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和《鹤唳华亭》:为何观众爱爽剧,不爱虐剧

《庆余年》和《鹤唳华亭》:为何观众爱爽剧,不爱虐剧

首页角色扮演贵妃难为更新时间:2024-06-30

成功的权谋剧书写一直有一个熟悉的框架。从二月河的帝王系列,到《大明王朝1566》《大秦帝国》系列,再到近年来的《琅琊榜》《军师联盟》,吸引观众的除了人物权谋术数的运用、斗智斗勇的传奇,最重要的还是靠格局来成就——病症百出的时代,不同立场的政治家如何实现理想抱负,在如履薄冰的斗争中成就家国、匡济天下。

严格来说,近期屡屡被放在一起对比的两部IP古装权谋剧《鹤唳华亭》和《庆余年》,都够不上上述剧集的水准。但是一个更加值得揣摩的现象出现了。这两部同期在不同平台播出的剧集,看似制作更精良的《鹤唳华亭》,不管是口碑还是热度,均落后于《庆余年》。

《庆余年》主角范闲(左),《鹤唳华亭》主角萧定权。

观众不理解《鹤唳华亭》的太子为何不反抗,看《庆余年》却很有代入感

《庆余年》成爆款不难理解,因为这部剧实在太爽了。有网友用一句话概括了这个故事:一个向后穿越到未来的留守儿童在豪华陪练团呵护下长大成人,结果他的三个“爸爸”拱手送来了财富、权力、真爱、地位。

名义上,主角范闲是个私生子,从小被养在远离政治中心的四线城市,但由于穿越的智慧和记忆,他对此并不在意,长大后人格健全、四体康健。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现代人的思维,这点很重要,因为观众是否买账,很大程度取决于剧情人物所提供的“代入感”。

网剧的主流观众,谁不希望自己有像范闲这样被编剧“金手指”点中的幸运人生?谁没有在王启年抠门的形象中看到职场人的影子?谁没有从滕梓荆“不为报恩、不为护主,只因他待我以诚视我为友”的独白中,看到无关身份、阶级的友情模样?除此之外,郭麒麟饰演的“牌九王者”范思辙、“与民同乐”二皇子,护兄狂魔范若若,都是博得这届观众会心一笑的欢乐源泉。

观众的“快乐源泉”王启年和范思辙。

搜集一些剧评可发现,《庆余年》被书写、分析的角度繁多,而《鹤唳华亭》除了被立为服化道、美学意义上的标杆,更多竟是被作为亲子关系的探讨。因为这部剧中最强势的主线和人物关系,就是皇帝与太子这对父子。

“海瑞”黄志忠这回饰演的君王,看似是一个善用帝王之术且勤于政事的明君,对于同样颇有政治才能、堪委以重任的储君儿子,却总是站在其对立面——大儿子想着法想害储君,他包庇;非要给太子定罪,最终逼死了太子忠直的老师、吏部尚书卢世瑜;30集后,皇帝终于借太子之手除掉了乱国罪臣,太子非但没有得到嘉奖,继续被皇帝以“制衡”为指导的中心思想往死里虐。

以至于30多集追下来,其他的线索都面目模糊,只剩下疑惑:太子又做错啥了?他爹为啥又发火了?可以说,《鹤唳华亭》从原著到影视剧改编,都没有要取悦观众的意思。

太子萧定权演绎出“史上最惨太子”。

根据太子萧定权(罗晋饰)的独白,他的母亲、妹妹、妻儿均被大皇子生母赵贵妃害死,但父亲为了所谓的制衡,非但不惩治*人凶手,还将赵贵妃立为继后,住进母亲生前的寝宫。

“你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萧定权在身边最后一个亲近之人也即将成为政治牺牲品的时候,崩溃地质问。很多坚持追剧的观众最大的期待,恐怕就是这个“史上最惨太子”何时能反抗。

太子为何不反抗?他自己说了“我从小学儒”,所以,国高于家,君臣之义大于父子之情。不管父亲所做之事如何让他羞愤,他但凡有小小的反抗和执拗都是忤逆,每次得到的都是反噬。

但观众不喜欢这种剧情。它或许将封建体制下,君王父子伦理的悲剧性剖析得更加直接和露骨,但当下已然缺乏对封建儒教熟悉了解的群众基础,所以收获的可能更多不是深刻,而是不解。

现在的观众很难为沉重的忠孝观买账

同样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琅琊榜》讨巧的地方在于只将其作为旁线而非主线,被君父赐死的齐王,自有后来追随者为其复仇,主要的人物对照关系也从君臣转为兄弟,价值观念实则已经变换,兄弟情义、复仇大计都已凌驾于君臣伦理之上。这才是观众喜欢看的权谋,不恪守教条,有反抗、有情义、有重塑文明的追求。

《琅琊榜》剧照。

而前30多集《鹤唳华亭》的内容中,观众除了看着太子被虐,君臣离心,就是一个帝国的沉沦——不管是朝局还是军事上,都没有变好的迹象,朝臣相争仅为自己渔利,没有不同政见的对撞,脸谱化的反派皆是面目模糊的野心家。何谈理想主义与重塑文明?

甚至可以说,从女主伪装成宫人随侍东宫开始,剧情逻辑就开始败坏了。男女主角多次交谈,为何再见连声音都辨不出?战场失利本为国耻,君主却仅对主犯之一安平伯夺爵斥其归乡,在战事持续吃紧的时候立其女儿为后。天下人怎么看?

在礼法为上的儒家治国理念中,皇帝的行为逻辑是难以理解的。编剧仿佛陷入一个死胡同——为了牵制太子的势力,就必须给太子树敌,并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敌对关系。而这个有能力与太子抗衡的势力,哪怕恶贯满盈也可以。

但是别忘了,儒家礼教中,还有一条叫“兄友弟恭”。《琅琊榜》中,太子和誉王再怎么斗,在皇帝面前还是要惺惺作态一番。《鹤唳华亭》倒好,俩皇子见面就掐。而皇帝明知道俩儿子终有一天只能你死我活,却是一副推波助澜的态度。

黄志忠在《鹤唳华亭》中饰演皇帝。

相比之下,《庆余年》在人物塑造上丰满了一些,立意与格局上,也超脱了些,举重若轻了些。比如,有着现代平等观念的范闲,为挚友滕梓荆之死欲报仇,旁人一旦劝他 “死的只是一个护卫而已”,反而让他报仇的执念更深一层。

但是当*害滕梓荆的幕后元凶林珙被害,皇帝却编造他的死因作为向敌国宣战理由时,范闲发现,即便林珙贵为宰相之子,在国家利益与政治博弈中,同样是随时可以抛弃、可以牺牲的。更别提,在此后剧情中,观众还发现林珙是一个胸怀大志的有为青年,不负家人也不负家国。矛盾的张力由此而来。

层层递进的事件,推动了范闲这个人物的成长。而《鹤唳华亭》剧情过半,太子还是这么惨,还是这么冲动,还是这么爱哭。亲人、忠臣的死亡,除了加剧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似乎一无所得。

一个是轻松愉快的基调下隐藏着人生思考,随着角色的金句而话题频出,不时上上热搜;一个是在主角被多轮虐心打击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枷锁越来越让人扭曲异化,“萧郎”成为路人,父子成为“敌人”……现在的观众,似乎很难为沉重的忠孝观买账了。

就像萧定权所茫然的:君为天,臣为地;父为天,子为地。茫茫天地间,人又在该立哪里?

而观众最想看的,其实就是“人”。

□林中路(媒体人)

新京报编辑 吴龙珍 校对 张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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