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上去缺乏角色的动机、故事说服力的《进击的巨人》为何能在12年连载历程中受到如此关注?答案就在她对时代的“继承”、“开创”和“自我批判”里。
2009年2月15日,在耶路撒冷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受奖人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批判以色列侵略加沙的演讲里,将捉摸不透的“体制”比作“高墙”:“在一堵坚硬的高墙和一只撞向它的蛋之间,我会永远站在蛋这一边。”同年,漫画《进击的巨人》也以同样的格局开始连载——渺小的人类面对同样捉摸不透的高墙外的巨人。
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一时间,社交距离、隔离、封锁使得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竖起 “高墙”。这种物理上的分断和距离也将本已存在的不同社群、文化之间的相互不理解和对立推向新的高潮——疫情下信息真假难辨、美国人种间的歧视与暴力愈演愈烈,日推上动漫和女权的论战不断上演、B站LEX对《无职转生》的评述引起圈层间的嘴炮、歌曲《烦死了》的火爆背后凸显出两代日本人间的互不理解……与此同时,《进击的巨人》也在2010年代末通过将故事初期的 “人类VS巨人”格局转化为“人类VS人类”,迎来一个新的高潮,并在2021年4月9日完结。
《进击的巨人》和它所处环境的“相通”恐怕并非偶然。可以说,这部销量破亿的少年漫画之所以能够在这12年里持续获得如此大的关注,是因为它将自己继承的2000年代的叙事精华升华到一种2010年代的思想,并对这种思想中存在的问题做出批判,给我们刚刚踏入的2020年代以某些提示。
就这样,《进击的巨人》跨越12年的连载,也反映出了这12年日本动漫文化创作环境和时代氛围的变化。值本作完结之际,全现在将从本文开始,带领读者回顾这部作品“继承”、“开创”以及“自我批判”的轨迹。
《进击的巨人》对2000年代的继承——世界的“无理性”到“残酷性”《进击的巨人》诞生在2000年代的最后一年,也许不是个巧合。正如评论家宇野常宽在《00年代的想象力》中所言,以《EVA》为首的日本90年代作品,描写的是面对毫不讲理的世界选择蜷缩在自己壳里“家里蹲”的主人公们;而2000年代作品中的主人公,却在接受了这一“无理”的现实后,通过选择“决断主义”坚强地活了下去。开创了“大乱斗”系统的《大逃*(Battle Royale)》(2000)、将“大乱斗”融入传统变身超人类作品的《假面超人龙骑》(2002)、对“正义的伙伴”这一概念提出质疑的《Fate/stay night》(2004)、为了贯彻自身信念不惜用非法手段对抗世界不公的《死亡笔记》(2003)、集邪恶和正义为一身的《叛逆的鲁鲁修》(2006)——这个时代的许多杰作都讲述了主人公抗击某种“无理世界”的故事。
完结15载的《死亡笔记》如此经典,仍然在出短篇集。图片:hatena
2009年《进击的巨人》开篇描绘的,也是一个沿袭了同期作品的“无理世界”。这个不讲理的世界中,被巨人吞食的人类将如风中残烛般死去,而艾伦们选择与这种“无理”抗衡,战斗异常残酷,相比同时代其他作品犹有过之。因此作品开篇就很快抓住了该年代大量读者的心。
然而,《进击的巨人》能晋升为2010年代的代表作品,并不是凭借开篇设定里对00年代的沿袭,而是某种深埋其中的、与00年代不同的东西。
2009至2012年,漫画《进击的巨人》连载的剧情构成了动画版第一季的内容。超大型巨人入侵,夺走了平静生活和艾伦的母亲,艾伦发誓要将巨人赶尽*绝,并在五年后加入抗击巨人的兵团。而在战斗中,不幸被巨人吞食的艾伦却又变身为巨人,他通过这种能力帮助人类夺回了失去的家园,也因此加入调查兵团。在随后与女型巨人的交战中,艾伦发现,原来女型巨人也是兵团的同伴阿妮变身而成。至此,故事就抛出了一个迷:人为何会变身为巨人?
这段开篇所呈现的,就是作品世界的残酷性:与艾伦同级的伙伴在仅仅10页篇幅中就尽数死去,主人公艾伦也一度被巨人吞食。目睹此景的阿尔敏随后又遇到汉娜和弗兰茨这对战士情侣:汉娜为了唤醒弗兰茨,疯狂地对他进行心脏按摩,全然不顾弗兰茨的下半身早已全无踪影。在艾伦巨人化后搬运巨岩填堵高墙缺口的场景里,为了保护这个“人类唯一的希望”,战士们也前赴后继地抛弃自己的生命,沦为巨人的食物。
螳螂捕蝶,人捕兽。图片:《进击的巨人》漫画
人类究竟犯下了何等罪行,需要支付如此代价?《进击的巨人》的开篇并不会给这个问题任何解答,而是建立在一种“自然法则”之上:“螳螂捕蝶,人捕兽。与此相同,巨人会捕食人类。世界就是建立在这个法则上的。”对于这样的事实,人类只能被动接受——《进击的巨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毫不留情地夺去角色们的生命。
这种表现极为异常。在传统的叙事中,主人公为了拯救世界而战,往往都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A.存在给世界带来苦难的特定元凶
B.主人公有(或者能够获得)斩除元凶的能力(主人公光环)
没有对手就无从下手,没有实力仅凭运气也无法使人信服。对手和对抗对手的能力——角色的动机、故事的说服力就建立在这两个条件上。然而,这两个条件在《进击的巨人》的开篇里却毫无踪影:巨人为何要吃人类?巨人是怎样的存在?看起来毫无意识的巨人真的是给世界带来恐怖的元凶么?使传统故事成立的条件A无处可寻。而谈到条件B,至少在艾伦发现自己巨人化能力以前,人类也没有能够战胜数倍于自身的巨人的理由和希望。
《进击的巨人》为何能在缺乏传统故事必要的推动引擎下实现前进?角色们又为什么能为拯救世界而战斗?答案很简单:因为不战斗就会死去。巨人从哪里来?打倒巨人真的能实现世界和平么?人类真的能战胜巨人么?就算没有答案,角色们也需要为了活着而战斗——这种毫不讲理的空间就是《进击的巨人》开篇的故事构造。
作品也用“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对此进行了诠释。在三笠要被巨人吃掉的时候,就曾吐露“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同时,无法接受阿妮(昔日伙伴)是女型巨人的艾伦,也和三笠(准备与阿妮作战)有过如下对话:
艾伦:“为…为什么你们…能去战斗啊?”
三笠:“那有什么办法?因为这个世界很残酷。”
阿妮是真的敌人么?真的没有对话余地么?艾伦尚无法判断。也就是说,艾伦无法判断阿妮是否是侵害这个世界的元凶,故事也就没有满足条件A。然而,为了不被阿妮*死,就算是曾经的伙伴,主人公们也只得选择与她作战。于是三笠就用“世界很残酷”表达了这种无理性。
不难发现,《进击的巨人》展示的“残酷性”与2000年代的“无理性”是相通的。2000年代的主人公们,接受世界不讲理的现实后,选择与之顽抗,故事构造上的确是与《进击的巨人》重合的——人类拼尽全力,对抗巨人这种恐怖的存在。在这个意义上,《进击的巨人》就从2000年代继承了“抵抗无理世界”的叙事精神。
夜神月入手条件B所需的能力。图片:漫画《死亡笔记》
然而,当我们代入上面所说的A、B条件时,《进击的巨人》和这个年代其他作品间的关系就变得大不一样。《死亡笔记》中,夜神月将世界的无理性归因为“罪犯”,并用死亡笔记将其铲除。《叛逆的鲁鲁修》也类似,鲁鲁修对*死母亲、折磨妹妹的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定罪,用C.C.赋予自己的“Geass”能力发动反叛。就像这两部作品的主人公都知道给世界带来苦难的元凶是谁,也拥有铲除这种元凶的能力,2000年代的作品在描绘不讲理的世界的同时也满足了A、B的条件,遵循了救世叙事的传统。这一时代的“无理性”会将主人公放置在一个明确了元凶,也有抗衡能力的世界里。《进击的巨人》却打破常规,完全无视这两点——这就是它能超越2000年代,开启新的2010年代的原因。
《复活的鲁鲁修》电视动画完结12年后上映的剧场版,也证明了这部作品的影响力。图片:官网
不满足传统叙事A、B条件的这部作品,为何能够成为代表2010年代的杰作?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残缺的故事,对应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的心理。
2010年代,随着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发展,世界仿佛触手可及。就像村上在颁奖典礼所发表的言论,原本远离生活的各种社会问题,随着媒体出现在镁光灯下的同时,也作为体制筑起的一面面难解的“高墙”,展现在身为“危卵”的个人面前。无论是以西方为首的国家停滞不前的经济,还是种族、社会阶层间的对立,世界的复杂化随着人们观察世界的视野扩大而日渐加剧。在这种信息环境里,人们难以究明错综复杂的问题背后的本因,也会因问题过于繁多而产生无能为力的感觉。对于笼罩在这种无力感中的现代人来说,没有满足条件A、B的故事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写照。
艾伦成为2010新一代英雄形象。图片:漫画《进击的巨人》
人们会对游戏中征服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抱有憧憬,却已经无法将自己投影到勇者身上——因为他们既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个世界,也没有拯救的能力。于是,《进击的巨人》就通过无视条件A、B的故事,揭示了个人在残酷现实面前的无力现实。面对世界的复杂性,现代人已近乎无计可施,而艾伦等人却还在那个更不讲理的严酷世界里顽固抗争——这就是2010新一代英雄形象的诞生。
抗击“残酷”的方法和2010年代开辟的“战斗理由”的转变《进击的巨人》不仅展示出“世界的残酷”,更提示了两种抗击残酷的方法。而这些方法也被包括《鬼灭之刃》在内的作品所继承,成为代表2010年代的精神支柱。
《进击的巨人》提示出的对抗“残酷世界”的对策之一,就是要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例如,三笠在快要被巨人捕食时,先是说出“世界很残酷”,然后又补充说道“但…也很美”。此时三笠想起的,是父母被*后“艾伦将围巾围在她身上、决定与她成为家人”的记忆。这个世界的确很残酷,然而三笠还是遇到了新的家人,艾伦一家也把三笠当作真正的家人一般对待——想到这里,三笠一度冰冷的心恢复了温度,再度燃起对抗巨人的斗志。世界虽残酷,但也有美丽的东西。她为了这种美,决意战斗。
同样的决意也在艾伦同期的训练生“让”身上出现。为了规避风险,让最初是想去兵团中最为安全的内地宪兵团。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加入调查兵团去墙外与巨人战斗。促使他发生这种转变的,是好友马尔科的战死。让在凭吊马尔科的同时,回忆了马尔科说过的话:
正因为让不是坚强的人,才能理解弱小者的心情。图片:漫画《进击的巨人》
正因为让不是坚强的人,才能理解弱小者的心情,而且还擅于对现状作出准确判断,所以你应该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吧?
确实…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可以说都很弱小…那么我觉得如果是从同样弱小的视角发出的指示,无论多困难都会得到大家的认可。
正是依靠这些话语,让才下定决心加入调查兵团,去经历更加“残酷的世界”。之后,他也为了给同伴争取撤退的时间,一边叫着“我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不想让马尔科失望”,一边冒着危险对女型巨人发起攻击。对于让来说,马尔科的话语和想要回应他对自己的信任的心情,已经凌驾了“世界的残酷”所带来的恐怖。
三笠和让都在这里通过“与重要的人的羁绊”获得了抗击“残酷世界”的力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也许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极为有限。然而,有给“我”带来爱的人,有信赖“我”的人,只要有这些人存在,“我”就能抗争下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美”。
同样,艾伦和三笠被大量巨人包围陷入绝境的时候,三笠做出的行动,竟是向绝望的艾伦表达感谢:
“艾伦听我说,我有话想告诉你。”图片:漫画《进击的巨人》
艾伦听我说,我有话想告诉你。
谢谢你……能一直跟我在一起。
谢谢你……能教我活下去的方法。
……谢谢你……为我围上围巾。
听完这席话,本已绝望的艾伦却突然蹦出一句话,奋起反击:“这点事,多少次我都会再给你围上”。在世界的残酷达到顶点,生命也仿佛风中残烛只剩下死的绝望时,留给角色们的就只有“与重要的人的羁绊”,也多亏了这种羁绊,他们才能再度奋起。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美”。这种看似幽微却与生俱来的 “美”,总是能给人抗击“残酷”的无尽力量。
另一个对抗世界残酷的对策更有实践意义,那就是“世代传承”。
例如,同样是在艾伦巨人化后,填补墙洞的场景里,当士兵们接到命令要求拿命保护没有绝对把握的“人间兵器”艾伦时,许多人表示了拒绝。而指挥官则这么叫道:
“这就是我们能实现的战斗,唯一剩下的抗争。”图片:漫画《进击的巨人》
那么!我们人类该如何!该如何战胜巨人呢!!
该如何不以死亡为代价来战胜巨人那压倒性的力量呢!!
如果知道这种方法,我们就不会陷入这种困境。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为了那个我们还不太了解的人间兵器拼尽全力卖命。
这就是我们能实现的战斗,唯一剩下的抗争。
在上述发言的号召下,为了让艾伦能顺利用巨岩堵上墙洞,士兵们冒着被巨人吞食的危险,投入战斗。明知必死,却愿意献身,是因为此时的艾伦蕴含着未来人类胜利的可能性。
实际上,正是经历过巨大牺牲后,人类才发现了“切断颈肉”这种消灭巨人的方法。立体机动装置作为人类唯一攻略巨人的武器,也是从这种牺牲中总结和研究的智慧结晶。正是通过世代传承,人类得以实现知识和技术的更新。如果因不愿冒险、贪生怕死而放弃战斗,知识积累、技术进步也将戛然而止。不仅现在,就算将来也无法战胜巨人。
因此,人类明知会死,依然要投身这个残酷的世界,并在这种牺牲中找寻意义。仅凭个人也许无法战胜巨人,然而个人牺牲给艾伦带来的保护,也许能在某一天转化为最终的胜利。因此,主人公们才能不被绝望所吞噬,继续对抗世界的“残酷”。
如何抗击“世界的残酷“?《进击的巨人》交出了自己的答卷:将“与重要的人的羁绊”视作“世界的美”,以及认识到“世代传承“的意义。这种答案也被继承到2010年代的另一部作品——《鬼灭之刃》之中,凝聚起新的人气。
《鬼灭之刃》中鬼*队惨遭鬼无情*戮的景象,与《进击的巨人》如出一辙。同样毫不留情的“残酷世界”里,主人公炭治郎为何能够战斗下去?他最直接的目的并不是消灭鬼、改变这个世界或拯救苍生,而是想要将变成鬼的妹妹变回人类。当然,炭治郎的战斗最终也实现了打倒鬼舞辻无惨的目的,更因拯救了大量的人而具有更广泛的意义。然而,他最重要的战斗理由仍然是个人化的“与重要的人的羁绊”。正因如此,炭治郎绝不会放弃,不论受多少伤,陷入怎样绝望的状况,身处怎样“残酷”的世界,只要有弥豆子在身边,驱使他战斗的精力就不会穷尽。
只要有弥豆子在身边,驱使他战斗的精力就不会穷尽。图片:手办照。
支撑炭治郎的*鬼技术,是从左近次和自己父亲等前辈处继承的特殊呼吸法,而左近次和父亲的呼吸法也是从上一世代继承而来。*鬼的刃也经历过各个世代的不断改良和多样化,反复研磨才诞生出必*之刃。这种传承中如果有一个人屈服于鬼的恐怖、放弃战斗,炭治郎们的呼吸法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实力。因此,鬼*队格外重视传承,就算自己这一代没法*死无惨,也会持续战斗下去。就算当下没法达成目的,队员们也会接过先人衣钵,将技术和精神继续传承给下一代人。也正是通过这种牺牲和传承,后代才能最终实现和平、迎来幸福的世界。
《鬼灭之刃》虽然和《进击的巨人》采取了全然不同的叙事,却很好地延续了《进击的巨人》提示出的,对抗这个“残酷世界”的方法和主题,因此,这两部漫画同时跻身2010年代的代表作品。
回顾2010年代的作品里主人公们的战斗,我们可以发现它们与2000年代的前辈们,有一些本质分别——它们有着不同的战斗理由。
与Saber的相遇。图片:《Fate/Stay Night》
2000年代的主人公所寻求的,是从正面抗击不讲理的世界。主人公通过死亡笔记、Geass或是与Saber的相遇,获得改变世界的能力,这就是2000年代提示出的对抗“无理世界”的方法。
《进击的巨人》和《鬼灭之刃》却不一样,它们并不会简单地将抗击世界的力量交给主人公。主人公们几乎无法与世界为敌,各自的生命在对抗中不断被消耗,主要角色的命也接连陨灭。作品并不会让主人公回归碇真嗣所选的“家里蹲”,逃避战斗,而是让他们的目光转向自己周围,让他们意识到下一代的存在,并发出呼喊:“你也许无法战胜这个世界。可如果你就此放弃战斗,重要的人会变得怎样?即将诞生的下一代又将怎样?如果不想让他们也陷入万劫不复的残酷深渊,就算没有胜算,也要奋起战斗!”
以《进击的巨人》为首的2010年代的作品,将主人公战斗的理由从宏观的“改变世界”转化为微观的“守护重要的人”。就算没法拯救世界,可如果只是畏首畏尾,这个世界也将给重要的人带来痛苦。为了“与重要的人之间的羁绊”,主人公就算无力改变这个世界,也只有奋起抗争。此时,爱就成无尽的力量源泉,支撑弱小的主人公们的心,支撑他们在残酷中继续战斗下去——这就是《进击的巨人》带给2010年代的主题。
2000年代的作品为了让因世界系而陷入“家里蹲”的主人公再次重返战斗,将抗击“残酷”的力量交给了他们。2010年代的主人公们就算没有这种力量,毫无胜算,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了守护自己所爱之人,必须奋起继续战斗。因此,故事才能够放弃条件A和B。这种战斗也对日渐复杂的世界中,不再与“改变世界”产生共鸣的读者和观众,产生更强的吸引。由此开拓了一个与2000年代不同的、吸引2010年代读者的作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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