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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被●着的怪物,会疯狂生出血肉。
这句古怪的话语以恶魔文刻在封印怪物的容器上,关键字眼无法翻译。
可当我终于破译那文字时,才知道那个字符被译为「爱。」
然而,我早已被祂吃干抹净。
一
手臂上的创口虽已止住了血,但外翻的皮肉仍是触目惊心…真疼。
多久没受伤了?
今天光顾的公爵家用的一种从未见过的机关,我的屏蔽鼠对它失效。
好在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在被抓到前偷到了有价值的东西。
小偷也不能一直吃老本啊,叹气。
胡乱包扎好,又注射了抗感染的药剂,失血过多让我昏沉,但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家中的防护设施,确保万无一失才可入眠。
毕竟这三不管的混乱地带,随时会面临危险。
况且,今天从公爵家逃离后,就有一股说不清的不安萦绕。
而这不安的源头…我看向那个瓶子。
一手可握的琉璃瓶里装着如夜空般的墨蓝色半透明粘稠液体,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华。
今天光顾伯爵家的地下宝库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它。
它被封存在整个宝库正中央的纯银镂空平台托举着的玻璃罩中,华丽的红丝绒倾泻满地。
直觉告诉我,若是动它,会有大麻烦。
可是,那梦幻的色彩,令我心动神摇…
猛地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
可也正是这么一犹豫,让我的行踪暴露,铺天盖地的火力网向我袭来,只得狼狈跑路。
终是没把它取出来。
只是,在我好不容易成功逃离公爵家后,却发现本被牢牢封存在高台之上的它不知何时挂在了我身上。
些许墨蓝色液体渗出瓶口,黏在了我的斗篷上,就这么跟着我离开了公爵家。
陷阱?
对于不是由自己亲手得到的东西,虽然不舍,但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在第一时间就把它抛弃。
诡异的是,回到家却发现它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背包里。
端着它观察许久,瓶内液体因我的摆弄而缓缓流动。
……我到底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找个封印盒子打算将它锁起来,再次抛弃。
就不信这样它还能作妖。
就在盒子完全闭合前的一瞬,那被笼罩阴影中的液体激荡,翻涌成了颗眼球的形状,瞳仁正对着我。
手一抖,盒子连同瓶子一同掉在地上。
瓶身碎裂,墨蓝色液体淌了一地。
让我得以看到瓶口内侧篆刻着一行小得几乎要看不见的恶魔文——「被●着的怪物,会疯狂生出血肉。」
而那●符号,是我尚未掌握意义的字眼。
二
「席娜,这次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被卜古的声音拉回神,我点头:「出了些小意外。」
「受伤了?」卜古焦急地想从吧台后走过来,「让我看看…」
我抬手制止:「你知道的,酒是最好的良药。」
卜古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也没什么异样,叹口气认命地回吧台倒酒:「你这次是把国王权杖偷了?赏金一夜之间暴涨五千万!」
我鄙夷:「偷那破玩意儿干嘛,送我都不要。」
「那你是…」
「可能是我成功潜入费姆家,费姆觉得没面子吧。」
「哦天啊!」卜古心有余悸,「还好上帝保护你,让你平安归来。」
「若真有上帝庇佑,这世道也不至于如此。」我蔑笑,「对了,和我说说你对古恶魔·奥杜尤格的了解。」
卜古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确认附近的恶魔酒客不会听到,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怎么突然问这个?」
「让你说就说,别废话。」
「……有着许多触手的巨大灰黄色胶状物质,上面蠕动着无数的眼球,愈合能力极强,会吞噬心智,操控思维,夺取记忆……」
「有过墨蓝色的记载吗?」
「不可能,从未有过。」卜古坚定摇头。
我抿酒,不说话。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线索了?」
「没。」我叼着酒杯子,「只是突然想起故人而已。」
沉默了好一会,卜古没话找话:「你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但愿不是世界末日。」将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把近期搜刮来的东西推到卜古面前:「再来一杯。」
「少喝点吧,你忘了上次醉酒后说了什么?」卜古不动声色地收下包裹的同时,还不忘揶揄:「你说你是末代公主,让在场的客人V你50金币助你重登王…」
我正考虑要不要把手里的杯子砸他脸上,忽然视野一亮,是兜帽被猛地掀开。
侧脸看去,是一旁刚来的肥头大耳的恶魔酒客。
「小不点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见不得人…」对方看到我的瞬间面露惊艳,随即猥琐的狂喜:「哟,没想到这还能有这么上乘的婊子,让我好好…不对你是那…啊——!!!」
*猪般的惨叫声中,我拉低兜帽朝卜古递了个「记得把钱给我」的眼神,迎着众人的惊愕走出了酒馆。
那被我扭断了手的酒客的同伙后知后觉地叫嚷着追了出来,却只剩空无一人的街道。
身后传来卜古的叹息。
「哎,善后费也得从你这扣啊。」
三
忐忑地推开门,出乎意料的,「祂」仍静静地呆在实验池里。
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伤口已然痊愈。
昨天将那洒落在地的液体收拾,发现是一块半透明的胶状物,除了星星点点的光斑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那匆匆瞥见的眼球就像是我的幻觉一般。
草草将它收拾进试剂瓶中存放,古怪的困意席卷而来。
「不许再鼓捣那些粗鄙的玩意儿!你将来可是要当女王的!」
「可是,谁规定女王不能…」
「不行就是不行!净你快帮我劝劝她!」
「净支持公主殿下的一切决定。」
「哈!我最喜欢净啦!」
「净!!!你给老子滚出去!」
…………
「净,誓死守护公主陛下。」
「不要!净!!本公主命令你回来!!!你不许——」
眼角一片温软,睁眼一看,一大团墨蓝色半透明胶状团子正包裹在我受伤的手臂上,一路蔓延到我脸颊。
我的泪被那团子吞入,像气泡一般消逝其中,与其融为一体。
惊得我猛地坐起将手臂抽出,指间炮迅速凝聚指向那团「东西」。
这才留意到,包扎在手臂上的纱布不知何时散落开来,松松垮垮地挂着。而那本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已完全愈合,只剩下浅浅痕迹。
「祂」膨大了不少,原本一手可握的体积,此刻已如猫儿般大。
……该不是吃我的血肉长大的吧?
僵持了好一会,祂仍是一动不动。
摁下躁动的心,我开口:「嘿,来路不明的家伙,你想做什么?」
无人应我。
看着那抹墨蓝,莫名的火气一股脑涌来,狠狠跺了祂几脚:「混账东西!死都死了还要入我梦来!」
脚被粘液紧密地裹住,黏黏稠稠,使得我没发泄几下就累了,无力再闹脾气。
就好像从前,我耍性子让他跪下,光着足踩着他的肩膀时,他一手便能控住我的双脚使我动弹不得:「殿下,您该注意形象。」
泪唰地涌出,啪嗒啪嗒落在脚下的粘团上。
祂微微颤了颤,缓缓蠕动从我脚上褪去。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瞪着祂。
依旧无声无息。
气死我了。
狠狠揪了一小团胶体下来,进入我简陋的实验间。
基因序列与那上古恶魔·奥杜尤格有85.8%的重合,还有9.4%来自于其他几种恶魔,剩下的数据未知。
烦躁地挠挠头,忽而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不好——
轰!!!
顶着光护盾闪身冲出爆破的雾霾,面对的是皇家骑兵团。
「好久不见,席娜公主。」为首的骑士下马朝我颔首。
是国王军护卫队长,罗瑟尔。
比起十年前那个少年,现在的他沧桑了许多,脸上多了一道自额头跨过左眼的疤痕,平添了肃*。
真的,好久了。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我挑眉,「你的主人才是。」
罗瑟尔无奈一笑:「抱歉席娜小姐,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不如,席娜小姐同我等回王城,也好叙叙旧?」
我舔了舔虎牙:「把人家的屋子炸了,权当无事一般邀请人家去喝茶,你的主子就是这样教你待客之道的?」
他真倒是显出些惆怅来:「席娜公…小姐,这不是罗瑟尔的本意。如果您好好跟我们走,罗瑟尔保证不会伤害您。」
随着罗瑟尔的话,周遭的骑兵已将我团团包围。
四
我及尽轻蔑:「呵,就凭你们?」
话落,响起骑兵们的哀嚎:
「啊!该死!这是什么!」
「机械兵!这里怎么会有……呃……」
「救命、救…」
我屋子中的多数机关被他们那掺杂了恶魔能量攻城炮给毁了。
看来很了解我嘛,不用上这样的重型武器是打不动我的。
可惜他们没料到的是,我提前在地下布置了许多机械兵。
看了眼罗瑟尔,他也在挥剑抵御破土而出的机械兵们,当然,他比其他杂碎轻松得多,毕竟是差点成为我的护卫的人。
然而,我选了净。
「罗瑟尔,你命真好。」我由衷一笑。
而他怔了一瞬,脸上瞬间布满沉郁,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可我没听清,也没时间了。我身上的装备能量储存不多,再拖下去就难脱身了。
就在我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发现不知何时阴影将我笼罩。
「人类真无能。」
厚重且发音古怪的嗓音,来自于一头有着肥硕身躯和蝙蝠翅膀的巨大恶魔。
不由分说地,它张口一个吐息就朝我喷来。
「啊!!!」
「哇!!」
「大尊主、不——」
被那恶魔的吐息卷到的骑兵瞬间被夺去生命,有些甚至只剩下半边身体在颤抖,不一会就噗通倒地。
「啧,下贱的恶魔,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我虽嘴硬,可我的护盾抵挡完它这一口吐息,能量已所剩无几。
而那该死的胖恶魔又在酝酿第二次攻击。
「皮克大尊主!」罗瑟尔愤怒而克制地看着胖恶魔,「我们的任务是将瓦希尔·席娜带回,而非击*。」
胖恶魔皮克咕哝一声,酝酿的恶魔炮缓缓熄灭。
趁此,我一个闪身朝那胖恶魔掠去,指间炮朝它肥硕的肚子开了一炮。
*了我这么多人类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
胖恶魔哀嚎,肠子流了一地,翅膀一掀追着我不停攻击,看起来是非要*了我不可。
所以我说,这么愚蠢的玩意儿凭什么想主宰世界。
可我也不敢托大,急忙闪避着。
哎,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过去有净替我收拾残局,现在,只有我自己了。
果然,脚下一个趔趄,能量耗尽了。
与此同时,一枚恶魔弹从后背击中了我。
五
想象中的痛感没有来临,那能量弹也噗的一声,湮灭了。
啥?
我抬头看,那恶魔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口中嘟哝着恶魔语:「……古神……怎么可……」
我还未听清那恶魔说的话,只见罗瑟尔一剑插入那胖恶魔的心脏。
剑上一缕光一闪而逝。
那恶魔:「你大…胆……」几个字刚说完,便没了性命。
啥啥?
罗瑟尔抹了把脸上被溅到的绿色恶魔血,冷冷看着我。
「不愧是SSS级通缉犯席娜,对大尊主级别的恶魔都能一击致命。」
啥啥啥?
「啊…」罗瑟尔捂着肩膀下跪,「我受伤了…无力抓捕SSS级通缉犯了……」
「……」
这才看到他肩头的衣服被划破,可能是被我的机械兵刮到的。
跟猫挠的差不多,连血都没有。
我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骑兵队长「重伤失去战斗力」,其他人死的死晕的晕,我掏出能量储备球,将机械兵残存的能量回收。
机械兵失去能源而停摆,而我身上的装备有了能源又开始运转。
「再见,罗瑟尔。」我闪身离开。
也就没听到罗瑟尔低声呢喃:「再见,我的唯一公主。」
六
迂回了好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我去了贫民窟。
「大药剂师您平安回来了!上次那个药剂的配比…」
「大机械师大人!好久不见!您来帮鉴定一下最近研究的…」
「席娜姐姐好厉害!听艾尔大人说您的赏金又涨了!!!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席娜姐姐一样厉害的人!」
艾尔将我从人群拔出,忧心忡忡将我拉进内室:「席娜大人这次怎么离开了这么久?受伤了吗?我听说伪王他们去找了你的麻烦…」
「别叫伪王,要叫新国王。」我摇头。
「他们算什么国王!」艾尔气鼓鼓,「您才该是这个国家的王!我还听说今天是那天*的罗瑟尔带队去抓的您!让我见到他,一定要用我的靴子尖踹他的屁股……」
没接她的话,我问:「关于恶魔文翻译的工作,有进展了吗?」
艾尔停下唠叨,恢复工作时的干练:「抱歉席娜大人,我们虽然已破译97%,但剩余3%的文字过于生僻,如之前一样仍是没有进展。」
我点点头。
因为这场意外,我住所里的东西尽毁,那团胶状物也在爆炸中下落不明。
本该击中我的那枚恶魔弹凭空湮灭…是罗瑟尔*?
可看那胖恶魔的反应又不太像,以及它说的「古神,怎么可能」什么意思?
以及罗瑟尔…
「话说这是您的新装备吗?不愧是席娜大人,颜色真漂亮……」
被艾尔的声音拉回神,顺着她目光望去,那抹熟悉的墨蓝正趴在我肩膀上。
圆圆的,像个包子一样。
「……」我强作镇定:「艾尔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告诉其他人别进来打扰我。」
待房间里只剩我一人,我捏起那个「包子」。
「喂,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老跟着我做什么?」
我捏着「祂」,发现似乎更Q弹了一些,手感还挺好,忍不住一直揉捏。
而祂仍是一动不动,任我搓圆捏扁。
明明之前已经有猫儿大小,现在却只剩一拳头大。
怎么会这样?
「被●着的怪物,会疯狂生出血肉。」
那个缺失的字眼,究竟是什么呢?
我凝聚光刃,划破指尖,鲜血顿时流出。递到祂面前,祂果然开始缓缓蠕动,将我受伤的手指包裹。
指尖上的触感,就像柔软湿滑的舌头在舔舐。
就好像当年我不小心弄伤了手,净将我的手指含在他嘴里吮去污血。
一时失神。
当回过神时,伤口已经消失,就好像从未受伤一般。
祂并没有长大。
是血液剂量不够不足以让祂生长,还是思路不对?
我凝聚光刃,企图弄出更多血来。
还没等我行动,祂却瞬间弹出一根触手卷住我持刃的手,让我动弹不得。
触手?
果真有许多特性与那古恶魔·奥杜尤格一般。
没想到祂平常黏黏软软速度缓慢,这时候竟然能这么迅速且强硬地控住我。
「你什么意思?」
祂没动静。
「你是…不想让我弄伤自己吗?」我试探问。
依然没有反应。
我望天,将光刃散去:「好吧,我不伤害自己了,你放开我。」
祂竟然真的将触手缓缓缩回,将我松开,再次恢复成一团人畜无害的包子样。
看来并不是靠吃人血肉能让祂长大。
而且祂这是…在保护我?
又回忆了一下,我强行捏了把大腿肉,疼得我挤出两滴泪落在祂上面。
祂像之前那样将我落的泪吞噬,随即又伸出触手探到我脸颊上,似乎是想为我擦去泪水。
将祂的触手从我脸上扒下来,仔细看了看,祂的大小依然没变化。
话说回来,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我望着那一抹墨蓝出神。
十岁那年,王城之中早已玩腻,我天天嚷嚷着要出去周游世界。
父王见我这关不住的性子,索性打算给我配置一个护卫,以保护我的安全。
筛选了一轮,父王从骑兵之中挑出了罗瑟尔,可我并不满意。
正好这时有人来禀报一则重大事情:一个少年*了好几个人,然后跑来自首。
王国在父亲的管理下人人安居乐业,从未有过命案。一个少年*了好几个人,足以震惊全国。
少年被押到父亲的王座面前,满身伤痕。
他有着一双墨蓝色的眼睛,一身的污秽和破败都遮掩不住那锐气。
「你叫什么名字?」父亲问。
「净。」
七
父亲问净为何*人。
净说,他生活在平民窟,和一个残疾的朋友相依为命。
那天净外出觅食,那些歹徒趁净不在,闯进了他们的屋子。不仅抢了他们过冬的食物,还将净的朋友凌虐致死。
净回来撞到这一幕,歹徒也想将净*了灭口,净只能将他们反*。
他们该死。净说。
「你是野兽吗?」父亲说。
少年怔了怔,低下头不语。
早已泪流满面。
众人叫嚷着赶紧处死这个*人的魔鬼。
「如果换做你们是净,你们会怎么做?」我开口。
众人噤声,唯有费姆公爵答:「和对方讲道理,或是让法律制裁他们。」
「哦,所以公爵大人的意思是,面对威胁只能逃避,不该反抗。」
费姆公爵:「反抗不是*人的理由。」
「如果面对*人犯不该以*止*,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也不该处死‘*了*人犯’的*人犯?」我说。
轮到费姆闭嘴了。
那时我未曾留意,跪在地上的少年,自我开口之后,目光未曾从我身上离去。
父叹了口气,郑重道:「我身为国王,却不知国家还有吃不饱饭的人,也不知道还有如此恶意滋生之地,我有过。」
于是从那天开始,父亲更为励精图治,土地变得更肥沃,工业变得更发达,平民窟建起了一幢幢的房屋,人们通过劳动吃上了饱饭,人人都夸父亲是位好国王。
而我也不在闹着要出去玩,而是将自己的零花钱都存起来,为民生事业做贡献。也收敛了爱玩的性子,好好学习。
为我配置护卫一事,就此搁置。
而那个少年,净,被父亲派去角斗场,并告诉他,若是能取得九十九场胜利,便还他自由。
不到一年的时间,净就达成了九十九胜无一败绩的成绩。
尽管他在角斗场上从不夺人性命,只打到对方丧失战斗力或认输为止。
可民众们却更畏惧他,呼喊着别把这个怪物放出来。
「走吧,你自由了。」
「野兽只有被关在牢笼里,才能得到人们的认可。」净面对释放的指令,平静道:「我出不去了。」
父王头也不回:「随你。」
又过了两年,三年,四年。
净二十二岁的那年,完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场角斗的胜利,无一败绩。
他又一次在朋友的墓碑前喝闷酒时,我在他身旁坐下。
「公、公主殿下。」他慌忙朝我下跪。
我笑了笑:「你真厉害。」
他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根。
「来,跟我打一架。」我说。
他的羞红还未褪去,茫然地看着我。
那时的我自己研制了一批机械装备,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干架,而别人都让着我不跟我打,于是想到了净。
「上了!」不等他拒绝,我直接向他攻去。
毫无悬念,只在他一直防御不还手的情况下,我根本打不动他。
突然我的喷气设备故障,不受控地带着我朝悬崖边冲,眼看就要掉下去,是净把我捞了回来。
余下的冲劲使我俩一同滚落在地,我随即翻身骑坐在他身上,比了个手枪的姿势抵再他眉心,笑得狡黠:「哈,我赢啦!」
他抿着唇不说话,耳尖红得像要溢血。
「净,来当我的护卫怎么样?」
他愕然:「不、不可以的,像我这种肮脏的*人犯…」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开:「三天之后,会再次举行护卫筛选,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八
在筛选开始前的最后一刻,净还是来了。
就连我都能看出来他在放水,但仍是轻而易举便战胜了其他人,包括罗瑟尔。
「公主殿下,我虽然战斗力不比净强,可我不是*人犯。」罗瑟尔与净一同跪在王座下,不甘道。
我拎着繁复的礼裙走到罗瑟尔面前:「抬起头来。」
罗瑟尔抬起头,激动又克制地看着我。
被我狠狠扇了一巴掌。
「本公主的护卫,岂容你来置喙?」
「……抱歉公主殿下,是末将逾越了。」
净成为了我的护卫。
我与他游历天下,见证了春花秋月,也见识了人间疾苦。
世人对他的看法也渐渐改观。
我是个爱冲动的性子,每次冲动带来的后果都是净在替我承担。
而他确实也能做到。
十七岁的一天,我误喝了酒,趁着酒劲将净扑倒。
而他却拼命撑住我,试图将我推远。
我傻笑:「净,你的眼睛,很美。」
沉默许久,净说:「公主,净脏。」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我听不清楚,你过来些。」
他呆呆地把脸凑过来。
被我亲了一口。
他慌忙松开我,后退好几米,半晌:「公主殿下,不可以这样…」
「你!给本公主过来!」我颐指气使。
那是净第一次抗命:「抱歉公主殿下,您现在不清醒,净不能…」
等了好一会他也不过来,气得我踢了踢被子,翻个身睡着了。
朦胧之间,仿佛听到一声叹息:「等公主长大见识了更多的风景,公主还会要净吗?」
自那之后净就总躲着我,只会在我有危险时出现。
我也赌气地老去惹祸,等他收拾,看他狼狈。
直到十八岁的那天,也是要被加冕女王之日。
在被父王再三警告让我收收那暴脾气后,我走在了登上王位的步道上。
净跟在我身后。
顽劣性起,我故意放缓脚步,侧身对净说:「我满十八岁了,可以对净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了。」
他没回话,但急促的呼吸和微乱的步调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然而,没能等到他的回应,命运的齿轮就此错轨。
在我登上王位前的一刻,公爵费姆召唤了异世界的恶魔到来,毁了一切。
恶魔原本的星球资源已经耗竭,他们寻找了很久,找到了我们的世界,是公爵费姆将他们引来的。
费姆野心十足,想借助恶魔的力量成为国王。
讽刺的是,却终是成为了恶魔的奴隶。
大量的恶魔进军,人类军队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父亲也在那天丧命。
王城陷落,我也被俘虏。
罗瑟尔带领的骑兵团,倒戈到了费姆那边。
只有净,以一当百。
可他终究有力竭的时刻。
恶魔对于净的强大很感兴趣,并没有*他,而是将他囚禁起来,并以人类角斗场的形式,要求净与他们恶魔的战士们决斗。
以我作为筹码,只要净战胜九百九十九个恶魔,他们就放我走。
不知道净是怎么做到的,他真的打赢了九百九十九只恶魔。
可肮脏的恶魔又怎会守约。
他们没有释放我,而是再次以我为筹,要挟净参与他们的人体实验研究。
我让净别再管我,可净再次违抗了我的命令,自愿去当恶魔们的试验品。
不知过了多久,民间自发组织的反抗联军起兵,试图攻打恶魔兵团夺回王城。
在他们即将将我救出时,古恶魔·奥杜尤格出现,瞬间人类溃不成军。
净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我不知道净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只知道,他已经…不成「人」样。
成了个被缝合了各种恶魔特征的怪物。
是他的声音,和那双幽蓝色的双眸,让我认出了他。
「净,誓死效忠公主陛下。」
不顾我的命令,也不被那些恶魔非人的对待所控,净以雷霆之势向那古恶魔·奥杜尤格攻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被吞噬,溶解在那奥杜尤格体内。
九
转身,看到他站在我身后,温和地笑着。
是二十六岁时的净。
鼻子一酸,我朝他冲过去。
给了他一巴掌。
他呆呆地侧着脸,不说话。
「混账!胆敢违背本公主的命令擅自送死!
「死就又不死干净点!非要到我梦里来!
「你以为本公主有多在乎你!
「没有你管我,日子自由多了!
「给我滚!本公主再也不想见到…」
突然被他一把抱住。
不同于以前的矜持,他力道很紧,像是积压已久的思念终于得到了宣泄。
「大胆!你僭越唔…」
被他吻住,疯狂掠夺。
在我被吻得迷糊之时,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闷哼一声,却不愿放开我,吻得更加投入。
忽而他一顿,松开了我,慌张地为我擦去泪水。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眼泪狂落,「你不知道,因为你死了。」
无论他怎么擦,就是止不住。
「你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人。
「我压根不想活,可我得活。你们的仇还没报,还有这么多的人民没有依靠,我得活着。」
他墨蓝色的双眸静静望着我,额头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
「净,我好累。
「净,我好想你。」
他开始以吻为我吮去泪水。
没再拒绝,我开始回应他。
既然是梦,就从心所欲吧。
引着他轻颤的手,探进衣摆。
如同鱼儿,徘徊于峰峦,在沟壑间轻拂,又向那沟壑间掩藏的洞穴觅去。
起初,那洞穴的入口狭窄,鱼儿不得要领,只得东蹭一下,西拱一拱。
待探清洞穴的位置,鱼儿开始缓缓往里钻,挤开那狭缝。
「唔…」不禁使我颤抖,忍不住嘤咛出声。
换来那鱼儿深深浅浅,疯狂地索取着穴里的津泽。
「净…净…多来陪陪我吧…哪怕是在梦里嗯……」
顶峰的愉悦让我开了睁眼,却是泪流满面。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拥着我,侧脸一看,几条胳膊粗细的墨蓝色触须将我缠绕,力道不轻不重,就像梦中的他。
而其中一根盘绕在我腿上,已经探入我的……
「我靠!」
我狠狠踹开祂。
该死,我怎么又睡着了!
更该死的是,祂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看着体积已经比我还高大的墨蓝团子,更恐怖的是,原本团子里的星星点点的光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眼球。
每颗眼球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毫无规律的四处转动。
与那古恶魔·奥杜尤格几乎一模一样。
而此刻,祂正以几根粗壮的触须撑着地板,向我蠕动过来。
这画面,就还挺有冲击力的。
而我身上的装备先前全部脱下放在一旁充能了,现在的我毫无自保能力。
「席娜大人?您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就在我被祂逼退到墙角时,门外传来艾尔的声音。
与此同时,祂的触须已经伸到我脸旁——
为我擦去泪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蹭着我的脸颊。
就像是在表示亲昵。
只是,这玩意儿的长相,怎么都让人无法亲近就是了。
权衡片刻,我隔着门回艾尔:「没事,做了个…梦而已,不必担心。」
「好的,如果您有需要请随时呼唤艾尔。」
待艾尔离去,我打量了祂好一会:「……净?」
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我壮着胆子拍开那触手:「如果你不是净,就别碰我。如果你是净,那你不要吓我,你这幅模样我很害怕。」
祂的触手悬浮在半空中,既没收回去,也没在触碰我,而是缓缓扭动,看起来就像是……手足无措。
那些个眼珠子也在四处乱瞥,怪诞极了。
不禁脱口而出:「你能把眼睛闭上么。」
祂颤了颤,竟然真的把眼睛全闭上了。
……这么听话?
「你会说话吗?能回应我吗?」
祂没有反应。
我挠头:「如果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就上下摇晃触手。」
祂照做了。
「如果你不会说话,就左右摇晃触手。」
触手左右摇晃。
「那你…是恶魔吗?」
祂又变成了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似乎在涉及祂身份时的问题时,他总是很茫然。
忽而,祂的触手伸过来,示意我摊开手,随即在我掌心上打圈。
好像,是那个●符号。
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
「席娜大人!席娜大人!不好了!」门外传来艾尔急促的呼喊。
我心头一跳,对祂说:「你待在这等我回来,不许乱走。」
也不知道祂会不会听我的,罢了,祂若真不听话我也拿祂没办法。
卜古传来信息,贫民窟这边的据点暴露了,一大拨国王军集结,准备朝这边攻来。
「通知其他大区的同伴们,准备迎战!」
没想到这次是公爵费姆亲自率兵过来围剿,看来他是真急了。
尽管费姆夺了权,但胆小又虚伪的他仍以公爵自居,现在所谓的新国王不过是他的傀儡。
他比十年前衰老了不少,神态更为癫狂,甚至还有了一些恶魔的特征。夺权后就想着永生,参与到恶魔的研究当中也是为了找出永生的方法。
他见到我就开始歇斯底里:「席娜你个下贱的杂种!真后悔当年没能*了你!把秘药还给我!」
秘药?
我掏掏耳朵:「你不要污蔑人啊,我可没拿你的药,是你的药自己跟着我的。」
费姆又骂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话,随即让军队攻了过来,其中一部分还是恶魔,个个都是大尊主级别。
他得意洋洋地以为能轻易碾压我们,然而——
「怎、怎么可能?!」费姆的大军惨败,哆哆嗦嗦地望着我。
「你以为我们蛰伏的这十年都在玩泥巴呢?」我鄙夷。
十年来,恶魔的入侵及费姆的腐败,原本欣欣向荣的国家迅速衰落,大地被污染,耕地荒芜,越来越多的文明化为废墟。
可亡国不能毁灭我们的意志,而是为了报仇和复国而团结起来。
我们建立起情报网,搜集资源,暗地里建立实验室与机械研究,研制出了有效对付恶魔的制剂和武器。
尽管目前还未能大规模生产,但眼下打击费姆的这支军队绰绰有余。
「说说吧,那‘秘药’究竟是干嘛的。」我问费姆。
如猜测的一样,费姆所说的秘药是融合了好几种恶魔的基因的混合物,最主要的就是古恶魔·奥杜尤格。
起初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能够修复并增强人体细胞的功能,以达到延年益寿、强化人体的效果。
当时就是用净做的人体实验。
所以那瓶东西里也有净的基因。
可那瓶东西有些古怪的地方:尽管实验指标证明其活性很强,也就是都具备期待中的效果,可实际使用时,却如一滩烂泥,没有任何功效。
玄学点说,就像是祂有自己的意识,不愿发挥功能一般。
关于这点研究一直无法突破,于是被束之高阁。
直到那天,我潜伏进费姆的宝库。
我正要问费姆知不知道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就听艾尔焦急传报:
「席娜大人!又一批恶魔军队向我们进军了!这次来的是腐化魔!」
众人听到立即严阵以待起来。
腐化魔会像下雨一般发射腐化粘液,一旦碰到就会被腐蚀,大地会因腐化化为废土,所以腐化魔也不会轻易被派上场。
好在我们近期也研制出了能够防御腐蚀的防护盾,只是因为资源紧缺,还未能够给所有人配备。
我朗声:「有防护盾的出列,没有防护盾的自行找掩体,应战!」
说着,腐雨便窸窸窣窣落了下来。
我顶着护盾朝恶魔冲去,试图在恶魔群中找到腐化魔,能将它击*就能夺取主动权。
就在我游走四方时,余光隐约看到远处有个浮动的小山,几条东西在晃动。
视线陡然一阵,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净飒爽地立在我眼前,和煦微笑:「公主殿下,净来迟了。」
他伸手为我揩去脸上溅到的污血,握住我持剑的手:「公主殿下,女孩子不可以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接下来还是交给净……呃……」
幻象散去,我挥了挥剑:「娘的,瞧不起谁呢,这幻象也太假了。」
真正的净才不会反对我舞刀弄枪。
相反,他还是我忠实的装备实验官呢。
果然远处那个浮动的小山是古恶魔·奥杜尤格,它在干扰我们的心智。
手下的好些人被幻象干扰,迷了心智失去战斗力,又被腐雨击中,惨叫不绝于耳。
该死。
可我知道如果此刻我回头去保护他们,只会处在被动地位,只得狠下心不去理会哀嚎,快速锁定那腐化魔,先把它搞定才有活路。
轻而易举将那腐化魔击*,可在它死掉的那一刻也自爆。
我的护盾与光刃不能同时并存,光刃斩*了腐化魔后还来不及升起护盾,眼看那爆破就要将我吞噬。
却是眼前一片墨蓝迸发,帮我抵挡了那爆破。
随即那墨蓝似乎嫌弃地甩了甩,将那腐化的粘液甩掉,而后恢复成细长的触须,缩回我身后。
「……我去。」
眼下没时间让我感慨,我继续向前攻去。
可越靠近奥杜尤格,精神污染就越强烈。
它所有的眼睛就像雷达一般,一致对着我。
父王的暴毙,净惨烈的战死,人民的哀嚎,糅杂成一团向我袭来。
头脑挤胀欲裂,让我动弹不得。
忽而,一抹透明的墨蓝像护镜一般遮在我眼前,隔绝了惨象。
温凉护住了我的耳朵,那暴烈的哀鸣戛然而止。
一切归于安宁,仿佛听到净在我耳旁说:「公主别怕,净陪着你。」
身上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墨蓝色光晕,力量陡然提升。
人类的肉体太过脆弱,所以智慧让我们创造武器与工具,让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
而爱与陪伴,让我们生出勇气,面对危险与未知。
我挥起光刃,朝那奥杜尤格斩去。
十一
清理战场时,看到费姆不知何时被腐化魔击中,死了。
哎,本来还想着把他舌头剜下来的,现在,算了,脸都没了大半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被腐雨击中的人们,尽管都不同程度的受伤,但并没有因腐蚀而死亡。
原因是…每个伤者身上都有一团墨蓝色的东西,有了祂,腐蚀被抑制了。
…………这货还能分裂?
我按耐不住激动冲回内室。
一开门就被触手缠住,把我扑倒在床。
祂的本体渐渐像个人类的形状了,能看出脑袋是脑袋,身子是身子。
只是,颜色依旧是半透明的墨蓝,那些个触手也还在乱晃,全身数只眼睛也在看着我,眨呀眨。
「……你把眼睛闭上!」我指了指祂「脸上」位置正确的两个眼球,「留这两只就行!」
祂听话地照做了。
「叫呆在房间里别擅自行动,谁让你出来了!」
祂的「眼神」飘向一旁,触手们缠绕在一块搅啊搅,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委屈。
看到祂这样,不禁语气软和下来:「所以,是你保护了我们?」
祂邀功似地蹭了蹭我,触须们开始在我身上游走,似乎想讨点甜头。
我摁住祂乱来的触须:「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净呢。」
祂仅有的那两只眼睛不同步地眨了眨,似乎感到疑惑。
正在我俩大眼瞪小眼时,艾尔推门而入:「席娜大人!您问我的那个符号终于……啊啊啊啊什么怪物!!!!」
…………
失去了古恶魔·奥杜尤格这一最强战力,尽管战事拉扯了一段时日,恶魔们终于还是被人类联军击败。
在我们发动总攻前,罗瑟尔率领将士在王城中反兵,不少没有防备的恶魔被他们干掉,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而罗瑟尔用的武器上,涂抹的正是我们研制出的专门对付恶魔的制剂。
呵,狗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了我们的技术。
话说起来,十年前若不是在他的帮助下,无组织无纪律的联军也不可能在如此劣势的把我救走。
算了,原谅他吧。
星星之火,终可燎原。
十二
「……所以,这个●符号被译为‘爱’?」
「是的女王陛下,绝对没弄错!」艾尔推了推眼镜。
我望向一旁的祂,目光坚定:「呵呵,爱不起来,告辞。」
却被祂伸出七八根触手团团缠绕,本体一个劲往我身上贴。
「女王陛下,尽管祂目前还是以*驱动,但已检测到祂开始生出净的意识,只要您好好…爱祂,就可以让祂成长。」
「啧。」我扒拉开缠在我身上的触手,「你先恢复人类的模样,我再试试爱你。」
说罢,祂立马变成了净的样子。
「……」
「……」
「……」
「哦豁。」艾尔笑出声,随即立马正色:「艾尔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我狠狠捏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早就能恢复了?」
他墨蓝的双眸波光荡漾:「公主殿下…净是听到了您的呼唤才能……」
只是,触手还没能收回,身上依然长着眼睛……尽管都闭着。
似是为了讨好我,触手们在我身上游走,一寸一寸抚过。
就还,蛮奇特的。
我惩罚地咬了咬他下唇:「现在,要叫女王陛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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