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圆镜还珠记(第二回)

今古传奇-圆镜还珠记(第二回)

首页角色扮演古今传奇更新时间:2024-05-27

第 二 回

恨绵绵 门外辞阿父

路茫茫 峰巅望断崖

当晚碧云拨亮小灯。烛光摇曳。她细心地为父亲缝补衣服, 边补衣服, 边沉思着:

父亲年岁大了,今年已是五十四岁的人了。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是一个人生活着。虽然后来娶了个妈妈, 可是, 这个妈妈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温暖, 也没有给父亲带来幸福, 而得到的更多是痛苦和烦恼。

这两个星期在家里看到的、听到的、和今天所经受的一切, 她更觉得父亲是个好父亲。可是, 他太苦了!

记得, 在她九岁那年, 父亲送她到杭州上火车, 让她去上海学习。在城站, 父亲给她讲了很多、很多的话。这些话, 现在还记忆犹新! 父亲那时是舍不得女儿离开的, 但为了女儿的前程, 还是让九岁的小碧云只身去了上海。

在舞蹈学校学习期间, 碧云很少回家。假期到了, 她来信和父亲商量, 要留在学校练功, 父亲同意了! 碧云知道, 继母对父亲的冷漠、严酷、不信任, 父亲是决不会写信告诉她的,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他都象吃苦果似的, 一颗颗自己吞下, 在这方面从来不让女儿知道。而今天,虽然病在女儿身上, 却狠狠地撕裂了父亲的心。

碧云抚摩着父亲的旧衣。缝完了领子后, 又检查了别处的纽扣, 发现没有什么再要缝补的, 把衣服折叠得平平整整, 把针放入针筒。而后, 她站起身来, 用双手捧着衣服, 走出房间, 朝父亲房门走去!

父亲和继母都睡了, 岚岚也睡了。她站在父亲的房门前, 举起手来, 想敲打房门, 好让父亲知道, 她已经把衣服补好了, 明天上班就可以换穿。

但, 碧云没有敲门, 她把举起来的手, 又缓缓地放下了。而后弯下身子, 把衣服轻轻地放在房门前的竹椅上——这是最显眼的地方。心里想: 明天父亲一出门, 就可以看到衣服放在这里,用不着多找了!

  碧云回到房里,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来。一天来的争吵, 她感到这个家, 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已经不是这个家的成员了。这个变化,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 是医生的一句话。

  医生的话是对的。尽管当时她和医生争论的很激烈, 而且态度也很生硬。现在想起来,医生说的是有道理的, 而自己则是无理取闹。当时, 主要是自己怕染上这样的病。如果那时医 生说: “对不起, 是我误诊了! ”那该多好呀! 可是, 医生却斩钉截铁地证实了病情!

  能怪继母吗? 不能I 社会上现在谁不怕这种病, 何止是继母呢? 更何况这种病在世界上现在也没有能想出好办法消灭它! 继母怕把病菌过给岚岚和她自己, 也是能够理解的! 谁愿意自己染上这种病呢?

  父亲如今也是一筹莫展啊, 只恨不得把我的病,揽到他自己的身上。这一天来。父亲为女儿的病, 发痴发呆! 我在家里再多呆一天, 父亲就将为我多难受一天。

  “算了吧! 我还是趁早走了吧! ”郑碧云呆呆地望着灯芯。她在想着她自己要做的事!

灯火在摇曳着, 窗缝里有风钻进屋来。

  她把衣服用纱巾包裹起来。又一眼望见挂在墙壁上的一顶草帽。一顶用金丝草编织的草帽。这是她在艺术团时, 随团在外地演出时购买的。团里差不多每人都有一顶!

  一切的一切都多么难忘啊! 纱裙, 舞鞋, 旋身的追光, 流动在天幕上的云霞, 《春江花月夜》的音乐, 羽衣和霓裳, 连同学校练功房里的弹跳和把扛, 一下子都涌上心来。破灭了,青春的梦幻破灭了, 整个的人生都毁灭了! 自己已经象演完了最后一幕,象被击伤的白天鹅, 平伸着颤抖的双臂, 软软地“下一字”摊在红氍毹上, 最后,在凄哀的旋律中, 垂下头, 渐渐地死去!

  象利刃在心里猛搅似的, 碧云痴痴地 望着草帽, 这顶唯一的可以纪念我的生命和年华的草帽,我得带着。

  她取下草帽轻轻地走出房门, 又到父亲的房门前站了下来! 她想和父亲告别一下。

  但是, 房间里还有继母和妹妹。她不便把自己出走的事, 也告诉继母和妹妹。妹妹年纪小,还不懂事。这样的事, 还不能和她说, 继母白天就咒她快离开家, 最好她走得越早越好, 走得越远越好。也不需要和她告别。倒是父亲, 可怜的父亲! 苦了一辈子, 女儿大了不能为他做点什么, 却要离他而去。她觉得这样走了,对不起父亲! 父亲会责怪她的, 也会到处找她的, 怎么办呢? 告诉了父亲, 父亲也一定不会同意让她走!

碧云最后咬咬牙,下了狠心: 既然是悄悄地走, 为什么还要告诉人呢? 什么人也不能告诉。自己一走了事。就在这洁白的月光下, 乘着人们都在甜睡的时候, 独自一人上路。到明天,他们愿意怎么就怎么, 我反正一概不知道了。

 碧云对着父亲的房门, 深深地一鞠躬, 转身走出屋子!

  走出村口, 那里有一棵伞形的樟树, 碧云在樟树下站了下来, 深情地望着生她养她的村子。

  朦胧月光下的村庄, 安谧而又美丽。碧云虽然九岁离家去上海求学, 可她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的一草一木, 一石一水。此时, 当她被那千人嫌万人恶的病逼的不得不离乡而去的时候, 她是多么不愿离开那诚挚的儿时的伙伴们,多么不愿失去那深挚的父爱啊! 看着, 想着, 想着, 看着, 再望故居, 含泪北去。

  朝村子的北面一直走 五十里地面, 便是九龙山。这山据说有几百里方圆, 一直连着巍巍括苍山。

  一条奔腾的江水, 弯弯曲曲, 高低起伏, 把山脉无情地割裂成两半。

  江中之水, 终年不断, 万古常流。江水常年地冲击着山崖, 使江道越来越宽, 越来越深。江两岸峭壁上的野梧桐, 苍松, 水柳, 芒草等, 饱受着江水的滋润, 无边无际, 肆无忌惮地生长着!

  小时候, 听老人传说: 这里有很高的山, 九座山连接在一起, 象条卧龙, 故名“九龙山”。山脚下, 有“白公祠庙”。庙里的和尚, 听说破迷信都被赶走了。有的还了俗,有的到大寺庙去了! 寺庙无人管理, 事转时迁, 风浸雨蚀, 塌了!

  这座祠庙座落很奇, 依山建祠, 据岭筑殿。前多古柏, 背靠青峰。不知是哪位大师, 选了这个禅宗宝地。

  碧云跨过圆洞桥, 就看见寺庙的大门上端嵌有二龙戏珠匾额。门两侧刻有隶书对联。上联: “静时疑水近”, 下联: “高处见山多”。

  父亲信了半辈子佛, 菩萨没有显灵, 没有给父亲带来好运气! 她吸取了父亲的教训,再不会相信那个泥塑木雕的神了!

  郑碧云走进妙法堂, 借着微弱的烛光, 她看见

弥勒盘坐在殿上, 两边写有楹联: “大肚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 慈颜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看看弥勒, 又看看对联, 碧云苦笑了!

  这时天已破晓, 山雾缭绕, 云树相连, 整个寺院也被包围在白茫茫的浓雾之中。

郑碧云朝山坡的小道上走去, 边走边思索; 我能在这荒山野坡之中生存吗?就象白毛女一样? 对此, 她没有多少信心, 因为自己是个病人, 经不起荒山的雨打风吹。

  不知不觉, 她走完了山坡小道, 小道的尽端, 就是万丈断崖, 断崖之下是那滔滔的江水。

  往哪儿去呢?郑碧云不知道再怎么走她的路! 她脸色苍白起来, 毫无血色, 显露出绝望的神色。

  是的! 昨天她从家中出走, 可以说是被继母赶出来的。她觉得患了不治之症固然是可怕的, 继母的恶语滥言和她的大铁锁, 更使她痛苦不堪。她决定要离开, 但离开家之后, 要到哪里去? 要去干什么? 她是没有考虑的。现在已经走到这样一个地方来了。再怎么走, 她不知道了。

  回头走吧! 父亲一定在找我! 但是, 继母的每句话都同时伤着我们父女两人。我已经是不能尽孝的女儿, 而是使父亲受到刺激的孽障。

  家里是决计不能回去的! 那么, 还是回到艺术团里去吧! 同志们一定在等待着我!但是, 回去之后, 难道要把这病过给同志们么? 我能这样做吗? 艺术团也是不能回去的!

  那么, 可以遵照医生说的, 去医院受医。能够治好么?能够还使我成为完整无缺的人么? 听人说这种病是治不好的。世界上那些先进国家的医生, 都不能医治的疾病,我们中国医生还能治吗?所谓这种特殊性的医院, 实际上就是集中营。那里是有得进去, 没得出来的地方。被送入医院的人, 就是判了无期徒刑, 也是到里面等死! 慢慢地死! 等全身烂光再死去! 象一只老鼠一样, 默默地死在阴沟里, 无人知晓!

  碧云想来想去, 越想越可怕。路走完了, 郑碧云的人生道路走完了?迟死不如早死。死在家里被人辱骂, 还要让人操心送葬。倒不如死在野外! 尸体被鸟啄, 兽啃、雨水冲、大风吹!

  死神在她周围旋跳。骷髅的手已经在挥舞着勾人的绳索, 打着无情结了!

  郑碧云神态滞呆起来, 两眼无光, 呆呆地象菩萨的眼睛一样, 一动不动!

  山风, 吹散了她的头发。有一束长发抖落在她的脸上, 她没有动手去把它撂开。

  她的脸比刚才更发白, 白得一点血气也没有。象寺庙中善男信女焚烧的纸灰一样。

郑碧云朝断崖上走去……。

  离断崖处一尺左右地方, 她又停下步来, 看着百丈深渊下的江水。她觉得这不是奔腾的江水, 而是一条玉带, 很宽很长的玉带。玉带上面可以睡人, 睡在上面又软又平, 象摇篮那样, 非常之舒服。而且, 那玉带上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快活地戏要。我要是跳下去, 也可以和她们一样舒畅!

  山谷的风, 沿江而下。经过几个弯曲来回, 风力增加了几倍。

山谷的风声, 江上的流水声, 汇集一起, 声如雷鸣。郑碧云这时的耳朵里, 只是隆隆地一片,分不出哪是风声, 哪是水声!

  风, 吹走了她的纱巾。纱巾在她面前掠过。她没有去抓它, 尽它飘拂。纱巾在山谷中, 被风卷着, 飘着, 就象孩子们玩的风筝。

风更大了!

  郑碧云站在断崖之上, 她已经定下了心。望着滔滔的江水, 想: “我应该把头发理理好。”她举起了双手, 把被风吹乱的头发, 用手压下去!

  但, 当她的手离开时, 头发又飘然起来。然而, 她自我感觉头发已经平整了, 象往常一样,在镜子前似的, 稍稍捋一捋头发, 头发就会乖乖顺顺地按照她的意愿成型了!

  这时, 郑碧云微微地露了露笑容。再看看周围的山、水、树和那与风搏趣的飞鸟。看得很仔细,象是要留下永恒的记忆似的!

  郑碧云轻轻地把那顶金丝草帽背在身后,猛然闭上了水汪汪的眼睛, 把整个人体的上半部。朝断崖深处倾倒过去——人, 飘浮起来, 象纱布一样地腾空飘浮着⋯⋯之后, 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

是:

未知青春如花女, 是否绝命葬碧流?!

1984年第4期-今古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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