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宠妾有身孕,侯爷却发怒将她休弃,得知背后原因我看场好戏

故事:宠妾有身孕,侯爷却发怒将她休弃,得知背后原因我看场好戏

首页角色扮演斗罗之唐家灭门更新时间:2024-08-02

本故事已由作者:梅三娘,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自打侯府主母慕氏去世了,眉小娘的气焰远不如从前。

如今,我已然当了侯府的主母,她纵是万般瞧不上我的庶女身份,表面上仍旧是客客气气的。我心下十分明白,有些关系不必强求,若能维持表面和谐,已属不易。

“大娘子,听闻这几日,侯爷都宿在眉小娘屋内……”凤兰不敢再说下去,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不悦和担忧。

我手中的团扇不自觉顿了下来,低头苦笑,心下想着,唐知谦没有去倚春楼,而是去了眉妩阁,实在是已经很顾及如今的侯爷身份。

华眉是实实在在的妾室,就算二人夜夜花前月下,也是正大光明,至于会否担上宠妾灭妻的名声,唐知谦自是不在乎的。

“凤兰,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姑娘。我原以为出了阁,离开江家是非之地,便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如今想来,到底是天真了……”

凤兰不语,良久,又抬头低声唤了我一句:“姑娘……”

1

从前,府中事务皆由慕氏管理,上令下从,表面风光无限。如今,等我坐上这份位置,才当真知道侯府主母的不易。纵有千万种权利,却哪一样也不敢随便行驶。

严了就是耍威风,松了便是没有礼数,个中利弊,一时实在难以权衡,惹得一些跟随慕氏许多年的老嬷嬷时常背后议论。凤兰虽然也时常帮衬,但始终年纪尚小,人情世故并不十分了解。

如此劳神费力,以至于腾不出半点时间再去纠结儿女情长,若不是凤兰在耳边吹风,我竟不知华眉已有身孕。

“可请郎中诊脉了?”

“回禀大娘子,诊……诊过了,千真万确。”

我咧嘴一笑,忍不住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儿啊,凤兰,你赶紧差人去库房选两匹上等的绸缎,给眉妩阁送去。”

凤兰不甘不愿地点头应付,脚下却并无半分动弹,一看就是心里有话没有说尽兴。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吧!”

“大娘子!”凤兰左右小心看了看,将半掩着的门轻轻关上,挪步到我跟前,怅然若失地将两只手垂下,“那眉小娘往日就张狂得很,如今又有了身孕,日后定是要骑到您脖子上的。奴婢知道大娘子心肠软,可府门内斗乃是常事,大娘子若此时不采取行动,等到孩子呱呱落地,母凭子贵,又当如何?”

“凤兰,你说这话是何用意?”

凤兰将膝盖处的裙袂提起来,毫不犹豫跪下,挺着笔直的身子,义正严辞道:“奴婢这是为大娘子着想啊!您素来不倚仗娘家,如今又得不到侯爷宠爱,若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步履维艰呐!”

“可……那是唐家的骨肉啊,倘若事发,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趁早断了这份心思,我是这样,你也要一样。你跟了我许多年,自是知道,我无欲无求。倘若真有你说得那一天,我也宁愿将唐家主母的身份拱手相让。”

这话虽然决绝,却都是我肺腑之言。

这形同虚设的唐家主母地位,或许是她华眉的一心所愿,却并非我心之所向。既然如此,何不慷慨赠之。

大概因为华眉有孕不便近身伺候,听闻这几日,唐知谦又重新搬回了客房。说来奇怪,他的隐疾仿佛一夜之间痊愈,其中细情不知,倒是没再听下人禀告过侯爷身体不适。

“大娘子安好,我如今有了身子,不便行礼,还望见谅。”

即便是故意躲着,却还是在花园中见到了华眉。

秋风飒飒,满园风光寂寥,只有华眉容光焕发,满面春风,一袭绯色圆领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醉蝶花,灿若云霞,好似秋日里一枝独秀的烈焰美人蕉。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和身旁的凤兰交换眼色,念着凤兰的话确有几分一语成谶之意。眼下,她的这身张扬的衣裳和猖獗的作派,不就是企图鸠占鹊巢吗?

我微微颔首点头,又客气慰问:“听闻,有身孕之人,头三个月最要小心,妹妹又是头一胎,更是要紧得很。怎的不在屋里歇息,外头风大,受了风寒是要遭罪的。”

华眉听到这里,脸上虽些微不悦,却仍旧昂首挺胸,将手搭在自己稍显孕肚的腰上,傲然道:“大娘子说得极为有理。侯爷也常劝我好生休养,有事只管吩咐下人。

可我偏是个闲不住的,想去门口看看侯爷下朝了没,好让他一回家就能看到孩儿和我。”

“妹妹体贴至此,乃是侯爷的福分。”

华眉没有继续和我逞口舌之快,而是由三个女使搀扶着,一路小心翼翼向着府门口走去。

“瞧眉小娘那样儿!呸,孩子都还没成型呢,紧随其后侍奉的人倒有七八个,便是宫中的娘娘也不敢有她的架子。”

“闭嘴!她如今有了身孕,自是娇贵,就算是王母娘娘般的待遇,那也是侯爷暗允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我自知我的语气严厉,吓得凤兰敛容屏气。

斜眼一瞥,见墙牖处窥视的眼睛慢慢退去,方柔声细语领了凤兰回了妙隐轩。

我将园子里的所见所感尽数与凤兰商议,小丫头原本还因为我的呵责闷闷不乐,如今后知后觉,脸上又马上转忧为喜。

“你说,那藏在墙牖暗处的人,是在窥探我,还是在监视眉小娘?”我将手中的茶盏慢慢放下,抬眼正与凤兰的满脸狐疑撞个正着。

“奴婢不知。此等偷偷摸摸的行径,要么就是侯爷吩咐的,要么就是家里进贼了。”

小丫头口直心快,但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偌大的侯府门禁森严,进贼或许不能。

经过慕氏的事情后,我早已对唐知谦另眼相看,旁人眼里的浪荡公子郎,其实并非心无城府。若说是他吩咐人私下监视,那理由只有一个,便是保华眉母子平安。难不成他是怀疑我会暗下黑手?

心里深处涌出一股寒凉,让我忍不住伸手去端桌上的热茶,以寻得些许温暖,不至于浑身冰冷。

“大娘子,眉小娘身边的杜鹃来了。”

“就她一个?”

“是的,只看到她一个。”

我点头应允,凤兰方才退了出去请杜鹃进来。这杜鹃原是华眉的随嫁丫头,听闻是从小侍候在侧,身形娇小,模样清秀,只是不巧,右脸眼窝处有一大块红色胎记,形似杜鹃花,因此得名。

大致也正因如此,杜鹃自小遭受抛弃,沦为贱婢。听闻从前是跟在华府洗衣嬷嬷身边帮忙,因对华眉有救命之恩才承蒙抬爱做了近身女使。想来也是命运多舛的苦命人。

“大娘子安好!我家小娘近日得了几件宝贝簪子,特让奴婢选了其中最上乘的,送来与大娘子共享,以此感恩昔日照顾。”

这丫头虽生的不貌美,说话却是左右逢源,比起主子华眉,倒是显得格外精明。

偏偏我身边的凤兰丫头是个直肠子,故意不去接那装了簪子的红木盒子,反怒目圆睁道:“我们大娘子要什么金银首饰没有,有劳你家主子费心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凤兰姑娘说笑了,这原不过就是我家娘子的一番心意。再说了,如今娘子怀有身孕,鲜少插簪粉黛,留着也是浪费。”

“我家大娘子平日也并不喜好穿金戴银,留了这簪子也无用。既是怕浪费才送来的,不如杜鹃回去向自家主子说些好话,让她把这些簪子赐给你,岂不是物尽其用?”

“你!”

二人唇枪舌战,终究还是杜鹃败北,凤兰丫头的口舌功夫,我自是清楚的,之所以不去阻拦,乃是我也瞧出了华眉此番用意。

先前我托人送去了两匹缎子,据说被华眉尽数打发给了下人,又传言眉妩阁进不得这样晦气的东西,吩咐屋里下人,再有妙隐轩送来的物品,尽数烧了。

如今,她反倒做起了好人,竟差人拿了两根过时的簪子来我屋里阿谀奉承。

唐知谦每日都差人送好东西去眉妩阁,我岂会不知,这番奉承讨好,不过是变了花样的摆谱炫耀。那肚子里怀着的哪里是一个孩子,分明是她耀武扬威的筹码。

因此,即便凤兰言语激烈,我也只顾着低头喝茶。

杜鹃懂得察言观色,见我对凤兰的胡闹充耳不闻,自然懂得其中心意,兀自拜别,闷闷而归。

2

“大娘子,侯爷来了!”

凤兰话音刚落,便瞧着唐知谦孤身一人进了内室。凤兰识时务地退了出去,将门掩闭。

唐知谦左右望了望我的屋子,许是很久不来,左右瞧着都新鲜,便是那盆里枯败还未发芽的梅花,也能叫他把玩半天。

“侯爷得空来我屋里,怕不是只为了侍弄花儿吧?”我一针见血,不愿意与他有半分纠缠周旋,一边说话,一边拿着茶筅继续点茶。

唐知谦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平静而语:“我以为你只是不爱与我来往,今日来看,你与自己娘家兴许也并不亲近。”

我猛地将身子正过来,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思忖其中深意。

唐知谦见我确实不知此话内情,终于松了一口气,拂衣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娓娓道来:“今日上朝,官家宣布了一件家事。此前废妃鞠氏诞下了一个儿子,因为其母犯了弑君的重罪,故被打入天牢,那孩子虽是罪妃之子,但也实属官家血脉。官家为了顾及颜面,一直放在宫外抚养。”

我实在不知唐知谦意欲何为,又不敢口出妄言私论天子,只好继续噤口不言。

“你当真不知那鞠氏的孩子是谁?”唐知谦顿时皱眉蹙眼,一双大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我。

我不知所措道:“我连那鞠氏的面儿都没见过,又怎会知道她的孩子是谁。我不过是一内宅妇人,管理家务尚且本事不足,又怎敢非议天子家事。”

说完,我又重新坐下摆弄茶盏和茶筅,只是,原本的闲情雅致叫唐知谦没来由的话搅得心生不宁,那盏中的云脚总也聚不拢。

唐知谦哈哈大笑起来,转身与我面对面而视,伸着食指在空中挥斥颤栗,一字一顿道:“江甫尘!官家一直养在宫外的孩子就是我那终日无所事事的小舅子。你说巧不巧?”

“啊!”

我径直站起身,没注意手下一抖,扬起来的茶筅陡然一转,将盛着茶汤的盏挥别到了地上,“啪”一声,发出清脆凄凉的声响。

屋外的凤兰丫头闻声推门而入,忙问:“大娘子,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茶盏。你先出去吧……”我扶着桌子又缓缓坐下,扬脸看着唐知谦,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以为这事你是知情的。如今,我们也算和六皇子有些交情,日后打起交道,兴许方便许多。”唐知谦对于从天而降的“亲戚”得意忘形,转念一想,又道:“只是,这六皇子的生母并不受待见,想来官家对于这儿子也没什么情分。”

“六皇子……”当日,我确实听江玉鹏提到江甫尘并不是父亲所生,当时只道是江家内府乱事,竟不成想,江甫尘的身世此等震撼。

我浑身发怔,心下思绪乱飞,江家上下是否知情,江甫尘心绪几何……唐知谦拍拍我的肩膀,低下身子贴面询问了两三句。

我虽嘴上说着无碍,心里却已经乱如麻。盯着地上支零破碎的茶盏看了半天,忽然忆起初次见江甫尘的场景,如今我的呆滞在唐知谦看来,是否一如当年的江甫尘奇奇怪怪。

“听闻官家之所以将这六皇子召回宫,乃是因为边疆不平稳,打算派遣他去镇守。”唐知谦的脸色沉了沉,每多说一个字,都要小心瞧瞧我的脸色。

我本不打算掺和议论,恐入了唐知谦旁的陷阱,只听得他又添油加醋道:“边疆苦寒不说,那党项族的袁浩继承父位后,更是野心勃勃。此次派六皇子前去镇守,文则和议,武则战乱,凶多吉少啊。”

“朝中战功显赫的节度使、将军不胜枚举,何故要让江甫……让六皇子只身犯险?就因为他的母亲是有罪之人?官家此番举措就不怕寒了六皇子的心!”

我越说越激烈,话音刚落,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是言多必失,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指责官家。好在屋内并无旁人,唐知谦倒也不是传播是非之人。

唐知谦的脸色平静,好似早已料到我的心意,将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信誓旦旦道:“你倒是很为六皇子着想。你又怎知,他不能安然无恙回来?”

自是心里无完全把握,才不忍看他以身犯险。倘若立了战功,奖赏另当别论,能换得官家几分宽待甚好;倘若一不小心,便是尸横荒野,从今往后,不复相见。

如此,我倒是宁愿他背起行囊,仗剑天涯,从此山水,逍遥自在。

我故意不去正经应答唐知谦的话,而只是小声呢喃:“但愿平安归来……”

唐知谦原本端起的两袖明显一沉,痴痴看着我的侧脸,等我晃过神转过身子,他方才慌张收回目光,低头问道:“在你心里,江甫尘究竟是何等地位……”

“什么?”

我疑心自己听错了,唐知谦怎会这样唐突问话,忽然又觉面色发烫,像是做了亏心事般,站起身背着他解释道:“侯爷可是在眉妩阁吃多了酒来的?那江甫尘是我的弟弟,汴京城中人人皆知。如今,即便他的身份变故,成了声名显赫的六皇子,但出于旧日情分多问了两句,又有何不可?”

唐知谦蓦然,从袖子处掏出一方天水碧水仙帕子,缓缓摊开放在桌上,对我聊以慰藉道:“这是六皇子托我给你的。”

我闻身缓缓转身查看,那方帕子乃是我初入江家时放在身边的贴心物什,彼时孤苦无依,即便遗失了心爱之物也不敢大声言语,竟不知何时到了江甫尘手中。

我将帕子端在手心细细查看,那上面的水仙花分明是被再三抚摸过的,以至于花色渐暗,沾染了些许显眼的污渍。

“我原本不打算承旁人的情做传话筒,只是……只是他说,此去塞外,凶险万分,恐再不能相见,让我转告你……千万珍重。”

唐知谦的话断断续续,似有隐瞒,又终于避重就轻缓缓道来。

我自是不发只言片语,心下却完全明白唐知谦遮遮掩掩的说辞。不等唐知谦继续往下说,两行泪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从我的面颊滚落。

如今,这方素旧帕子又回到了我手里,我和江甫尘之间便终于没了半分联系。那句从宫墙内传来的“千万珍重”究竟是牵挂,还是遗言……

“六皇子……有劳六皇子记挂了……”相比于后者,我倒更宁愿这只是一场杞人忧天的惦念。

唐知谦沉重的叹气让我慢慢缓过神来,我赶紧将手中的帕子慌忙丢在一旁:“甫尘那臭小子,竟……竟然捡到我的帕子如今才归还,待我下次见面,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我自知理由牵强,唐知谦也未必就信。

果然,唐知谦没有理会我的惺惺作态,转过身子径直去开了门,开了一扇,又停下步子,背着身子冷语:“你如今是汴京城侯爵府唐家的大娘子!”

像是还有半句话,却偏偏戛然而止。只是这半句威慑便足矣,陡然掐断我不该生出的妄念。我心里一惊,恐为时已晚,唐知谦定是已经瞧出我与江甫尘并非寻常情谊。

“今晚,我就在眉妩阁住下了,大娘子没事不必来打扰!”

唐知谦一边说话一边扬手快步出了门,明明怒气填胸,却仍旧握拳强撑,佯装无恙。大牛从门角探出身子紧跟其后,留下凤兰屋里屋外张望许久,敢愤不敢言。

3

这日,烧锅炉的李嬷嬷领了两个丫头闯进了我的院子,眼见着就要冲进房里了,被凤兰喝声禁止。端了椅子坐在院中,听三人七嘴八舌辩论,原不过就是月钱被盗之事争执不下。

李嬷嬷性子最是泼辣,上来便一手抓住一个丫头,唾沫星子横飞:“我那月钱包好放在灶台上的,难不成还长了腿跑了?定是你们中间的一个,手脚龌龊,偷鸡摸狗!如今,就让大娘子给我评评理,我老婆子可全凭那点碎银子讨生活了。

“嬷嬷可有证据?怎的能这样空口无凭冤枉人!”

“说得正是!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入府了,虽身份低贱,但总不至于蛮横至此。嬷嬷休要诬赖了好人!”

我虽高高在上,却丝毫插不上嘴,只好冷眼看着三人吵累了,才终于摇曳着团扇宛转说话:“李嬷嬷,你怎的就一口咬定是她俩偷了你的钱?”

“大娘子,奴婢今儿刚领的月钱,回去见锅里热油翻滚,便将钱随手放在灶台上,赶紧俯身去灶膛撤火。哪知见了鬼,一眨眼的功夫,钱就不见了。当时,这俩贱坯子正好从外头进来。”李嬷嬷是唐家的老人了,即便是我在场,言语用话竟也毫不客气。

“大娘子,冤枉啊!我们当时半只脚刚踏进门,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哪知李嬷嬷上来就抓住衣领不松手。大娘子,真不是我们拿的钱!”

“是啊,大娘子,我们连那月钱的影子都没见着。”

两个丫头赶紧双双跪倒在地,双眼通红,磕头请饶,叫人见了更生怜爱之情。

我心下并无半点头绪,随口问道:“近日,厨房可有生人进出?”

“不曾,都是家中的熟……哎,不对!前几日来了个新伙计,名叫福策,不爱言语,但手脚利落。”李嬷嬷抢在那两个丫头前头答话,留下两个小丫头只有点头应和的份儿。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瞎猫碰上个死老鼠,这漫不经心一问竟歪打正着有了线索。

我硬着头皮继续询问:“福策?谁招进来的?我不记得新进家丁中有这么个名字啊。”

“回禀大娘子,福策并不在新进家丁的名单中,乃是许管家应了侯爷的命,中途塞进厨房做事的。听闻,他是眉小娘家的一房乡下亲戚。”

李嬷嬷又继续回答,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能极为详尽地描述福策初进府时的穿戴,并举手保证,那人并不似寻常人家贫苦伶仃,反倒恰有几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我凝眉重复道:“眉小娘家的亲戚?”

华家虽算不上什么赫赫名门,但也是书香世家,倘若真有亲戚生计困难,首当选择应是选入华府为奴为婢,怎的任其跑来女婿家当个最下等的家丁。这事情怎么寻思都横生蹊跷,当下只能寻得福策亲自前来,方能一探究竟。

差人去寻了许久,方才见着一个身穿灰褐色粗布衣的男子诺诺然进了院子,拱手行礼之间确见其手指纤细如玉,比旁边丫头的手还要温润三分。

若说其人是拿着毛笔作画吟诗的书生,属实有几分根据;倘若说这是哪处贫寒人家的子弟,未免心酸难信。

抬眼四目相对,我不禁脱口而出:“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福策惊惶失色,赶紧将头垂在衣领下面,茫然解释道:“大娘子抬爱小人了,小人……小人是生在穷乡僻壤里的莽夫,来汴京城不过一月有余,不曾见过。”

听闻至此,虽心里并不相信,面儿上仍旧点头示意,跟着解释道:“兴许是我记错了,你生得俊秀,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作揖行礼时,大拇指微颤两许,其动作虽只有万分之一的相似,却仍旧在我心里撩起一缕涟漪,忍不住勾起旧时牵挂。

“福策,李嬷嬷说她的月钱遗失了,你可曾见过?”

“大娘子这话何意?我乃是读书……小人……小人从前也是认识几个字的,虽不抵侯爷见识渊博,但礼义廉耻的道理也是懂得,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怎的就怀疑到福策身上了?”

福策的言辞躲闪,对于“小人”两字的身份称呼几次纠正,更有矫枉过正之嫌。

我赶紧安抚情绪,笑着柔声细语道:“你别误会,厨房乃至府里的下人,我都是要过问一遍的,唐家乃是名门望族,断然容不得鸡鸣狗盗之事在府中猖行。你且放心,我并不是要给你扣帽子,只是例行询问。”

如此,方见得福策的脸色略微缓了下来,将垂着的头稍稍抬起。

又吩咐人传了厨房中的一名厨子前来问话,当日就是他不顾烧开的热油,逞侥幸心理在门角小憩。

其人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平日酷爱喝酒赌钱,因此名唤老酒。圆滚滚的肚子在他跪地时,也紧随其后摊了一地。

“还望大娘子饶命!老酒确实不该中途离开,要不是李嬷嬷及时撤了火,恐生了事万死难辞其咎。往后定吸取今日教训,滴酒不沾,时刻清醒!”

见我不说话,老酒又扭过头看了两眼李嬷嬷,继续支支吾吾道:“只是……只是嬷嬷的月钱,千真万确与老酒无关啊。”

“酒叔,当日除了李嬷嬷,便是你一直藏在门后面,谁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呢!”福策突然插话道。

“你!你胡说什么!”

老酒伸出拳头就要往福策的脸上挥去,幸得凤兰及时喝斥:“停手!你们当大娘子是空气呢?若真动起手来,不论是谁有错,统统杖责二十板子!”

此话果然有效,俩人赶紧恢复原本的乖顺样子。出乎意料的是,先前我也以为福策是个文弱不善言辞的,倒是这句突然的质疑,倒让我收了几分信任。

不等众人说话辩驳,福策忽的昂首挺胸指着老酒,惶恐道:“酒叔平日嗜酒如命,曾几次找伙伴们借钱买酒。兴许这次也是一样,于是才生了旁门左道的歪心思。”

便是这昂首挺胸的一瞬间,我忽然茅塞顿开,这瞪大的双眼和惶恐不安的眼神,正是那日在花园中发现的窥探之人。那时未能清楚识得其人样貌,如今瞧见一模一样的惊惶神色,这才触类旁通,终于忆起。

前有跟踪窥探,后有盗窃嫌疑,此人定不可小觑。

我心生一计,于是将错就错,骤然拂袖怒骂:“好个酒鬼!因为贪酒,便连府门安危也不要了?若今日走了水,烧伤了人,该是如何?”

老酒赶紧趴在地上接二连三地磕头谢罪,嘴里虽是含糊不清,却也能猜得几分求饶之辞。

我不领情,继续疾言厉色,指着叩头的老酒咒骂道:“如今,你竟然还偷了李嬷嬷的月钱用来买酒?如此贪欲无度,我唐家怎能容你?今日,你若是交出那十两银钱,姑且从轻发落,倘若一意孤行,便是乱棍打死,也休怪我无情!”

老酒一听这话,赶紧将半个身子像眼镜蛇似的昂了起来,拍着胸脯委屈诉道:“大娘子明察啊,我老酒虽爱酒,却并不恋财,每个月的月钱也足够花销,何必觊觎旁人钱财?”

“十两?”

旁边的福策不自觉发出小声言语,见我循声望去,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我佯装不知情,继续对老酒恶语相向:“你每月十五两银子,喝酒绰绰有余……”

不等我说完,那福策抢先李嬷嬷一步,慌忙问道:“大娘子,这不公平啊,为什么酒叔每月有十五两银子,而我们只有一两?便是那李嬷嬷也只不过三两!我们干得活都一样,凭什么他……”

“他什么?继续说。”

我不动声色询问,福策当下意识到露出了马脚,赶紧跪着身子往后退,摇摇头神色慌张。

“你怎知我这个月的月钱三两?好啊,原来是你小子手脚下贱!”李嬷嬷指着跪在前面的福策破口大骂,我微微一咳,她便慌忙止住了嘴。

我吩咐众人从院子里退了出去,只留下福策一人,又轻言道:“听闻你是眉小娘的娘家亲戚,如此也好,索性请了她来主持公道,倒也不必由我做恶人了。”

“别!大娘子别,别让她知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福策终于心灰意冷,似一条晒干了的咸鱼任人宰割,尤其听到眉小娘的名字,更是惟命是从。

4

如此僵持不下,福策虽对自己偷窃之事供认不讳,但问其缘由,却又只字不提。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以为还能瞒得住?”

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唐知谦已经站在院门外正色直言。见我发觉站起身,这才信步缓缓走进了我的院子,停在福策身边,居高临下审视了两眼,又迎面走到了堂前的廊下。

“放着功名利禄不去追,反倒来我这侯府做下人,秦公子给了我唐知谦好大的面子!”

大牛的椅子刚放下,唐知谦便应声坐了下去,将两只手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你怎么知道我……”福策慢慢站起身,将两只本就硕大的眼珠瞪得更加夸张,微微往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望着唐知谦。

“福岭庄的秦轩鸣,秦大公子!才情纵横十里八乡,谁人不知?”唐知谦冷笑着应对,不慌不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我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瞥见福策的手,确实不似旁的下人粗糙。之前只是心中存疑,却没像唐知谦般心思熟稔。想来,唐知谦并不是对他全然不知情,即便这是宠妾眉小娘的亲信,也留了几分心思。

“进来吧!有了身孕,站久了并不好。”唐知谦朝着院外厉声道。

门外的眉小娘惊魂未定,几乎是一步步挪到了院子里,瞧见了福策,慌忙低下头,不敢生出半点张狂傲气。

“眉儿,眼前的男子你可识得?”唐知谦见华眉沉默不语,继续冷言补充道:“福康延年,必策半生,好个福策的名字啊!眉儿,秦公子为了你,真可谓煞费苦心啊!”

我惊乱心慌,用仅存的几丝镇定吩咐妙隐轩中所有下人撤了出去,并嘱咐大牛和凤兰门外把守。院中只留得两男两女,不敢高声语。

华眉赶紧跪倒在地,颤栗着身子惊恐道:“侯爷,侯爷!不关我的事情啊!秦公子对我死缠烂打,竟没成想跟到了侯府里!侯爷,你相信眉儿,妾身从小便对你有意,至死不渝!”

那秦轩鸣不气不恼,反倒不顾唐知谦黑面冷脸,赶紧上前去搀扶华眉起身,并念道:“你如今有孕在身,千万小心身子!”

“你当然不知他进了唐家,秦公子乃是我吩咐人好不容易请进来的。”

华眉赶紧拂开秦轩鸣的手,自己拎着裙角慢慢站起身,并用眼角悄悄打量唐知谦的神色。

唐知谦继续冷若冰霜,沉声点头道:“秦公子说得在理!如今华眉肚里怀着秦家的骨血,又做着侯府的妾室,属实不合规矩。”

此话一出,于我仿佛晴天霹雳,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又将目光直勾勾盯在唐知谦毫无血色的冰冷脸上。

华眉脚下的步子一顿,面目惊色,忐忑道:“侯……侯爷,您这是说什么呢……”

“还装?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信了你无端嫁入唐家,只是因为对我情深吧?与秦轩鸣暗生情愫,却因家境贫寒遭到华老爷棒打鸳鸯,承了慕大娘子的情意入府为妾,以保全华府和秦家两派和谐。至于有孕……”

唐知谦若有所思,没有继续往下说,却被华眉反客为主:“侯爷这是要往妾身身上泼脏水吗?那日侯爷醉酒后的所作所为都记不起了?”

唐知谦不紧不慢,站起身一步步向着华眉走去,并道:“你真当我前几年在倚春楼只顾寻欢作乐?酒中下春药这样的手段,怎会一无所知。要怪只怪你身边的丫头沉不住气,倒酒时候的手抖出卖了自家主子。那点药,并不足以让我意乱情迷,又怎会与你行男女之事?”

“你……原来你都知道的……”

“之所以急着与我圆房,乃是你也察觉到了身体异样,倘若让我发现你的孩子并非唐家子嗣,轻则仗毙,重则……我要整个华家灭门!”唐知谦的口中的最后两个字刚刚吐出口,华眉便被吓得重重瘫倒在地。

华眉直起半个身子,恶狠狠瞧了我一眼,又继续巧言令色:“侯爷,你可是还在怪我从前悔婚一事?眉儿自知有愧,但女子从来都是要比男子低微,彼时侯爷身体日渐衰微,眉儿不得已才做出选择……遇到秦公子实乃缘分,不管侯爷信与不信,我只是念在他与您有几分相似,才生出了多余的情分。”

“眉儿,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糊涂话?”秦轩鸣上前打断,华眉并不理会,仍旧哭得梨花带雨,将帕子放在眼角蜻蜓点水。

“哪知这秦公子枉为读书人,竟对我做出……爹爹恐事情败露辱了名声,无奈之下才令我欺瞒。侯爷若是恼我,便是挨上几十板子,眉儿也无怨言。眉儿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侯爷一人。”

华眉见唐知谦并不说话,拿捏不准其中悬疑,又试探性哭诉:“还请侯爷替我做主,若此事传扬出去,眉儿就没脸见人了。这秦公子并非善类,还……还请侯爷从重发落!”

此时,事情真假虽尚不明晰,但我和唐知谦都能看出华眉的釜底抽薪甚是毒辣,即便是一旁的秦轩鸣也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痴痴看着华眉。

“眉儿,你怎么……怎么像换了一个人?”秦轩鸣缓缓道,语气尽是失落。

“秦公子知晓的太晚了,她并非是换了一个人,乃是真人不露相。若我不知她闹上吊只为悔婚,嫁唐家只为得诰命,怀了孽种还妄图嫁祸……恐怕,我也还至今被蒙在骨里。”

众人沉默,寂静的院子里只能听到华眉轻浅的哭声,我在廊下小步轻踱,暗自忖度道:“如今,生出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声张,至于孩子……依侯爷看,该当如何?”

不等唐知谦应答,怎料华眉兀自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爬起身极速朝我刺来,嘴上却发出张狂恐怖的笑意:“都是你!只要江晴鸢死了,我便可坐上主母的位子!”

我一时反应不及,步步败退,背靠在门楣上瞠目结舌。

唐知谦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将华眉手中的尖锐珠簪生抢了过来,大约是用力过猛,角度偏颇,竟被簪子划破了手心,不一会子,唐知谦的右手便伙同簪子,一并染得通红。

“凭你,也敢伤她?”唐知谦忽然生出一脚,将华眉从廊前石阶踢出几寸远。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眉下一瞬,看着唐知谦的手鲜血淋漓,不禁痛心入骨,忙伸手要去探望,忽又鬼使神差将手停在空中,只担心问道:“侯爷,你的手……”

唐知谦顾不得受伤的手,也顾不上我的关心,乃是将手下的簪子顺手用力丢在了草丛密处,指着半着身子瘫在地上的华眉道:“如今,我给你两条生路,要么和离,往后出了唐家,你还能再嫁良人。要么,休妻,我吩咐人用轿子抬了你和休书一道回华府。”

宠妾有身孕,侯爷却发怒将她休弃,得知背后原因我看场好戏

我有些惊讶,和离合休妻虽是一样的结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者要更加温和怜悯。华眉同我一样讶异,惊呼:“和离?侯爷……当真能如此善意?”

“既是和离,也算好聚好散,只是有一点,你肚子中的孽障留不得。”说完,唐知谦对着紧锁的大门喊道“大牛”,只见大牛端着两碗事先准备好的落胎药慢步走到华眉身后。

这就是唐知谦,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也不见得分毫不计较。

华眉摇头忙拒绝,若落了胎,又被送回了娘家,且不说秦家婆母不收她,便是华府也脸上无光,于女子而言更是奇耻大辱。

也难怪华眉此前指天誓日,只要能留在唐家,便是挨板子也未尝不可,纵是她也心知肚明,只要自己还要侯府,华府也可相安无事。

不等华眉解释争辩,唐知谦已经下令大牛强行将一碗汤药灌进了华眉嘴里,秦轩鸣上前来拉扯,唐知谦只面对正言:“秦公子是打算拿家中二老的性命和自己的仕途,为这孽障陪葬吗?”

秦轩鸣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嘴里虽然还在喊着华眉的名字,身子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碗汤药有半碗被华眉吐来出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事先准备了两碗。等到灌下一碗的时候,大牛机警地捏住了华眉的鼻子,如此,一碗汤药基本全入了她的口。

华眉呛着嗓子,却仍不忘对唐知谦大骂,唐知谦略略勾起嘴角,轻蔑一笑:“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华府一家上下二十六口,都活不了。”

华眉赶忙住了嘴,喘着粗气惊慌失措,虽用两只手支撑着整个身子,却仍旧不抵身子虚弱,两只白眼一翻,竟晕倒了过去。

待华老人吩咐人来接,轿子落在门口,华眉低眉顺眼掀起帘子躲了进去,我才终于忍不住问唐知谦:“那秦公子原也是个情种,这才乔装隐姓进唐家侍奉,偷钱也是为了给心上人买补药,何不还了他的卖身契,成全了一对美眷?”

唐知谦兴许只当我是妇人之仁,笑而不语,迟迟未归还秦轩鸣卖身契。

“大娘子……那福策,不对,是秦公子,投湖了……”

次日醒来,听此噩耗,不免凄凉。忙问凤兰:“侯爷可知情?”

“这会子应是知道的。”

“可说些什么?”

“倒也没有旁的话,只吩咐大牛将尸体运到秦家,再多给些银子。”

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帕子摆了摆,有气无力道:“就按侯爷说的办。”

他到底是个薄情的人,自己得不到的情也容不得旁人两厢厮守。秦公子眼见出府无望,恐此生再难登仕途,屡遭旁人奚落,又被昔日意中人那般攀咬,一时间,仅存的几分文人气节荡然无存,听闻是趁着夜间无人决意投了湖。

我望着院子里萧条的晚秋景色发怔,忽然忆起初入唐家的那天夜里,唐知谦带着面具,言笑晏晏。那样的搞怪时候仿佛就在眼前,可又分明一去不返了。

不知道唐知谦手上的伤势怎样了,差人将那半瓶生肌膏送去,却没带回半句话。

近日,不知怎的,我对唐知谦生出许多怜悯之心,慕氏、玉娘、华眉,再然后是我,自始至终无一人真心爱他,说到底,都不过是忌惮他唐家嫡子和侯爷的身份。

江甫尘去边疆已经一月有余,我盘算着,要不要主动去找唐知谦打探打探情况……(原标题:《庶嫁: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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