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出玉手,神果凌空而起,落在手掌上方,突然爆出白光,刺目耀眼,光团里,神果不停翻滚。须臾神光内敛,像变魔术一般,男人掌心上出现一颗滚圆的珠子,鸽卵大小,晶莹剔透,色彩斑斓,隐隐散光,十分美丽。
男人手掌托着珠子,说:“我已加快了他的历程,他现在已是一颗神珠,但终究火候未到,还未成人。”
“楚晚宁,”男人面对楚晚宁,一脸正色道:“从现在开始,我把神珠托付与你,由你来保管他,照顾他,看护他,不容他受到任何伤害。你本就是最后一道木灵,由你来保护他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男人手掌一伸,神珠闪着光芒,漂移到楚晚宁面前。
“他现在已属于你了,楚晚宁,收下他。你们都是木属性,应该心有感应,惺惺相惜,琴瑟和鸣。”
楚晚宁迟疑着伸出手掌,神珠似有灵犀般落入他掌心,同时,他的手臂仿佛无法承重似的,微微颤动。没想到,这颗小巧玲珑的珠子竟有千钧之力重。
男人说:“他承载着万年的历史,所以沉重无比,但也坚韧不摧。”
楚晚宁凝神静气,注视着神珠,忽然心弦拨动,觉得这颗珠子好像睁眼似的,也在注视他。忽然,一股厚重的气息向他扑面而来,犹如当头一浪,席卷而过。顿时心里惊涛骇浪,万马奔腾。自海底升起的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吓了楚晚宁一跳,在耳畔沉郁道:“楚晚宁,你做好准备,接受他了吗?你知道接受他的后果吗?你能面对世俗的责难吗?”楚晚宁的面前浮现画面:一群男女老少,对他指指点点,面露鄙夷。
“你能抵制来自黑暗的入侵吗?”楚晚宁的眼前现出一片黑影,鬼影憧憧,有男有女,面目模糊,潜伏隐匿,伺机而动。
“你能发自内心的爱他吗?”
“无论刀山血海,你愿陪他走过吗?”
“无论天堂地狱,你都不离不弃吗?”
“你能护他一生一世吗?”
“你能保他一生平安吗?
“你能给他幸福快乐吗?”
“你能……”
“啊……别说了。”楚晚宁头痛欲裂,觉得每一问都是对他的考验。忍不住从心底里喊道:“我心之坦坦,无所畏惧,只要他愿意,我都能做到。”
无限深情,“很好,我没看错你,楚晚宁,你不愧为天下第一宗师,正人君子,我辈楷模,此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男人浑厚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天雷滚过,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海潮退落,一切又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楚晚宁目光炯炯,盯着神珠,一脸坚毅,眉梢入鬓,凤目尾长,不怒自威,凛然不可侵犯。
对面的男人注视着楚晚宁的表情,说:“看来你已做出了决定,晚宁,吃了他。”
“吃了他?”
“对,他虽然已有灵性,但还未成熟,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只有吃了他,在你肚里才是最安全的。”
楚晚宁看着神珠,渐渐目光温柔,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好像错觉似的,他看到神珠也调皮地对他眨了下眼。
一股莫名的感动从心底升起,楚晚宁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打算把神珠吞进肚里。当他张开口时,神珠立刻化作一股光流,自行飞入他口腔,滑过胸膛,落进肚里,停留在肚脐附近,丹海位置。神光闪烁了几下,慢慢褪去。看来神珠已觉稳当,开始安眠静修了。
楚晚宁感觉肚里一阵温暖,好像一个新的生命在孕育,在悸动,在与他同呼吸,共命运。他们现在融为一体,不可分离,哪怕以后出世,也不可分离,注定在一起一辈子。
楚晚宁强忍激动,想去观看肚子。
男人露出欣慰的笑容,说:“不用看了,神珠已在你肚里生根发芽,就此安家,你们已是一家人。”
男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呵呵笑出声,说:“我的任务总算完成,痛快痛快,快乐甚哉。晚宁,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希望你不负重托,顺利成功。我在此地已停留太久,早就不想呆了。前面八千年尚不觉得是啥,这最后一千年尤觉难熬,急切的盼着与你的见面,好早点结束。也许是你和你徒弟的故事感化了我,我也像突然开窍似的,明白了心之所属。”
男人突然拔出头上金簪,簪尖闪着一点金光,他举手向上一划,房顶中央立刻裂开一条口子,如同蜡遇火般,慢慢融化开来,露出苍穹,满天星斗,星光闪烁,室内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夜晚。
男人负手而立,仰望星空,黑发如瀑,目光深邃,无限深情,充满期翼,脸庞如玉,嘴角含情。
楚晚宁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寻找那颗星。天上一颗星,对应一位神仙。”男人笑容灿烂,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模样俊俏迷人,让人遐想连连。
屋顶已融去大半。男人拿着簪子,继续勾划,金光点到之处,纸着火般地消融,先是墙壁、窗户,接着桌子、屏风。很快整座宫殿融化不见,连同外面的树枝花海、桥梁道路,通通消失不见。周围一片黑海,除了脚下的青幽木板和头顶的光辉星河,皆不可视。此刻他们身子悬空,上面星际遥远,下面深不可测。
“你在做什么?”楚晚宁颇觉奇怪地问。
“摧毁神树。”
楚晚宁不由大惊失色,问:“干嘛摧毁它?”
男人停下手里的工作,说:“神树的种子已在你体内,已没存在的必要。我即将飞往天庭复命,此处已无人看管照护。若是被心怀不轨的歹人寻到这里,利用神树,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威胁到你和神珠的生命安全的,所以此树必毁,此处必灭。”
周遭已无甚东西留存,除了脚下十尺见方的地板。夜风习习,男人长发飘飘,衣诀飘飘,飘飘欲仙,意恐马上飞去。
男人上前,拉着楚晚宁的双手说:“此处即将崩塌,不可久留。想不到,我们刚见面,就要分开,我在天眼里关注了你那么久,其实,挺舍不得你的,你就像我的好兄弟一样。离别之际,晚宁,我也无甚东西送你,只能祝你一路平安,无惊无险,早日完成使命,不负众神所托,铸成神兵。将来你飞升之后,天庭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男人将楚晚宁拉入怀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们……后会有期,就此别过,一路保重。”说完,松开楚晚宁。
楚晚宁也颇觉不舍,说:“等一下,仙君,我还未知你的姓名,能否相告?”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说:“虽然我活了九千岁,却是无名无姓,无名之辈,你为何询问我的名字?”
楚晚宁说:“我想留个纪念,将来若有人问起,我也好回答。”
男人说:“随便你叫什么就行了。”
楚晚宁随即开玩笑道:“合不该我叫你九千岁,要得吗?”
男人笑了,摆摆头说:“不敢当。不如叫我梦中客好了。”男人手捏剑诀,剑指朝天,喊道:“众望所归,大名实至。天命所归,大道成行。众志成城,大功告成。吾今心愿已了,枷锁已除,重获自由,即刻飞升,乃去也。”说完足履一点,衣袖一甩,身轻似燕,纵身向上,化作一颗流星,往天穹深处飞去。
流星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楚晚宁满怀仰慕地仰望天空,目睹仙人的离去,直至流星消逝于茫茫天际,或是定格于某个位置,才喃喃自语:“仙人就此飞升去,徒留人间作遐想。澄清寰宇天寂寥,璀璨明星也无妨。我就叫你飞宇吧!”
像有感应似的,天上传来一声叹息,微不可闻:“神兵重器,我已转交,从今而后,成败与否,与我无关,世间种种,过往将来,概不相干,咱们……后会无期。”
与此同时,异象陡生,天幕突然龟裂开来,如同玻璃幕墙,受到了破坏,裂成碎片,大片大片的碎片,成千上万的碎片开始往下掉落,落向四周,狠狠地向楚晚宁砸来,他却无处可躲。果然此处开始天崩地裂!
地板开始下沉,带着楚晚宁一起滑翔,巧妙地避开了头顶的碎片。天星却像是被剥离开去,反而越行越远,消失不见。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呼呼作响,四周一片漆黑,衣诀翻飞,楚晚宁感到阵阵寒意。
突然脚底踏空,地板破裂成片,楚晚宁自半空坠落,顿觉天旋地转,却无能为力,不由大叫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两眼一黑,失去知觉,昏了过去,不知今夕身在何处,来日又往何处,一切都随缘,皆是命中定。
一切归于寂灭,又重归平静。
梦终归是梦,梦境破碎又复初,梦里终虚幻,醒来不存在。梦一场,醒一场,爱一场,哭一场,啼笑皆非,真假难分。
“晚宁,晚宁,快醒醒!”
有人在喊他!楚晚宁的意识迅速回笼,感觉也恢复在身,他苏醒了过来,努力睁开双眼。屋里燃着一盏豆灯,他躺在舒适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身旁躺着熟悉的墨燃,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晚宁,你做噩梦了?”
梦,确实只是梦而已,一梦醒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可是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梦中的话语,还犹在耳。梦里的前面部分波澜不惊,平平无奇,可是后面部分太过恐怖,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没事,做梦而已。”
楚晚宁平复了下心情,说:“时候不早了,快睡吧。”说完,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墨燃身侧,阖上了眼皮。
墨燃替楚晚宁理了理被子,熄灭灯火,重新躺好。他对楚晚宁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里已打定主意,明早醒来,一定找楚晚宁问个明白,昨晚到底梦见了啥,大喊大叫的,把他都惊醒了。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转眼到了流火七月。楚晚宁大腹便便,即将临盆。
七月初七,夜幕降临,楚晚宁躺在柔软的床上,叫墨燃准备好热水和剪刀,静静等待时刻的到来。他的腹部高高隆起,顶部的肌肤薄如纸,弹如簧,隐约可见婴儿在拱动,似乎急于想降临世界。终于中间裂开一条缝,犹如小鸡啄破蛋壳,从中探出一颗小脑袋,就像破土冒出一新芽。皮肤虽裂,却未流血,肉壁粉红,上面有着莹白的肉丝牵连,颇为神奇,墨燃不由睁大了眼睛。胎膜破裂,羊水流出,婴儿出头,墨燃伸手助其出来,横抱怀里。
“啊哈哈,是个带把的,是儿子!”墨燃惊喜地喊道。楚晚宁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婴儿太小了,只有三四斤,像只小白兔,白白嫩嫩,着实娇气。墨燃撇了撇嘴,原来楚晚宁初生时长这个样。当墨燃剪去脐带时,婴儿立刻发出嘹亮的哭声,没想到他个小劲真大,吓了墨燃一跳。有道是,响遏行云凤初啼,自此三界谁不识,鬼神莫敢欺,人世破无敌。
墨燃轻轻牵动脐带,胎盘剥离腹腔,取了出来。墨燃观察了一下腹腔,很干净的样子,没有血污,有一层白白的肉膜保护着脏器,胎儿居住的环境像个隔室。
“看什么看,去把娃儿洗了。”
“嗯。”墨燃把油乎乎的婴儿,泡进澡盆。当他把婴儿清洗干净回来时,楚晚宁已自个收拾停当。只见楚晚宁拉动肉丝,裂开的肚皮竟缝合完好如初,光滑平坦,润泽如新,好像从未生产过一样,看得墨燃啧啧称奇。
“你是不是施了法术,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嘞?”这么漂亮的肌肤若是留下疤痕就惨了,绝对是一向爱美的人儿无法忍受的。
楚晚宁说:“法术都是障眼法,管不长久,我只是施法加速了它生长,算是自然愈合的。”
“哇,愈合得真好,是不是我们以后可以继续生孩子呀?”
“想什么呢?只此一个,不可多得。”楚晚宁没好气地说。
他整理好绸衣,盖上凉被,看来经历一番生产,他的身子虚弱了不少,需要卧床修养。
“晚宁,疼吗?”墨燃关切地问。
“没事的。”楚晚宁说:“孩子抱来我看看?”
墨燃递上包裹好的婴儿。
楚晚宁充满慈爱地搂住宝贝。宝贝已安静,乖巧得像只小狗,躺在他的怀里。双眼还未睁开,小手攥紧,小嘴微张,脸蛋鼓鼓,模样可爱。
“小了点,不过瞧上去蛮精神。”楚晚宁夸道。
“和你一样精干。”墨燃也赞道。
楚晚宁注视着宝贝,舍不得移开目光,脑海里的念头喷涌而出:这是我的娃,是我生下他,自此以后,我们血脉相连,不可分割。你将是爹的心头肉,掌中宝,爹会疼你爱你一生一世,哪怕你是爹的命中劫,生死缘,爹也会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你乃天上星,身命自不凡,你为树之灵,高处不可攀。爹乃孺子牛,无私又奉献,爹为榆木头,愿为你撑伞。人生路迢迢,前路未可知,纵使万水千山,爹与你携手相伴……。
“好了,你都抱了这么久了,该轮到我了。”说着,墨燃就要来抢孩子,被楚晚宁一转身,挡住了。墨燃只得无奈地瞪视楚晚宁。
“他在往你怀里拱哪。”墨燃说。
“嗯,宝贝,乖。”楚晚宁轻轻摇拍着婴儿。
“他是不是饿了,想吃奶了?”
“去,他才刚生下不久,哪有那么快吃奶。”
“那他往你怀里拱啥子喃?”
“那是他想亲近我,是不是呀,宝贝?”楚晚宁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哦锤,他那么小,懂铲铲亲近啊?”墨燃明显不服气。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父子心连心,自然亲又亲。”
“我说,晚宁,你就不要装了,是不是想吃奶,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说完,墨燃凑近身子,向婴儿伸出一根手指。
“乖乖,看这。”墨燃的指头靠近婴儿的嘴,结果婴儿张口就含住。
“瞧,我说饿了吧,是不是。”
“这么快就饿了。”
“肯定是在你体内没有吃饱,所以一出来就想吸奶。问题是你身上有奶吗?呵呵。”墨燃笑道。
楚晚宁大怒,猛地瞪了墨燃一眼,佯装生气道:“我没有,难道你有啊!还不去准备奶,站着干啥!”
“奶,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我这就去取来。”惹了怒火的墨燃连忙跑出房间,御剑飞行到山下一农庄,那里有他早就寻好的两个年轻白胖的奶妈,随取随用。到了后才知道,一个刚喂饱了自己的孩子,没有剩余的奶水,另一个虽然有奶水,但挤得很慢,一时半刻,都装不满一奶瓶,急得墨燃抓耳挠腮,猴不可耐。好不容易等到奶瓶装满,墨燃急忙朝家里赶去。
却说静谧小屋内,明亮烛光里,楚晚宁一边抱着婴儿,一边等着墨燃。他也学墨燃样,伸出一根手指头让婴儿舔吮,可是婴儿没有得到需要的东西,很快就不依不饶地哭闹了起来。
“哦哦,别哭,你墨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来了你就有奶吃了。”
楚晚宁翘首以盼地等着墨燃归来,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墨燃的踪影。
看着哭得愈加厉害的婴儿,撕心裂肺,简直不忍卒听,楚晚宁的心一横,咬破食指尖,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他把手指头往婴儿嘴里一递,婴儿感受到流体液质,立刻停止了哭闹,安静下来,用力地吸吮着指尖,不顾血液的腥味,如饮甘怡,鼓动腮帮,狂吮不停,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血液顺着喉咙,流进了肚里。楚晚宁感受到血液的流失,但他毫不在意,无所畏惧,心甘情愿,乐于付出,含笑连连,一脸慈爱地关注着婴儿的表情,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慈祥的光辉,神圣而伟大。墨燃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你在给他喂什么?”
“没什么。奶拿来了哇?”
“嗯。”墨燃递上精致如船型的瓷制送奶器,送奶器的前端已套上了有一小孔的皮制奶嘴。
楚晚宁蜷住指头,不让墨燃看见,接过奶器,把奶嘴送到婴儿嘴边。正在搜寻奶头的婴儿敏捷地含住奶嘴,一顿吸吮,兴许是喝到真正的人奶,竟给人一种眉舒脸乐的感觉,小家伙显然在怡然自乐。
墨燃和楚晚宁凑在一块,一起观看小婴儿吃奶。
“小不点,这么吃得,长大了可不得了,定然不同凡响。”墨燃道。
“这你也能看出来?”
“那是,你不看看他的父亲是谁?”
“接下来该是虎父无犬子了。”
“那是。呵呵。”墨燃笑道。
“你在恭维我啊。”
“我说得可是老实话。神仙哥哥,你真不简单。”
“何以见得?”
“不简单就是不简单,就凭生子这一块,就是大功一件,居功至伟。”
“就这?”
“不简单的地方太多了,就如天上星,数也数不清。神仙哥哥,绝世容貌颜佚丽,武艺超群称第一。浊世翩翩佳公子,唯有瑰玉相匹敌。”
“贫嘴,欠揍。”楚晚宁不由乐了。
墨燃也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楚晚宁沉默片刻,对墨燃说:“你也不简单。”
“啊,晚宁,你是在夸我吗?”墨燃高兴得眉飞色舞。
“看把你美得。”
“去,抱娃儿。”楚晚宁吩咐道。
娃小食量少,婴儿吃了一会儿奶,就停下了,心满意足,安然睡去。
墨燃抱好婴儿,轻轻地放进旁边自制的婴儿床,盖好棉被,回到楚晚宁身边。
“娃儿的名我都想好了。”墨燃对楚晚宁说。
“哦,叫什么?”
“楚渊,好听吗?”
“楚冤——窦娥冤啊,难听死了。”
“是渊博的渊,不是冤枉的冤。”
楚晚宁没来由地想起一句名言: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不由不寒而栗。
“何出此名?”
“临渊羡鱼,不如自若,如鱼入渊,自在常欢。怎么样,还算吉利吧?”
楚晚宁不好驳了墨燃的面子,只得说:“将就。”
楚晚宁回想起梦中奇遇,说:“我也想好了一个名字。”
“哦,是什么?”
楚晚宁一字一句地念出:“楚-天-宇。”
“楚天宇。”墨燃回味着姓名,咂巴着嘴说:“是不错,像某个演员的名字。”
“名字可有来处?”墨燃问。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歌出柳词,老少咸知,系出名门,自带光环。”
“那也应该叫楚天阔啊,为何叫楚天宇呢?”
“一字之差,区别不大,顺口而已,莫要介怀。”
“可是……”
“楚天宇,好听吗?”
“好听。”
“大气吗?”
“大气。”
“这就得了。此子名叫楚渊,字天宇,就这么确定了。”楚晚宁金口玉牙,一锤定音。
孩子降临的这一天,刚好是农历七月初七的夜晚,中国传统的乞巧节,情人节,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的渡河相会,又叫女儿节,传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那么,儿子是爸爸上辈子的什么呢?
契子二:魔珠降世
齐地,紫微山下,某一镇上,天音阁。
巍巍峨峨天音阁,朱门紧锁深似海。神明后裔此镇守,绵延传承数千载。天日昭昭天作鉴,法道公平法在心。人间正需神明力,共倡良序享太平。
修真界,十大门派,天音阁,不是第一大门派,不是实力最雄厚的那个,但绝对是最神秘的那个。据说天音阁阁主乃神族后裔,身具神力,武功深不可测,无人胆敢冒犯,故天音阁周遭百里,无鬼邪相侵,人民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也正因如此,天音阁和其他九大门派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绝少往来,遗世独立,不问尘事,顺其自然,只负责查办疑案,缉拿罪犯,公正审判,严厉惩愆,俨然一副超脱凌驾之象。大家敬其神明,对其自然也言听计从,然对其内部情况,却无从掌握,一无所知。
七月初七,深更半夜,天音阁最里边的一间密室,人未眠,还燃着一根巨烛,现任的天音阁阁主木烟齐——木烟离之族弟,背对烛火,端坐榻上。屋外,天地晦暗,室内,烛火通明,木烟齐一脸阴沉,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即便生有一张俊秀好看的脸,也显得有点阴森可怖。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同样年青的黑衣男子,对他俯首帖耳,毕恭毕敬,显然是他的心腹。
“半夜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木烟齐缓缓地道:“神谕碑两千年来第一次彰显神谕,明确训示,魔珠已临世,天下将大乱,叫我们早做应对,伺机窃取魔珠,铲除人间祸害,护佑天下苍生,安靖天下太平。”
“主人,既然如此,但请吩咐在下,小的即刻去办。”
“不急不急。”木烟齐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什么是魔珠吗?魔珠在哪里吗?”
“还请主人明示?”
“魔珠目前还是个婴儿,身形孱弱,尚未成形,我们得等他长到十五岁,灵核初长成,才能窃取魔珠,魔珠就在他的灵核里。所以咱们不必着急,可以徐徐图之,之所以叫你来,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可知魔珠是谁?”
“请问是谁?”
木烟齐咬牙切齿地说:“他就是楚晚宁之子。”
“楚晚宁?就是那个大闹天音阁,劫法场,*侍卫的白衣男子?他居然结婚了?连儿子都有了?”黑衣青年听到楚晚宁的大名,不由惊呼。
“一个修仙之人,竟有凡尘之心,不管他和谁结婚,要想取到魔珠,必先拔掉楚晚宁。”
黑衣青年半眯起眼,目露凶光,说:“主人,这楚晚宁本就是我们的仇人,早晚必除之,现在不过是旧恨未消又添新仇罢了。咱们与他还真是八字犯冲,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哪都能遇到他。”
“哼,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与他可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他胆敢*害我木姐姐,我定要手刃此贼,方解我心头之恨。”
黑衣青年连忙拱手道:“主人,小的愿为马头卒,急先锋,擒拿此獠,献于君前,任凭主人发落。”
木烟齐微微一笑,说:“你衷心可嘉,我心甚慰。楚晚宁号称第一大宗师,可不是浪得虚名,不是那么好拿下的。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主人何必灭自家威风!”
“那是你太年轻,阅历又少,鲜逢对手,才有此叹。虽然你在年青一辈中,乃佼佼者,人中龙,刚满二十岁,就达四级修为,已是骇人听闻,但是你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楚晚宁表面上看,是个六级法师,但他会十级时空门、重生术,已是仙人一级别的人物了。虽然七八九级的法术,未曾听闻他施展过,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有可能他早就是七、八、九级法师了,如果他是九级法师,离成仙当神也就一步之遥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谁都惹不起。当年我姐可是六级战士,傲视群雄,睥睨天下,却惨败给楚晚宁,不幸罹难。你我现在不过是四五级法师,怎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以咱们对付楚晚宁,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大人教训得是,是小的太过草率,异想天开了。像这种天仙般的人物不知该咋个对付呢?”
“我想,天神这么早告诉我们目标,布置下任务,就是知道对方过于强大,想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咱们一边加紧修炼,提高修为,一边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暗中行动,布下伏兵,时机一到,群起攻之,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黑衣青年献媚道:“看来主上早有定策,胸有成竹了。”
木烟齐手抚颏下须,状似孔明附体,洋洋自得地说:“只凭我们天音阁的力量,是不足以撼动楚晚宁,但楚晚宁敢与天下人为敌吗?听说此人素来好面子,爱惜羽毛,最怕污水溅身,常以天下守护者自居,说什么"众生为首己为末,不知渡人,何以渡己"之类的鬼话,自欺欺人也就罢了,偏偏弄得人尽皆知,这不是欺名盗世吗?哼哼,光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挽救天下,护佑苍生,还要我们天音阁做啥!此人不除,天音阁绝无出头之日。咱们不妨定下妙计,以其人之矛攻其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时看他如何自圆其说,自我脱困。”
“高,实在高明,听主人这么一说,小的也心花怒放了。”
“哈哈哈哈。”木烟齐得意一笑。
木烟齐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这次,楚晚宁,补天裂,救红尘,居功至伟,令其形象增色不少,九大门派对他大有好感,恨不得为他披金塑像,供奉起来。九大门派,除了那个蜀门,与楚晚宁关系匪浅外,其他八个什么品行,咱们可是知根知底,一清二楚,他们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烂到根部,无可救药了。表面看来他们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实际上他们心怀鬼胎,各自为战,自私自利,蝇营狗苟,鲜廉寡耻,骄奢淫逸,表面光鲜,内心肮脏。别看现在他们对楚晚宁一脸崇拜,感恩戴德,过不了多久,待他们回过味来,想明白其中关窍,就会对楚晚宁心生不满,恶语相向,怨气冲天,集体发难,刀斧相加,欲置楚晚宁于死地而后快。”
“有这等事,这感情好啊。只是小的愚顿,想不明白,还请主人解惑。”黑衣青年道。
木烟齐笑道:“你啊你,就是遇事不爱动脑筋,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主人教训得是,这不是有主人在吗?只需主人耳提面命,属下照章办事就得了。”
木烟齐摇头道:“咋个说你呢,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你总有独当一面的一天,到时就需你独立自主,总揽一切,自我主宰呀。”
“阁主教训得是,属下铭记在心。”
木烟齐整理思路,正襟危坐,继续道:“刚才我们说到楚晚宁,此人身上的疑点甚多。你大概还不知道,咱们这个红尘,不是原先的红尘,而是新开辟的第二红尘,早已偏移原先的轨道,开启了崭新的旅程,是一个重新的故事了。是谁开启了第二红尘?肯定不是华碧楠和踏仙君,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打开生死时空门。依我所料,定是楚晚宁,他是为了救赎他的徒弟,才打开生死门,开辟新红尘,其心可诛。他这是为救一人而置天下于倒悬而不顾,取小舍大,舍本逐末,心中全无大道正义,唯有喁喁私情,这样的人,配为天下第一大宗师吗?有何资格受万人之敬仰?应该鄙夷之,唾弃之,讨伐之,推倒之,让他沉沦地狱,不得翻身。”
“阁主,有一点属下想不通。”
“有话直说。”
“假如楚晚宁不开辟第二红尘,这个红尘将不复存在,也就没有我们。即便有红尘,也大概率会步前尘往事的后尘,人被踏仙君屠戮干净,从此人间变地狱,山河空相有若无,红尘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看来你也被他迷惑了。这个楚晚宁确实会装。”木烟齐叹道:“这不怪你,实在是敌人太狡猾了。楚晚宁言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他口口声声"众生为首",却是他徒弟为首,他的心里只有徒弟,哪有苍生。假如他真的心怀天下,舍己为人,他就应该在开辟红尘后,大义灭亲,亲手*掉墨燃,还有后面的踏仙君吗?还有后面的红尘浩劫吗?”
“恐怕这有点强人所难,他舍不得*害吧。”
“哼哼,这就是他的不对,正因为他舍不得,才拖累了大家,让大家随他们一起担惊受怕,赴难历死,最后侥幸逃生,也是元气大伤。他也牵连了芸芸众生,众生何其辜也?要受那棋子死士操控之罪!叠尸铺路,伏尸千里,惨绝人寰,人神共愤。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罪不可恕,何来功劳可居!就好比有人要纵火了,不去阻拦提醒,反而等房子烧起来了才去救人,结果还要人家感谢他,岂有此理!”
“阁主,好像忘了一个人,没了墨燃,还有徐霜林,他会照常打开生死时空门,迎来踏仙君和他的棋子部队,红尘浩劫依然不可避免。”
木烟齐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黑衣青年,说:“你在替楚晚宁说话?”
黑衣青年连忙垂下头,说:“卑职不敢。”
“别忘了,楚晚宁是我们的敌人。”
“是,属下明白。”
“那个徐霜林不过是个可怜虫,糊涂蛋,被人利用的棋子,到死都不明白个中缘由,这样的人何足为虑。今天叫你来,不是讨论这个的,是叫你想办法咋个对付楚晚宁。”
黑衣青年一笑,说:“主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胸有万点墨,挥斥万江山,早有谋定,何须小的再班门弄斧,画蛇添足。”
木烟齐抿嘴一笑,说:“你这张巧嘴,就是逗人爱。我心里是有些想法,但还不够成熟,正需你来参考参考。这些名门正派良莠不齐,内中特多蠹虫败类,只要我们稍加威逼利诱,他们就会倒向我们这边,为我所用,甘被驱使。叫他们单独出头挑战楚晚宁,固然不敢,但恶虎斗不过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只要我们暗中培植力量,拉拢人心,时机一到,一齐向楚晚宁发难,即使他再强盛,也只有落荒而逃,魔珠还不是手到擒来,成为囊中之物。”
黑衣青年狠狠道:“到时绝不放过楚晚宁,宁可玉碎,不求瓦全,拼却性命,也要替木姐姐报仇雪恨。”
“那是自然。你有这份决心着实欣慰,也不枉你木姐姐疼你养你一场。或许根本用不着我们出面,那群饿狼秃鹫,闻到血腥味,见到有利可图,自己就会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恶狠狠地扑向猎物。哼哼,他们眼里哪有黎民苍生,唯有克尽盘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可灭绝人性,坏事做尽。天道还在天音阁,人间正义看天音。”
黑衣青年附和唱道:“天音浩荡,不容私情,天音渺渺,遵循大道,天音在,公理在,天音之子,天选之子,匡扶正义,义不容辞。”
木烟齐赞道:“这首天音之歌代表了天音人的心声。天音人受命于天,无愧于地,做事光明磊落,胸襟广阔,此番你去,一方面不惜重金,许以厚禄,收买九大门派中人,广植势力,慢慢渗透,一方面暗中调查,收集证据,手握把柄,逼迫就范,他们不得不听命于你,共襄盛举,大事可成。”
黑衣青年连忙拱手颔首道:“属下遵命,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定不负主上所托。”
“很好,你下去吧。”木烟齐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微微抬头道。
“是。”黑衣青年并未离去,而是关切地看了木烟齐一眼,道:“天色已晚,还请主人早点安息。”
“知道了,”木烟齐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也早点休息。”
“是。”黑衣青年再次颔首,转身,踏步而去。
屋内顿时安静,木烟齐慢慢转过身子,烛光照亮了他整张脸,好一张倾国倾城的俊脸,带有几分女人的妩媚,又有几分刻薄寡恩之相,此刻,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烛火,在他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橘红的烛火,不停地跳跃闪烁着,慢慢放大,仿佛无情的复仇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大洋彼岸,魔域桃源,传说魔人好风情,遍地植桃杏,待到春风暖,花开人妖艳。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