墙上。
郑恒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笑嘻嘻地将小刀从墙上拔下来,递给骆厌。
同事打了一个响指。
郑恒看到了和他脸贴脸的女鬼。
他嬉皮笑脸的神色瞬间撕裂,弹簧一样地跳开。
女鬼:「哇!他连死都不怕,竟然怕鬼哎!」
郑恒:「这位妹妹,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好不好?你少拿那张大白脸盯着我!瘆得慌!」
我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黑线:「毕月,你怎么来这里了?」
而且为什么要让郑恒看见我们?这难道不违反规定吗?
难道你也是被头儿抓住了小辫子,被他一脚踹到这个系统里来了?
我的同事,也就是毕月,不慌不忙地回道:「头儿派我来内测系统。」
我一脸同情:「我懂我懂,你的攻略对象是谁?」
「没有攻略对象。」毕月一脸莫名其妙,「我内侧的是厉鬼回收系统。」
毕月指向正在努力摆脱修华纠缠的郑恒:「系统预测厉鬼出现在他周围。」
我:所以究竟是谁闲得没事儿开发了这么多系统投入内测!
毕月:「你什么时候找了个男朋友?」
我摆摆手,悄声回他:「为了加大攻略成功率,系统为我的攻略对象植入了一个不存在的白月光。他估计是把我当作那个白月光了吧。」
11
捉厉鬼?
这里可是男寝!阳气旺盛之地!
我感受半晌:除了我和毕月,这里唯一能看到的陌生鬼就是骆厌的白月光了吧。
我和毕月齐齐看向很执着地站在郑恒身边的女鬼。
女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娃娃领:「我叫俢华。你们也可以叫我小花。」
我和毕月对视一眼,齐齐摇头:那厉鬼肯定不是她。
我沉思着:这里怎么会有厉鬼呢?
一阵强烈的低气压将我从思考中拉出。
骆厌头顶的云朵已经变得墨黑。
我时刻惦记着我的攻略任务,很是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骆厌抬眸,一双琥珀色的浅眸静静凝视着我。
半晌,他缓缓将右手举起:「手疼。」
我捧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是有些红。我给你吹吹。」
我问他:「是不是刚刚扔小刀的时候伤到了?」
骆厌抿唇,乖巧点头。
我一个眼刀扫向郑恒:以后得让骆厌少和郑恒接触。
我在这边哄骆厌半天,郑恒那张破嘴一开口全给毁了。
郑恒全程注视着我这边的情况。
他罕见地摘掉嬉皮笑脸的面具,一脸无语地鄙视道:「不要脸!」
毕月无声拍手:好一个男绿茶!
12
我清清嗓子:「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毕月。那位你应该认识,她是修华。」
小花连忙摇头:「我不认识他!」
我震惊:「那你刚刚还骂他渣男?」
小花羞涩一笑:「我看他长得帅,想逗逗他。」
骆厌拉着我的手,静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安抚好骆厌的情绪,我问毕月:「这里怎么会有厉鬼?」
毕月:「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厉鬼现在处于暴走边缘,如果再不带回地府,恐怕会伤害到无辜之人的性命。」
郑恒一脸玩味:「这里最像厉鬼的只有骆厌了吧?」
除了小花,没有人理会郑恒。
我碰碰骆厌的胳膊:「你和他怎么成为室友的?」
以骆厌的性格,他们竟然能相安无事到现在?
骆厌默然。
半晌,他道:「这栋楼是他家盖的。」
言下之意是:要不是你小子有钱有选择宿舍的权力,老子早用小刀把你给扎透了,哪里轮到你在这里造次!
我:嚯!富二代啊!
13
我还要再问骆厌些什么。
一股很怪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我沉声看向毕月:「毕月,这里有点不对劲儿。」
毕月阖上双眸,仔细感知一番。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他一脸凝重:「应该是那厉鬼搞的鬼。」
骆厌攥紧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他身后。
一道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
「亲爱的玩家,你们好。」
「欢迎来到四角游戏。」
「本次游戏需要攻略的空间共四层,请玩家于十分钟后归位。」
「接下来为各位玩家宣读游戏规则:」
「第一:玩家需要在十分钟内到达指定位置。」
「第二:由四楼的玩家手持手绢,按照指定路线将手绢依次传递至一楼。」
「第三:由一楼的玩家于十分钟内将手绢放至指定位置。」
「第四:请玩家不要违反游戏规则,否则将会遭受处罚。」
「温馨提示:此世界受到处罚后现实世界即将同步处罚哦。」
「接下来开始十分钟倒数计时。」
「H 的手绢丢了,她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请大家帮帮她吧~」
「亲爱的玩家,祝你们好运!」
14
那道声音在宣读完规则后便消失了。
一片寂静之中,传来小花的尖叫声。
她将连衣裙的衣袖掀开:「我的胳膊上出现了一个数字。」
众人闻声望去:小花过分白皙的胳膊上赫然有一个鲜红色的数字「4」。
我将骆厌的衣袖挺起,他手腕处印着数字「2」。
毕月和郑恒的手腕处分别印着数字「3」「1」。
只有四个数字,那我呢?
骆厌抿唇,他将我的衣袖往上推了一小截,露出我白皙的手腕。
果然,我的手腕上没有任何数字。
骆厌开口:「你跟着我。」
他往我身前一站,挡住了郑恒有些探究的目光。
郑恒轻笑一声:「这么宝贝?看都看不得了?」
骆厌警告性地瞥他一眼,手间的小刀转得飞快。
郑恒举手做投降状:「行行行,不看了行吧。」
说着,郑恒凑到毕月身边:「这位小哥,我雇你保护我。只要我安全出了这个鬼地方,我付你三百万酬金!」
我向郑恒望去,他那张巧言令色的面孔下藏着隐隐的惊恐。
也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感到害怕。
我瞥了一眼低气压的骆厌:哦,骆厌除外。
骆厌挡住我的视线:「你一直盯着郑恒干什么?」
「怎么?」骆厌眸子微阖,「你看上他了?」
眼看骆厌头顶的云朵越变越黑,我一把握住他的手顺毛:「你这么好看!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骆厌冷笑一声: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他一脸别扭地收回目光。
虽然骆厌周身气压依旧很低,但头顶云朵的颜色明显变浅。
我有些想笑:哼,别扭的小病娇。
15
众人的位置在一楼。
这栋寝室楼一共有四层,每层走廊的尽头各有两跑楼梯。
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一起顺着右侧的楼梯上楼到指定位置。
郑恒磨磨唧唧地站在 1 号指定位置上,拽着毕月的衣袖不肯放手。
郑恒:「小哥哥,刚刚提到的事情,咱们商量商量?」
毕月:「我帮,不需要人类世界的三百万。」
郑恒:「那我烧点儿给您送下去?」
毕月:「我们头儿不允许属下贪污受贿。」
说完,毕月将紧贴在郑恒身后的小花拽过来:「走了。」
小花委屈巴巴地应声:「奥。」
郑恒见此路不通,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郑恒笑嘻嘻地问:「美女,你不是没有编号吗?不如咱们……」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一把银色的小刀梅开二度从他颊边飞过,这次却是将他脸颊擦出了血痕。
可见小刀的主人是真动了怒气。
郑恒面无表情地从身后的墙上取下小刀,麻木地将小刀递给骆厌:「妈的,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骆厌凉凉地望着他。
我:你说你惹他干吗?
16
这里确实不是现实世界。
走廊阴森森地透露着一丝诡异,我咽下一口口水,拉住骆厌的手。
我一害怕,就开始没话找话:「厌宝,你们的走廊平常也是这样吗?」
骆厌眼皮一掀: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他凉凉的声音响起:「你不是鬼吗?」
我听懂了骆厌的言下之意:你不是鬼吗?怎么还会怕鬼?
我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那不一样!」
我遇到的鬼都是可爱鬼!
可爱鬼你懂吗?我遇到的都是像小花一样的可爱鬼!
这次可是厉鬼!
能一样嘛!
骆厌轻笑一声,不再回话。
但他牵着我的手却是更加紧扣。
17
从右侧的楼梯口出发,穿过长且阴森的走廊,顺着左侧的楼梯来到二楼,便到达了 2 号指定位置。
毕月脚步微顿:「你们的位置到了,时间有限,我和小花继续走了。」
我点头:「好。」
我看着毕月的背影,下意识地喊住他:「毕月!」
毕月扭头,他静静地望着我,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回话。
我说:「要小心。」
毕月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
我沉默着看着毕月和小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捉鬼之行会发生些什么。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准到我立刻察觉出骆厌不高兴了。
骆厌将头转到另一侧。
但右手却还是将我牵得死紧。
我摇晃着我们交握的手:「厌宝,你不开心吗?」
骆厌轻哼一声:「没有。」
我看了眼他头上漆黑一片的乌云:没有个屁没有!您老头上的云黑得都快能挤出墨汁来了!
黑得就差写四个大字「快来哄我」然后在骆厌脑门儿上循环滚动播放了!
我抿唇,走到骆厌身前。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走廊的灯熄灭了。
骆厌气定神闲地将我拽到怀里。
他左手轻拍着我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儿。
我莫名其妙鼻子一酸:「怎么了?」
骆厌微凉的声音响起:「我害怕。」
我:「……」
虽然很煞风景,但我还是想说:感觉你在蒙我,但我没有证据。
18
唯一的光源瞬间消失,本就阴森的走廊显得更加诡异。
透过楼梯拐角的窗户看去,寝室楼外面,原本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此时却只剩下了月色下浓厚的白雾。
月光穿不透的雾气里,白得瘆人的雾点子,一阵阵地翻滚着,却渐渐累积不曾消散。
仔细听过去,好似有动物四肢着地行走的沙沙声。
不对,这声音,更像是……头发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被这猜想吓得一个激灵,一头扎进骆厌怀里当鸵鸟。
「厌宝,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骆厌静默半晌:「没有。」
我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刚刚……」
骆厌没有牵着我的那只手抬起,熟练地拍拍我的头。
他说:「乖,不怕。」
我怔住了。
这明明是骆厌第一次摸我的头,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个动作这么熟悉?
熟悉到,我的心钝疼?
19
我与骆厌短暂的沉默中,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叮咚~玩家已就位,游戏现在开始!」
漆黑的空间里,人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那道空灵的声音用不知名的小调哼着: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
「大家不要告诉他。」
「快点快点捉住他。」
「快点快点捉住他~」
我被这诡异的童谣刺得掉落一地鸡皮疙瘩。
我看向面无表情的骆厌:「你不害怕吗?」
骆厌闻言,他微微歪头,垂下眸子看着我。
半晌,厌宝犀利点评道:「唱得真难听。」
那道空灵的声音:「……」
哼唱童谣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似乎以此来表达它的无语。
随后,像是报复一样,它唱得更欢、更诡异了。
骆厌:「更难听了。」
*注:19 节所用歌词来自童谣《丢手绢》
20
「咚——」
「咚——」
「咚——」
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道光线从楼道拐角的窗户投射出来。
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顺着漆黑的走廊向我们奔来。
毕月脸色苍白:「快!手帕!」
他手上拿着一个正方形的帕子。
那帕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入目是一片诡异的猩红色。
帕子右上角绣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看到这花,我猛地察觉好似少了个人。
本应该在四楼的小花不见了!
身旁的骆厌先我一步接过手帕。
我攥住毕月的胳膊:「小花呢?」
毕月一脸凝重:「不见了。」
「我到了指定位置之后,一直在等小花。」毕月回忆着,「我们一同顺着走廊右侧的楼梯走到二楼,她在楼梯拐角处消失了。」
毫无缘由的心慌传来,我拉住毕月的衣袖:「一会儿下楼梯的时候你跟紧我们。」
音调奇怪的歌谣、望不到尽头的浓雾、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伙伴……
这栋楼处处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骆厌拉开我放在毕月胳膊上的手:「你拉着我。」
毕月:「?」
毕月一脸蒙地看向我:他这是唱哪出?
我小幅度地耸肩:鬼知道。
21
从走廊向楼梯口望去——满目的漆黑。
有些年头的红色油漆装饰的楼梯扶手成为这片漆黑里唯一的亮色。
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人站在走廊尽头悄悄探头盯着我们。
你分明看不到他的存在,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哪里死死地盯着你。
瘆人。
饶是见识过各色厉鬼的毕月,此时脸色都透露着不自然的苍白。
我们这两鬼一人的组合里,本该最害怕的那位此刻却悠闲得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骆厌一手拎着一只鬼,没事儿人似地径直向楼梯口走去。
我:不愧是病娇!无所畏惧!
毕月:你礼貌吗?
借着从楼梯拐角处的窗户里透出的几缕光线,我们摸索着向一楼走去。
其间我的手无数次擦过红色的楼梯扶手,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地想往上摸。
骆厌微凉的声音将我拉回神:「不见了。」
「谁?」
「毕月。」
我猛地回头:骆厌的右手处空空如也,哪里看得到半点鬼影!
我问骆厌:「毕月什么时候不见的?」
骆厌用右手转着小刀,似乎有些烦躁。
骆厌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你就这么在乎他?」
祖宗!
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两眼一黑,差点儿扑通一声给骆厌跪下。
22
「啧。」骆厌睨了我一眼,右手转着的小刀却是收了回去。
骆厌开口:「十一级台阶。」
「你的意思是,台阶数目不对?」
「嗯。」
我按捺住内心的诧异:台阶数目不对。
难道毕月是在我们一起下楼梯的时候被那厉鬼弄去了另外一个空间?
走廊尽头传来郑恒的声音:「骆厌!是你们吗?」
我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记还有个人在走廊那头等着呢。
我迈步就要往前走,却感受到了来自身旁人的阻力。
我:「不是吧厌宝,你这么讨厌郑恒的吗?」
讨厌到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地步?
骆厌眼眸微阖:「声音有点儿不对。」
寂静的走廊里,郑恒的声音不间断地自远处传来。
「骆厌……」
「骆厌,是你吗?」
……
我被这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说话的人不是郑恒?」
不是郑恒又能是谁呢?
毕月奉命来捉拿的厉鬼?
骆厌缓缓眯起眸子,笑了。
他的小虎牙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尖尖:「是不是郑恒,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23
穿过阴森的走廊,我和骆厌来到郑恒本该站着的位置。
可一号指定位置上哪里看得到郑恒的身影?
我察觉出寝室周围的不对劲:「不对!离开这里!」
我拉着骆厌强行往出口的位置跑去,试图直接破离这个诡异的空间回到现实。
「呼——」
「呼——」
一阵濒死般的喘息声传来,像是有人被遏制住了脖颈,艰难地挣扎着。
那道呼吸声越来越近——除了骆厌,有其他人在这里!
我回头,望见骆厌手中的红色手绢。
等等!
手绢上绣着的那朵花,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小花那条白色的娃娃领连衣裙!
「骆厌,我知道毕月奉命捉拿的厉鬼是谁了!」
骆厌:「小花?」
我点点头,将骆厌护在身后:「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骆厌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寝室楼外的浓雾依旧厚重,一层又一层的雾点子聚集起来,穿过窗户,缓缓地涌入寝室楼内。
一片雾气中,我看不清骆厌的面容。
一道道红色的光线划破白色的雾气,组成一个奇怪的阵法。
我从怀里掏出毕月给我的几道符纸,一股脑地扔了上去。
红色的阵法被割裂,有什么东西轰然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浓雾逐渐消散,藏在浓雾下的罪恶展露于光亮之下。
有人牵住我的手。
我抬头望去——骆厌下颌紧绷,他盯着前方轰然倒塌的墙壁凝思不语。
我:「那里有点儿不对劲。」
寝室楼的墙壁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大一个压邪的阵法?
骆厌牵着我向那处废墟走去。
倒塌的废墟里,竟然依稀可见白骨!
我与骆厌对视一眼:有人*人后把尸体埋在墙壁里?
凄惨的哭声划破寂静的宿舍楼。
周身散发着煞气的小花左手拎着消失的郑恒出现在废墟里。
与初见时不同,小花惨白的脸隐隐透出腐败的黑色,两道血泪划过她的脸颊。
她声音悲戚:「终于找到了……」
24
郑恒见小花扑到那堆白骨上,屁滚尿流地向我与骆厌的方向跑来。
我试图与小花交流:「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小花缓缓抬头,她茫然地看着我:「是。」
我见她恢复了几分理智,抓紧机会套话:「既然东西找到了,你能告诉我出口在哪吗?」
「出口?」小花抱着白骨歪头询问。
半晌,她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小花的视线落在郑恒身上,她周身的气息瞬间暴动。
她喃喃着:「*人偿命!*人偿命!」
*人偿命?
郑恒?
小花扔掉白骨,向郑恒扑来。
郑恒往日嬉皮笑脸的面具被彻底撕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掉你的!我不知道你有哮喘!」
可小花早已失去理智,她的手指甲不断变长。
黑色的指甲尖利得像是刀刃,直冲郑恒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郑恒的求生欲暴增。
他一把拉过身旁的骆厌,躲在他身后。
骆厌被他死死扣着动弹不得。
小花早已被煞气冲昏了头脑化身厉鬼,她只想*掉郑恒。
即便郑恒挡在骆厌身后,她扑向郑恒的速度依旧不减。
来不及思考,身体的动作快于思维,我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骆厌。
尖锐的疼痛传来,我低头望去:小花尖利的指甲给我来了个对穿。
我疼得喘不过来气:小花好好一个可爱鬼,指甲的威力怎么堪比生化武器?
我缓缓跌坐在地上。
骆厌推开被吓傻的郑恒,向我奔来。
有什么东西碎裂又*,一股脑地向我涌来。
我拉住骆厌有些颤抖的手:「厌宝……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25
二〇二〇年秋。
这是我与骆厌相恋的第二个年头。
我与骆厌高中时相识。
高中时候的骆厌与现在完全不同。学习好就算了,脾气也好得不得了。
我们两个之间,我倒是更像那个欺负良家少年的恶霸。
一个小姑娘问完骆厌问题,抱着练习册离开。
我逗他:「厌宝真受欢迎。」
骆厌耳尖一红,却还是装作镇定:「鱼鱼,你哪道题不会?我教你。」
修华从我们俩的课桌旁路过:「啧啧啧,鱼你可安分点吧。」
我无视发小的调侃,继续逗骆厌:「真的?」
骆厌软乎乎地回应一声,修长的手指将我手里的练习册抽过来。
我看着他的侧脸,感叹道:骆厌简直像是一朵软乎乎的云朵。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软乎乎的云朵三年。
终于在大一的时候把我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云朵拐到手。
寝室。
修华捏着粉红色的信封一脸嫌弃:「你俩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哎呀你不懂。」我抱着修华的胳膊撒娇:「你帮我把信送给骆厌呗。」
修华一脸八卦:「怎么,你俩和好了?」
我与骆厌前几天吵了一架,我单方面宣布冷战,让双方冷静冷静。
我:「什么吵架,我们那叫生活的调味剂!」
「好小花,你替我把这信送给骆厌嘛。」
修华被我缠得不行,她伸手推我的脑门:「知道了,知道了,我送还不行吗!」
说风就是雨,修华披上外套就要出寝室。
我连忙喊道:「小花!你带药了吗!」
修华有严重的哮喘,平日里都是药不离身的。
远处传来修华的答话:「带啦!」
我放下一颗心来,在宿舍等着修华送信回来。
可是那天,我再也没能等到她回来。
修华失踪的第七天,我被叫到警察局。
他们递给我一个用自封袋封起来的哮喘药:「这是修华的吗?」
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着:「是她的。」
警察拍拍我的肩膀:「逝者已逝,节哀。」
和药瓶一起被找到的,还有一截小腿。
警方初步判定,是*人分尸。
凶犯还在追查中。
走出警察局,我双腿一软。
差点儿就要跌倒的时候,我落入一个怀抱。
骆厌将我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拍着我的肩膀。
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埋在他的肩窝里:「厌宝,都怪我,是我害了小花……」
我的泪水浸湿骆厌的衣领:「如果不是我让她帮我送信,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骆厌将我抱紧:「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离开警察局的。
我只记得,那晚的秋风很凉,凉到我灵魂的温度被一丝丝吹灭。
修华离开的第二个月。
一切都在慢慢回归正轨。
所有人都以为我终于走出悲痛与自责,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的灵魂在一点一点腐朽。
天台的晚风很凉。
一片雪花飘落在我的掌心,很快又消融。
我吸吸鼻子:冬天快要到了啊。
我立于高楼之上,俯身凝望着远方。
天台的大门被人打开,骆厌急匆匆地跑过来。
骆厌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着急:「鱼鱼,是不是有点冷?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毛毯,我给你披上好不好?」
我缓缓摇头:「我不需要了。」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划破寂静又寒冷的夜晚。
「厌宝,对不起。」我向骆厌摇头,「小花没有带哮喘药,她会难受的。我要去找她啦。」
我一步步迈上天台的护栏,猎猎冷风将我的发丝吹得纷乱。
我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厌宝,你要好好的。」
我闭眼,向后仰身。
一阵失重感传来。
下坠的感觉却没有持续太久,有人拉住了我。
我睁开眼——骆厌死死拉着我的衣袖。
骆厌一手抓着护栏,一手死死地拉着我。
他冷白色的皮肤青筋蹦起:「鱼鱼,求你了!抓住我的手!」
我摇头,用小刀划破自己的衣袖。
冷风灌进身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忘了我吧。」
26
我从磅礴的记忆里醒过神来。
骆厌颤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鱼鱼,你再坚持坚持,我去找毕月来救你。」
我握住骆厌的手,安慰道:「小伤,不碍事的。」
我到地府工作之前,被格式化过一次,改变了容貌,失去了记忆。
骆厌没认出我来也很正常。
我咳嗽几声,忍住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什么破攻略系统,竟然敢骗我。」
还骗我说「植入了虚拟白月光!」现在仔细想想,简直是居心叵测!
我的视线看向修华。
她似乎恢复了神智,此刻正呆呆地看着我:「鱼鱼,我……」
我逗她:「我又不会怪你,你担心成这样干吗?」
修华眼角泣下血泪,她悲哀地望着我。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笑着同她讲,「对不起。如果当年我没有让你送信,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修华说了些什么,我没能听清。
一阵警笛声响起,我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守在现实世界里的毕月匆匆向我们走来,他对修华说:「郑恒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趁现在还不迟,小花,跟我回地府吧。」
听到我想要的回答,我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地府的优秀员工,不枉我刚刚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把连接两个空间,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毕月。
安置好小花,我抬眸望向骆厌。
我缓缓伸出手,抚过骆厌精致的眉眼。
我深爱的少年,我曾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在我离开之后,他攥着那些注定会消散的回忆苦守在原地。
我不知道在两年漫长的春夏秋冬里,他是怎样度过的。
我更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如何一片一片将破碎的自己找回,拼凑成如今完整的模样。
我拭去骆厌眼角的泪珠:「厌宝,你哭什么,我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骆厌嘴角微抿,少年下颌绷直,狠戾的情绪压不住地往外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戳一戳他的下巴颏,「不许自*来找我。」
厌宝,你不知道,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真的太疼了。
生命是值得珍重的。
我们头儿规定:不珍爱生命的人到地府要被关在第八层地狱里整整一百年。
那里冷得令人窒息。
你肯定受不了的。
我对洛厌露出一个笑容:「我舍不得厌宝受苦。」
「你又要丢下我了,是吗?」骆厌的呢喃声传来。
我无声摇头。
我捧住骆厌的脸颊,用视线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眉眼:「一个月之后,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骆厌嗤笑一声:「小骗子。」
我凑近,在他颊边印下一个吻。
「在那之前,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吗?」
骆厌苦涩地露出一个笑容:「好。」
我的视线渐渐变暗。
一道电子音突然响起:
嘀——
恭喜陈鱼,反自*攻略系统内测成功!
您将于五秒钟之后返回地府。
祝您工作愉快~
27
我是被气醒的。
那道「祝您工作愉快」的电子音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了八百次。
我一个摸鱼小能手,能听得下去这种话?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头儿办公室的大沙发上。
头儿和毕月看猴似的看着我:「醒了啊。」
我懒得和这两个幼稚鬼斗嘴:「骆厌呢?小花呢?」
我着急地说:「小花只是打伤了我,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不用受到惩罚吧?」
毕月安抚道:「骆厌好好活着呢,小花早投胎去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身:「投胎?」
毕月点头:「郑恒和他的父亲被警察带走,她也算是了却心结。」
我问:「郑恒他……」
似乎是知道我想问什么,毕月回道:「修华送信那晚,她被喝了酒的郑恒盯上,推搡之中,修华的哮喘药丢了。
「那栋宿舍楼在施工,听说是挖断了电线,宿舍楼附近的电路全部中断。
「修华被郑恒拉着往宿舍楼旁边的小树林走,却在路上哮喘发作了。
「郑恒清醒过来的时候,修华已经去世了。修华的遗体是郑恒父亲处理的。
「你知道的,那栋寝室楼是郑恒家盖的。
「他们找人在墙上布了压魂的阵法,那阵法前几日有些松动,修华的魂魄才得以挣脱束缚。
「她为了压制煞气,改变容貌和身躯,一直蛰伏在郑恒周围等待时机……」
毕月说完,我久久地沉默着。
我问:「小花人呢?」
毕月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她本来是要等你醒过来再走的,谁知道你睡得和猪一样,三十年了都没醒。」
我问:「所以呢?」
毕月耸肩:「她早被孟婆拉去投胎了。」
我呼出一口气:这样也好。
这口气还没出完,我猛地抓住毕月的胳膊:「你说我睡了多久?」
毕月:「三十年啊。」
完了!
我一拍脑袋:人间过了三十天了。今天是我与骆厌约定的最后一天。
我从沙发上起身,一溜烟地跑出头儿办公室。
我走得太快,以至于没能听到身后头儿和毕月的谈话。
毕月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头儿,地府有那么多系统需要内测,您为什么要派陈鱼去内测反自*攻略系统呢?」
头儿沉思着,记忆回到初见陈鱼那日。
毕月将一身伤痕的陈鱼从第八层地狱里带出。
他急匆匆地跑来请示:新来的鬼不愿意投胎,死活要在地府找个工作。
头儿只是扫一眼,便看完了陈鱼并不漫长的一生。
陈鱼失去了她原本的记忆,一双眼睛灵动地观察着四周。
头儿问陈鱼:「你为什么不愿意投胎?」
她开口:「我不记得了。但我好像要等什么人。」
陈鱼积极地介绍自己:「我可以不要工资,只要您肯让我留在这里。」
半晌,头儿摆摆手,示意毕月带她去入职。
离开头儿办公室前,陈鱼突然问:「我还没有名字。请问,我叫什么?」
头儿沉思半晌,回她道;「陈鱼。」
28
我去找骆厌那天,阳间是个极其晴朗的天气。
我远远地便望见骆厌:「厌宝!」
骆厌身子一僵,他缓缓转身。
我扑进骆厌怀里:「怎么?高兴傻了?」
骆厌默不作声,只是将头埋在我的肩窝。
我撇嘴:「还是以前软乎乎的小云朵好玩儿。」
骆厌轻哼一声:「那你去找他吧。」
话是这么说,可他抱着我的手却没松开半分。
我惊讶:「不是吧!你连自己的醋都吃!」
骆厌被我怼得一哽,将凝视着他的我一头按回自己怀里。
我像是发现了宝藏:「你耳朵红了!」
骆厌凉凉的声音响起:「没有!」
我挣扎着同他辩论:「你在害羞!」
骆厌:「没有!」
哼,果然还是那个别扭的小病娇。
我腻在骆厌怀里:「我之后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骆厌的声音响起:「你不用上班吗?」
我哼唧唧道:「我可以忙里偷闲来找你呀。」
想我陈鱼,堂堂一个摸鱼小能手。
工作和恋爱还能平衡不了?
骆厌不回话,他伸出右手与我缓缓十指相扣。
阳光透过树梢,打在骆厌脸上。
我久久凝视着他。
终于再见面了,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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