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明【作品】
古董店里的故事之｜石雕龙凤⑩
因为我们是作家采风，对于古迹清东陵，我们需要的是历史与艺术，而历史早有定论，实在挑不起话题，倒是艺术，似乎说不完的。所以顾老师特意要求金先生准备了艺术话题，而清东陵的艺术话题，这对精于比照与考据的金先生，也算是扬长避短吧。
清东陵艺术最吸引人的当然是雕塑，石雕塑，龙凤石雕塑。
石雕在中国传统艺术中起源于图腾信仰。图腾是远古先民出于对某一事物的崇拜而将其奉为本部落的保护者和象征，是一种最早的宗教信仰方式。
图腾文化从一定意义上，应当属于原始的宗教文化范畴，这种文化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曾或长或短地变化过多种方式，但却持续最久、内容最丰富，其中认知最普遍的就是龙与凤。
清东陵的石雕作品，也并不例外。这座300多年前始建的帝王陵寝，简直就是一块龙凤之巢。
图腾的崇拜，在民族的融合中，是一种选择的递进，而长久地崇拜中，图腾也在完善着自己的形象，龙的最早期形象应该是蛇，螭蛇，也称螭龙，在商代的青铜器上多有体现，据说那是一种非常毒的蛇，在战国年代灭绝了。西汉之前的龙已经开始体现脸长、头上有角、四爪有力的特点。
而凤的早期形象是朱雀，就是四灵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的那位南方之神。但龙的牛头、蟒身，凤的燕颔、鸡啄至晚在西汉晚期便形成了。在马王堆的汉墓中，这些形象都在軑侯妻墓帛画中得到印证。当然，当时所绘的内容都是神话传说。
传说在中国古代，中华民族的始祖伏羲和女娲形象的蛇身即为龙的原始图形，但那种图形中龙的鳞身、鹰爪却是在四川崇庆县出土的东汉画像砖上才出现的。而今天普遍认知的龙的形象，却是直到明清才被确定的，龙为鹿角、牛头、蟒身、鱼尾、虎掌、鹰爪，口旁有须髯，颌下有宝珠，呼风唤雨，降魔除妖，是英勇、权威和尊贵的象征。
龙是一种民族的图腾，是一种华夏地域的图腾，这种崇拜，远远超越了一个种族的范畴，当然更非一个阶层的信仰。
在民间，龙的吉祥与喜庆远远高于其尊贵、威严，也正是这吉祥与喜庆对人们生活的贴近，让人们认可崇拜物的位置，并生生不息地礼拜下去。在清东陵的石雕中，龙图腾是被喻为尊贵与威严的，这应该视为对龙的另一种崇拜。
正是这种崇拜与对“真龙天子”的自诩，龙在清东陵的石雕中成为了主体，龙的形象也千姿百态，洋洋如统治天下的帝王。
这些正龙、行龙、升龙、坐龙、蹲龙、靠山龙在桥梁上、殿座栏杆上、华表上、望柱上、石碑上、鼎炉上、石牌坊上、象鞍鞯上、冲天牌楼上、丹陛石上、文臣武将的服饰上……据不完全统计，总数超过2580条，而且，这还不包括龙文化的衍生文化，既龙子图案。
龙既为图腾，必然万年永生，而永生的龙的后代，更多体现的是人们的生存需要与希望，人们赋予了一件件在生产、生活中形成的装饰于生命，并归纳为高贵、吉祥的龙的后代，既有生活的实用，又有思想感情的认同，龙之九子便也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殿堂。
龙之九子究竟为何物？一般有三种说法：其一说九子者一曰蒲牢，好鸣，为钟上纽鼻；二曰囚牛，好音，为胡琴头上刻兽；三曰睚眦，好*，为刀剑吞口；四曰嘲风，好险，为殿阁走兽；五为狻猊，好坐，为佛坐骑；六曰霸下，好负重，为碑碣石座；七曰狴犴，好讼，为狱户首镇压；八曰赑屓，好文，为碑两旁蜿蜒；九曰蚩吻，好吞，为殿脊兽头。
其二说九子者一为赑屓，好负重，为碑下龟蚨；二曰蒲牢，好吼，为钟之纽；三曰狴犴，有威，立于狱门；四曰睚眦，好*，为金刀背上龙吞口；五为螭吻，好望，为屋上兽头；六曰（虫八虫夏），好水，立于桥柱；七曰狻猊，好火，立于香炉；八曰椒图，好闭，立于门首；九曰饕餮，好食，立于鼎盖。
其三说九子者一为宪章，好囚；二为饕餮，好水；三为蟋蟀，好腥；四为（虫蛮虫全）好风雨；五为螭虎，好文；六为金猊，好烟；七为椒图，好闭；八为虭多，好立险；九为鳌鱼，好吞火。
九子之说，未必盖全，而以前一、二为多。清东陵的石雕中，龙之九子约290件以上，三种说法皆能说通，可见九子之说而非九子也。
凤是中原民族很早就崇拜的图腾，“凤者，神鸟也”。汉代成书的《说文》这样描述凤鸟：“凤之象也，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鹳颡鸳鳃，龙文龟背，燕颔鸡啄，五色俱备。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
其实凤的图腾形象是四灵中朱雀演化而成，甚至有商早期“漆水生商”的传说，而四灵的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商中期的甲骨文。只是头似锦鸡、身如鸳鸯、翅如大鹏、腿如仙鹤、嘴似鹦鹉、尾如孔雀的百鸟之王的形象，却是明清时才定形的。
满族对鸟的崇拜由来已久，鸟不仅是满族神话中的吉祥鸟，也是萨满教中的神鸟，尤其对鸦、鹊的崇拜，更是古老而虔诚。清代，满文化与中原文化进行了有机的、完美的结合，百鸟朝凤在民间成为美好与和平的诠释，成为民间最吉祥的祝福；在皇家则成为最高贵女性的代言物。清东陵的太后陵、嫔妃陵中，石雕凤鸟便成为不可缺少的装饰。
据统计，清东陵的石雕艺术作品中，凤鸟有760只以上，它们被雕刻在石桥上、殿座栏杆上、丹陛石上、券脸石上，虽说远远少于龙形象，但也算很有规模了，特别是慈禧陵的那一方凤引龙的丹陛石，更是“一凤压百龙”了。虽说这种图案并非清代首创，但慈禧陵前的这块丹陛石，无疑是这种图案中最有影响的。
图腾的崇拜与继承，基于人们对未知的恐惧与对吉祥的渴望，百姓如此，帝王亦如此。而清东陵的众多的龙凤石雕，不仅宣誓着清东陵皇家墓地的主权，也将人们意识中的龙凤形象，具体而完美了。
“百人百样，千人千态，龙凤如此，何况凡人！”顾老师的评论绝对是点晴之笔，但我满脑里还都是“玉人金剑”，从昨天晚上至今……
责任编辑：向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