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超、张美,《宋史》有传。欧阳修在《归田录》、司马光在《涑水记闻》里各自讲了一个故事,情节类似,人物分别是李汉超、张美。也许当时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各有所记,也许欧阳修和司马光听到的是不同版本。两位大师的文笔相当生动。
先看欧阳修讲的故事:
大宋初立,北边强敌主要是契丹辽国,边界在今天河北白沟、雄县、霸县一带。大宋的军事方略是先打南,后征北,因此北部边防以防守为主。李汉超是一员猛将,太祖钦点他为关南巡检使,监视契丹。关南是瓦桥、益津、淤口三关以南的地区,今天戏曲里唱的《三关排宴》,就在这个地方。太祖给了李汉超三千兵将,给养由齐州(济南府)供应。齐州物产富饶,税赋最多,又任命李汉超为齐州防御使,一州的税赋都给了他,用来养兵。
李汉超是个武将,做事不合法度,时间久了,关南百姓受不了他,跑到京城找宋太祖告御状。一是告他借钱不还;二是告他强抢民女。太祖皇帝亲自接待百姓信访,还做了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恐怕大家没有想到吧?
宋太祖听说有百姓来告状,很重视,召入便殿,赐以酒菜安抚。然后问道:“自从汉超驻扎关南,契丹人打过来几次啊?”百姓说:“一次都没有。”太祖又问:“往年契丹犯边,守将不能抵御,边地百姓年年遭受劫掠,那时候你们能保全财产和妇孺吗?如今汉超所取,比之契丹人,哪个更多?”
又问那个告他强抢民女的人:“你家几个女孩,都要嫁给谁?”百姓以实相对。太祖说:“如此看来,你家女孩要嫁的都是村夫嘛。这李汉超,是我的贵臣,喜欢你女儿才娶她。女儿嫁给汉超,绝不会被抢走,也不会无家可归,与其嫁给村夫,真不如嫁给汉超富贵呢!”几个百姓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回去了。
宋太祖快马派人去找李汉超:“你缺钱咋不跟我说,干嘛拿百姓的钱呢?”又赐以白银数百两,让他自己还给人家,好让百姓感谢于他。汉超感激涕零,发誓以死报效太祖。
司马光讲的事,人物不同,情节略有差异。
张美为沧州节度使,沧州东边的河间县,也是辽宋前线。百姓有人上书,告张美强娶民女为妾,同时还告他强借民财四千吊钱。宋太祖召来上书的人,讲道理:“你们沧州,张美未去之前,百姓平安吗?”回说:“不安。”又问:“张美去了之后呢?”回说:“他来之后,再无契丹兵来劫掠。”太祖说:“如此说来,张美救了你们沧州人的命呢,恩德太大啦吧!虽说娶了你家女儿为妾,你不该怨他。现在你要我贬他,*他,都可以。我不心疼他,但是我心疼沧州百姓啊!我马上跟张美约法三章,让他不能再犯百姓。”
太祖又问:“你女儿要多少嫁妆?”回答说:“五百吊钱。”太祖马上让内官还了借款,连同嫁妆一并交付,送他回去了。
后面的处置与李汉超有所不同。太祖送走讼民,马上召来张美的母亲,把事儿说了。张母叩头谢罪,说:“老身身在京城,不知道他干这事儿啊。”太祖赐给张母一万贯钱,让她转交张美,该还的还了,并说:“告诉你儿子,缺钱了应该找我要,不能拿百姓的钱;还要善待人家闺女,逢年过节要给人家钱物,多多安抚人家。”张美听说之后吓得够呛,从此低调做事,廉洁奉公,再不敢乱来。张美在沧州十年,世人称之为沧州张氏。
这俩故事一个欧阳修讲的,一个司马光讲的,都是靠谱的人,应该确有其事。原文不长,附在这里:
欧阳修《归田录》卷一:太祖时,以李汉超为关南巡检使捍北虏,与兵三千而已,然其齐州赋税最多,乃以为齐州防御使,悉与一州之赋,俾之养士。而汉超武人,所为多不法。久之,关南百姓诣阙讼汉超贷民钱不还及掠其女以为妾。太祖召百姓入见便殿,赐以酒食慰劳之,徐问曰:“自汉超在关南,契丹入寇者几 ? ”百姓曰:“无也。”太祖曰:“往时契丹入寇,边将不能御,河北之民,岁遭劫虏,汝于此时能保全其赀财妇女乎 ? 今汉超所取,孰与契丹之多 ? ”又问讼女者曰:“汝家几女,所嫁何人 ? ”百姓具以对。太祖曰:“然则所嫁皆村夫也。若汉超者,吾之贵臣也,以爱汝女则取之,得之必不使失所,与其嫁村夫,孰若处汉超家富贵 ! ”于是百姓皆感悦而去。太祖使人语汉超曰:“汝须钱何不告我,而取于民乎 ! ”乃赐以银数百两,曰:“汝自还之,使其感汝也。”汉超感泣,誓以死报。
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一:张美为沧州节度使,民有上书告美强取其女为妾,及受取民财四千缗。太祖召上书者谕之曰:“汝沧州,昔张美未来时,民间安否?”对曰:“不安。”曰:“既来则何如?”对曰:“既来,则无复兵寇。”帝曰:“然则张美全汝沧州百姓之命,其赐大矣,虽取汝女,汝安得怨?今汝欲贬此人,*此人,吾何爱焉,但爱汝沧州之人耳。吾今戒敕美,美宜不复敢。汝女直钱几何?”对曰:“直钱伍百缗。”帝即命官给美所取民钱,并其女直,而遣之。乃召美母,告以美所为,母叩头谢罪,曰:“妾在阙下,不知也。”乃赐其母钱万缗,令遗美,使还所略民家,谓之曰:“语汝儿,乏钱欲钱,当从我求,无为取于民也;善遇民女,岁时赠遗其家,数慰抚之。”美惶恐,折节为廉谨。顷之,以政绩闻。美在沧州十年,故世谓之沧州张氏。
唐代石雕狮子 海外拍品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