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灼与陆孤蝉等人刚用完斋饭出来,远远望见一团黑云正在半山腰山坳间飘荡来去,道:“斗天魔,是我们的事了!”左沧溟、秃眉僧两人应道:“好!”四人纵起剑光,飞下山去。
天魔正指挥魔教教众攻山,冷不防半空中一声大喝,陆孤蝉先行来到,长剑晃动,快如闪电般刺到天魔身前。这一剑劲急异常,天魔若是低头闪避,难免背后左沧溟侯着他;当下左手疾伸二指,看准陆孤蝉长剑来势,在他剑身上一拨。哪知他固是武功高绝,陆孤蝉也并不好相与,长剑不动,一股劲风,依然直扑过来。天魔纵身一扑,啪地声响,先与身后秃眉僧交了一掌,两人都是身体晃动,掌力竟不相上下。
但天魔乃是魔教第二高手,随机应变快捷异常,双臂贯劲,反手一锁,竟将秃眉僧小臂锁着,向上一甩,将秃眉僧急甩过顶。秃眉僧功力还在掌门左沧溟之上,身体在急剧飞舞中竟硬生生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宛若一头大鸟般飞上半空,猿臂伸屈,一掌拍出。两掌相交,声如郁雷。这下天魔岿然不动,秃眉僧却倒飞丈许,功力上稍稍吃亏。天魔双掌一错,五指如钩,抓向秃眉僧肩头,蓦只听背后疾风劲急,铮铮声响,陆孤蝉与左沧溟联剑攻到。天魔内力精深,摧心掌法魔教无双,几个起落,已避开两剑,跟着双手伸出,同施擒拿,右击陆孤蝉,左手迳来夺左沧溟长剑,双手势成交叉,秃眉僧与宇文灼又到,剑光灼灼,掌风呼呼,猛击过来。
四老之中,秃眉僧掌法第一,陆孤蝉剑法无对,四人将天魔紧紧围住,掌力剑风凌厉之极。岂知天魔乃是魔教第二高手,初时真力不露,数十招后,掌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从至阴至柔之中竟生出至刚至阳的妙用,面对四大高手,非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能乘隙反扑,越斗越是挥洒自如。
元胤在山头观斗,暗暗惊讶,原来他自忖武功与天魔只在伯仲之间,却不知天魔多修了两千多年的道法,功力愈加醇厚,两人若是单打独斗,非到千招之外,恐怕难分胜败。但四老武功何其厉害,天魔本不难取胜,但陆孤蝉的铁锁沉江凄风苦雨剑绵密非常,秃眉僧极禅神掌威力太强,四老才能周旋下去,否则一旦天魔找到四人配合之间的弱点,还是不难逐个击破。五人又拆数十招,天魔的掌法渐渐显出威力,攻势渐盛,忽听陆孤蝉怪啸一声,一窜数尺,人在半空,长剑刺将下来。
天魔侧身闪避,突觉眼前寒芒闪耀,秃眉僧在中,左沧溟在右,宇文灼在左,两剑一掌,三招竟突。天魔几个倒跃飞出丈许,横掌还击,左沧溟、陆孤蝉、宇文灼三口长剑又已指向他背心。天魔双臂急振,腾空飞起扑下地来,侧肩一撞,竟把秃眉僧撞开,五指如钩,抓向陆孤蝉手背。但左沧溟与陆孤蝉两人两剑又跟着攻上,天魔想脱身又要大费周章,当即脚下浑没片刻停留,双掌同时反手拍出,准头劲力,毫无逊色。宇文灼心中暗暗喝采,长剑晃动,嗤嗤声响,天魔袖上被他剑气穿了三个小孔。
天魔大喝一声,急抢数步,掌力便及宇文灼之身。秃眉僧眼见危急,大吼一声,双掌交相拍出,劲风鼓荡,声势极为惊人。天魔低头让过,一掌挥来,将陆孤蝉和左沧溟两口长剑同时挡开。陆孤蝉出数剑,不防自己,先护位置靠中的秃眉僧,砰的一声,天魔一掌正好拍出,两人以掌换掌,陆孤蝉全身发烧,一张脸登时通红。但便在此时,秃眉僧着地滚进,铁掌一伸,指尖如戟,已击到天魔左胁。
天魔满身内劲有五成对付陆孤蝉,三成对准左沧溟,剩余两成些许的内力抵御宇文灼,正自无暇他顾,危急中猛吸口气,左胁居然然向后缩了三寸,总算避过了敌招锋芒,但啪的一响,天魔眼冒金星,还是被秃眉僧掌力震得倒跌三丈。天魔再深吸口气,周身上下变得铜筋铁骨一般,陆孤蝉等三人三剑刺着他的肌肤,宛若刺中一块又冷又硬的大铁板,三人一愣,天魔猛飞左腿,将秃眉僧踢了个筋斗。秃眉僧万料不到敌人败中求胜功夫如此厉害,退步不及,这一腿正中胸口,喀喇声响,四根肋骨齐断,登时口吐鲜血。左沧溟大惊,长剑疾指,猛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压至,自己已是退无可退,当下内力骤凝,以六百年内力真气硬接天魔一掌,身子连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天魔连伤两大高手,并不恋战,身形晃处,一阵风般冲开四人拦阻跳出圈外,忽地撮唇急啸。陆孤蝉勃然大怒,紧随而至,剑尖倏地刺到天魔后心,剑光闪处,天魔身周三尺,都被他一剑笼罩。这一招乃是凄风苦雨剑的*手,天魔如是高手,竟也无法闪躲,嗤地声响,背心中剑,鲜血激喷,但陆孤蝉也是身体摇晃,险些栽倒。
忽忽百招,四大高手,连伤三人,宇文灼怒火烧心,长剑风声呼呼,挥剑抢出,但天魔身形转动,将他剑招一一化解,这时日光微偏,天魔再发啸声,掌底招数突变,双掌乘势向前一送,一股极强的劲风压将过来。宇文灼修为只差着他少许,不敢侧身闪避,凌空飞起,反手一剑,嗤的一声轻响,剑势怪异无方,天魔手臂剧痛,竟被他剖了一剑。
这一剑伤口虽然不深,但划破了血脉,鲜血如雾飞喷出来,宇文灼接着一掌拍到,天魔危急中左手长出,中门大开,硬抓宇文灼长剑。宇文灼横剑疾披,剑光自左向右,倏地连划六七个大小不一的圈子,身周四象,到处都是剑光人影。天魔心头暗暗诧异,一拼内力,居然不分上下。天魔连发几次不同掌力,均被宇文灼在彼端以剑气化解,接着他剑上加劲,却也难使天魔退让半寸。二人一番交手,皆知对方不易与,各自向后跃开。宇文灼长剑一领,正要上前恶斗,只听背后风响,回头一望,原来是玄字辈七真人中的玄空玄明两人到了。宇文灼正忖孤立无援,见两人来到,心头大喜,三人合力,一道猛攻天魔。
玄空玄明两人的剑法修为仅在老掌门玄真之下,在玄字辈七位真人之中两人年纪最小,但剑法精奇却不在五位师兄之下。玄明一上来,长剑出手就是混元气剑,玄空运起“剑罡”,与宇文灼并肩一道,三人三剑,襟带劲风,在乱军丛中各逞平生绝技,倾力以搏。三人武学修为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招数精奥,深得醇厚稳实之妙诣,只拆得十余招,天魔攻势立减。天魔虽在对方三剑凌厉无伦的攻击之下总是能化险为夷,但已是失了上风,仅限于防守之为。但天魔忝为魔教公认的第二高手,双掌一错,掌风猛烈,先向宇文灼头顶拍落。掌还未至,劲风凛冽,已将宇文灼逼得难以喘息,急忙跃开躲避,玄空玄明见宇文灼示弱,双剑一紧,猛逼上去,精妙剑法,此时便逐一使将出来。
这场拼斗,与之适才又是另一番光景,但见两剑起处,神龙夭矫,棒灵蛇盘空,或似长虹经天,或若流星追月,三人杖去掌来,直斗到三百招开外兀自难分胜败,斗得难分难解。天魔掌法难以捉摸,每每玄空玄明明明已占了上风,可被他倏使怪招一阵猛攻,重又扳成平手。二人直斗到四百多招,已渐渐神困力倦,始终死战不退,谁也不肯容让半招。
天魔欲待夺路而走,却被两人剑风四方八面拦住了,脱身不得,眼见玄空玄明挺剑疾进,寒光森森指向自己小腹,知这两剑尚有厉害后着,避让不得,当即再运硬功,猛力挡格,忽觉两人双剑上传来一股凌厉之极的内力,不禁心头一惊,心念甫动,敌人内力已逼将过来,除了以内力招架,更无良策,当下急运功劲抗御。以天魔如此修为,若是偶中对方一剑一掌,立时内力随生,防护相抗,纵然受伤,也不致大损,岂知对方乃是玄字辈七大真人武功甚高者,武功剑法,相当了得,硬拼下去,自己殊无胜算,更不敢轻易再行险着,只怕一念之差,反倒白自送了性命。当下突运内力,狠狠反攻。
玄空玄明自幼便极为相得,两人甚为契合,平素练剑又多在一处,使剑用剑,已至灵犀相通之境,当下气运丹田,紧守不攻,静待天魔内力衰竭。哪知天魔亦非浪得虚名,双掌发出的内力犹如大江巨涛,源源不绝猛攻过来,非但无丝毫消减之象,反而越来越是凶猛。两人数十年来闭关修炼,自信勇猛精进,就算胜不了天魔,无论如何不致轻易落败,岂知两人双剑连冲几次,天魔内力竟然越来越强,第一次进攻的力道未消,第二次攻力已至;二次劲力犹存,第三道暗劲跟着又来。若是只持守势,由得他连连催逼,不过五十招,定然难以抵挡,只有乘隙回冲,令他非守不可,来势方不能累积加强,心念动处,两人立即运劲反击,砰地一声以硬碰硬,三人全身都是一震。
三人又僵持一会,天魔头顶透出缕缕白气,白气越来越浓,就如蒸笼一般。玄空玄明也是全力抵御,渐感内力消竭,但对方的劲力仍似狂涛怒潮般涌来,暗道:“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再斗了二三十招,玄明功力稍弱,呼呼喘气之声渐闻, 蓦地里一片精光闪耀,嗤嗤连声,天魔急飞身后纵,但见玄空玄明飞身避开一旁,来了一位女子,却是玉凌霜和姜师白联袂到了,后面还跟来了司徒横野和丁凤池两人。原来元胤在山头望见四老受伤,急忙遣人接应,正好姜师白和玉凌霜协助邋遢居士安排完了洗月洞的防守赶到昊天宫来,望见天魔先伤了三位高手,玄空玄明双剑渐渐抵挡不住,急忙冲下山来。
四人刚与天魔接上手,猛听得地上一阵剧颤,正与天山弟子混战的魔教教众都发出阵阵惊叫。丁凤池吩咐附近的弟子把四老接回昊天宫去,宝剑嗖地一声,直刺入来。天魔但听嗤的一响,丁凤池长剑挟风,向他左胁刺到,这剑招数固极凌厉,又是出其不意的近袭,天魔只要武功稍差,这一剑已可以送了他的性命。
总算他变招迅疾,危急中运劲于臂,向外疾掠,挡开了丁凤池的长剑。好在他护体神功登峰造极,否则这一剑便足可令他鲜血长流了。天魔万料不到丁凤池竟会此时突然出招,不由得心头大怒,双掌一错,掌风顿时呼呼作响,连攻两招。丁凤池飘身疾退,凝神守御。天魔攻势渐猛,双掌翻飞,二十招内,攻势更见凌厉。司徒横野见丁凤池力拙,急忙飞身而上,长剑指处,不离天魔心口要害。天魔大怒,运起神功,当当两响,两人双剑刺在天魔身上,宛若刺着一块坚硬的石壁一般,天魔掌法急变,攻得二人连遇凶险。掌风迫人,丁凤池武功稍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牙关紧咬,并力接战。姜师白玉凌霜见两人居然都拦挡不住天魔的攻势,对望一眼,蓦地一声长啸,双剑齐出,但见半空中两道银虹交叉疾闪,两人心剑合一,霎时间双剑锋芒骤长,天魔被迫得连退两步。
蓦地黑影闪动,丁凤池一剑斜飞,天魔手掌翻起,向他长剑上抓去。这一剑来势威猛,剑锋锋利,天魔自恃硬功,手掌方与长剑相接,只觉掌缘被剑气激得隐隐作痛,急忙反手一推,消去丁凤池长剑迅猛之势,平掌向上,一抓便抓了下来,当的一声,司徒横野长剑疾出,替丁凤池挡开一剑。天魔又惊又怒,连声发啸。玉凌霜冷笑道:“老不死的,鬼叫什么?”乘势踏上,手臂一抖,剑尖忽地分出七个剑影,满天银光,如风般罩落。天魔眼见情势危急,右手一挥,五爪如钩,将玉凌霜姜师白联剑攻势解开,跳出圈子。
五人正在恶斗,猛听有人怪啸一声,数条人影,如飞般穿过混战的人去,直奔过来。
原来此次魔教大举攻袭天山,五大支派几乎倾巢而来,天魔的天阎城中原有十八魔头,昔年纵横西域被天山老祖击败,从此不敢跨过天山界限,存身不住,往投玄魔,玄魔以正邪相配的神功震服十八魔头,将十八魔头收在麾下。那十八魔头与天魔早就相识,因此玄魔便将十八魔头拨在天阎城麾下,从此十八魔头与天魔相助为虐,又为恶数百年。此次攻山,天魔接了血魔的秘计,把十八魔头全部从天阎城带了出来。
丁凤池四人正猛攻天魔,不防迎头一人,手持三股铁叉,忽然从中*出,长剑一挡,丁凤池手臂发麻。他与一场大战,虽无伤损,但真气消耗太多,身子疲软,实已支撑不住,接了一叉,只觉心跳渐剧,长剑一阵狂风疾舞,将来人迫开数步。定睛一看,见那人中等身材,面色乌黑,却是天魔随身带来十八魔头中的巨力神魔连赤子,手中那条铁叉,乃是他的原形千年蜈蚣炼化的一对螯足,把来当做兵器。丁凤池与他拆了几剑,渐渐手臂酸软,不敢继续发力,司徒横野见势不妙,急忙长剑一抖,猛攻上来。
连赤子右臂挥动,一杆铁叉呼呼风响,乌光刺眼,司徒横野一个倒翻,以上乘轻功避了开去。但这么一进一退,丁凤池又告吃紧。连赤子铁叉毒掌,轮番猛击,司徒横野与丁凤池两大高手,居然遮拦不住,急步后退。玉凌霜心中暗暗吃惊,蓦地腾空飞起,宝剑疾挥,化作万点银光,向连赤子兜头猛罩下来。
连赤子单手横叉一个狂风急舞挡开她这一招,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山谷间回声不绝,连赤子左掌右叉,叉掌移位之际,*着齐施。玉凌霜骤逢劲敌,精神一振,施展生平所学,奋力应战。两人甫拆数招,只听外围丁凤池闷哼一声,连退六七步,身形摇晃,站立不稳。原来连赤子毒掌了得,抽空拍出一掌,丁凤池见他掌心乌黑,情知有毒,方要后退,连赤子毒掌已到,丁凤池倏地闪身,鼻中吸入他掌心毒气,登时头脑一晕,连赤子趁机连下重手,将丁凤池震翻。司徒横野见不对路,急忙把丁凤池一搀,两人飞身急走,待回到昊天宫广场,丁凤池先自晕了。
玉凌霜见丁凤池受伤,生死未卜,宝剑一领,疾施*着,猛见连赤子右手铁叉一抖,左掌平推,掌心所向,正对着玉凌霜酥胸。玉凌霜心头大怒,滴溜溜一个转身,左掌运力反手一拂,身躯一扭,右剑精光暴突,银光一吐,直奔连赤子面门要害。连赤子心存轻薄,却不料这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比丁凤池和司徒横野还难对付,刚横叉接挡,玉凌霜长剑忽然向上一抬,一剑斜飞,连赤子冷不防她出手狠辣之极,肩头一晃,躲开了头颅却躲不开肩膀,哎哟一声,右肩中剑,血光乍现。总算他一生纵横江湖,大小数百战,临敌经历比玉凌霜又丰富得多,虽是肩头受伤,武功然在,危急中身子向后一仰,双脚牢牢钉在地下,铁叉盘旋飞舞,反攻敌肩。玉凌霜右肩疾缩,铁叉掠肩而过,一股劲风刮得她肩头肌肤隐隐作痛。
又斗一阵,玉凌霜胸口隐隐生疼,剑上威力,竟渐渐被对方掌力所制,心知自己内力不及对方,如此硬拼实是无法持久,那连赤子乃是天阎城十八神魔之首,武功何等了得,一觉对方力弱,回过手臂,铁叉猛地砸出,直击向她顶心。这一招来得好快,玉凌霜身形甫动,连赤子铁叉已如影随形击到。此时姜师白被两人缠住,还有一个天魔在旁虎视眈眈,玉凌霜无奈,深吸口气,挥剑挡架。
两人力斗四神魔,转眼便到百招上下。姜师白气贯左掌,呼的一声,向前击出。死缠住他那两人一个叫鬼见尊者,一个叫摩猩居士,都是十八魔头中的厉害人物,见他铁掌带风,急急避开,三人纠缠在一起,姜师白飞身急纵,居高临下,刷刷刷连环三剑。他剑法既妙,为人又胆大心细,正识得那鬼见尊者是个双眼泛白的瞎子,更知他武功即便厉害,接招应招,总还要全赖听风辨器之术招架。果然姜师白连施数招之后,鬼见尊者立刻便是险象环生。原来紫阳剑法神鬼莫测,并不讲究力道何时发出,但随心用力,剑由心发,力由剑生,鬼见尊者双耳明慧,也无法准确判断得他何时发剑,剑法之中哪一招是虚,哪一招是实。姜师白只攻一人,三十招过后,嗤地一声,剑尖下划,在鬼见尊者腿上刺了一剑。这一剑去得极重,鬼见尊者剧痛钻心,身躯登时软了,双掌护身,急跌出去。
摩猩居士见同伴遇险,急跃上前,双掌一推,掌风劲烈,直击姜师白后心。姜师白侥幸行险伤了鬼见尊者,横跃数丈,与玉凌霜会合到了一起,两人双剑,凝神待敌,玉凌霜正渐渐不敌连赤子的猛击,陡见姜师白来到,心中暗喜,长剑倒卷,刷的一声,剑尖抖出三点寒星,向连赤子面门刺到。连赤子功力深厚,铁叉招数变化精微,但对方剑法委实奥妙无比,连赤子一身大力,竟是毫无用武之地,这可是连赤子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以玉凌霜的内力修为,和连赤子能斗上一百招已是武林罕有,要想将连赤子*败,却是势所难能。他眼见玉凌霜一剑刺来,剑尖方到得身前,长剑所刺击部位骤地大异,自己胸口十三处要害穴道,皆在对方一剑笼罩之下,这十三处穴道只要被长剑刺中一处,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难保不致人死命。连赤子乃是邪派中有数的高手,冷哼一声,眉间煞气凝聚,脚下步法,忽然使出先天八卦之术,左三右四,斜行迂回,铁叉抖处,已抢到玉凌霜身前,呼地一声,铁叉当头拍落。这几步看似轻描淡写,但步法身法中藏有先天八卦变化,玉凌霜不论向哪一方位纵跃,都难逃他截阻,连赤子跟着右手轻抖,铁叉三个锋利的叉刃已挥向玉凌霜左身。
姜师白眼见极快,倏地把玉凌霜向后一拉,天机九龙剑疾伸,当的一响,将连赤子铁叉荡了开去。这一叉是连赤子并力之至,姜师白只觉一股大力反推回来,胸口顿时闷恶无比,他强忍着一口就要喷出来的鲜血硬生生压回肚中,反手两剑,将连赤子逼开几步。连赤子桀桀怪笑,一叉向姜师白和玉凌霜头顶猛击下去。这一叉来势极猛,玉凌霜长剑方出,啪地一声,手臂酸麻不堪,一口长剑竟尔被连赤子震断。玉凌霜未料对方来势竟是如此猛烈,眼见闪避不及,急运内力,双掌疾推,砰的一声闷响,连赤子铁叉被姜师白绊住,只得挺起胸膛,硬接玉凌霜两掌。以他如是武功,也竟被玉凌霜舍命一击震得连退五六步,才勉强站定,脸如金纸,五脏六腑都似硬生生被人捏得扭转一般,站在当地,既不敢运气,也不敢移动,少停才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
摩猩居士吃了一惊,与天魔并肩齐上,要将姜师白玉凌霜两人毙在掌下,忽然只觉头顶微风飒然,一口长剑明晃晃地从半空倒刺下来。摩猩居士和天魔都是一对空手,急忙飞身急跃,但见一名白发老道拉开姜师白两人,沉声喝道:“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掌法!”那人竟是姜师白的师父紫阳子!紧接着启明子、天璇子、摇光子、天权子、天枢子、开阳子六人紧接而至。
原来老掌门玄真子带了七殿殿主下山追查天玑子与玉衡子两人的下落不果,这日来到棋盘岛上,看望棋盘岛岛主莫九伦。那莫九伦乃是先天门门下,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乾坤风脚无所不看,二十八宿如数家珍,乃是天下第一位的观星士。他虽然不练武功,但多年前玄真被他一身所学折服,与谈十数日,两人惺惺相惜,成了要好的朋友。哪知这次玄真子一到棋盘岛,莫九伦却让他即刻赶回天山,路上万万不可耽搁。你道如何?却是莫九伦有先知先觉的窥天之能,已算出天山之厄就在眼前,因此不敢挽留八人,急忙把八人送出岛来。玄真子心知老友心焦定然有事,路上果然不敢耽搁,带着七殿殿主驾起水遁,风驰电掣般奔回天山来。
八老到得山前,果见魔教大举攻山,玄真子闯入敌阵,先把魔教后阵*乱,但见人头攒动,不知凡几,但见魔教众人将天山围得铁桶一般重重叠叠,闯过一层又是一层,打*不尽。八老武功高深,心念昊天宫总坛安危,不敢恋战,一路往西山而来。但八人到了西山,却见烟尘满眼,西山塌了大半,到处断崖,竟无可立足。
八人心中恐慌,急驾云头直上昊天宫。到了昊天宫顶,却见元胤一人手持令旗,正在指挥弟子迎战,玄真子在云头看了半晌,点头道:“此子果然有大将之才,敌人蜂拥而至,他却坐而不乱,指挥若定。”忙落了云头,来见元胤。元胤猛见八老回山,正是惊喜之极,还不及叙话,紫阳子已见山下玉凌霜和姜师白两人遇险,急忙招呼一声,七殿殿主一起复又*下山来。紫阳子闻风先动,风声虎虎,接着连发八剑,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猛似一剑,待到第九剑发出,摩猩居士忽然飞起半空,双手或钩或掌,猛击紫阳子脑门。
这一击之势居高临下,紫阳子竟自不避,顺手一带,左手反抓摩猩居士手腕,摩猩居士武功奇高,手腕一振,将紫阳子一抓震开,左掌如风行电掣般拍到。掌未到,风先至,迅猛之极。紫阳子迫得松手撤招,长剑奋力往前急挺,同时天枢子与摇光子两人一先一后,剑掌齐发,双双向敌人扑到。
摩猩居士见两人来势凶锐,左掌疾打摇光子,岂知摇光子乃是九殿殿主中掌法硬功最为厉害的一个,竟然不理,硬接一掌,岿然不动,右掌直伸,一招“白露横江”,横掌如刀,猛削敌人手臂。摩猩居士手腕翻处,一双肉掌风雷隐隐,竟似比兵刃还要厉害,身躯倏转,一掌拍出,摇光子横练硬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周身真如铜铸铁打一般,摩猩居士一掌拍着他左肩,只觉手掌宛若碰着一块冰冷的石板,一呆之下,急忙纵身后退。
上头元胤见众人混战,天山弟子渐渐不支,死伤更多,急忙挥动令旗,号炮响起,暂时撤兵回防,紫阳子连拍数掌,接了弟子姜师白两人,与七老一道退上昊天宫来。天魔飞步追来,元胤把令旗交给玄真子,一人一剑,疾奔下山,放过紫阳子几人,沧海神剑一剑将天魔拦下。天魔双手微张,十根宛若鸟爪一般的手指指甲上映出灰白光芒,双足在地下疾撑,身子飞起,避元胤一剑。元胤左足一点,剑走轻灵,一招“极目沧波”,疾往敌人左胁虚刺,跟着身子微侧,剑尖晃动,直取敌目,又狠又准,使的是“绵里藏针剑法”中的精微*着。天魔猛见剑到,倏地长出右臂,手肘顶住剑身往外一推,反手就是一掌。
哪知元胤身法快极,天魔一掌尚在半途,元胤连人带剑,已扑进他中宫圈子里来,五指一拂,天魔肩头着了一下,麻辣火烧般一痛。这两招只是一瞬间的事,元胤下手毫不容情,跟着就是一剑,往天魔天灵盖上插落。天魔伸手格出,左掌右抓,掌风如箭,拍到元胤前心。
元胤见敌爪已到,当即上身向后急仰,手臂关节喀喇一响,竟在看似毫无可能之下,反手一剑向天魔万万难以料到的位置上刺了进来。高手较技,进退趋避之间相差往往不逾分毫,这时元胤剑光忽地伸长,天魔哪还来得及趋避?危急中左手疾起,倏地勾往敌人手腕,向左猛撩。元胤沧海神剑电光一闪,欺身进步,运气于肩,蓬的一声,左肩硬接了对方一抓,宝剑向外一搭,疾刺而出,天魔见情势危殆,双臂急格,嗤嗤连声,袖子上立刻便多了几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天魔暗暗心惊,架开两剑,还了一掌,身形不动,反手抓出,其快如电,当元胤沧海神剑将缩未缩的瞬间,已抓住剑身往外急崩,喝道:“撒手!”这一崩内劲外吐,含精蓄锐,非同小可,不料元胤剑法内功,皆乃上上,力贯手臂沉剑一引,长剑竟然未给震脱。元胤跟着引剑直刺,绵绵而上。天魔一时折了锐气,急步退后,摩猩居士和连赤子急忙上前帮忙。
元胤劲敌当前,精神大振,掌影飘飘,剑光闪闪,以一敌三,丝毫未落下风,飕飕两剑,剑光如环,剑势凌厉,天魔只得倒退。元胤剑交左手,左上右落,连下七八路*手,把天魔逼开数步。元胤凝神运剑,四下里魔教教众蜂聚蚁集,元胤心念一动,猛地里窜了出去,剑光起处,数名魔教教众命丧剑下。他身形如电,无人可挡,奔得迅捷无比,天魔一愕之间,又有七八人中剑丧命。他这几下宛若怒马奔腾,神鬼莫测,魔教教众原本云集如墙,被他一冲,登时大乱。山上天山众弟子已退到安全地带,见了代掌门手段如此了得,采声如雷,一时乱箭齐发,接应元胤上山,余下天山弟子,扶伤携残,缓缓而退,防守天山弟子,把灰瓶、磨扇、滚木、擂石打将下来,山前魔教教众横尸无数,魔教众人果不敢逼,暂且退却。
当日无话,不但小须弥剑派和冰火谷,连带极禅剑派、玉阙剑派、血月剑派也知信来援,玄真子八老回山助战,一时间昊天宫中群情激昂,个个誓要与魔教上下一决死战。玄真子眉间暗藏忧色,把元胤请到静室,道:“莫九伦莫神仙道天山之灾近在眼前,恐不止魔教之危。”元胤道:“这位莫神仙果然神鬼不测。昊天宫脚裂了两道口子,宫中符咒,大半失效,三光神水与八耳神剑的禁制,也都失去效用。”玄真子暗暗心惊,正无话间,僧护法与玉阳、丹阳、昆阳四大护法来了,听说昊天宫之变,僧护法面沉似水,半晌才道:“只怕这回的灾劫天山剑派是躲不过去了。”
玄真子道:“沧海桑田之变近在眼前。适才我们上山来时,曾遇山中发出闷响,地底颤抖,各位可曾有知觉?”
僧护法道:“我正是为此而来。西山被五火神雷炸毁,昊天宫地基缺了平衡,加上沧海桑田之变,本座忧心的不是魔教教众和天魔等一干魔头,而是昊天宫能否在这场天地变易幸存下来。本座侍奉老祖四万来年,亲眼目睹过两次沧海桑田之变,两次巨变,皆不如这次的前兆来得厉害。各位请想,昊天宫乃上天之柱石,前两次巨变,昊天宫岿然不动,但这次尚未到时,昊天宫脚已裂两口,直达山脚青玄洞中。”
玄真子道:“大护法所见若何?”
僧护法沉吟半晌,道:“天山已不可守。为天山剑派火种计,本座有意分散众弟子分头下山,待巨变之后,再回山来。”
玄真子脸色一变,道:“不可。天山根本在昊天宫中,昊天宫虽裂,根基未动,大护法焉知这次巨变昊天宫挺不过去?”元胤听两人的话,心头暗道:“难道天山之覆就在眼前,无可挽回?”只听僧护法道:“老掌门之言甚是,也许是本座多疑了。”玄真子道:“大护法老成之见,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若昊天宫有失,洗月洞乃是本门最后重地,请大护法以洗月洞为重,并力驻守,大护法之意如何?”
僧护法点头合掌道:“此议尚可。本座正有此意。我们四个护法和邋遢居士就在洗月洞防守最后一道防线罢了。”玄真子忽然想起一事,道:“老祖经典如何?”僧护法道:“姜护法已经安排人手,把老祖经典都转移到洗月洞中去了。”玄真子又是一阵沉吟,道:“老祖经典,失而不可再得。倘若昊天宫有失,护法可举火将老祖经典全部焚毁,不可手软。”
僧护法心头一震,合掌应道:“本座知道了。”带了三位师弟出宫往洗月洞去了。当晚元胤安排各地防守,直到半夜才回。
次日天甫黎明,便听得山下喊*声如雷,魔教教众再次大举来攻。元胤与玄真子新老两位掌门督率弟子,守御昊天宫四角,众人登上牌楼向下望去,只见魔教教众漫山遍野,不见尽头。老祖在时,魔教曾在玄魔带领之曾数次围攻天山,但魔教尽出之盛之强,却以此次为最。元胤在山中闲暇时,也常看老祖留下的行军布阵之法,熟知诸般守御方略,不论魔教教众攻击,守山的天山弟子居高临下,强弓硬弩,灰瓶磨扇,一一破解。直战到日过中天,魔教教众已损折二千余人,但兀自前仆后继,悍勇急攻。
昊天宫中除了天山弟子三千已有所损,尚余者不过两千上下,人人知道昊天宫天险一破,天山剑派无人能得以幸存,因此丁壮之夫奋戈守御,不敢有丝毫懈怠,共抗强敌。一时山上山下*声震动天地,空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元胤手执长剑,在昊天宫广场上督师应敌。袁灵枢与白飞珞一道站在他的身旁,眼见红日当头,天山浩大连绵的景色瑰丽无伦,山下魔教教众往来奔驰,狰狞的面目隐隐可见,再看元胤时,见他挺立牌楼之上,英风飒飒,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说不尽的爱慕眷恋。他二人甫一相爱,便如做了几十数百年夫妻一般,情深意浓,如胶似漆,一日不见,便真是如隔三秋。今日强敌压境,能否将之击退,谁都难以逆料。袁灵枢心想:“我和他共抗强敌,便是两人死在一处,这一生也真是不枉。我管他什么天长地久?但须眼前拥有,我真真便是死而无憾。”
姜师白走上牌楼,道:“奇怪,天魔去哪里了?”元胤猛然一省,屈指算道:“天山紧要之处共有三处,但要害之所,却又有十处之多。那十处要害若破,魔教教众便可一日而越天堑,昊天宫危殆!”忙让弟子请魇殿十一位同门来商量,此时玄真子等八老也都出宫来了。元胤集齐了人手,道:“天山有十处要害所在,只怕防守薄弱,我待分兵,又怕打成添油之势。各位有什么意见可说来与我听听。”
玄真子咳了一声,双目凛凛放光,道:“目下敌人已在眼前,还怕什么添油之势?要害之所派人防守,那是必然所需,你只需下令而行便是!”
姜师白道:“老掌门之言极是。魔教与我天山剑派之怨非止一日,我天山剑派一宫九殿所在,都是天堑难越,人手不够,却可凭险据守,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也。”元胤听两人之言,都有慷慨之意,点头道:“如此而言,我们便誓与天山剑派共存亡!”众人群情激昂,应声如雷。当下元胤分派司徒典、博英侯、公孙詹龙、姜师白、宋子游、沐云枫、沈坤岳、白子剑等人各带弟子五十,指划要害之所,令人前去拒敌防守,后续弟子听令增援。水镜心、薛灵芸、何恋雪三位女弟子机动策援,但见十处所在有警,便去帮手。聂孤云心念公孙詹龙,死活不听众人苦劝,一意跟公孙詹龙去了,分派已毕,各人领弟子前去要害防守,各自谨慎。袁灵枢就在元胤身边辅佐,白飞珞、韩钺等人也都在昊天宫中,只道何处示警,便即赴援。
这里分派已毕,忽听山下呼声自远而近,魔教教众又是如潮水般上山来,到后来两三万人齐声高呼,真如天崩地裂一般。元胤将红旗招动,伏在密林中的弟子各自占据有利地势,强弓再射,人人存了必死之心要与魔教一决高下,个个奋勇当先,绝无半步肯退。
元胤振臂大呼:“今日叫魔教中人亲眼瞧瞧咱们正派男儿的身手!”他这一声大呼气充沛,万众呐喊喧嚷之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楚。天山众弟子苦战半日,已然疲累不堪,忽听得元胤呼叫,登时精神大振,均想:“魔教居然敢打上门来,今日若不教他们知道咱们天山剑派的厉害,魔患何时能绝!”当下各人精神复振,并力死战。但见魔教教众的尸体在山下渐渐堆高,后续仍如怒涛狂涌,践踏着尸体攻上山来。暮色苍茫之中,山上山下点起了万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魔教教众,个个不顾生死地扑将上来。元胤偷眼一望,但见人群之中,又见那蒙着半张脸的人的身影出没,心道:“管你是谁,先射你几箭再说,也好与我天山剑派立威!”
挽起铁胎弓,搭上狼牙箭,飕的一声,长箭冲烟穿尘,疾飞而下。那人冷不防山上射下来一箭,箭声飒飒,威猛之极,心头一惊,把身前一名教众一拉,那人当胸中箭。元胤这一箭去得力重,那人中箭,箭身穿过他的身体,竟自穿出,噗地一声,后面那人左肋中箭,痛不可当,急忙藏在人群中躲了。魔教众人见元胤射法如此厉害,发一声喊,士气稍挫。过不多时,又有一队魔教教众组成的千人队攻到山下。
元胤转头对白飞珞一笑道:“请白掌门给我压阵。”取了一条锋利的钢矛掣在手里,自下牌楼。袁灵枢见他视死如归大义凛然,两汪亮晶晶的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飞珞心肠硬极,到底是个女子,到此也不禁心头一酸,就把袁灵枢紧紧拢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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