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律法主要是惩戒之法,它属于道教的戒律,是对道教徒和鬼神行为的规范和处罚。在汉代的《太平经》中提到人如果行为失当,就会遭到“天”或鬼神处罚。宋代以前的道教律法所约束的对象主要是神灵和道教徒,我们并没有发现有对鬼怪进行处罚的律法条文。而《上清骨髓灵文鬼律》是现存《道藏》中最早收录有“鬼律”的道教经典。
“鬼律”所处罚的对象则是为祸人间的鬼怪。《上清骨髓灵文鬼律》中收录了许多这一类型的律例,例如:
诸孤露无主邪鬼,假于新死故亡之便,缠绕生人有所求者,流一千里。伤人命者,灭形。委是家亲眷属,逐时有关祭祀,因而作祟者,以肴馔祭享,善功为报,化谕遣退。若受祭享福力后,依前为害生人者,送东岳,于下鬼籍中拘系。
诸鬼神无故在人家潜伏,妄兴妖祟为害,经宿不去者,杖一百。五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被命遣不去者,处死。
上面的两段律文都是对为祸人间的鬼怪的处罚,若邪鬼缠人,就要将它们流放一千里,危害了人命则要将其灭形;如果鬼怪兴妖作祟,要判其杖击或徒刑,经法师驱遣后还不离去就要处死等。在这些道教的律法条文中,对为祸鬼怪进行处罚的律法条文就称为“鬼律”。
在早期正一经中虽然有名为《女青鬼律》的律法经典,但此经中并没有收录处罚鬼怪的律法条文。《女青鬼律》是与驱鬼有关的正一经典,称由于世间万鬼横行,太上大道不忍见之,于是降下“天下鬼神姓名吉凶之术”,传授于天师张道陵,使“勅鬼神”,后世之人如果得到此*鬼之术,就可以“万鬼不干,千神宾伏”。
作为一部名为“鬼律”的道教律法经典,《女青鬼律》又有对为害人间的鬼怪进行处罚的思想:今遣五主,各领万鬼,分布天下,诛除凶恶,被诛不得称狂,察之不得妄救。鬼若滥误,谬加善人,主者解释,佑而护之。鬼若不去,严加收治,赏善罚恶,明遵道科。此处称要对鬼“严加收治,赏善罚恶,明遵道科”,就是要依律处罚鬼怪的意思,但却没有对为祸鬼怪进行处罚的律法条文。
不过据《上清骨髓灵文鬼律》的记载,《女青鬼律》中有名为“当天圆三匝”的对鬼怪的处罚,相当于古代刑罚中流放。“当天圆三匝”的语句不见于今本《女青鬼律》,应该是其中缺佚的内容。由此可以推断,《女青鬼律》中本来包含有对鬼怪进行处罚的律法,但已亡佚,所以现存的《女青鬼律》虽名为“鬼律”,但却没与鬼怪有关的律文。《上清骨髓灵文鬼律》 又讲到,在《玄都律文》中有对鬼怪“分形散影”的处罚方式。《玄都律文》也是早期正一派的律法经典,它的经文也多有失散。
由此可见,在早期的正一经典中就已经有了“鬼律”的出现,但由于这些律文都已经亡佚,所以在现存的早期正一律法经典中,并没有包含“鬼律”。
二、“鬼律”与正一派的驱邪法术道教的“鬼律”出现在正一派的律法经典中,与正一派注重驱邪除魔有关。
驱邪是正一道士非常重要的职能,“鬼律”作为处罚鬼怪的律法条文主要用于正一派的驱邪法术中。如唐代的《金锁流珠引》中收录了一些正一派的驱邪法术,此经也有依律处置为祸鬼怪的思想:
有凶恶之徒,妄行妖祟,以禽兽蛇龙之物,皆须诛剪灭绝。不论人神龙鬼之物,皆依法行律诛灭。
这一段话的主旨与《女青鬼律》中的有关记载相同,都是要依律法处置为祸鬼怪。《太上老君金口科玉条正律》中也收录了很多处罚为祸鬼怪的律文,这些“鬼律”应该是唐代正一派驱邪法术中用以审判和处罚鬼怪的律文。
关于《上清骨髓灵文鬼律》的渊源,元妙宗在《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中讲到:“骨髓灵文,唐叶法善所传。”叶法善是唐初道士,据记载,叶法善曾遇真人传授其秘法,真人谓叶法善曰:“今汝行三五盟威正一之法,诛斩魑魅妖魔,救护群品,惠施贫乏,代天行理……吾有秘法欲相传授,须清斋三日,无使世人知。”
可知叶法善的法术是“三五盟威正一之法,诛斩魑魅妖魔”,《唐鸿胪卿越国公灵虚见素真人传》中又记载了叶法善行法驱除各种邪魔鬼怪的事迹。由此可以推断,叶法善所行道术应该是正一派的驱邪法术,叶法善传正一派驱邪法术要用到“鬼律”的说法也是可信的。
三、“鬼律”与“正一”法“考召”法术是道教的驱邪法术,也是正一道士在驱邪时经常要用到的法术。“考召”中的“考”就是拷问和考校,“召”就是召来鬼神,“考召”就是召来鬼神,对他们进行拷问和考校他们的功过。
考召法术源于正一驱邪法术。“考”或“考召”的说法在汉天师时就已出现。《正一法文经章官品》中收录有很多具有“考”或“考召”职能的神灵:
考召考官吏收解宅内四面土公。考召察奸君一人官将一百二十人治仙名山室,主祭酒食肉,民子淫盗解之。炁上清玄君兵士十万人,主收天下道俗万民,为人作口舌,诽谤咒诅骂者收考之。宝地君一人、官将一百二十人、治文宫,主收考地上兽之精,诸道行逆劫真强病之。
《正一法文经章官品》中的这些与“考”或“考召”有关的神灵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职能:
1驱邪除魔
如“考召考官吏”主收捉“四面土公”、“宝地君”等神灵收考“地上兽之精”等。
2考校功过
如“炁上清玄君兵士”等专管收考“诽谤咒诅骂者”;“考召察奸君”等神灵,当祭酒或信众犯过错时,可以为他们消解罪过。
考召法术最早出现在《金锁流珠引》,其中有一段正一考召法术的详细记载,现将其行法过程总结如下:
1、法师建法坛;
2、法师派神灵(以李尊师和周尊师为首的神灵)去收捕为祟的鬼怪,将它们捉拿至法坛中;
3、法师开始对为祸鬼怪进行具体的拷问,并进行审判;
4、将其关押入“狱”,最后请天兵诛斩。
正一考召法术的过程模仿了人间捉拿、审判和处罚罪犯的程序,法师要先派兵捉拿为祸的鬼怪,再对它们进行审判,最后再对这些鬼怪行刑。其中第三个过程,即法师对鬼怪进行审判和拷问时,就是要依律对为祸鬼怪进行审判,此处的律,应该就是“鬼律”。
虽然直到唐代,正一派才有了考召法术的明确记载,但由于“考”或“考召”一词在汉天师时就已经出现,并且在南北朝时期,正一派已经有鬼律的出现。所以可以推断,在南北朝时期,正一派应该已经有与考召法术相类似的驱邪法术,也就是说,这一时期的正一法师在驱邪时就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程序,即在收捉到鬼怪后,要对它们进行审判和处罚,而这些审判中所用的律就是“鬼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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