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解这个主题,首先要从世界观入手。
在《风之谷》中,记录人类历史的史书叫《年代记》,其中记载的历史大要如下:
在故事中,人类历史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
一.工业时代:在工业纪元元年到1500年间,人类工业文明大发展,生产力和科技水平极度发达,但最终也几乎耗尽了地球资源,全面污染了大气、海洋和大地,生态平衡被彻底打破;
二.陶器时代:在工业纪元1500年左右发生的“火之七日”战役后,人类工业文明被毁,大量科技结晶失传,人类开始和新出现的腐海及虫群对抗,以求在前代的废墟上生存下去。
“火之七日”后的陶器时代,旧人类的工业文明已经被毁,世界已经彻底变样。
在这个时代,直接威胁着人类文明存续的因素,是腐海和虫群。
要理解人类的生存困局,必须先了解腐海、虫群和“大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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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海
《风之谷》中的腐海,是在被污染的大地上产生的新的森林型生态体系,主要以虫粮木等菌类树木组成。
菌类植物的孢子被风或生物带到新的土地后,生根发芽并长成几十米高的菌类树木。各种菌类互相寄生,形成了复杂的菌类森林生态体系。
菌类树木在进行光合作用的过程中,会放出对人类及其他动植物有毒的瘴气,只有菌类植物自身和虫类才可以适应这种瘴气。
菌类树木的根部会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石化,逐步砂化为高密度且不易分解的无毒沙砾,而树木的根部也会因此出现大量的空洞。
菌类树木根部的空洞在形成300年之后,洞内的瘴气会彻底消散,空气转为无毒。
而随着树木的生长,下层的空洞也越来越大,并向上层扩展。最终树木整体砂化而死亡,空洞和地表接通。以上的过程大致需要1000年。也即是说,菌类树木乃至腐海的寿命约是1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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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群
《风之谷》中的虫群,是与腐海生态体系共生的各种巨型虫类生物,以菌类植物为食,可以承受瘴气。虫群在腐海以外的世界也可以生存,但生命力会下降。
巨型虫类生物以王虫为代表,其他虫类出场的有大王蜻蜓、翅虫、蛇蝼蛄、地虫、管虫、尸虫等。
虫类互相之间可以远距离交流,并且极为团结,所有种类的虫都奉王虫为尊。
王虫是百虫之首,是一种流着“蓝色血液”的山形巨虫,这种虫类“个体即群体,群体即个体,思想可以跨越时空而传递”。
“大海啸”
《风之谷》中的“大海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海啸,而是形容成千上万的王虫并排冲过大地、同时毁灭一切的巨大灾难。
海量的王虫爬满大地的同时也将菌类植物的孢子带到新的土地上,并将这些土地化为新的腐海。
“大海啸”通常是由人类大规模战争、污染大地、焚烧腐海、大规模屠*王虫等行为所引发的。
王虫群总是朝着人类所在的方向前进,并冲毁前进路线上的一切,像是对人类的报复性行为。
从“火之七日”以后到故事开始前,这历时1000年的陶器时代中,“大海啸”一共发生过三次。
尚有记载的最后一次“大海啸”,是在工业时代纪元2200年左右(陶器时代700年左右),由艾弗达鲁王国的内战以及大规模屠*王虫等事件引发。
这次“大海啸”最终导致艾弗达鲁王国毁灭,国土几乎全境沦为腐海,国民绝大多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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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危机的根本原因带着瘴气的腐海不断缓慢扩张,挤压着残存人类的生存空间。
虫群则一方面保卫着腐海,另一方面也作为传播孢子的载体。
人类无论是想要毁灭腐海还是屠*虫群,都会招致“大海啸”,不仅造成人类文明严重受损、人口大量死亡,也导致腐海急速扩张、属于人类的土地大量沦丧。
这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残存的人类,只能在越来越狭小的空间里生存,并眼睁睁的看着这最后的空间趋于消失,自身走向灭亡而无力回天。
人类像是在慢性死亡,余下的时长几乎是可以准确的算出来的。
这就是人类直接面临的生存危机。
从表面看上去,这生存危机是由“敌对”的腐海和虫群直接引发的,但其实不然。
随着故事的深入,读者但凡带入了自己的思考,就不难发现,威胁人类生存的根本原因是人类自身的人性。
人类被无穷尽的*所推动,不断的消耗资源、污染世界;又被不可遏制的恨意驱使,争权夺利、自相残*,使得自身反复陷入走向灭亡的循环式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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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的形象来源娜乌西卡,原本是《荷马史诗》之《奥德赛》中的派阿基亚公主的名字,宫崎骏很喜欢这个角色,但却不喜欢荷马原本对娜乌西卡赋予的性格色彩。
在创作于11世纪的日本古代短篇小说集《堤中纳言物语》之中,有一篇名为《虫姬》的小说,讲述了在日本古代保守的平安时代,一位爱虫的公主的故事,宫崎骏也非常喜欢这个角色。
宫崎骏将《奥德赛》中的派阿基亚公主和《虫姬》中的日本公主这两个角色结合在一起,并保留了派阿基亚公主的名字,一个全新的娜乌西卡就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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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故事的叙事线条
在《风之谷》中,娜乌西卡被动的卷入了多鲁美奇亚和土鬼的全面战争,从风之谷出发一路南下直抵土鬼的圣都修瓦。
这是整条叙事线的主线。
“有着白翼的鸟人使徒,其人身着蓝衣降临于金色的草原,引领人类走向新生。”
这是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寓言。
在这则古老的寓言中,当人类濒临灭亡时,会涌现出一位作为使者的“蓝衣人”,带领残存的人类渡过危机。
而剧情随着发展,越来越指向娜乌西卡就是这位“蓝衣人”。
这是整条叙事线的暗线。
娜乌西卡是因想为人类和世界找寻出路才走上了这段旅程。在旅途的过程中,她对世界、人类的认识不断的升级,意识到要让人类变得更加成熟、更有智慧才能找到出路。
相配合的是,故事暗藏的剧情不断的揭晓,新的悬念不断产生。叙事主线和暗线渐渐合二为一,娜乌西卡坐实了“蓝衣人”的身份,并带领人们一步步走向预言成真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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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循环
在1984年的电影版中,娜乌西卡的红色衣服被小王虫的血染成了蓝色,这是一个重要剧情,但动画里没有强调。
动画结尾时娜乌西卡被王虫群的金色触角托起,古老的寓言被提起,这是“第一部”电影的结局,但实际上只是整个故事主线的开始。
在第四卷中,森林人瑟尔穆却告诉尤巴,300年前艾弗达鲁大海啸时,也是一位“蓝衣人”带领他们的祖先躲进森林,生存下来的。“蓝衣人”不是救世主,而只是指出前进的方向。
尤巴开始醒悟到,“蓝衣人”很可能是每当人类灭亡的危机高涨时,间隔着时空而出生的一位智者和使徒,总能在人类危难关头引领人类走出危机。
土鬼皇弟密喇鲁帕,在执政的几十年间,始终畏惧着“蓝衣人”的传说,只要听说“蓝衣人”可能出现了,就把所有可疑的人抓来处死。
只因“蓝衣人”的传说是由前代土王的宗教传下来的,可能会危及他的新宗教及统治。
除了“蓝衣人”的循环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可怖的循环。
为了拯救陷于困苦之中的人类,任何时代都有深明大义、心怀慈悲的先驱者,走在希望拯救人类的道路上。可他们在成为统治者后,都被权力和时光所腐蚀了。
200年前,土鬼的统治者土王库尔巴尔卡氏,因为腐朽而残暴而不得民心,被“希望救人类”的革命者——后来的神圣皇帝所取代。
神圣皇帝的儿子——二代密喇鲁帕,在100年前继任时也是一位明君,但却在执政100年后沦为一个腐朽、愚昧而残暴的老人。
神圣皇帝曾经进入过“牧羊人”的庭院,和“牧羊人”共处了很久,知道了世界的秘密,而娜乌西卡也阴差阳错的进入了“牧羊人”的庭院。
神圣皇帝200年前离开了“牧羊人”的庭院,带着席德拉向着修瓦前进,只留下一句话“希望救人类”,而200年后娜乌西卡则带着驯虫师和巨神兵,走在了同样的道路上。
神圣皇帝取代了腐朽的土王库尔巴尔卡氏,而自己亲手建立的王道乐土却在200年后趋于腐朽,迎来的挑战者娜乌西卡身边跟随的人,正是土王的后裔奇克克·库尔巴尔卡。
历史的循环不禁让人的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人类总是有着光明,但却总是循环着走向黑暗,那人类如何在这样的循环中找到出路?
今天英明慈悲的娜乌西卡,他日成为统治者后难道就没有腐朽的一天?
娜乌西卡自己,也难说没有这种想法和怀疑呢。得知这种历史循环的一刻,很难说娜乌西卡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哪怕是瞬间的绝望。
可她只是彷徨了一刹那,就果断的前进了。
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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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的暗藏剧情整个故事在不断的高潮中,还迎来了激烈的大反转,就在于一直暗藏在故事背后的剧情的揭晓。
娜乌西卡和尤巴都各自发现,腐海是为了净化世界而存在的,电影版中也揭示了这一点。但电影版中没有来得及交代的事情是,腐海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直接威胁人类生存的腐海和虫群,都是由古代人创造的。
古代人类空有发达的科技,却无法拯救枯竭的世界,也无法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求得和平,最终没能逃过自我灭亡的命运。
但在灭亡之际,一些最后的有识之士给人类留出了一条后路:创造一个能够净化世界的生态系统——腐海,用漫长的岁月来抚平大自然的伤痕,然后人类再重出江湖。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腐海被设计成只有1000年左右的寿命;
修瓦陵墓中的超级计算机/人工智能“净化之神”掌管科技,并控制着漫长净化过程中的一切;
离修瓦几十公里远的“庭院”中,保存着人类一切的文明成果,由人工智能“牧羊人”守护,等待着未来的重建;
而地面上留下的人类种族,被改造成了身体只能适应污染的环境、却无法在净化的世界中生存的过渡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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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之前的“火之七日”
“火之七日”,即大量巨神兵烧毁世界的七天,是1000年前古代人类的世界末日。
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会导致如此的惨剧?
“净化之神”对娜乌西卡这样说道:
“你能想象那个时代,是一个如何充斥着恨意和绝望的时代吗?
那是一个有着好几百亿人类,为了生存什么都*出来的世界!
有毒的大气、凶暴的太阳光、枯竭的大地、接连产生的新疾病、无穷无尽的死亡......
各种的宗教、各种的正义、各种的利害关系......
为了调停,甚至连神都得制造出来。
但是,却没有一个方法真的可行。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只好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未来......”
根据巨神兵“奥玛”智慧提升的过程不难发现,巨神兵本来的程序就是被设定成“调停者”的,而“净化之神”又将“奥玛”称为“死神”。
所以灭亡世界的臭名昭著的巨神兵,应该就是人类创造出来以调停纷争为职责的终极神灵——“死神”。
可不论是“奥玛”身上的商标,还是大地上随处可见的巨神兵化石,抑或对年代记里“火之七日”的记录,都或明或暗的指出了一点:巨神兵被大量量产了。
我们不难推测,最初创造巨神兵的人,是因为心痛于人类无穷无尽的互相残*,希望创造出一种武力值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神”,从而压服所有纷争,起到“调停”的作用。(让人想到了加特林机枪的发明史)
但这种“神”,却被一部分人利用了,最终反而成为了人类更大规模互相残*的量产化武器,就像今天的核武器一样。
《风之谷》中旧时代的人类,无论最终是因为使用这种武器互相残*,还是这种武器失控而集体暴走,总之最后是被自己创造的东西所毁灭了。
如果将故事中的历史时间线套用在现实中,我们现在算是工元500年,而故事中的“火之七日”发生在工元1500年,也就是现实中的公元3000年。
我们现在的世界暂时还没有因为人类使用核武器互相残*而毁灭,希望1000年后的世界也不会像故事里那样,发生类似“火之七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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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的代表:王虫、巨神兵、席德拉物
旧时代的人类肆意玩弄生命,创造新的物种和生态系,不仅留下了用以净化世界的腐海,和用以保护腐海的虫群,也创造了巨神兵和席德拉(机器人/人造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善意的初衷,出于“理想和使命感”被创造出来的,甚至我们可以推测,创造这些的人类是希望借着它们来拯救世界、拯救人类的。
可是后果却往往出人意料。
王虫作为人造昆虫的代表,在心底的深渊中诞生出了温情和友爱。
巨神兵虽然毁灭了世界,但“奥玛”的表现让我们看得很清楚,他们只是武器和工具,很容易被人类利用。
作为人造机器人/超级计算机/人工智能等物的各种席德拉就更是如此了,他们不过是按照创造者设定好的程序完成一切,但到底做了什么,它们本身并没有善恶的判断。
修瓦陵墓中的席德拉被训练成战士,而“庭院”中同样的席德拉却成为了农夫。
一些高级的、被设计成为“神”的席德拉,比如掌管修瓦陵墓和科技的“净化之神”,以及掌管“庭院”和文明遗产的“牧羊人”,不论显得多么有智慧,都总有种干巴巴的程序的味道,而让人感受不到人情味。
这些“神”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机械的履行使命,但做出的事情却总让人觉得怪怪的。而且它们都控制着一堆对它们忠心不二的机器人/改造人/改造生物来替它们卖力。
每看到这些情节,都会让我想到电影《超验骇客》中的情节,以及那种怪异感。
如此看来,说不定倒还是作为“死神”的巨神兵更像是个真实、有人情味的生命呢。
所有这些人造物,之所以会变得怪异,甚至犯下恶行,可能就是因为被各种人类的*所扭曲了。
所以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出在人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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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自我毁灭的根源
故事弗一开始的第一卷,交代了腐海不断步步紧逼的危局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人类自身互相争斗、自相残*的剧情。
佩吉特市被灭、库夏娜紧逼风之谷、多鲁美奇亚与土鬼的全面战争打响,导致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直接原因就是多鲁美奇亚的统治者——乌王的*。
在“火之七日”后1000年的此时,陶器时代已经走到了末叶,人类也几乎走到了末世。
在这黄昏的时代,多鲁美奇亚凭借着远离腐海、位居半岛的地理优势,已经是最后一个国土完整、未遭腐海侵袭的国家,也是当世最强盛的国家。
可多鲁美奇亚人并没有珍惜这生活在宝贵土地上的命运,而是历朝历代内斗不休。
多鲁美奇亚皇家旗帜上,绘着两条缠绕在一起并互相撕咬的蛇,代表着一代代为了皇权而嗜血内斗的皇族。
乌王身为这末世最强大国家的统治者,一方面对自己的三子一女可能篡夺皇权而感到恐惧,另一方面又对死亡感到恐惧。
乌王不仅想要巩固皇权,更想吞并土鬼王国、统一天下,甚至还想夺得土鬼圣都修瓦的前代遗留科技,来改造自己的身体从而长生不老。
可最终当娜乌西卡和乌王一起站在修瓦陵墓真正的统治者——“净化之神”面前时,乌王又似乎醒悟到:宁可不要长生不老的技术,也不能沦为他人的傀儡。
最终在娜乌西卡和“净化之神”谈判决裂之际,乌王也决然表示不会服从“净化之神”。
这似乎有点“权力诚可贵,永生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意思。
在以往很多人对《风之谷》的粗浅解读中,有些观点都认为娜乌西卡最终的选择也是这样,为了自由而抛弃未来。
但其实故事中真正的娜乌西卡,想要的是让人类和世界“活下去”,而非只是单纯的想要什么虚无缥缈的自由。
至于叫喊着“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的乌王,不过是出于自身的骄傲与自尊,宁可放弃长生不老,也不愿意当傀儡罢了。
与乌王相对应的,是土鬼的统治者。
土鬼王国的神圣皇帝,在这个时代分为两人,分别是皇弟密喇鲁帕和皇兄纳姆利斯。
皇弟密喇鲁帕,是土鬼神圣皇帝一族代代产出的超能力者,也是土鬼王国的真正统治者。他的哥哥纳姆利斯,其实不过是个无权的“皇兄”。
密喇鲁帕其人,就是历史上许多“圣君”的写照,就像是汉武帝、唐明皇一般,早年英明而晚年昏庸。
纳姆利斯曾对娜乌西卡说,密喇鲁帕在继承皇位后的最初时代,也是一位“有慈悲心肠的明君,发自内心的为土鬼人民的平安着想”,但仅仅过了二十年,他就被冥顽不灵的人民搞得头晕脑胀、心怀恨意。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密喇鲁帕在长时间的统治过程中渐渐腐化了,在歌功颂德声中变得骄傲自大了,在年事渐高的过程中变得顽固不化了。
玛尼族上人,就在临终前对衰老腐化的密喇鲁帕进行了一针见血的驳斥。
到此时,密喇鲁帕已经继任满100年了,这时候的他心里,已经只剩下“稳固皇权”和“长生不老”的想法了。
一手扶持起来用以引导人民的僧会,成了他维持统治的工具,他此时只希望人民感受到僧会的“伟大和恐怖”,并忠诚的拜倒在教义下,不生任何异心。
甚至密喇鲁帕自己,也已经被自己宣扬了百年的教义洗了脑。
自己当初用来作为宣传工具的“口号”,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看到此处,只让我联想起太平天国的洪秀全。
而密喇鲁帕的哥哥纳姆利斯,因为没有超能力而不得不屈居弟弟之下,同时又没有能力和胆量挑战土鬼背后真正的统治者——“净化之神”,所以即使在隐忍了100年后得到了谋*弟弟、篡夺皇权的机会,也无法真的成为什么统治者。
也正因此,在短暂的统治中,他没有能力安抚臣下和民众,取得信任和爱戴,更无法提出什么理念、指出什么道路,他只敢也只能用粗暴的武力驾驭臣下,用*戮和恐怖来压迫民众服从。
如此的“统治者”,只能成为玩世的小丑。
但即便是在无力反抗“净化之神”的情况下只求“轰轰烈烈”的大闹一场的他,也妄想借助逼婚库夏娜而吞并多鲁美奇亚,进而统一天下。
多么可笑的人啊,简直如同张献忠一样。
在故事中,权力越大的人,*也往往越大,好像人在得到更多东西的过程中,*也会不断的膨胀,人类真的只有这样吗?
于是封建专制下的统治者,往往便是最为*吞天之人。为了统治者的一己私欲,千千万万的臣民就要走上灭亡的道路,最终这*不止毁了万千民众,也会毁了统治者自身,毁掉王国,毁掉世界。
工元2500年的此时是这样,工元1500年的“火之七日”前的世界,难道就不是这样吗?要不然,旧时代的人类能是怎么灭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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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仇恨和愚昧
工元2200年,也即陶器时代700年左右,当一度强盛的艾弗达鲁王国因内战和屠*王虫而招致“大海啸”之后,艾弗达鲁王国的大部分土地都沦为了腐海,大量的人民死亡。
然而这并不是悲剧的结束,更加悲剧的事情发生在“大海啸”之后:
为了抢夺剩余的土地,残存的人类互相残*,因此而死的人比死在“大海啸”中的人更多。
人类正是这样,无论在怎样危难的关头,都很难携起手来共度难关,而往往陷入自相残*,从而招致更快的灭亡。
在故事中的工元2500年左右,土鬼大海啸之后,也差一点发生同样的事情,土鬼和多鲁美奇亚两国残存的人类即使在九死一生之际,也仍然有希望继续战争的想法。
当库夏娜带着残存的部队,和土鬼幸存的各族人民一起被瘴气包围在山上时,玛尼族的人民仍然被仇恨驱使着,希望与多鲁美奇亚人同归于尽。
而鸟王和纳姆利斯则更不用说,甚至视大灾难为战胜对方的机会。至于密喇鲁帕,则是使用腐海作为武器的始作俑者,为了战争的胜利,宁可让残存的土地沦丧、人类走向灭亡也不足惜。
在多土战争之中,多鲁美奇亚军攻入土鬼境内,所到之处大肆屠*,烧毁一切,土鬼人民对多鲁美奇亚人的恨意是很容易理解的。
佩吉特市仅存的王子阿斯贝鲁,也同样因亡国灭族之仇恨极了库夏娜,这是情理之中又无可奈何之事。
但当世界已经濒临灭亡,所有人都要死了的时候,仇恨真的还这么重要吗?仇还要不要报?道理说起来容易,但放在谁身上,都是难以过去的一关。
就算不是为了*,仅仅是为了报仇,要不要动用更大威力的武器,宁可自我毁灭也不足惜?
土鬼研究“生化武器”的僧会博士,发现了无法遏制也找不到解毒剂的变异菌,不为接下来的灾难感到恐怖,反而欣喜若狂的对上司报告:将此投放到敌占区,就能大胜!简直愚不可及也。
但愿现实中的人类更有智慧一些,不会用核武器之类的东西互相攻击、毁灭世界,最终同归于尽。
而除此之外,普通民众的愚昧还体现在,他们必须要有教义来引导,才有可能让心灵不会沦于“虚无”。
“永久的伟大净化”这条教义,无论是土鬼土王还是后来的神圣皇帝,都是两朝的根本教义之一,这条教义显然是制造修瓦陵墓、定下千年净化计划的人流传下来的,是作为愚民之用的。
“‘蓝衣人’引领人类走出危机”的教义,故事中没有说是人类的设定,这很可能是人类群体自身的应急自救机制,每到危急关头就涌现出“蓝衣人”,然后历朝历代流传下传说,最后成为了教义和信仰。
最可笑的一幕是,当大海啸来袭、人们惊慌失措时,竟然会把这两种互有冲突的教义混在了一起。
可见普通民众不过是需要一种教义来诉诸心灵需求,而这教义到底是什么东西反而不那么重要。
人们需要信仰神或者权威,但这神或权威到底是什么东西反而不那么重要。
这不正是人类愚昧的深刻体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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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与火的调和”——善恶本难分割当娜乌西卡在修瓦陵墓的底层直面“净化之神”的时候,直言不讳的指出:
清净和污浊这两者,正是构成生命的两面。
善与恶、光明与黑暗,本就是共存在人类的心中的。
痛苦、悲剧或愚昧,是即使在清净的世界中也无法消除的,因为那本就是人类的一部分。
但也正因为此,人类即使生活在困苦中,也仍旧保有快乐与光辉。
在娜乌西卡眼中,被人类创造出来的“净化之神”是可悲的:它不懂得什么是“活着”,就难免沦为最丑陋的生物。
诚然,人类身上表现出的善恶实在是太难以割裂了。
多鲁美奇亚的将士们固然忠义双全、在战场上悍不畏死,但却在对待敌国军民时充满暴戾和蔑视,完全不懂得尊重生命。
土鬼人民被侵略者夺走了家园与亲人,最是可怜不过,但他们却常常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一心只知道复仇。甚至在国破家亡之际,对待同为受害者的其他部族,也要因过去的私仇而互相攻击。
驯虫师是一个奇特的群体,甫一出场就带足了污秽、贪财的形象,但当大海啸过后,他们拜倒在新的森林面前,并决心追随娜乌西卡时,才令人明白,他们也不过是一个可怜而愚昧的族群而已。
当追随娜乌西卡之后,驯虫师们仍然会兴高采烈的从死者身上扒下财物,并不见得是因为他们生性卑劣,而只因他们从来不懂得应该去尊重死者。所以娜乌西卡才会感叹道,人类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森林人看似是一个纯洁的高尚的群体,可别忘了他们和驯虫师本就同属一族,他们不过是在适应森林、磨练生存技艺的同时被森林净化了内心罢了。
甚至追根溯源,森林人和驯虫师的祖先,就是300年前屠*王虫,从而引发艾弗达鲁大海啸的那些贪婪的武器商人呢。
当森林人的代表瑟尔穆伸出手,邀请娜乌西卡加入他们时,娜乌西卡为什么会拒绝?
“我太爱这个世界,因此我要生活在被人类污染的黄昏的世界里。”
生命不是光,而是黑暗中闪烁的光。
懂得了这一点的娜乌西卡,不愿意放弃那些因为被*、恨意和愚蠢蒙蔽了双眼的人类,只因他们身上,同样还有着光明。
娜乌西卡自己也说:
“我自己心中也有黑暗,如果森林是我心中的一部分,那么沙漠也是我心中的一部分。”
《风之谷》中有一句名言:
火一日之间就可烧光森林,而水和风却需要上百年才能培育起森林。
这无论在漫画还是动画中都是点睛之句,也一直是很多人认为“风之谷的主旨是保护环境”的重要论据。
但最终用了火的人,却是娜乌西卡。
政治不是纯洁的童话故事。想要带领民众反抗暴权,要攻入修瓦陵墓查明真相,都不是水和风能够做到的。
这世界从来都无法避免暴力和破坏,过去我们常说“武器没有错,只看掌握在谁手里”,但其实人性是易变的,谁也无法保证善恶会被分割开来。所以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时刻清醒的认知到暴力的后果,并严格控制暴力的范围和程度。
有趣的是,在《风之谷》的完整故事中,还有一句更有名的话:“水与火的调和”。
这句话代代相传,不论是在艾弗达鲁、多鲁美奇亚还是土鬼,都成为了大家的招呼语甚至是祈祷语。
“水与火的调和”,这应该也代表了一点作者的理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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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乌西卡与库夏娜——同一形象慈悲与勇猛的两面
《风之谷》的故事结构,不同于大多数故事的一男一女双核,而更像是双女主的人设结构。而作为双女主的娜乌西卡和库夏娜,像是同一形象的两个面。
尤巴称娜乌西卡为“有治愈而非争斗的力量”,玛尼族上人说她“混合了慈爱与勇猛”,鸟王则评价她是“破坏与慈悲的混沌”。只有尤巴早期的判断稍有不准,只因那时他还没看到娜乌西卡在战场上的成长。
库夏娜的绰号是“白色魔女”,一手培训出了多鲁美奇亚主要的精锐部队,战场上更是用兵如神。她不仅性格上果敢刚毅,也有着很深沉的心机和一定的政治头脑。
作为故事中的“女战神”,她够格成为一名军事家和政治家。
早期的娜乌西卡,虽然已经显示出了勇武的天赋,但却更偏慈爱和善良。而早期的库夏娜,除了勇武过人之外,就只剩下屠*佩吉特的残暴了。
可随着一路并肩,两个人却在残酷的战争与灾难中悄然改变了。娜乌西卡的神勇越来越突出,而库夏娜却在娜乌西卡的影响下渐渐的有了尊重生命的慈悲心。
从最初见面时库夏娜砍断娜乌西卡的剑,到后来娜乌西卡动身前往修瓦前,库夏娜将自己的披风送给娜乌西卡,两位女主实现了从互相仇视到成为战友的过程。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宫崎骏在刻画两位女主时,都用回忆特别交代了她们的童年经历,而她们两个人出身和经历的共同点实在是太多了。
同为王室之女,同为很多个兄弟之后的小女儿。娜乌西卡有10个夭折的兄长;库夏娜有三位皇兄。
甚至一定程度上,两个人同样缺乏母爱。娜乌西卡的母亲由于心伤10位亡儿,从而冷落了娜乌西卡;库夏娜的母亲,则替她喝了毒酒而早早发疯。
故事的最后,两个形象已经很像是一个形象了,像是同一个形象的两面终于回归到了一起。
娜乌西卡后来成为了新时代的使徒和引路人,而库夏娜则成为多鲁美奇亚的“中兴之祖”。
两个人都成为了后世的领袖,但却都拒绝称王。这种结局,就未免显得过于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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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乌西卡的选择
我们已经反复说到,娜乌西卡为人类找寻出路,正是《风之谷》的根本主题,那么娜乌西卡的选择是什么呢?
娜乌西卡在不断的斗争中意识到,使用火是不可避免的,破坏也是不可避免的,黑暗更是无法躲避的。
在黑暗中寻找光,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否定旧人类对世界和人类命运的设计,让包括腐海、虫群和新人类的生命们自己去寻找出路,这就是她的答案。
她因此而毁掉了修瓦陵墓,破坏了“净化之神”,甚至毁掉了“旧人类”的卵,她的选择对吗?
这是一直以来的一个重大争议。
但其实对待一个故事,如果我们想要去评价,就应该抽身其外,而不应该一味的将自身带入进去,凭个人的三观和好恶来评价人物,进而评价作品。
须知人物是人物,作品是作品,因为不喜欢人物而不喜欢作品,倒也算得上是鲜明纯粹的感情,但这样恐怕也会限制自身的认识。
对于娜乌西卡的做法,我们是很难评定出对错的。
世间很多事其实并没有鲜明的对错,有些时候只有利益和立场。
如果出于新旧人类争夺世界的对立立场,娜乌西卡做出毁掉一切的决定是很容易让人理解的,毕竟“净化之神”答应拯救新人类的话可信度很低。
我们站在它的立场上很容易想到,它只能这么说才可能不招致灭亡。如果它说现代人类已经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娜乌西卡等人就只有毫不犹豫的拼命摧毁它的可能了。毕竟这时,它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保护自己了。
结合上下文情景,它完全有可能是在撒谎。
但我认为,娜乌西卡做出这种决定的根本原因并不在此。
她并不仅仅是站在新人类的立场上,为了防止新人类按照旧人类的设计而灭亡,从而毁掉了旧人类留下的“净化之神”以及卵。
这不是单纯的新人类与旧人类的永久生存权之争,找寻出路的问题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前文已经说过,虽然威胁当世新人类生存的直接原因是腐海和虫群,但其实历代人类循环式走向灭亡的根本原因在于人性。
如果人类自身不改变,就算世界净化了,也不过回到了工业革命之前,充满*的愚昧人类照样会掠夺世界、耗尽资源、互相残*、自我毁灭。
不论新人类,还是旧人类,肯定都会走上这样的道路的。
所谓“永久的净化”,就算能净化的了世界,难道还能净化的了人心吗?
当娜乌西卡在自己内心世界里,看到了腐海的起点被净化后的世界后,她的思考无疑就是她做出最终选择的重要依据:
“真希望能让大家都住到这里,不再受土地之毒和瘴气的威胁。
但是,如果现在的人类知道了,一定又会开始自认为是世界的主人......
只为了求生存,把这片刚出生的嫩弱土地耗尽,又再度重复同样的事情。
当再过一千年,当你变得更广更强壮,我们也没有灭亡,变得更加聪明......
那时候,我会再回到你的身边来。”
其实,当整个故事的七卷正文完结之后,紧随其后的最后一张插图,就是娜乌西卡站在这个净化后的世界里。
不管怎样,作者就是让她这样选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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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骏与娜乌西卡
在创作之初,宫崎骏说,他只是想刻画自己心中的娜乌西卡而已。
但随着创作的不断深入,宫崎骏明显的将自己对于历史和人性的思考和探索带入了其中,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12年的创作时间,走过了美苏冷战、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宫崎骏不断的就自己内心的很多问题找寻答案,思想和三观都经历了不小的变化。
我们都知道,宫崎骏早年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始终忧心于对于世界和人类前途命运的思考。他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三观倍受打击,用了很多年才得以复原。
而最终我们看到的《风之谷》中的娜乌西卡,更像是宫崎骏在找寻答案的过程中,代表自己内心的一个傀儡形象。
他是否找到了答案呢?我是不知道的。
我只知道,《风之谷》这样深刻而复杂的作品,如果只用什么“保护环境”或是“追求自由”来概括,就未免过于肤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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