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星斗盘上的启明星归位,一道穿着玄色法衣的身影推门而入

不多时,星斗盘上的启明星归位,一道穿着玄色法衣的身影推门而入

首页角色扮演封印魔灵更新时间:2024-06-28

“玄羽衣,白虹佩……”

奇怪的声音从天帝之子重霁天君的千鹤殿内传出。

案桌前,离天星正数着重霁今日要穿的衣冕。

应当没有遗漏吧?

数完后,她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星斗盘上的启明星归位,一道穿着玄色法衣的身影推门而入。

“天君。”离天星起身行礼。

重霁并未回应,只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看了她一眼。

离天星缓缓上前,熟练的服侍他更衣。

重霁司掌黑夜,每日晨曦而归,需更换法衣。

她拿起白虹佩,系在重霁腰间。

看到她的动作,重霁微微蹙起眉心:“我说过,我不喜欢这块玉。”

离天星听到他冷硬的嗓音,手微微一颤,有些局促。

“对不起,今日忘了,日后不会了。”

她的嗓音轻柔软糯,在重霁听来却是推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成婚百年,她忘东忘西,也忘了百年。

当初若非司命星君指定她是下一任天后,他根本不会娶这样一个仙力低微的小仙。

明明给了她尊贵的身份,站在自己身侧却像一位侍女,让自己在众仙面前丢尽了脸。

他的嫌恶毫不掩饰,离天星又怎会看不出来?

她连忙换了另外一块瑶佩,有些慌乱的给重霁系上。

收拾过后,重霁转身欲出门,余光不经意看见了桌上的满天星。

他再次蹙起眉心,眼底划过一丝不悦:“离天星,我不是说过,不要把野花摆在屋里?”

这女人是从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吗?

离天星听到此话,脑中一轰。

她立即俯身去收拾,低声道歉:“对不起……”

然而,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重霁已经甩袖离开。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天星这幅模样,好似他在欺负她一样。

百年来,他已经看腻了。

离天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涌上一阵酸楚。

她垂帘掩去苦涩,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封没写完的休书正摆放在案桌上。

离天星拿起笔,笔尖落在题名处,却迟迟下不了笔。

重霁对她万分厌恶,从未碰过她,二人更是分房而睡。

偌大的宫殿里,她感受不到一丝的人气,除了无边的孤独,没有其他。

她的姐妹红娘曾说:“你这嫁了与没嫁又有何区别?”

离天星仔细想想,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离重霁近了一些吧?

她爱恋重霁数载,以往只能在天界十年一次的宴会上远远地看上一眼。

这百年,她不后悔。

翌日,离天星一如既往的服侍重霁穿衣。

二人一同坐下用膳。

重霁的动作优雅,声音淡漠:“换身礼服,随我去见父帝母后。”

听到他的话,离天星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是一只花仙,本体是满天星,山野间随处可见。

自她生出意识后,幸得师父师娘细心照顾,才修炼成仙。

虽然在百年前被司命星君指定为下一任天后,可三生石上,重霁的名字旁却用尽办法也无法刻上她的名字。

无人敢指责司命星君找错了人,所有人就将矛头指向了她。

现任天后对她更是不满至极。

没有听到离天星的声音,重霁蹙眉转头看她。

“听到了吗?”

离天星没有说话,眉宇间挣扎平歇。

她站起来,捧起那封终于写下自己名字的休书,重重跪下。

“天君,请赐我休书。”

殿内一时陷入寂静之中。

重霁看着眼前轻轻颤动的薄纸,怔了一下。

随后便一脸不耐的看向离天星,漆黑的瞳孔深如寒潭。

“你又在闹什么?”

对上他冰冷的视线,离天星心口一颤。

相处百年,她从未像今天这般看他看得仔细。

“天君,我并非玩闹,此事我已考虑许久。”

离天星将休书恭敬放在重霁面前:“我不过一名微不足道的野仙,天宫本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坚持了百年,她像走在一条怎么也看不见尽头的长路,一刻也不能停歇。

终于,累到走不动了。

“离天星,你若离开,便再也难上天宫。”重霁却是不屑,声音都带着讥诮。

他话音刚落,离天星便朝他俯身行了个大礼。

随后,她低着头,忽视重霁震惊的神色,径直向外走去。

在她走至宫殿门口时,重霁冰冷声音传来:“你不要后悔。”

离天星的脚步顿住。

她定定看着殿门前常年不败银灵树下,如同野草一般不起眼的满天星花从,没有回答。

沉默良久,她低声呢喃:“请您保重。”

她走的云淡风轻,像是卸下了一身重担,以至于重霁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未能回神。

半晌后,重霁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面前休书上。

“结缘不合,难归一意”几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在说自己不喜她,表达她的不满?

重霁冷笑一声:“离天星,我真是高看了你。”

……

天宫每隔十年都会举办一次盛宴,邀请天下众仙赴宴。

重霁身为天帝之子,需前去与天帝天后商议相关事宜。

而这一次,是他成婚以来,第一次独自前去。

流光殿,天帝与天后的居住的宫殿。

天帝与天后感情甚笃,在重霁之上还有三个姐姐。

重霁到时,大家都已经在等他了。

没有看见向来跟在他身后的离天星,大家不禁觉得奇怪,以前可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离天星呢?”大姐重舒问。

“我打算休了她。”

既然离天星跟自己玩这种把戏,就休怪他不留情。

听到重霁的话,天后点点头。

“是该如此,不过是机缘巧合下成仙的野花,也敢攀附吾儿,仙界仙子众多,母后会为你寻一个身世配得上你的。”

二姐重兮跟着附和:“母后所言极是,离天星那傻子我早就看不惯了,除了服侍你,还有何用?整日一身素衣,看着便觉得晦气。”

母女几人数落离天星的话一时之间竟停不下来。

重霁听着,有一瞬的恍惚。

他不由忆起,以往带着离天星来这里,都会被母后和三位姐姐寻各种由头数落。

心头莫名的升起一抹烦闷,他有些不耐的起身,走到了殿外。

天帝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背着手立于他身侧。

“可想好了?”

重霁毫无触动:“她本就身份低微,配不上儿臣。”

天帝闻言,轻叹一声,看向重霁的目光染上一分复杂。

“本是天定姻缘,只愿你日后不会后悔。”

后悔?

重霁勾唇冷笑,他何时后悔过?

夜幕降临,重霁回到千鹤殿,却见殿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他挥手施出一法,霎时间殿内亮如白昼。

“离天星,我不是嘱咐过你,殿内必须时刻保持光亮吗?”

殿内安静到极致,也没有了熟悉的道歉声。

他突然怔住。

恍然间,重霁想起,离天星莫名其妙闹别扭,已离开千鹤殿。

他回到房间,将外衣扔至一旁。

离开也好,他早就厌恶自己身边多出一人,如今不过是回到百年前罢了。

……

这百年,重霁从未想过,他的世界没有离天星会如何。

自她走后,每日清晨,都是一等仙侍黄灵在伺候重霁更衣。

黄灵不懂他的喜好,每次都会出错。

今日,重霁索性不让他服侍,

他打开白玉衣橱,准备自己穿衣。

衣橱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精心装订的小册子。

重霁蹙起眉心,翻开一看。

天历六月初二,天君今日赴白秋仙君宴会,要穿青夙衣。

天历六月初九,不要忘记天君不喜白虹佩,切记,切记!

天历六月十四,我亲手做的锦囊,天君第一次戴上了,我要记住今天的日子。

……

书册上每一页都写得满满的,重霁一条一条看过去,心中更是烦闷。

“愚蠢,这种事情竟还需写下来!”

明明已经成仙,却还用凡人的东西,简直可笑!

他将书册丢出去,随意找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

随后,他走出房间。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重霁下意识以为是离天星,脚步停了下来。

但来人是黄灵。

他恭敬低头:“殿下,早膳已备好。”

重霁眼底一暗,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郁气。

他信步走到餐桌前,满桌精致灵食。

尽管如此,重霁还是失了兴致。

他只尝了两口,便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他余光又看到一本熟悉的小册子。

离天星到底做了多少个?竟然扔的到处都是。

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俯身捡起来。

“切记,天君不喜黑暗,殿内需时刻保持明亮。”

看到这句话,重霁的手猛地攥紧。

这话他只说了两次,那一日是第二次。

这一点离天星做的很好。

重霁闭了闭眼,试图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下。

但他还是没忍住,给离天星发了一道传音符:在哪?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音。

“很好,离天星,躲着我是吗?那你最好能一直躲着!”

重霁重重甩袖离开,怒气冲冲的来到酒仙殿。

酒仙白秋见到他震惊不已:“重霁天君?真是稀奇,你竟这般早就来我这喝酒,离天星怎的没跟来?”

离天星虽然事事都随重霁的心意,但在喝酒这件事上,算是比较‘硬气’。

酒仙殿的酒灵气十足,也向来醉人,有一次她小抿了一口,便醉了过去,被仙界众人嘲笑了数年。

自此之后,她便极其担心重霁醉酒,每次来这里都要跟着。

“她走了。”

重霁饮下一口酒,语气颇有些不以为意。

“走了?走哪去?”

白秋有些诧异。

“回月涯山找她师父师娘去了。”

这是重霁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刚成婚时,他时常会听离天星提起,那是她长大的地方。

白秋闻言更是诧异。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重霁。

“可是那里在五十年前就毁了啊,她的师父师娘也没能活下来。”

五十年前,魔界大乱,被镇压的魔灵突然冲出封印,仙魔大战,人间更是生灵涂炭,仙界费了好大力才将魔灵再次封印。

但他没想到,离天星的师父师娘也糟了难……

重霁瞳孔怔住,久久都未回神。

白秋见他这幅模样,不可思议的问:“难道你不知晓?”

月涯山是个月涯山,本就是仙界边缘,与魔界挨得极近,魔灵冲破封印的波动,直接将那个山丘夷为平地。

重霁没有回答,起身大步走出酒仙殿。

千鹤殿。

重霁找到黄灵,问:“离天星师父师娘的事情,你可知道?”

黄灵愣了一下,随后神情纠结,像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重霁眸色骤然变冷:“看来你知道。”

“五十年前,天妃回家后重伤归来,但当时天帝派您前去封印魔灵,我等正想告诉您,可您说……”

后面的话,黄灵未说出来。

但重霁已经忆起了这件事。

当时他说,离天星能有何要事?无非就是那些小事,不必管她。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在他封印魔灵回来后,离天星整日低落,郁郁寡欢。

黄灵离开后,重霁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一步一步在殿中漫无目的的走动,直到星斗盘中太白星开始移动,他才换上法衣走出殿外。

刚出门,他陡然发现一道纤细的身影立于殿外。

是离天星!

重霁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过女子的手腕。

“离天星,你可知错?”

然而,女子转过身,却是另一张精致的面容。

“天君!”

女子未想到自己真的能等到重霁,眼中迸发出惊喜。

重霁的脸色在看清女子模样时瞬间变得阴沉。

他松开女子的手,冷声质问:“牡丹仙子,你为何站在这里?”

姚黄恋慕重霁数百年,在司命星君测出下一任天后是花仙子时,她以为那人定是自己。

因为她的本体是牡丹,是百花之首,没有哪位花仙子的身份能比她更配得上重霁。

当司命星君召集所有花仙子时,姚黄站在最前方,一脸的骄傲。

可谁知,司命星君竟点了离天星这名不见经传的野花!

姚黄无法忍受别人嘲笑的目光,只能闭关,这一闭就是百年。

如今,她好不容易等到离天星主动离开……

“我许久未见天君,心里想念的紧,听闻离天星走了,我便来了。”

姚黄抬手想要挽住重霁的手,双眸因为紧张和羞涩泛出一层水光。

谁知重霁后退一步躲开了。

“牡丹仙子这是何意?”

姚黄知他不喜别人近身,便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听到他的话,她咬紧了唇:“我心悦天君已久,天君难道不知么?”

重霁蹙起眉心,冷声道:“我已娶了离天星。”

“我可以等!”

“我知你不喜她,娶她只是因为司命星君,大家都说离天星在你身边就是一位侍女,现在她走了,你也可以甩开她,我们……”

“够了!”

重霁厉声打断她的话。

“牡丹仙子请自重。”

他冷冷的留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徒留双眸含泪的姚黄独自站在殿外。

夜幕中,他巡视群星。

脑海中却回荡着姚黄方才说的话:大家都说离天星在你身边就是一位侍女……

重霁攥紧拳头。

这时,一张传音符朝他飞来。

重霁伸手接住,只见上面标着满天星的印记……

传音符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一直到夜色降临时,千鹤殿才迎来一道传音符。

“好。”

轻轻的一个字,却让重霁眉心紧锁,深邃的眸中尽是冷意。

“离天星,你日后可别后悔。”

启明星刚刚升起,重霁就来到酒仙殿。

白秋看到他穿的衣服与腰带,有些诧异。

这人向来一丝不苟,今日的穿着竟是胡乱搭配。

他有些好奇的问:“你今日有些怪异,可是有烦心事?”

重霁愣了一下,随即否认:“没有。”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离天星心烦,否则传出去便是让众仙笑话。

好友不承认,白秋也不再追问。

他知重霁来此是为了喝酒,便将自己新酿的酒拿了出来。

重霁也不与他客气,倒入杯中一饮而下。

“新酒不错。”

白秋闻言,微微一笑。

“若非牡丹仙子赠我百花露,还酿不出这酒,明日她举办宴会,你可一定要去。”

“不去。”

重霁毫不犹豫的拒绝,又冰又冷的两个字让白秋愣住。

“为何?她举办宴会的缘由你难道不知?”

见重霁不说话,白秋继续道:“若非司命乱点鸳鸯谱,离天星能嫁给你?如今她自己识趣离开,你与姚黄也可再续前缘。”

“明日我约了离天星。”

重霁微微扬眉,却让白秋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约她!莫非你对她生了情愫?”

世人皆说,日久生情,重霁与离天星相处百年,若是生出情愫好似也不奇怪。

可离天星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仙,是哪里入了重霁的眼?

情愫?对离天星?

重霁眼底全是轻视之色。

“我和她去解除婚契。”

……

约定的日子转眼即到。

一早,重霁便来到到三生石旁。

此时离天星还未到。

他一袭浅金衣袍,眉目流转间皆是冷峻与高贵。

突然,他的余光看到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旁边刻上了微微的划痕。

他蹙起眉心,上前查看。

是离天星的名字。

这是谁所为?

就在他感到疑惑之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丫头几乎日日都来此地,将自己的名字在上面刻上一遍,百年时光,三万多个日子,才留下这浅浅的痕迹。”

重霁回过头,只见是一位白衣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

这是掌管天下姻缘的月老,他手里杵着红拐杖,上面缠满了红绳。

重霁冷哼一声,对离天星此等行径很是不屑。

“本就无缘无份,便是留下这划痕又有何用?”

司命都无法刻下她的名字,凭借她微弱的仙力,留下的这刻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三生石。

等了许久,等到他的耐心耗尽,都未见离天星的身影出现。

重霁的心先是一沉,随后又放松下来。

离天星果真是虚张声势,连解除婚契都不敢来,还说让自己休了她,不过是试图引起自己注意的手段罢了。

如今的她师父师娘没了,唯有自己一人能依靠,她怎敢跟自己解除婚契?

思及此处,重霁勾唇不屑一笑。

他大步离开,嘱咐黄灵通知夜游仙代替他巡夜。

黄灵疑惑不已,忙问原因。

“本君要去牡丹仙子的宴会。”

此时,人间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雪很大,白茫茫一片只有雪落的声音。

红娘祠里传出轻轻的抽泣声。

是红娘在哭。

离天星已经昏迷两日了,无论红娘用什么办法,都唤不醒她的神志。

她不放弃的继续渡仙气,终于,离天星紧闭的眼颤了颤,睁了开来。

“天星,你终于醒了!”红娘惊喜不已。

离天星吃力地抬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红娘的脸。

“红娘,你别……别哭,我很好。”

她的安慰,让红娘越发难过。

与离天星相识,是一场机缘巧合。

她是月老手下的仙子,为天下有缘人牵红线。

那日她跟随月老前去查看三生石,却发现离天星正在上面刻自己的名字。

她当然识得离天星是谁,见她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更觉得离天星配不上重霁。

然而,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离天星还是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红娘偶尔与她说上几句话,字字句句只闻她如何爱重霁。

有一日,她还向自己求了一根红线,日日戴在手腕上。

渐渐的,红娘对她改变了看法,如此深情,是重霁配不上她才对。

“红娘,我想回去……我想师父师娘了……”

离天星的话让红娘回过神。

她红着眼,哽咽着答应。

“好,我带你回去。”

人间的雪真的下的极大,一片接一片的落下。

离开红娘祠,离天星抬头仰望着天空,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很快,它便化作了一片冰凉。

离天星笑了。

“真好看……”

她在仙界多年,从未见过雪。

这是她第一次看雪,应当也是最后一次。

……

离月涯山越来越近,离天星的呼吸也愈加艰难。

她能感受到家的气息,却再也感受不到师父师娘的气息。

等终于到了那小山丘,红娘直接愣住了。

仙界向来繁荣,这是她第一次在仙界看到如此荒芜的地界。

目光所至,萧条黑沉,没有一丝生命力。

她有些不忍的看向离天星:“天星,到了。”

离天星看着她面目全非的家,好像突然有了一丝力气。

她挣开红娘的手,一步步朝山丘最高处走去。

那里,有两棵枯萎的梨树,光秃秃的枝条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到死都相互偎依。

那是她的师父师娘。

五十年前,魔灵出逃,为了月涯山的其他生灵,他们拼死抵抗。

到最后,却也只是拼到死。

离天星蹒跚走到树下,身子靠在树干那一刻,她泪湿了眼眶:“师父,师娘……”

曾经,这里遍地野花,住着两个逍遥幸福的散仙。

有一天,在他们栖息的地上,一从野花生出了精灵。

他们点化了那小花精,将她收为徒弟,教导那天资愚笨的小花精成了仙。

后来……小花仙去了天宫。

他们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离天星撑不住的身子一晃,红娘连忙扶住她坐下。

离天星的脸色迅速苍白,她压着心口剧痛,吃力的说着:“红娘,谢谢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红娘慌张的抱紧了她:“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活着!”

然而,怀中人只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对不起……”

离天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然到了尽头。

她费力的抬起手,望着手腕上那根红线,喃喃道:“有缘无分……求得红线也不过奢望。”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红线,紧紧攥住红娘的手。

“红娘,若你能见到天君,替我告诉他,若有来生,天星只愿做一朵普普通通的野花,不再爱他……”

话落,她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凝固在她眼角。

她的最后一丝生机散去,无法再维持人形。

枯黄的草色从她的腿蔓延至全身,星星点点,最后,只剩一片干枯的满天星覆在红娘身侧。

她颤着手,将枯叶中掉落的红线捡起。

牡丹仙子的居所,花影殿。

仙乐飘飘,欢声笑语。

姚黄身穿霓裳彩衣,伴着仙乐翩翩起舞。

一曲尽,她立于殿中,纤纤细指施出一法,竟让殿中飘起雪来。

她看着重霁,脸颊染上一片红晕。

在座各位谁不知她仰慕重霁?见此纷纷起哄。

“天君自来时便在饮酒,想必是今日牡丹仙子的酒格外香醇,仙子何不去敬一杯?”

姚黄闻言,有些羞涩的举着酒走向重霁:“天君,我敬你一杯。”

重霁接过她的酒杯,但他并未饮下,而是放在了桌上。

姚黄一顿,感受到身后众仙炽热的目光,只能咬紧嘴唇,拿出一个香囊。

这本是她准备私下送的。

“天君,这是我亲手所做,想要赠与天君。”

重霁有一丝发愣,他倏地忆起离天星曾送给他的那个香囊,他一时竟想不起被他放在了哪儿……

“天君怎的不收?这可是牡丹仙子的一番心意。”众人起哄。

重霁拿起香囊,可香囊散发的香气让他蹙起眉心。

牡丹花的香气过于浓烈,不似满天星,淡雅清新。

见他收下,众仙竟开始举起酒杯庆祝。

“恭喜天君,忍了百年,终于摆脱了离天星那小仙!”

“恭喜天君,日后可与牡丹仙子这等绝色共度良缘。”

“那离天星本就只配给天君当个侍女,也算她识相,主动让位,否则日后我们岂不是正要给那野花仙下跪?”

可这时,不知是谁,冒出一句不赞同的话。

“可我觉得她并未做错什么,这些年她细心服侍天君,千鹤殿的事都打理得极好,从未出过乱子……”

他话未说完,就被身侧的人推了一下。

重霁听着这些话,心猛的一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失去了。

他烦闷无比,骤然起身,甩袖而去。

殿内有一片刻的安静。

姚黄心中一沉,立即追了上去。

“天君,我送你吧?”

重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姚黄眼底闪过一丝雀跃。

在回去的路上,重霁忍不住想,离天星离开多日,又是提休书,又是答应解除婚契,已经引起自己的注意,现在应当回来了才是。

然而,待他到千鹤殿门口时,殿内还是一片漆黑。

重霁顿住脚步,眸色怔住。

身后的姚黄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

“天君,我所言句句是真,数百年之前,我便心属天君。”

她神色认真,然而重霁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

“天君……”

重霁回过神,将方才的香囊还给姚黄,冷言道:“你回去吧。”

姚黄愣住,她顺着重霁的目光望向漆黑的千鹤殿,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颤声问:“天君带我过来,是为了让离天星看见,气她吗?”

重霁闻言,波澜不惊的眼底微微一颤。

但他仍不动声色的回答一句:“并非如此。”

姚黄心中仍然不信,心中惶恐升起::“那天君为何要退还香囊?天君不肯接受我,难道因为爱上了离天星?”

提起‘爱’这个字,重霁一瞬怔然。

随后,他轻蔑一笑:“她算什么,也配得到我的爱?”

姚黄微微一愣,随后又听他说:“就算这九天之上当真飘了雪,我也不会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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