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里的最后一个下午,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起一直很喜欢印度舞蹈,于是上网去搜索,可惜没有问到德里当天下午的舞蹈演出,扫兴。只好回到酒店房间无聊地打开电视。
第一个频道,一个山羊胡印度大叔凶巴巴地对着一个年轻人放了一堆狠话,然后两人开始吼吼哈嘿对打起来,拍摄手法和水平跟大陆90年代动作片差不多……
换台。
一个印度帅哥甩了甩头发,说他用了海飞丝,没有头屑,所以派对上的姑娘们都喜欢他。
再换台。
一个高大的印度帅哥拉着一个高鼻梁波浪长发美女在山间眉眼传情地载歌载舞。
帅哥一把揽过美女的软腰,美女顺势弯腰下去,帅哥则垂下头。特写镜头——两人的脸越来越近,目光隔着睫毛扑朔迷离……看得我心小鹿乱撞。可是就在嘴唇马上要彼此触碰的一瞬间,美女忽然一把推开帅哥,飞速转了几个圈,转到几步开外继续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
怒摔遥控器!
裹紧睡袋睡了过去(印度旅馆的被子都不是很干净,所以老大临行前嘱咐我们自备了睡袋)。再醒来,去大巴扎上的一个小书店泡了一会儿,买了一本印度版的插画佛经故事和一本印度传统细密画图稿,拎着书一头钻进小弄堂。
卖陶罐的妇女身边有几个小孩子在嬉戏,组成了一幅静谧安详的油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印度11月的昼夜温差有点大,我身着长衣长袖,裹上丝巾穿梭在小弄堂里,企图觅一些特别的美食。
忽然,我觉察到总有一个黄色的影子在我身后忽左忽右地出现。不由回头看,发现是一个穿着黄T恤的印度年轻人。
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看人的目光闪躲,不像善类。
我转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走我自己的路,“黄T恤”则始终在我身后五步开外尾随。几分钟后,我开始想办法甩脱他。我先行至人相对比较多的地方,然后故意忽然停下来,假装在看什么店家广告。“黄T恤”果然不好唐突随我一起停下,只好保持原来的步速,走到了我前面去,但没走七八步开外,他也停下来了,一边佯装站在路口发呆,一边用眼睛的余光随时观察我的动向。
我旋即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继续尾随,我则在路的转角处一头钻进一个酸奶店。那人居然也不避讳,竟然直接在店门口的一角站着等我。反正本来就是要来喝Lassi的,我叫上一杯,慢悠悠地喝起来,看谁能耗得过谁!
哪知我一直以来都是喝甜味的,这次点单时忽然突发奇想要尝尝咸Lassi,事实证明,盐和酸奶兑到一起绝对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我喝了一口,蹙了一下眉毛……忍了!我再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终于怒火中烧。想起攻略中的一句话:单身的女游客一定要适度表现出自己的强悍。凭什么要强忍着喝这么难喝的东西?我决定不再下去了,“啪”的一声放下杯子,对店员呼道:“买单!”
付好账,我冲出店门,甩开大步往正街走去,“黄T恤”果然继续尾随。我故意保持很平常稳定的步速,走了一段路,然后趁其不备猛地飞转身站定,怒视着他,用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但非常坚定的语调对他说:“Get away(走开)!”
他没想到我来这一手,果然被我吓了一跳,愣在当下,足足有几秒钟。我继续逼视他,他转过头走开两三步,再回转过来看着我。我继续站在原地,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GETAWAY!”。
他只好转头走回去,这一回,直到走到了二十步,才又回头看我。
我依然冷毅地像座雕像,站在原地怒视着他。
他这次彻底放弃了,转身走到巷子深处,直到消失在巷子尽头的拐角里。
我这才挂着胜利的微笑,迈开轻松的步伐离开这条巷子。
事后回想,我真的不是很搞得懂这个印度人的思维,只是觉得他的手段并不高明,没有“你在明,我在暗”地把自己藏匿得很好然后再伺机下手,而是无所谓我有没有警戒,仿佛恨不得直接告诉我“嘿!我在跟踪你哦!”况且,小弄堂里并不冷僻,来往的行人并不少。那么这样的跟踪的目的和意义究竟是什么?
后来经历的事多了,我才深有体会,印度人就是这样,坏也是坏在面儿上,腹黑阴鸷的伎俩却未必玩儿得来,或者说懒得玩儿。比如,敲诈路费的突突车司机,骗人的手法一百年也就那么一两个花架子,绝不更换。不像中国的骗子一样方法...
但不管怎样,我第一次确立了一个原则:应对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坏人,态度一定要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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