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推荐:清冷正道之光醒悟后捅破天,和霸道粘人娇妻魔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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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角色扮演大梦尊上更新时间:2024-06-01

文案:

朝今岁容貌绝伦,天生剑骨,一把剑挑万人,是无数人追捧的天才,更是宗门未来掌门。

却在元婴渡劫这年中了情蛊,浑浑噩噩间梦见了自己的未来。

她梦见自己不过是话本里祭天的白月光。

她前半生顺风顺水,宗门爱戴,无数人追捧。

但中情蛊、强行逼出受重伤后,却成了命运的转折点——

她为了正道与灭世魔头拼死一战,最后却被信任的师门背后一箭穿心。

死后一夜成了叛徒,千万人唾弃,连神魂都被师弟男主打得魂飞魄散。

宗门被师弟控制后,他还找到了一个所谓替身,打着缅怀白月光的名义,做尽了龌龊之事。

一觉醒来,却回到了身中情蛊之时。

这一次,她却再也不愿意再做殉道者。

看着对面刚刚和她打了三天三夜的灭世魔头,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心想:

没办法了,方圆百里没人,那就这傻缺了吧。

春宵苦短日高起,清冷出尘的剑修系上了衣带,拿自己的剑赠他,并且冷淡地表示:三月一次,等我找你。

纵横魔界的万魔之首大怒,谁知道剑修走了两步又风轻云淡地回来,扯着他的领子亲了他一口,冷淡地表示:封口。

生气的魔头:o(▽)q

上辈子的穿越女做了一辈子的替身,明明是穿书者,却活得像个影子,恨死了那个白月光,这一世她抢占先机,攻略了男主、得到了他的心,满以为可以取代白月光之时——

却见那个上辈子以身殉道的白月光回来了,施施然,一剑把男主捅了个对穿。

【小剧场一】

某日,听说某花楼男花魁和那剑修有一腿之后,魔头大怒。

这日,剑修被好友设宴,宴上据说花魁绝色倾城,好友遂请之。

结果请出来了一个身高九尺,长得很像是魔界尊主的花魁。

剑修:……

【小剧场二】

魔头脾气不好,喜欢动不动就把魔丢去万魔窟。

某一日被众魔规劝烦了,把魔全掀飞了。

魔头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开始思索明天要踹谁,一直到有人脚步声响起,他不耐烦道,“哪个不要命的……”

魔头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少女熟悉的冷漠脸,魔头微微一顿,总觉得这么说那剑修不太好,于是试着缓和了一下语气,轻咳一声,

“哪个不要命的死相。”(淡定语气)

死相:……?

十万火急赶来护驾的众魔:……?

清冷正道之光X霸道粘人娇妻(?)魔魔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爽文 49万 93章

一句话简介:生死之交,顶峰终相见

立意:绝处逢生,终见天光

精彩片段

片段1

夙流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个彻彻底底的魔族混血。

在那个大魔头被封印后,他风头一时无两,这是个疯狂的投机者、强势铁血的镇压者,昆仑里反抗他的人都死无全尸。

不过此时的朝今岁已死,再也没有人会挡在众人的面前了。

朝太初也发现了他的狼子野心,却回天无力,死得悄无声息。

朝小涂却活了下来。

原因匪夷所思:她长得像朝今岁。

朝今岁:……?

夙流云在朝今岁死后许多年,仍然对她念念不忘,找了很多个替代品。

朝今岁在梦里看着,只觉得可笑。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爱她。

她看见他看着朝小涂坐在阁楼上,盯着相似的背影,一看就是一天。

他最喜欢看朝小涂练剑、穿白衣——虽然朝小涂根本不会什么剑法,也不喜欢这种颜色。

每个暴雨的夜晚,他都抱住朝小涂的腰,一遍遍叫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系统适时打上旁白:“夙流云年少时追求滔天权势、不懂情爱,他不择手段想把月亮从天上摘下来,在她死后才悔不当初,但已永失所爱。”

朝今岁看了半天,问系统:他是不是有病?

系统一噎。

朝今岁的眼睛受到了很多年的折磨。

终于等到了昆山大战中被封印的燕雪衣,他在百年后苏醒,已经是魔神归位。

夙流云和正道一起反抗,可仍然抵挡不过这场毁天灭地的大祸。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能封印他了。

他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膨胀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一袭黑袍所过之处,如同摧枯拉朽。

还是一头熟悉的长发,却在百年封印当中一寸寸变白;

那一双狭长又美丽,刻薄又含情的丹凤眼变成了一片疯狂的血红。

昆仑被付之一炬。

夙流云被抓后,日日受万箭穿心之苦。

穿了心,又治好他。

最后再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死后神魂也投入炼狱,受尽百般折磨。

朝今岁看着这位宿敌。

她心想,他知道她死了,会高兴么?

这人心眼极小,又将她恨之入骨。

只可惜,最后,她拼尽全力用性命印了她命定的宿敌——

却没有死在他的手上。

她以为他疯了似的寻找她的尸骨,是为了和夙流云一样挫骨扬灰。

可是他竟然,给她立了个坟。

她为苍生而死,死后却是这个灭世魔头为她收敛骸骨。

这算是什么?对宿敌的敬意。

可是她的表情下一秒就僵住了。

她才知道,那个残忍嗜*的魔头的心是黑的、落的泪,也是黑的。

一滴一滴滑过线条冷硬的下颌,落在她的碑上。

面无表情的魔神,身形高大,可是周身的气息却像是凝聚了无言的,让人窒息的浓厚绝望,像是跌入了暗无天日的凝滞沼泽,无言的悲像是潮水,淹没了这片苍凉的天地。

她僵硬了。

——他哭什么?

她死了,死得那样惨,他不高兴么?

昆仑剑宗的人没有哭、夙流云没有哭,她的亲人更是没有流一滴泪。

她为苍生死,可苍生让她像个笑话。

反而是这一生的宿敌,在她坟前,手指颤抖,泪如雨下。

她急得在自己的坟前打转,想叫他不要哭——

当然了,非要哭也不是不行,但是至少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她坟前哭?

她突然间意识到了某些根深蒂固的认知,在摇摇欲坠。

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她可以平静接受死亡,她以为自己的冤种人生虽然凄惨,但是至少死得明明白白。

但是现在——

她死不瞑目了。

她的身影消散,快速抽离梦境。

系统在她离开梦境的那一刻出来了,诱惑她:

“只要和系统签订契约,逆转人生不是梦!”

这句话系统问了她一百年,每天睡前问一遍,可是没有一次成功,但是系统有预感,这一次要成功了。

系统十分奸诈道:“如果不愿意,你醒来之后就会忘记一切。”

系统看着她长大,自认了解宿主:她可以接受自己最后死得凄凉,但是她无法接受背叛、无法接受被摆布的一生,更加无法接受朝照月的死。

果然,它听见了她开口了,她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系统忍住了狂喜,开口道:

“宿主,在夙流云死后,灭世之灾还是发生了,魔神自尽时的余威,足够让这个小世界彻底破碎。”

魔神,自尽?他竟然自尽了。

系统道:“我们不能让这个世界破碎,自然要避免灭世之灾。”

她一顿,因为这个要求,和当初朝太初逼她立的天地誓约,竟然差不多。

系统察觉到她的想法,竟然拿它和那个渣爹类比——

它只是要她牺牲一点节操,没有要她的命啊!

系统连忙说:“经过无数次的推演,这个世界最后都会因为大魔头燕雪衣而毁灭,只要他最后只要归位成魔神,无一例外会酿成大祸,所以我们只能从他身上下手。”

朝今岁沉默了,她以为又是要*了燕雪衣。

如果在这场大梦之前,她大概最后会答应它;

但是在现在,她闭上眼,就是那魔头在她坟前的样子。

天地凄凄。

像是一只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至宝,陷入了疯狂的绝望里,哀恸的兽。

她那一刻,竟然觉得这个疯狂的魔,可怜极了。

她以为她和那个魔头知己知彼,大梦一场才发现,她好像从未懂过那个人。

她声音很沙哑,迟疑地问:“*了他?”

系统:?

系统:“睡了他!”

因为意识逐渐复苏,外面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朝今岁没听清系统的话。

系统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它让宿主做这个梦已经消耗太多,和她说这么多已经撑不住了,再次陷入了沉睡。

她的意识渐渐恢复,那种烧灼的、蚂蚁爬过一般的感觉也恢复了。

一睁眼,还是那个漆黑的岩洞。

她经历了漫长的一生,再一次回到一切的转折点,这时朝照月还没有死,她还没有立下天地誓约,一切的一切,还都没有发生。

她想要撑着伏魔剑站起来,情蛊之毒却让她喉头腥甜。

此毒名叫春寒蛊,乃是合欢宗的极品秘宝,夙流云估计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搞到手。此蛊十分霸道强横,一开始只是如同万蚁啃噬,接着就会浑身血液翻沸,三个时辰内如果不能解,就会和上一世那样气血倒涌、筋脉俱裂。

恰好此时,索命一般的脚步声传来。

是那魔头。

她虽然没有听清楚系统说了什么,但系统情绪十分激烈地反对*了他。

她于是十分草率地做了个决定,眼神逐渐坚定。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心想:没办法了,方圆百里没人,就他了。

魔头踏进这岩洞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探究,脚步却仍然如同猫戏老鼠一般闲庭信步,顺着蛟蛇的指引,找到了朝今岁。

他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阴沉和钢刀一般的视线刮过她,刻薄又恶毒地开口,仿佛饱浸着毒汁:

“怎么?受伤了?提不动剑了?”

尾调上扬,饱含讥诮,“上一次是为了那个师妹,这一次又是为了救哪个师弟?”

他朝着她走来,把她一步步逼到墙角。

她此时浑身乏力,额头冒汗,于是那把雪亮、冰冷的长剑很轻易挑起了她下颌,

“你以为你是谁?救苦救难的圣人?”

他们贴得极近,气息交缠。

她的手指抓住了抵在她咽喉上的那寒气森森的剑刃,视线和他对视。

也许是大梦一场,再看见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还没有在封印的百年里青丝成雪,还不曾拥有疯狂绝望的血瞳,还是个长得漂亮,又恶毒的魔头。

他有着过于苍白的面色,丹凤眼薄凉,阴沉和钢刀一般的视线刮过她,眼角却有一抹妖异的绯红,像是在开在黑暗里的灼灼桃花。

她突然间说:“燕雪衣,我梦见你了。”

黑发的魔头瞳孔猛地一缩。

等到慢半拍明白她在说什么时候,他猛地后退,仿佛遭到了巨大的惊吓,差点撞到了后面的岩壁。

好一会儿,他才狐疑地看向她。

像是恨不得要一寸寸剔下她身上的肉、掏出她的心脏,看出她是何居心。

他狐疑,冷笑:“花言巧语,也捡不回你的小命。”

“燕雪衣,我真的梦见你了。”

梦见他们一生敌对,谁也没落下个好下场。

岩洞里,安静了一会儿。

他身形十分高大,低下头阴影几乎将她笼罩,丹凤眼在阴暗处显示出冷冰冰的危险审视。

好一会儿,他冷冷道,“你、撒、谎。”

他们从前唇枪舌战,他从未动怒,可此话出口,她清晰地意识到,这只魔,真的被她激怒了。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她想,那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被丢进万魔窟碎尸万段么?

她说:“我梦见你,在我坟前上坟。”

魔头:……

——不得不说,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他面色顿时一黑。

滔天的怒意像是冰冷的火焰,但是还没有燃烧起来——

下一秒,他就感觉轻柔干净的风拂面,唇上触上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滋啦,滔天的火苗灭了。

他高大的身形僵硬,仿佛从唇上的触感开始,被一寸寸地石化成了泥塑。

第4章 如何亲吻宿敌

那是一个吻。

她苍白干涩的唇,贴在他冰冷的薄唇上。

她吻他?

她吻他做什么?!

他们两个势不两立,她发誓斩尽天下邪魔——而他恰好,就是那邪魔中的邪魔。

正是她眼中恶劣、卑鄙的魔头。

不久前,她还嫉恶如仇,痛恨将他这个魔头放出来祸乱苍生,无数次和他做对、一次次刀剑相向,从未给他过好颜色。

而他更是发誓她一定会死在自己手上,无数次幻想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再挫骨扬灰,以报当年之辱。

但是她现在在做什么?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要戏耍他?

但是一动,她就直接往前一倒,栽进了他的怀里。

他彻底僵住了。

他下意识就想要把她丢出去,或者将她摇晃醒,再用酷刑折磨逼问。

但是他一动,怀里的人就抓紧了他的衣袖,把他抱得更紧了。

英俊的魔头冷静了好一会儿,他面色十分难看。

不行,他要把她救活、弄醒,严刑拷打,质问她在酝酿一个什么样的阴谋。

也许是想要看他出丑。

也许是想要戏耍他。

也许身上有什么碰了就会暴毙的剧毒。

他的脸色变来变去,看上去十分阴晴不定。

一直跟在主人身后的蛇探头过来。

虽然长得很像蛇,但是其实这是一只化龙失败的蛟:证据是头顶还有主人同款的角。

此刻这只威武的蛟,却充满着对食物的期待,流着口水嘶嘶地提醒主人:

“主人,你说抓到她后,就要把她大卸八块,拿来喂蛇。”

所以它一直十分积极地帮自己的主人,期待有一天可以吃到这只浑身散发着灵气香味的人类。

英俊的魔头脚步一顿。

他低头和自己的本命灵兽死亡凝视。

然后一脚把它踹飞了。

起飞的蛟:??

人界和魔界交界处,这片千里赤野,荒无人烟。

不过,穿过荒芜,就会看见最近的一座魔族城池。

英俊的魔头像是一缕黑烟,出现在城里一处偏僻的巷子里,他迟疑片刻——在找哪座地牢间之间犹豫。

最后,他没有惊动任何魔,抬步找了一家客栈。

他像是丢一块烫手山芋似的,将怀里的人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目光阴恻恻地看着她。

修长的手指屈起,敲在膝盖上。

她面颊潮红、有着不正常的热度,嘴唇苍白而干涸。

她喃喃道,“渴……”

他看了许久,在她第三次呢喃渴的时候,恶狠狠地看着她,倒了一杯茶,捏住了她的下巴,递过去在她嘴边时,动作却下意识地轻柔了一些。

好巧不巧,她就是在这时睁开了眼。

他还保持着喂水的姿势,顿时浑身僵硬。

英俊的魔头就在刚刚,已经进行过了十分复杂的头脑风暴。

最后,他决定当刚刚的事没有发生——

这样她不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狡猾的阴谋,他都能岿然不动。

朝今岁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燕雪衣。

这情蛊开始越发活跃了起来,她整个人像是在火海当中焚烧,一寸寸沸烤着血液,而唯一的清凉,就是那个人。

他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嘲讽的薄唇一张一合。

她喃喃说了什么,他听不清,稍微凑近了一些。

结果就被她下意识拉住,唇再次贴了上来。

她叫他的名字,“燕雪衣。”

唇齿相依,她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想要汲取更多,甚至开始轻咬他的薄唇,急切地想要找到清凉的甘泉。

然而,这一咬却仿佛惊醒了他,燕雪衣回过神来,猛地将她推开,自己也猛地后退了半步。

他察觉到了她极高的体温、明显不对的神色,如果说一开始因为被亲而遭到巨大的惊吓,大脑一片空白,那么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中了药。

那一瞬间,巨大的羞辱和恼怒袭上心头,英俊的魔头本来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更加苍白。

他冷笑着用手背擦过她触碰过的地方,用力至极,“你当我是什么?”

他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愚弄,面色奇差无比。

如果说第一次被她亲的时候,他只是震惊、不解。

等到明白她中了药后,他就是暴怒和满心的冰冷。

他手指缩紧,青筋突起,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就知道、就知道,她,怎么会亲他?

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嫌脏,她连贴身的佩剑都要叫伏魔,堂堂昆仑剑宗的少宗主,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怎么会屈尊去亲一只魔?

果然,不过是中了毒,没有别的选择罢了。

她以为他是什么?

燕雪衣垂下了长长的睫毛,遮住满眼的冰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冲着她摇尾巴的狗么?

他猛地闭眼,心中的躁动、暴怒、沸腾的情绪渐渐地重新恢复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熟悉的嘲讽和冷笑回到了他的脸上,他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她太安静了,急促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他转过头,长发拂过冰冷的面颊,刚刚要嘲讽两句,下一秒就僵住了。

他发现她在哭。

她蜷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

但是她哭是没有声音的,很安静。

像是一个习惯忍耐的小孩。

她知道,他没有必要帮她。

就连亲人、朋友都不曾帮她,她很早就知道了生存的残酷法则。

指望别人是没有用的,她从未朝人低过头,更何况对方是燕雪衣呢?

但是这一次,她的眼前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她看见了朝照月的尸体,他死的时候,手中甚至还抓着给她的灵药;她看见了自己因为天地契约,想要报仇而不能;她看见了无数次背叛、利用,她甚至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想,如果他不愿意,她可以求他,可以用利益和他交换,就算是面对他的嘲弄、讥讽,或是付出天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英俊的魔头心想:有那么疼么?不过是区区合欢散,怎么哭成这样么?

就算是曾经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被剑贯穿的致命伤,她也从来只是皱皱眉。

可是她现在竟然在哭,那双常年带着寒意的漂亮杏眼,现在红彤彤一片,安静地看着他。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长得还没有桌腿高,眼睛红彤彤地看着他像只小兔子,问他疼不疼。

他当时觉得这样干净又漂亮可爱的生物,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于是凶狠地瞪着她,指望把她瞪走。

他回过神来。

最后,他很自嘲地闭上了眼。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一个字前,他大步走了回来。

他低下了头,和她对视许久。

扯下了一块黑色的布,蒙在了她的眼睛上,遮住了那双眼睛。

她眼前一片漆黑,一点也看不见他的样子。

她迟疑地叫了一声燕雪衣。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他迟疑地想:是这样亲的么?

魔族荤素不忌,民风开放,时常乱来,所以才有众多的混血流落在外。

他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异类,有着魔族的残忍暴戾,却只一心追求力量;但,因为部下全是没什么节操的魔族,时常幕天席地、荤素不忌,偶尔还有胆大包天的魔邀请他一起加入。

他不仅时常要忍受一些辣眼睛的画面,还要随时把魔踹飞。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试着撬开了她的唇。

她像是寻找着一点清凉的源泉,没有什么章法、有点着急地亲上来。

他退后一点,她又追上去。

呼吸急促,气息交缠。

他被咬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他微微一顿,有点恼怒。

突然间凶狠地捏起了她的下巴,压了下去。

他们跌倒在床榻之上。

这魔头记仇又小心眼,简直不像亲吻,更像是撕咬,如同某种正在猎食的野兽。

一直到她节节败退,他才得意得嘴角上翘。

等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洋洋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阴晴不定的魔头,脸色一下子又黑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对待这个不知死活的宿敌实在是太温柔了,表现得简直就像是她勾勾手指就会朝她摇尾巴的狗。

——是了,她只是把他当做工具罢了。

如同岩浆一般沸腾的心绪像是泼了一盆冷水,快速冷却了下来。

他停了下来,阴恻恻地看着她:“你想清楚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歹毒的念头。

她奄奄一息,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他:“燕雪衣,你是不是,不会?”

魔头:……

英俊的魔头眼神变得很晦暗、极有侵略性,残缺的魔角给他增加了一点儿野兽般的凶悍,他粗暴地扣住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住,冷笑了一声,“你自找的。”

“你不会以为我会怜香惜玉吧?”

他禁锢住她的腰,在她耳边的声音阴寒入骨:

“我可是,恨不得弄死你。”

第5章 以剑相赠

他摩挲着她眼睛上的黑布,修长的手指插入了她柔软的发丝,迫着她只能仰着头,不能躲开。

红烛一夜,燃尽天明。

等到醒过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浑身无力。

春寒蛊已经暂时被压制住了,那种被烧灼的疼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难以启齿的疼。

更何况……她身上全是印子,而且后腰到大腿的位置格外疼,她低下头,墨色的长发如流水滑下,果然,在雪白的肌肤处,依稀摸到了一个渗血的深色牙印,周围还有深深浅浅的痕迹烙在肌肤上,十分凄惨。

她想要摘下眼睛上的障碍,被他拦住了。

他以为她醒过来会后悔,会痛恨,会厌恶他。

他昨夜那样过分,她一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她只是深深吸气,幽幽道:“燕雪衣,你是狗吗?”

她就顺势摘下了黑布,眼里没有厌恶和痛恨,像是三月的春日雾气,安静旖旎。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地将她拉回怀里,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滚烫至极,激起了一片战栗。

他重新在那个牙印的位置,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犬齿咬在腰间,舌尖在那一小块皮肤上打转,那双漂亮又妖异的丹凤眼却掀起了浓密的长睫,专注又危险地看着她。

仿佛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野蛮又恶劣。

她嘶了一声,去推他的头上的魔角。

那英俊的魔头半天才懒洋洋地松了口。

他结实的肌理上,遍布着狰狞的伤痕,高大的身形像是黑夜里修长流畅的猎豹,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他眯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想找件衣服来穿,找了半天,那魔头得意洋洋地说:“低头。”

她一看,发现地上躺着几块撕碎的破布条。

朝今岁:……

他像极了一只四处搞破坏的恶犬,其性格中令人发指之处,她在昨夜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清冷的剑修从储物戒里重新找了一身衣服换上,转头看向那魔头,“三个月一次,等我找你。”

春寒蛊三个月发作一次,在彻底解决之前,每三个月,都必须要找到他。

此话一出,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立马消散。

魔头脸黑了。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冷冰冰、那种懒洋洋的感觉也消失了。

昨天的那些吻和亲密,都在她的轻描淡写当中仿佛化作了云烟。

冰冷的愤怒,被愚弄的羞辱一起涌上心头。

无形的威压猛地倾泄而出,她刚刚打开的半扇门砰地一声关上。

黑色的结界出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青年嘴角噙着笑,身形高大修长,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阴毒又漂亮的丹凤眼看着她,

“这里,可是魔界。”

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还含着笑。

却遍布*意。

就算是从前朝今岁的全盛时期,都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在魔界来去自如——

尤其是在魔界之主的眼皮子底下。

这里是魔界,他不点头,她别想活着走出去。

明明上一刻他们耳鬓厮磨、呼吸交缠,做着最亲密的事;

下了床,似乎就要又回到最开始那样,针锋相对、*意四溅。

她的身影果然一顿。

她迟疑了片刻,取出了自己的剑。

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拔剑。

她只是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剑。

它陪了她许多年,在上一世,毁在了这魔头的身上。

上一世,这把剑曾经毫不犹豫贯穿了他的身体,让他化作万千碎片,自己也寸寸裂开。

这把剑名叫伏魔,是天地间魔族的克星,若是普通的魔,被划上一道就会如同火烧火灼般的疼痛。

剑修的剑,就像是她的另外一段生命。

可是大梦一场醒过来,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和伏魔剑再也没有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了。

她爱惜地看着它许久,然后转过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青年嘴角噙着笑,语气阴寒:“怎么?后悔了?”

虽然在笑,但是他浑身暴戾的*气却无法掩藏,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却突然间低下头,在这即将暴怒的凶兽面颊上,落下了犹如蜻蜓点水的一吻。

他指尖一颤。

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折断她。

她又轻轻地在他的面颊上停留了片刻,把伏魔剑放在了他的手边。

……

……

许久之后,守城魔将莫邪感觉到了魔尊的气息,匆匆赶到了客栈。

但是战战兢兢,根本不敢进来。

里面的魔尊面色阴晴不定,仿佛陷入了沉思。

还是那条在门口挂了一夜的蛟爬了过来,提醒魔尊,“主人,她走了。”

他回过神来,“谁?”

魔将莫邪小心道:“那、那个昆仑剑宗的少宗主。”

魔将莫邪:“尊上,要把她抓回来么?”

魔头:……

漂亮的黑发青年撑着额头,面无表情,眼神幽远地,开始走神。

伏魔剑,他当然熟悉不过。

这把剑她从不离身。

曾经在他的左边心下三寸、右边第一根肋骨处,都留下了过伤疤。

他把她给的每一丝痛苦都铭记在心,发誓要千万倍还回去。

但是现在,她将伏魔剑送给他了。

——是送么?他又迟疑了。

她不是发誓斩尽天下邪魔么?这么一个爱剑如命的剑修,怎么会将自己的剑送人?

还是她一直以来恨不得*之而后快的魔头。

不长眼的部下还在耳边聒噪。

魔头:“反正跑远了也抓不到了,下次吧。”

莫邪:?

魔将莫邪:“那个,您、您不是可以缩地成寸么?”

魔头一顿,“你说得对。”

他缓缓道:“我是要将她捉回来,碎尸万段喂蛇。”

蛟蛇:???

好熟悉的大饼!

话闭,魔尊化作一缕黑烟消失。

系统和她在醒来之前定下了天地契约,奈何系统的能量不够支撑,一直到一天后才恢复。

系统以为自己错过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火急火燎地苏醒,本以为宿主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结果一看……

系统:瞳孔地震!

它以为宿主是个感情白痴,结果发现她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她甚至把剑都送出去了!

朝今岁正在朝着昨天的山洞飞去,就听见了系统的声音十分激动。

它说了半天,朝今岁脚步一顿,终于听明白了。

系统想要避免灭世,只能从魔神身上下手。

——虽然她不明白避免灭世和睡了他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

系统解释,“这是感化、我们要感化他。”

其实就是避免他黑化的可能。

她发出了一声善意的笑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系统顿时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她轻声说:“你知道他是只魔吧?”

世界上有三种魔——

一种魔族和人类的混血;一种则是修士走火入魔,自甘堕落;最后一种也就是天生魔种。

好巧不巧,燕雪衣就是最后一种,他甚至是魔神的转世。

他天生缺乏同理心,血液里流淌的就是*伐和屠戮,他第一次*人的时候,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他还缺乏痛感,极难以理解别人的痛苦。

他不用黑化,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黑透了的。

最后,一旦魔神归位,这些性格里的缺点只会无限放大,给人世间带来无限的征伐。

系统也很赞同:“是的,所以别人都不行,只有你可以。”

朝今岁:……

她安静了很久,系统都要以为她要断然拒绝了。

但是她却再次开口:“其实,我试过。”

她说:“我上一世一直想要把他抓回来、关起来。”

系统瞬间兴奋,脑补了一万字小黑屋剧情。

她面露遗憾,“然后对着他念上几万遍的清心经。”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他们上辈子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系统沉默了,它说:“宿主,你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呢?”

“比方说把他睡个几万遍。”

朝今岁安静了一会儿,对它说,“他弄死我的时候,我可以把你先供出来。”

系统:……

许久之后,朝今岁开口,“我要先回昆仑。”

系统知道宿主想要做什么,不过它也没有阻止。

片段2

而且,昆仑里,还有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系统最后提醒了一句,“宿主,你知道男主角是此方天地的大气运者吧?”

它幽幽道,“想要*掉他,可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脚步一顿,继续朝着那个山洞走去。

果然,在一个岩石的缝隙中间,她找到了那补血丹的瓶子。上一世她陷入了三个月的昏迷,等到醒过来后,这里干干净净,根本找不到证据给夙流云定罪。

她闻了闻,里面还剩下了几颗,全是春寒蛊。

一天之前,她还以为夙流云当真是关心她——毕竟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血迹。

毕竟同门情谊,她自认无愧于昆仑任何人,从未提防过“自己人”。

只可惜她眼瞎心盲,看不透这关心背后的歹毒算计。

她将东西收好,满心的情绪被她压制住。

等到发觉身后有人跟着的时候,她也只是脚步一顿。

腰间的牙印仿佛在隐隐作痛。

如果是从前,她会回头质问那魔头,但是现在,她却并不想那么做。

就算是没有系统,她也已经将伏魔剑送给他了。

上一世她无愧天地,无愧昆仑,也许,却愧对一个人。

她想,他愿意跟,那就跟着好了。

她装作没有发现,朝着昆仑剑宗走去。

她看见了那座熟悉的云中之城。

云雾之间,昆山渺渺。

如传说中的仙宫一般,只一把擎苍巨剑直插云霄,破坏了仙气飘飘的意境,仿佛有股恨天之高的雄浑肃*。

——那就是昆仑。

她曾经的家、她的埋骨之地。

燕雪衣没有跟上去,只是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身边的蛟。

他说:“监视她。”

蛟抬起上半身,觉得这个吩咐让蛇困惑。

吃不到就算了,还要它眼睁睁看着她在眼皮子下面晃?

不过鉴于魔界之主从不讲道理,一直无理取闹,他低头用死亡凝视看着蛇,蛟蛇就老老实实地变小,蹿了过去。

他看向了她走向了昆仑剑宗——

无数白衣的弟子朝她簇拥而去,如同众星捧月。

他本来想要问清楚伏魔剑的事,但是现在,他不想问了。

她是前途无量的正道修士,惊才绝艳,更加难得的是善良温和,干净不染纤尘,就像是天上皎洁的明月。她会成为昆仑剑宗当之无愧的宗主,走一条康庄大道。

他嘲讽她是救苦救难的圣人,可他心里最深处也清楚——

从万魔窟里爬出来、肮脏又阴毒,满手鲜血的邪魔,不配和她扯上关系。

就算只是触碰,也会弄脏她洁白的裙摆。

要再靠近,只会将她拉入无边深渊,毁掉她光芒万丈的人生。

那双深色的燃烧着黑色幽火的眸子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

青年转过头,离开了。

第6章 一剑穿心

昆仑剑宗,医堂。

“小师姐!少宗主回来了!”

朝小涂一抬头,果然透过木窗,看见了不少弟子朝着前头跑去。

昨日朝小涂等人试炼中遇见魔尊的事都传开了,少宗主独自前去营救,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众人都十分焦急,尤其是被她救回来的灵字辈几个小弟子,闻言都从医堂的床上爬了起来。

听着灵机灵韵他们雀跃的声音,朝小涂无声勾起了嘴角。

——他们以为朝今岁这一次会平安归来。

只有她知道,朝今岁这次回来,却是浑身染血,筋脉碎裂。

她想要再次去确认一下,抓起剑一出医堂,就看见了夙流云。

夙流云颇有点心事重重,不过还是朝着她点了点头,温和笑道,“小涂师妹,好些了么?”

朝小涂眼神一闪:“多谢师兄挂念,已经无碍了。”

她自然地跟在了夙流云的身后。

一切都仿佛和前世重叠。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朝今岁却重伤归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两辈子的心上人。

她上一世没有得到夙流云的心,如果这一次,朝照月没有找到灵药、如果朝今岁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废人……

那夙流云,还会多看她一眼么?

她加快了步伐,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到这一幕。

然而等到走到了山门口,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看见了朝今岁的身影。

她穿着雪白的狐裘,气质沉静,清冷冷地朝着她望过来,长发被一根白色的系带束起,被风吹得飘然似仙。

她没有吐血、没有昏厥,没有奄奄一息,而是平静又冷漠地站在不远处。

仿佛注意到了朝小涂的视线。

朝今岁抬眸,眯起了一双眼,直直看着朝小涂。

朝小涂震惊的表情太明显,难道这件事,她也掺和了一脚?

她去问系统,系统沉思了一会儿,说它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肯定。

另外一边,大长老却已迎了上来,“受伤了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朝今岁开口,“是遇见了一些事……差点就回不来了。”

“关于这次试炼,的确有要紧事要去找各位长老,比方说宗门,出了个叛徒。”

话音落下,周围的弟子们一片哗然。

远远的,夙流云的身影一顿。

大长老皱眉问,“究竟怎么回事?我们去议事堂谈。”

朝今岁却没有挪动的意思,轻声道,

“当着全宗弟子的面处置叛徒,不正好么?”

最后,大长老搬来了救兵。

宗主朝太初一来,本来还议论纷纷的小弟子们立马噤声。

他身材高大、不怒自威,高阶修士的威压很有一宗之主的派头,他皱着眉,显得有些不满,一双虎目盯着朝今岁,问道:“究竟何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在他的身后,刑堂长老也在。

他们正在商议不久之后的宗门大比,等到被弟子通知这边的事,便一起赶来了。

简单行礼后,周围一片寂静。

朝今岁问道:“长老,谋害同门、伺机下毒,该当何罪?”

朝太初身后,一位面上有着狰狞的刀疤、鹰钩鼻深刻的男人面色凝重,“自然是入刑堂,受三十鞭。”

她又问:“勾结别宗,陷害少宗主,又是何罪?”

闻言,刑堂长老脸上的刀疤都抖动了起来,“自然是……”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隐隐察觉到不对的朝太初打断了。

他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要打哑谜了。”

朝今岁把袖子里的小瓶子交给了刑堂长老。

昆仑剑宗的刑堂专门用来处罚弟子,昆仑剑宗的弟子十分好斗,滥用灵药、下蛊的事也数见不鲜,刑堂长老见多识广,他只是嗅了嗅,就面色大变。

几个早就在一边迎接少主的灵字辈也一愣,因为他们都认出来了。

那不是夙师兄递给少宗主的补血丹么?

果然,朝今岁点名了:“灵韵、灵机,你们可否作证,这是夙流云当日给我的补血丹?”

年纪最小的灵韵迟疑了片刻,还是往前一步,行了一礼,“正是,少宗主。”

朝今岁看向了那个不远处的身影,声音很轻,

“夙流云,你勾结合欢宗、残害同门,究竟想要做什么?”

夙流云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周围师弟师妹们震惊又不解的视线看过来,他终于开口了,

“那不是毒药,是情蛊。”

朝小涂的手捏紧了,面色发白。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夙流云叹息了一声,“我……是我对少宗主一往情深,知道少宗主对我无意,是我鬼迷心窍,走了弯路,我自愿受罚。”

端的是情真意切,痴心一片。

朝今岁轻笑了一声,

“这不是普通的情蛊。”

“三个时辰内不解毒,会气血逆流,筋脉碎裂、修为尽毁。”

她平静地陈述道,“你想让我成为一个废人。”

他垂下头,很艰涩地说,“所以、所以我一直等在你回来的路上,只要你……不会有事的。”

朝太初突然间出声,呵斥道:“够了!”

“夙流云,你真真是昏了头了!”

“来人,将他带去刑堂,三十鞭,送去思过崖思过三个月!”

显然,朝太初不想闹大,只想把这件事轻轻揭过。

但是朝今岁不愿意。

她死死盯着刑堂长老,无形的威压散开,

“长老,勾结外宗,陷害少宗主,该当何罪?”

左边是朝太初,右边朝今岁。

逼得他额头冒汗,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嗫嚅不已。

她厉声喝道,“说话!该当何罪?”

他吓得一抖,颤颤巍巍道,“当、当诛!”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

朝小涂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

上一世因为朝今岁立下了天地契约,在她面前一直退让、忍耐,所以她说话从来都不客气,尖酸刻薄道,

“师兄虽然有错,也罪不当死,为了一件没发生的事喊打喊*,少宗主好生威风!难道你的命就贵重,其他弟子命就贱了么?!”

朝今岁抬眸看向她。

那眼神,竟有一瞬间像极了上一世那个毁天灭地的魔神。

朝小涂遭到了惊吓,猛地退后一步。

一时间为她气势所迫,嘴唇颤抖,再也没说出一句话。

朝太初今天也的确因为夙流云而恼火万分——当然不是因为朝今岁。

他有心撮合夙流云和朝小涂,朝小涂也对他死心塌地,夙流云这般做扫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也满心的不爽,便一甩袖,“思过崖,三年!”

他自认为退让极大:思过崖下三年,受三十鞭,已经是重罚了。

可是朝今岁仍然一动不动。

其他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朝太初满心的恼火,瞪着这个一向听话的女儿。

可是她只是安静地看向他。

他恼火地来到她面前,愤怒地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要因为这件事,让整个昆仑和夙家交恶么?!”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大局为重,你连最基本的稳重都丧失了么?”

朝今岁捏紧了掌心,手指发白。

这句话太熟悉了。

在那个噩梦里,朝照月死后,她万念俱灰,日日忍受断筋重塑之苦,做梦都想*了夙流云。

她修养好身体,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剑去找了夙流云。

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朝小涂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立下了天地誓约!你要他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是了,她立下了天地誓言:誓死保护昆仑,保护朝小涂。

她提着剑的手在颤抖。

所有人都在劝她。

师兄师妹们都被夙流云翩翩君子的假象迷惑,他们说:“夙师兄只是一时糊涂。”

长老们朝她施压、质问她:“难道要因为个人恩怨,引起昆仑的动荡,要让昆仑与夙家为敌么?”

朝太初说:“修真界危在旦夕,人族正在团结的紧要关头,你是少宗主,要以大局为重!”

伏魔剑被她捏得发颤。

最后,她松开了剑。

在伏魔剑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像是陷入了一个醒不来的梦魇。

从此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

她一日日看着夙流云逍遥快活,但是只要朝小涂痴心不改,她连动他的可能都没有。

她小时候听朝太初教她: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

她嫉恶如仇,无数次站出来维护这世间的道义。

可最终,她在雪地里长跪不起,只换来了一具朝照月尸体;

她的一生,也只换了夙流云在思过崖下的三年。

她的视线从他们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滑过,几乎和前世那场噩梦重叠。

她的视线最后凝固在夙流云的脸上。

他面色苍白,但是如果仔细看,从头到尾,他甚至连惊慌都没有。

夙家家大业大,昆仑为了不和夙家交恶,绝对不会对夙家唯一的继承人动手;他还有一个朝太初宝贝女儿深深的爱慕。

他从头到尾都看得很清楚,她就算今天再坚持,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

她看似是少宗主,是昆仑未来的掌门人,风光无限好。

其实就是块空中的浮萍,她孑然一身,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所以这个人从来肆无忌惮,他喜欢一个人就要得到,得不到,哪怕毁掉也在所不惜。

但是,只有一个人,也够了。

她轻声说了一声,“好。”

朝太初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刑堂长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那样轻柔、怪异。

——果然,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是大家眼里的那个合格的少宗主。

温和,谦逊,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然而下一秒。

“铮”的一声,她猛地抽出了离她最近的朝太初腰间的长剑。

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只是那剑气如虹,掀翻了挡在她面前的朝小涂。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当中——

她反手一剑,噗嗤一声,猛地将夙流云捅了个对穿。

公平?道义?

别人给不了,她自己讨。

第7章 小眼睛蛇

她的速度太快了,没人能想到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就算长老、宗主都在场,也没来得及阻拦!

夙流云惊骇又不解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那种长时间伪装出来的温良模样仿佛被这一剑给捅破了。

他喉咙里冒出咯咯的声音,嘴角渗出血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岁……”

他从来喜欢算计人心,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她不再是那个事事为宗门考虑的少宗主,而是万箭穿心后,死而复生的朝今岁。

她微微用力,手里的那把剑就缓慢地转动了一圈。

血如泉涌。

她轻声说:

“好一个痴心一片。”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为我去死,不好么?”

她松开手,他便直直跪倒在她面前。

潮水一般的惊叫声传来,周围乱成一片。

她看见朝小涂扑过去,看见朝太初震惊无比,强行封住了他的心脉,怒吼道,“快!快送去医堂!还愣着做什么?!”

她轻笑,却从未有过这么轻松,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从心中移开了。

她对上了朝太初暴怒的双眼,周围人震惊的视线,随手松开了剑,丢在了一边。

——不是自己的剑,果然用起来不怎么顺手。

她拢了拢袖子,轻柔道:“谋害同门,三十鞭,思过崖三个月。”

“父亲,你亲口说的,我自己去。”

她抬脚就走,把一干人等甩在了身后。

昆仑剑宗有六座山头,各司其职,而刑堂独立了出来,位于不远处的山脚下,看上去阴森又威严。

她在弟子们震惊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了进去。

这是必须的流程——如果她现在还不想立马和整个昆仑为敌的话。

系统十分及时:“宿主,我可以屏蔽痛觉!”

朝今岁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系统,就感觉到手指被猛地咬了一口。

她低头一看,有一条青黑色的小蛇探出了头来,头顶还有熟悉的两个角。

它一路跟了过来,但是因为蛟蛇的视力极差,迷了半天的路,匆匆爬来,就听见了后半段:

什么,三十鞭?

要是这个人类在它的监视下被活活打死了,它保证自己回去就会被魔尊做成蛇肉煲,所以它光速通知了自己的主人。

——本命灵兽和自己的主人之间有着灵魂深处的联系。

小蛇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开口却是另外一个暴躁又好听的嗓音:“蠢货!”

她站住了,看着小蛇突然间魔头附体,竟然没有反驳。

那魔头语气阴寒道:“你的命是我的。”

“在我*了你之前,你最好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

“它可以帮你。”

她迟迟不语。

远隔千里的魔族青年捏紧了掌心,嘴角爬上了一抹冷笑。

他了解她,从前她曾经无数次受罚,就算因此遍体鳞伤,也从未吭一声。

只因为她要以身作则,就从不肯逃脱责罚。

满心的失望淹没了他,让他附身的小蛇看上去都阴冷至极。

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不识好歹。”

他的神识就要离开那条小蛇——

却见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只小蛇和他相似的魔角,然后轻轻地,一指头把小蛇脑袋给戳了回去。

她说:“好啊。”

他愣住了。

她想了想:“不过,要留一点表面伤,不然不好交差。”

他愣了半天,表情古怪地安静了一会儿,才冷冷道,“你这是在,指挥我做事?”

她很耐心地说:“没呢,我在求你。”

千里之外的青年眯起了丹凤眼,透过蛟蛇幽幽盯着她半晌,才冷哼了一声。

魔界之主的神识从小蛇身上消失了,小蛇恢复了正常,不满地咬了她一口,也安静了下来。

她想,人总是会变的。

从前她把昆仑当做家,以身作则,是立家之本;

如今她把昆仑当做龙潭虎穴,自然不愿意在这个关头削弱自己。

蛟蛇帮她承担了大部分的鞭刑,对于一条千年的蛟蛇而言,这对于修士来说痛入筋骨的九节鞭,落在它身上不过是挠痒痒似的。

剩下的皮外伤对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不过,至少看上去血迹斑斑、十分凄惨。

几个小弟子追了上来,“少宗主!”

灵韵冲上去想要去搀扶她,被朝今岁拒绝了。

“我没事,回去吧。”

灵韵忧心忡忡,却也不敢再上前了。

只能目送她独自消失。

灵散不安地问道,“少宗主会没事的,对么?”

灵韵没有回答,他们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夙师兄生死未卜,宗主勃然大怒,就算少主占理,此事能够善了么?

朝今岁在思过崖下的大石头上坐下,心情却意外的轻松。

她甚至还戳了戳小蛇,问道,“你叫什么?”

小蛟蛇爱答不理地把自己盘起来,直到她拿一根木棍戳了它的蛇腹,才愤怒地抬头,朝她嘶嘶嘶。

这条蛟蛇从前作为魔尊的本命灵兽,没少和朝今岁交手,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把她吃掉。

结果,主人的态度变来变去不说,它莫名其妙地还帮她挨了一顿打,满心的委屈,看这个食材十分不顺眼。

食材:“没取名字?那就叫你小眼睛吧。”

蛟蛇缩小后,眼睛的确不大,就黄豆大那么点。

小蛇猛地回头,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食材: “帮我注意下周围的动静,有响动就通知我。”

它更生气了,它可是魔尊座下第一猛蛟,又不是看门的!

这个正道修士就不怕它吃了她!

但是它想起了主人无数次把它踹飞的经历,只敢愤愤地张开血盆大口威胁,多咬一口都不敢。

她却很有礼貌道:“今天谢谢你了。”

小蛇瞪她一眼,飞速溜走。

都说本命灵兽肖似主人,她莞尔:可真像。

朝今岁闭上了眼睛,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岩壁上。

系统忍不住说,“宿主,你太冲动了。”

系统想到了宿主会动手,但是没想到宿主速度这么快。

她摇摇头,“我今天不动手,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师出有名,加上没人防备,这是最好的空子。

她有必须动手的理由。

一来,前世的梦魇始终缠绕不去,夙流云三个字几乎成为她上一世的心魔,她不想这个人对她的心境影响太大,这势必会影响她的修炼;

二来,系统曾经说过,夙流云是男主角,是此间世界的大气运者,她对此十分忌惮,尤其是夙流云对她居心叵测。

她这一次没有被算计成功,难免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愿留一个心腹大患在侧。

因此,就算今天惹出了个天大的麻烦,她也必须要重创夙流云。

甚至,她心中隐隐期待着夙流云真的可以死掉。

她问:“你能感觉到夙流云还活着么?”

系统想了想:“目前,还没死透。”

昆仑家大业大,传承古老,有什么天材地宝吊住性命也不奇怪。

至少明天早上,她就会有答案了。

朝今岁叹了一声:“你说他是大气运者,所以我留了一手。”

系统:?

“我震碎了他的筋脉。”

她回忆道,“就是用剑转的那一圈。”

将剑气灌进去的瞬间,将他的筋脉一寸寸震碎。

那是她前世幻想过无数次对夙流云动手的画面,她成功了。

她笑了,“就算是他能活,也是个废人了。”

夙流云心高气傲,追求权势和力量,为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这样一个人如果变成废人,对他而言,比*了他要残忍多了。

毕竟,她上辈子不也是当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废人么?成为废人有多痛苦,她最清楚不过了。

系统立马噤若寒蝉,突然不觉得捅男主一刀有什么的了,因为总觉得她能做得更过分。

她没有再和系统闲聊,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自己身体里紊乱的灵气了。

今天宗门大乱,朝太初还没空处理她,等到明天他们反应过来,势必会对她发难。

她在梦境里经历了许多年,她死的时候修为已经到了化神后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而回到如今,她才踏入元婴不过数月,还没有因为遭逢巨变,实力突飞猛进,和整个昆仑为敌,还差了一点。

她这个时期能从燕雪衣手里救人,不仅冒了巨大的风险,也因为伏魔剑天生克制魔族。

本来,她天生剑骨,在伏魔剑的帮助下犹如神助,金丹时期就可以斩*普通的元婴修士,伏魔剑对魔族的克制更是无可比拟。

从前,伏魔剑和她心意相通,用起来如臂指使。

但是大梦一场醒来,她和伏魔剑的共鸣消失了。

她已经不能再和上辈子一样,时时记着斩尽天下邪魔,自然不能再成为伏魔剑的主人了。

她不后悔送人,但剑修没有合适的剑,就像是断了一条胳膊。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把新的、更加适合如今的自己的剑。

她想要全身而退,难道要借用别人的剑么?

她今天试了试朝太初的剑,虽然那把剑不抗拒她的使用,但是连她实力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至少,朝太初就是元婴期的大能,几个长老也不弱,最让人头疼的便是古老的护宗大阵……她不小心谨慎,很难全身而退。

她睁开眼,叹了一口气。

她早在回来之前就想到了。

但她必须回来,除了*了夙流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朝照月还在昆仑。

他如今还在闭关,要几日后才会出关。

所以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来闯一闯。

她仰头看着思过崖那高大的岩壁、狭窄的缝隙,那里正透过黑暗,折射出来一线熹微的天光。

她的心,重新安静了下来。

至少朝照月现在还活着,虽然没有了剑,她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虽然,她不知道算不算。

她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那条蛇。

它正叼着一瓶不知道哪里偷来的伤药朝她游了过来。

她问:“我能相信你么?”

她看的是小蛇,想问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至少,在魔界之主那里,她的命是他的,不用担心死在别人手上。

宿敌有强迫症,也不是一件坏事。

小蛇扭头,朝她翻了个白眼,一溜烟地跑了。

第8章 一个废人

医堂内,灯彻夜未熄。

白长老出来的时候十分疲惫,朝着朝太初摇摇头,“情况十分凶险,修为恐怕也保不住了。”

夙流云身上的一剑穿胸而过,几乎斩断心脉,可见出剑之人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

要不是朝太初将昆仑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掏出了不少好东西吊着命,夙流云难逃一死。

朝太初面色难看至极,“那,白玉断续膏也不成?”

白长老叹息,“她将剑气注入他的体内,一寸寸震碎了他浑身的筋骨,断了还能拼接起来,碎了……恐怕就算是保住了命,以后也不能站起来了,形同废人。”

白长老语气悲痛,眼睛却开始隐隐发光:剑气是剑修用剑时自然逸散的产物,厉害的剑修用剑之时,用剑气掀翻一堆人也不奇怪,然而,剑气大开大合、四处逸散,极难精准掌控。

但她竟一寸不差地用剑气震碎了夙流云全身的筋脉!

这是何等的控制力!

昆仑剑宗人均剑疯子,但是显然,在场的人里,只有白长老能够欣赏这种艺术。

朝小涂喃喃:“废人?这不可能!”

她从昨天开始就魂不守舍,此时单薄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

从朝今岁回来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最后成废人的,怎么会是夙师兄?他明明是最后的赢家!

却听见了里面有动静传来,紧接着便是小侍童的惊呼。

——原来是夙流云刚刚睁开了眼,就听见了白长老的断言。

他心神巨震,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一句:形同废人。

他当即青筋直突,血气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想要起身,却浑身剧痛,撞翻了床边的花瓶。

朝小涂急匆匆地扑了进去,就见到了夙流云面如金纸,“师兄!”

夙流云眼前天旋地转,不可置信地还要爬起来。

白长老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直接将他打晕:“再这么激动,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

夙流云,就这么成了个废人?

走出内室,一片寂静。

朝太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将消息暂时封锁,谁传出去,就直接逐出宗门!”

他怒不可扼,“那孽障人呢!”

灵散道:“少宗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宗主您还见么……?”

“让那个孽障在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

朝小涂心乱如麻,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她急于让一切回到正轨上。

这种感觉让她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她低声和守门的小童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童很惊慌,“小涂师姐,宗主不是说不让传出去?”

她瞪了他一眼,“别废话,去传信给夙家,出了事,我担着!”

朝今岁袖子里揣着小眼睛——因为小眼睛奉命监视她,所以她要来见朝太初的时候,小眼睛就嗖地飞上了她的手腕,死死缠住。

她不得不把它也带了过来。

灵散面露难色,传话道,“宗主不肯见您,他让您在外面跪着……”

朝今岁拢了拢袖子,问道,

“除了让我跪着,还有别的话么?”

“没,没了。”

朝今岁点点头,却没有跪下,而是扫了一眼医堂内外的众人,就要抬步离开。

下一秒,朝小涂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朝今岁,师兄筋脉俱碎,马上就要成为废人了,你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么?”

片段3

萍姑姑立马道:“既然如此,那就……”

朝今岁:“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萍姑姑:“你已经认罪,还有什么事要说?”

她又是面色淡然地说出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句话:“我要为十年前合欢宗灭门一案犯案。”

这事儿怎么和合欢宗一案扯上关系了??

周围人一头雾水。

朝小涂立马反唇相讥:“那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魔族所为?修真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萍姑姑也当机立断:

“此事与本案无关,若是有冤情,下次再审。”

——这是不愿意让她再说下去,就要将她今日按死在此地的意思。

萍姑姑和师春秋多年断案,早就千年的狐狸,朝小涂没看出来,他们却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隐约猜到到了朝今岁想要做什么,对视一眼,几乎是十分默契地做出了决定:绝对不能让她说下去!

“先将她拿下!此案就此了结!”

然而,还不等太玄无极有所动作,也不等对面屋顶的魔头动作——

朝今岁直接足尖一点,身如一片秋叶飘出了包围圈。

她直接跳上了外面人群当中的那个巨大的石獬豸,在人群的一片惊呼声当中,站在了其上。

在师春秋和萍姑姑等人又惊又怒地冲出来的时候,朝今岁已经反手,掏出了一颗记忆珠。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

人群像是消音了——

因为那颗留影珠里,已经出现了紫夫人狰狞的面孔。

里面的朝今岁问道:“紫夫人,十年前合欢宗灭门之事,你知道么?”

紫夫人那极为有穿透力的、非常让人毛骨悚然的柔和嗓音响起:

“我当然知道,还是我亲自去的!”

留引珠戛然而止。

两句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丢了一块巨石。

师春秋面色大变,萍姑姑驻足,面色也非常难看,他们都知道:完了。

她已经抢占了先机。

朝今岁根本就没有想要和朝小涂玩什么文字游戏,更加没想过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太玄无极当初的这个规定,其实就是一个大坑:

想要诬陷一个人做了坏事很简单,但是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却千难万难。

所以太玄无极,总是正确、从未误判。

她根本不会这个落进“自证清白”的陷阱里!

想要洗脱罪名,证明她*的人该*不就行了么?

朝今岁站在石狮子上,朝着萍姑姑和师春秋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要知道,当年合欢宗满门被屠*,如此灭门惨案,也是太玄无极定的罪!

而太玄无极,当初可是看见了魔气就直接认为此事乃是魔尊所为,想都没想就发布了赤级通缉令!

和今日何其相似?

萍姑姑想到了这一点,师春秋想到了。

但是朝今岁已经站在了人群正中央的石獬豸上,万众瞩目。

他们面色铁青,但是无能为力。

周围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谁能够想到,这么一件事,竟然牵扯到十年前的合欢宗灭门一案!

如果是朝今岁的事,只是性质极为恶劣的私人纷争;

那么合欢宗之事,就是修真界千年来最为惨烈的大案!

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本身朝今岁被发赤级通缉令就是师春秋有了私心。

那可是合欢宗上下几千人被灭门的惨案!

当初这事闹得修真界人心慌慌,还以为修真界出了个*人狂,太玄无极当时查了一年,最后站出来说:都是魔尊燕雪衣所为!

可是朝今岁手里的紫夫人的声音还在回响,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太玄无极的脸上。

“你们不说是魔尊*么?”

“你们不是说案件确凿无疑么,为什么紫夫人自己承认了?”

……

事情开始闹大了。

萍姑姑和师春秋等人,心中同时咯噔了一声。

朝小涂面色茫然,浑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此时的她也不明白,她给太玄无极,惹上了一个多么棘手的麻烦。

对面的魔头也面色古怪,时不时看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如果仅仅是为自己翻案的话,她完全没有必要绕到十年前的合欢宗灭门之案上。

——这不仅会死死得罪太玄无极,而且难度会更大。

毕竟此事干系不可同日而语,太玄无极的权威受影响更大,他们很可能咬死不认。

她明明可以只从鸳鸯城说起,这样仅仅是私人恩怨。

但是她没有。

她又不认识合欢宗的人。

为了谁呢?

他有点高兴,又觉得这人修,意气用事,不知道审时度势,实在是傻得可以;想要瞪她,又觉得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毕竟,想想看,她都是为了谁?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抬起了下颌。

——啊,是为了燕雪衣啊。

其实自从那日得知合欢宗灭门一案不是他所为,朝今岁一直在想:这魔头是坏,这点不假;可不是他做的事,为何要认?

——她当年当真信了太玄无极的话,从此当他是毫无人性的灭门凶手,为这个当真冤枉过他好长一段时间,甚至对他恶语相向。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太玄无极公明、明察秋毫,怎么会错?

那魔头恶贯满盈,名声极差,说他灭的门,谁人不信?

可是实际上,这魔头虽然行事粗鲁直接,却对于屠*人族没有兴趣。

她的心底里,始终有一丝冤枉过他的愧疚。

她知道他不在乎。

她都能想到他会不以为然地说,魔族谁在意名声?

恶名昭彰,指不定还是一种荣耀呢?

说不定这魔头还会和她炫耀自己有多么威风凛凛、让人闻风丧胆。

无人在意,毕竟他恶名昭彰,更坏上一点,似乎没有区别。

——她在乎。

在乎自己误解过、冤枉过他。

第34章 像个小姑娘的魔魔头

朝小涂看着站在上面的朝今岁, 拉住了师春秋:“外公,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快让她别说了!”

师春秋面色铁青,但还是摇了摇头:“到这个地步, 不能阻止她了。”

如果太玄无极出手不让她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果然, 只听见了那巨大的石像上, 少女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十年前,紫夫人与夙家联手灭合欢宗满门, 几千人无一人生还,罪不容诛!我要太玄无极将此案翻案!”

萍姑姑站在众长老最前面, 沉声道:“除了那个记忆珠, 你可还有证据?”

那石像上的少女直接盘腿坐了起来, 轻笑道:

“亲口认罪还不够?怎么,要我发个天地誓?”

周围严肃的氛围被冲淡,众人顿时哄笑开了。

太玄无极的人面上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要知道,刚刚朝小涂可是一个天地誓言就定了朝今岁的罪来着的。

还是萍姑姑最沉得住气:

“当年合欢宗灭门一案里, 留下了浓重的魔气。若不是魔族所为,何以魔气冲天?”

言外之意,太玄无极的判定也不过是依据证据。

坐在上面上下抛着球的少女, 很惊讶道:

“太玄无极难道不知,夙家是半魔之族?”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

师春秋震惊:“这怎么可能!”

但是他看向了朝小涂,却看见了朝小涂有些躲闪的眼神。

师春秋顿时心中咯噔了一声。

果然,朝今岁嘴角挂上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怎么?你们若是不信, 直接从夙家请两位还活着的夙家人,前来一看便是。”

太玄无极的众位长老都面色难看。

当初太玄无极是因为查不出任何线索, 又不想浪费时间在此事之上, 因为那魔气, 瞬间就想到了魔尊燕雪衣。

反正此魔是恶名昭彰的大魔头,而且魔尊日理万机,也不会管此等小事。

推给他,自然是最简单最容易的方法了。

这事早已盖棺定论,本以为谁都不会发现,谁知道朝今岁竟然翻了出来!

而且紫夫人亲口承认,夙家的半魔身份,又解释了当年的证据,事情显然已经水落石出。

——太玄无极当年误判之事,已经被锤得死死的了!

一下子判错了两个案子,周围的众人,看太玄无极的眼神都变得非常古怪。

萍姑姑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气:“朝姑娘,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上面的少女语气很柔和,透着一股人畜无害:

“萍姑姑,我只是一个赤级通缉犯。”

“如果不自证清白,我就走不出太玄无极了。”

“毕竟通缉令一出,天下人都要*我。”

言外之意:都是你们逼的。

你们不逼,她能坐在这儿么?

萍姑姑深呼吸一口气:

“此事的确是我们之过,我们会重新审理此事,也会还姑娘一个清白。”

“不着急,我没说完,我还有冤情要上告。”

萍姑姑和师春秋对视一眼。

萍姑姑动怒地打断道:

“你还有什么冤?”

你又不是凡间戏里那个六月飞雪的窦娥!

哪有那么多的冤!

但是身后,玉剑盟派来监督此事的长老开口了:

“让她说。”

萍姑姑深呼吸一口气,果然听见了她缓缓开口:

“我要告,夙家、紫夫人草菅人命,以数千鸳鸯城百姓为饲料,饲养合欢宗蛊王,为祸一方。”

什么?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还要告,紫夫人企图以二百男子的性命,换夙流云起死回生。”

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信息量太大,好多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萍姑姑许久之后道:

“合欢宗之事,我们会重新审理,但是后面两件,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请恕太玄无极不奉陪!”

朝今岁伸手,又掏出了两只记忆球。

萍姑姑&师春秋:……

她不再被动地提出证据,而是站了起来,突然间,气势一变。

她的语气还是那样轻柔,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

“太玄无极有监察之责,鸳鸯城之事,为何百年都没被发现?”

“为何夙家满门半魔,太玄无极毫不知情?”

“为何合欢宗惨案,草草结案,太玄无极从前就是这么断案的——”

“不是发天地誓言,就是甩锅给魔族?”

下面顿时一片哄笑之声。

“太玄无极究竟是做什么的,坐在高堂上,批发赤级通缉令?”

但是很快,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的冷,几乎喝道:

“今日是我被冤枉,来日呢?”

“我敢闯太玄无极,其他被冤枉之人,可敢闯?!”

周围一片死寂。

千年里,敢闯太玄无极的,至今只有一人。

如果来日,是自己呢?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

无能、失察、冤枉好人,三个大罪压下来,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修真界的准绳?

这就是修真界的天平?

有什么东西,在在场众人的目光开始摇摇欲坠。

萍姑姑知道一定要说些什么——

但是朝今岁的问题,太玄无极一个也答不上来。

而事情一旦传出去,天下之人会怎么看太玄无极?

他们会不会怀疑的太玄无极从前的案件?

会不会质疑太玄无极的行事风格?

……

萍姑姑面色发白,身后的师春秋也说不出话来,十二长老一片死寂。

朝今岁是一个背叛了宗门,虽然个人能力极强,但是身后没有依仗的小辈,所以他们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通缉犯敢找上门来、还能够翻案。

太玄无极是一个靠着威望起家的宗门。

朝今岁今天只做了一件事:动摇了这千年的威望:

萍姑姑将手杖在地上一顿,沉重的声音,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诸位,太玄无极,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待我们确认过,便会撤销朝姑娘的通缉令,也会重审旧案、解决鸳鸯城之事。”

萍姑姑眼神当中狠厉一闪而过:

“若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太玄无极会告罪于天下!也绝对不会徇私抵赖,我们会将当年审判的长老处死,以谢天下!”

此话一出,周围议论之声消停了下来。

萍姑姑不愧是掌权人,她这处理又快又狠,简直堪称力挽狂澜。

就此,勉强将太玄无极的颜面给挽回了过来。

算是圆了场。

但是下一秒——

朝小涂大叫道:“那又如何!难道夙流云就不是你*的么!”

萍姑姑:……

师春秋:……

他们恨不得把朝小涂的嘴给捂上!

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夙家有罪,你就没错了么?朝今岁,*人可是要偿命的!”

朝今岁笑了。

她对朝小涂轻声说:“你且抬头看。”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只见光明堂的大殿上,有两行金色大字——

“铲奸除恶。”

“明镜高悬。”

[心]来自《白月光只和灭世魔头he》 作者: 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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