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妖”片探路,我们与陈国富聊了聊《二代妖精》的得与失

建国后“妖”片探路,我们与陈国富聊了聊《二代妖精》的得与失

首页角色扮演二代妖精更新时间:2024-04-26

作者/曹乐溪 采访/蔡珊妮

建国后也能有妖?导演肖洋说,“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妖怪基因”。制片人常松认为,从创作上完成了期待,从票房角度希望更好一点;北京文化董事长宋歌觉得,“这是一部对得起观众的优秀电影作品”,监制陈国富却表示无法给电影打分,而且对自己过往的监制工作逻辑产生了反思.....

这也许是一次来之略早的电影复盘。通过对《二代妖精》主创以及投资人的多方采访,娱乐资本论试图为大家还原一部新类型影片,从孵化到成片过程中的种种困难,问题与纠结。

比如陈国富就讲了太多实话。从前期辅导剧本创作,到每天看拍摄素材、与演员沟通,这些对他而言都是监制的常规工作。“后期介入较多,剪辑会一再斟酌。”但他坦言,斟酌也是针对已有拍摄素材的排列组合,已缺失或不到位的部分,“只能尽量遮丑,难以回天”。

这让他开始反思,过去拍摄中自己较少要求补拍或重拍,但往后,“如有素材不到位以至我认为影响最终結果的,该重来还是要重来。”

“你觉得《二代妖精》有多少内容是需要补拍或者重拍的?”

“太多了,起码有一半内容,但这也不可能实现,因为超支制片费没有来源。”

陈国富的耿直与严苛令我们印象深刻。昨天晚上,小娱见到了整个人暴瘦N圈的导演肖洋,这才知道,原来电影进入后期制作时他生了场重病,因此后续收尾的一些工作只好交由制片人和监制来完成。

昨晚见到的肖洋,比两年前瘦了四五圈

在肖洋心目中,陈国富是引领自己从电影发烧友走向专业电影人的老师。2007年因为剪《李米的猜想》的预告片被华谊发现,后来一直跟着陈国富做电影剪辑,接手了《狄仁杰》、《中国合伙人》、《画皮2》、《后会无期》等众多项目,成为国内商业片剪辑的佼佼者,也是工夫影业的合伙人之一。

当我们问及为肖洋担任电影监制是否出于人情世故时,陈国富觉得:“你跟一个同事曾长期并肩作战,他曾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全力以赴,你自然也会给他更大力度的理解与支援,这确实是人情,但不是世故,这是‘不世故’。”

也许是天生强烈的危机感,让陈国富参与任何项目都多少有所纠结。“今天就算不是肖洋,换上更成熟的导演,我也一样会为难他,同时拷问自己。”

一部片名像网大的都市“妖”电影:

从审查到剪辑经历了什么?

《二代妖精》是肖洋作为导演的第二部作品,和前作《少年班》是非典型青春片一样,这部电影在传统都市爱情喜剧的前面加上了“魔幻”二字,可以说是肖洋的又一次类型探路。

他将《二代妖精》定义为都市奇幻传奇,“港片时代有个片子叫《妖兽都市》,也是讲现代社会里有妖怪,我在筹备这部片子的时候还看过。只不过囿于当时的工业水准,妖怪主要靠特效化妆,脸上或者手臂上有一些动作特征,以动作戏为主,奇幻变形也是没有的。”

但新类型的探索势必遭遇困难,首先在审查阶段就一路过关斩将。“建国后不能成精”似乎是一条心照不宣的限定,“其实官方并没有这样的条文。”制片人常松表示,团队在世界观设定时,将电影中的妖精起源归因为外星基因交配而来,“其实是一个科幻背景,不是违背唯物主义的怪力乱神”。

因此尽管过审存在难度,但在肖洋看来,“有问题的时候就沟通调整,所以内容上没有做太多妥协”。只是片名一再更换,本来《二代妖精》是为了拍续集用的,结果被用到了第一部作品中,后来又由于贺岁档“妖”片太多,《二代妖精》变成《二代妖精之今生有幸》,被一些网友笑称名字像网大。其衍生剧《妖怪管理局》,也更名为《动物管理局》。

真正困扰制片团队的,其实是如何呈现现代都市人妖共生的状态。“做纯现实题材或者魔幻科幻,大家知道怎么拍,真正难的是现实与魔幻如何结合,在一个真实的世界观里面做梦。”常松认为,这样的一部作品非常考验概念设计人员,如何去把握好这个度。

肖洋坦言,自己坚持在上海拍摄了很多地标性外景,就是想强化“妖怪在我们身边”的概念。由于在弄堂里拍戏,一两百人和五六十辆车在现场作业,剧组要给每一家住户发放扰民补偿。“这真是没办法下的办法,可以重新用电脑CG还原一条街道,但考虑到制作周期,费用还有演员档期,我们决定用实景完成。”

《二代妖精》投资体量约为1.2亿,在奇幻类电影中其实算是预算较低的。但由于后期制作由肖洋与常松自己的公司天工异彩完成,让这部结合了物理特效、实景拍摄、数字绘景与CG动画的电影,至少视觉呈现上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

肖洋告诉我们,除了狐狸,秃鹫,猫等重要角色,电影里出现的各种妖怪,光倒模做物理特效就做了将近80多个,还做了狐狸的大型仿生机械。“国内能做特效化妆的团队几乎全部都弄到现场了,工作量很大,单个角色每次上妆都需要3-4个小时。”

《二代妖精》的演员阵容,在外界看来也是一个略显清奇的组合。刘亦菲与冯绍峰的搭配过于梦幻,反倒作为反派和喜剧效果出现的李光洁、郭京飞更加出彩。

“《二代妖精》的组合情况,属勉强可接受。我认为中国大多电影,演员组合都不是提案时的梦幻队伍。近两年工夫就有几个项目在筹备过程中喊停,其中重要原因包括找不到合适的演员。由于其间我已喊停好几个其他項目,就想(这次)拼一下看看。”陈国富坦诚中透着无奈,一方面演员搭配与市场卖座情况不可预测,另一方面选角面临多方因素,“选角不是你选谁就是谁,演员也在挑项目”。

这些问题对监制经验丰富的陈国富而言,“不值一提”。比较戏剧性的事件是导演突生大病,陈国富不得不临时接受后期制作的部分工作。“技术性工作对我而言不难,但我的时间早已被各种其他工作分走。”

如今回想这次的临危受命,他觉得最大考验与困惑在于,电影后期并非全是技术性工作,更多是和创作判断有关。“我一时无法跟导演对接,这样的切换是我从未经验过的,到底是要用我的判断,或者揣摩他(指导演)原先的想法?”这位经验丰富的电影人至今依然困惑。

“要的太多,都是小聪明”?

目前,《二代妖精》在豆瓣的评分为6.2,猫眼评分8.6,在贺岁档口碑中只落后于两部电影。不过在口碑上两极分化的现象明显,有的认为,这是“很难拍又很值得一拍的类型片”,世界观扎实、人物设定、剧情和笑点铺陈到位;也有人则嗤之以鼻,“110分钟的电影=100多分钟的煎熬”,“大概就是当代聊斋或白蛇传的故事,妖精报恩,人妖相恋,又稍微借了点《黑衣人》的设定”。

最初发展剧本时,肖洋与常松探讨了一个比较形而上的命题:人身上越来越多的“妖”性。“现在很多奇怪的都市生理心理疾病,时代焦虑,未尝不是一种妖。”在导演看来,如今人们在意的东西很多,妖反而更“人之初”一点。

肖洋还记得自己曾在办公室黑板右上角写下过“爱与勇气”,这是他做这部电影的初心。通过塑造白纤楚这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妖”,以爱情为引子,引出大家对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的珍惜。“其实人从小到大总有很中二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不顾一切代价,但随着越来越长大,佛系了,油腻了。”

一些观众难免觉得电影中的人妖恋过于梦幻。对此导演也承认,“电影就是做梦。现在男青年哪有漂亮姑娘一上来就说和你结婚,哪有你的份?你一个动物园喂大象的,也不需要你有车有房,凭什么呀,这就是幻想嘛。但回归到情感的本质,就是两个人的相互吸引与陪伴。”

陈国富则认为,《二代妖精》是一部优缺点都很明显的电影,杂糅了喜剧、爱情、奇幻、妖怪等多重元素,“要的太多,都是小聪明,沒有一条线特別突出,这是先天缺陷。至于超前于目前常见类型,我认为是优点。”

他并不否认《二代妖精》的题材特殊性吸引了自己。“当时没考虑风险,只是因为内容比较天真,不是我的菜,我很长时间没找到故事的诉求是什么。但题材的新鲜仍激起你挑战的*,我鼓励他(肖洋)去试。”

做了那么多年导演与监制,陈国富坦言,自己会回避那些靠码局来保证有固定回报的“生产线式的庸品”。“不是清高,这是一种本能。我喜欢试新的东西,我也想知道,这样的尝试跟观众能不能对接?开发阶段,我不会考虑哪种比较适合市场,什么都可以试试看,你启动的是你的嗅觉,对题材和对这个提案人的嗅觉。”

与陈国富同样被《二代妖精》吸引的,还有北京文化的董事长宋歌。

他告诉小娱,从剧本里他读到了真挚的情感、新颖的世界观和流畅的故事。“我喜欢有新意和有挑战的电影项目,再加上国富老师、肖洋导演这样极富匠人精神和专业水平的主创团队,我当然要参与,要投资。”

目前电影上映4天,票房达到2亿,外界一些观点认为这次票房也许不及投资预期。不过宋歌表达了更多对影片的信心:“在众多同类型甚至类似题材的影片云集的这个元旦档,《二代妖精》没有在第一时间成为观众的第一观影选择,这是事实。目前影片的表现是正常而平稳的,观众在经历了对新题材的相对观望和陌生后,影片的良好口碑已经确立。”

在他看来,电影市场从来都是风险很大的市场,贺岁档电影的竞争与宣发难度显而易见,“光北京文化自己就有《芳华》、《二代妖精》和马上上映的《英雄本色2018》,没有人能100%规避电影投资的风险。”他认为风险同时也是电影投资的魅力,“在百花齐放的电影市场,题材的新颖不是增加风险,反而是在满足观影差异化的市场需求。”

《二代妖精》背后的世界观:

每个人都是妖

撇开电影内容的争议性不谈,《二代妖精》带给国产影视创作的价值在于,它原创了一个庞大的妖人共存世界观。据了解,目前基于同一世界观的漫画以及网剧都在制作中,对电影内容做更多延展。常松不排除做续集电影的可能,“好不容易在国内做出来一个建国后的奇幻电影,当然希望它能走得更长一点。说不定拍到《8代妖精》时,他就是漫威的复联了。”

正如电影中人们调侃,“在美国蝙蝠精都和人谈恋爱了”,在拥有璀璨志怪文学和奇幻文明的中国,并不缺乏想象力。肖洋在电影展现妖怪历史的图片里,天马行空地放上了葫芦兄弟、女娲、马云、韩寒等人的头像。

“小卖部老板,快递员,老师,你身边的金毛狗,我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带有妖怪基因。有过人天赋的人,可能血液里带有特别基因,就像X-man一样。”肖洋指着身边的常松,“比如他身上带有1/4野猪精血统,也是有可能的(笑)。”

他甚至觉得,“有人喜欢喝酒吃面,有人喝牛奶过敏,这些基因差异也是因为身上拥有不同成分妖怪的基因,我们的世界观就是这样,如果展开的话,会很五彩缤纷。我们希望先走一步,给观众也给业内同行一个示范,当这条路宽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奇幻类电影很依赖视觉效果,在特效与后期制作上,《二代妖精》也是下了十足的功夫。“特效镜头大概有1100个左右,从概念设定到完成渲染,都是天工异彩完成的,比如电影里那只狐狸,可以说是国内第一只真正过关的带毛生物角色,算是填补了国内特效行业的某些空白吧。”常松回忆,电影在2016年11月9日关机,此后又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做后期。

“烟水毛”是最难的渲染技术,都是技术人员出身的肖洋与常松追求精益求精,为了能够让《二代妖精》中的狐狸活灵活现并有戏剧张力,参与狐狸角色制作及后期的人员多达七八十个人。“狐狸表情和眼神是很微妙的,怎样达到通人性,我们要不断调试它眼周的几块肌肉和动作,也需要特效人员对剧本有很深的理解。”

《二代妖精》并不是用3D拍摄的,做成3D是否有提高电影票价的考虑?面对我们的疑惑,肖洋的解释是,电影一部分为3D转制,另一部分是纯CG镜头,“后期转3D比2D更容易,以及效果会更好。为了呈现特效的美感,我觉得有些部分用3D还是比较理想的。”

在采访中,所有采访对象达成共识的一个观点是,新题材的类型电影与观众建立关系,依然需要很久的路要走,才能最终达到应有的市场体量和呈现效果。在这方面,肖洋与常松最想感谢的是监制陈国富。“从公司运营的角度,做新类型要冒很大风险,并不讨巧,要做那么多现实社会里不具备的东西,制作上肯定也不会低。以目前的成本做出这种技术难度的影片,是监制给这个行业带来的最有价值的部分。当年他做《风声》、《画皮》、《寻龙诀》等,都是开拓性的新类型。”

奇幻、魔幻题材几乎成为近年来工夫影业的一个标签。不止今年的几部作品,接下来还有《摸金校尉》《狄仁杰之四大天王》《阴阳师》等大制作。陈国富却坦言,自己其实一点不热爱这类特技叠加的片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唯一能想到的是,这类电影叙事和特效的门槛很高,把一些同行屏蔽了,所以就落到工夫头上?”

从监制对市场判断的角度回看《二代妖精》,陈国富觉得片子成本不高,肯定不赔钱,“这一直是我与市场博弈的唯一标准:不赔就能继续实验下去。”而从个人的角度,他更多反思的是创作与观众的联通,“我个人的战争不在票房上,我想把电影做好,一次比一次好,这是我的动力。”

如果按照肖洋的世界观,陈国富肯定是基因异于常人的“妖”。从业这么多年,他依然觉得如履薄冰,对自己、对市场永远带着审视的态度,甚至和整个时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拍电影非常非常难,就算有很多狗屎运的成功产品一时冒出来,我也不会改变我的观念。从有大众电影至今,数不尽的、被完全遗忘的电影来了又走了,其中不乏得奖的,赚大钱的,让参与其事的人高兴三分钟,但船过水无痕。对我们而言,好像这些曾经的电影从来不存在似的,变成一次性消费品。我们的下一代也肯定不会记得今年的贺岁档。”

对他而言,只有极少数电影是留下来的,“他们曾经深深的烙印了我的成长,影响我对世界的态度。我应该永远拍不出这样的电影,但那是我对电影的标准。你说难不难? 但再难,这也是我的标准。”

也许是觉得话题过于严肃,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这么说,好像跟‘谈娱乐论资本’拗着干哈哈,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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