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明穆宗的那些事!

隆庆帝明穆宗的那些事!

首页角色扮演皇图霸业裁决更新时间:2024-05-09



(一)个人方面

明穆宗朱载垕在位仅六年,且十分尴尬地挤在在嘉靖与万历之间,注定是两个时代的过渡期。尽管他早年锐意改革,但实在架不住徐阶、高拱、殷士儋、张居正等内阁班子的辅助能力,与其和他们面晤廷争、日理万机,倒不如落个清闲自在,所以他的批注意见大多是这个画风:「上允之」「上然之」「上是之」「上从之」「上嘉纳之」「报可」「报如议」,活脱脱的佛系理政啊!

作为佛系理政的践行者,穆宗对于指摘砭刺的言官,也是相当宽容。他即位之初便诏令:「应弊政诏书开载未尽者,陆续自行查议奏革。其凡可以正士习、纠官邪、安民生、足国用等项长策,仍许诸人直言无隐。」谥文描述的「至言事之臣,虽获震怒谯让,后常释遣之」,与实录中多次出现的「切责而宥之」吻合,确能见其大度宽仁之风(劝他戒色除外....详见下文「冶游」节)。但正因御批如此随缘,也时常出现百官意见相异,穆宗却都应允实行的情况,从而导致「号令非一、前后背驰」,这时,阁臣不得不晓之以情理、申之以利害,「上乃悟」。

总之,历史给穆宗的舞台并不大,而他本人也乐于放权乘化,说他是守成之君是并不过分的。但是,鉴于历史上的明时治世,莫不倚仗着前朝之根本,我们亦不能轻视隆庆朝的作用,它客观上清理了嘉靖朝的各种病弊,也为万历朝打下了不错的经济基础,史称「隆庆新政」。

(二)经济方面

1.群策的结晶

穆宗时方历嘉靖一朝,国库空枵、百废待兴,于是「一时臣工争相与毕智效忠」。除内阁成员高拱、徐阶、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等主持国策外,六科及十三道御史亦或多或少参与过献策定制。仅据不完全统计,其政策直接产生经济利益的,就包括马森、武金、刘翾、刘体乾、庞尚鹏、葛守礼、顾廷对、马明谟、邹应龙等数十人之多,可以说隆庆朝的经济复苏,离不开朝野上下的共同努力。

(1)屯田与盐引

田税和盐引税自古以来都是国家财政的重头,欲要恢复国力、改善民生,则必先从田盐变革开始。

隆庆朝的田法改革大抵有两个方向:

①制约宗支势豪,以增民田

说到打击豪强,也许大家更为熟悉「复屯盐本色以裕边储,均田赋丁差以苏困敝」的海瑞。事实上,海瑞正是在穆宗时期得以重任(详见「政治」章),而官方也一直在规划着消除侵占、解放民田的事宜。解放民田的对象,不但包括内地,也包括边镇;不但包括民间权豪,也包括宗族勋臣,可以说是远近兼施、上下并治的举措,利国利民,不在话下。

兵科给事中张齐,言:「宣府收马草场屯田团种等地,往以勋臣内官为镇守总兵,各佃种数十顷,收租以充公用。后虽奉旨革回,而占田如故,吏莫敢闻,遂以闭愚民投献之端,为奸人逋逃之薮。请一切清理还官。」上令:「巡按御史查追具奏,如有势豪私占者,即以名闻,不得故纵。」(卷九)

总理九边屯田佥都御史庞尚鹏,条上蓟镇九事:「一,屯田私相典卖,隐弊难稽,宜立号纸,开载三款,或见种、或荒芜、或侵没,按籍可以得之。一,荒田无虑千顷,日下召种之令,苦无应者。宜令所在将领兵备官,就近拨军耕种,将见存犒赏之牛,并各郡邑牛种银,分给之,候三年之后,征其租入。一,屯地僻远,原主力不能及者,募入开垦,即给为业,免其抽军粮头各项杂差,仍量地肥硗,以定税额,宁从宽假,勿与小民争升斗之利。其管屯官,亦视召种分数,以行劝惩。一,各地有军逃而为卫官所隐占者,有私相典卖而埋没者,有势豪利其膏腴而威逼抵换者,有因其邻近而侵渔兼并者,有承佃年久攘为世业者,有指称隙地投献权门者。宜严加查禁,许自首者免罪,有能告者,以其田畀之。……」(卷二十八)

户部覆御史刘世曾,查理庄田五事:「一曰清隐地,谓丈量昔尝行之,而卒不能清者,凡以委非其人、行不尽法耳。宜选廉干有司,亲核原数,务使肥瘠均酌,数外者立界,以防侵占;抛荒者开垦,以增课税;影射欺隐者,许以首告没入之;若能告者,轻其常税之半。二曰恤贫户,谓查出地土,将以裕国恤民,苟不给之小户耕种,则终归势豪耳。宜尽与贫民或复籍人户,若有冒名私占者,事发重治。三曰议收解,谓旧设庄头征解,侵匿殊多,今后公私租税,俾散户自纳为便。四曰清册籍,谓田数文册,遗漏十九,仅存者又略而勿详。今丈量后,宜备细登录,别广狭、定高下、析肥硗、分荒熟,载佃户郡县宪司屯田户部各存一册,以备稽查。……」(卷二十八)

②修订税法款项,以便征银

隆庆朝曾对税法进行过多次探索,为后来张居正推广普及「一条鞭法」起到了辩证的借鉴作用。

戊申,户部尚书葛守礼等奏:「近年定为一条鞭法,不论仓口,不开石数,止开每亩,该银若干,吏书因缘为奸,增减洒派,弊端百出,此派之法变也。至于收解,乃又变为一串铃法,谓之夥收分解,收者不解,解者不收,收者获积余之资,解者任赔补之累,是岂得为平乎!」(卷七)

直隶巡按御史顾廷对,条陈六事:「……一,清国税。言各关税课不益,其弊有三:姑息者避谤怨、暗弱者滋侵渔、近腻者多污染。今欲清税课,莫若更易部臣,敕巡按御史总理轮委府推官一员验收,一季一易,则夙弊尽革,常课可以渐增。……」(卷十六)

巡抚山东都御史梁梦龙等,条上赋役三事:「一,正夏税秋粮之规。言税粮征收,载在律例,甚明,倾行一条鞭法,同时并征,民力不堪,奸弊滋起。宜如旧例,以次第征解。一,正分收分解之规。言往者编佥大户分定仓口,近为一串铃法,总收、分解转移,侵匿常课。益宜后旧例给大户收完,交纳司府差类解。……」(卷四十八)

(2)治水与开海

水道既是贸易和粮运的重要途径,又关系着农业和民生,穆宗曾多次委派官员治理水道,这与隆庆年间泛滥的水灾(详见下文「天灾」节)不无关系。总理河道官朱衡、翁大立等,先后就沿用故道和开辟新道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和探索。

先是,河决沛县,议者请修复运河故道,乃勘议新集、郭贯楼等处上源。已而,总理河道尚书朱衡言:「古之治河,惟欲避害,而今之治河,又欲资其利。……圣慈不忍沛县鱼台之民横罹水灾,拳拳欲开故道,臣等仰体圣心,亦有勘议上源之请。但考之地形、参之舆论,其不可者有五……」(卷三)

总理河道都御史翁大立言:「新河之成胜于旧河者,其利有五。地形稍仰,黄水难冲,一也。津泉安流,无事提防,二也。旧河陡峻,今皆无之,三也。泉地既虚,黍稷可艺,四也。舟揖利涉,不烦牵挽,五也。……其湖地退摊者,尽上腴之田,按之可得千顷,令民得种艺,其中计亩出赋,以供河渠之费,计无便于此者。」(卷三十一)

巡按直隶御史张守约,陈言治河缓急,大略谓:「全河既复故道,修治之策,在增筑堤岸,以束漫流,以防奔溃。……夫与其开不可必成之新河,孰若修治已通之旧河,为力甚易;与其费数百万开河,孰若以数十万修河,为费甚省。」(卷六十五)

礼科左给事中雒遵,会劾泇口河议以为不便,乃言:「……凡二百六十里,取道虽捷,施工实难。……夫与其烦劳厚费,以开泇口之河,熟若时加修防,如期攒运,保百数十余年之故道。」(卷六十七)

但是,无论是修复故道还是开辟新河,都面临着巨大的预算缺口,而屯田漕运却是燃眉之急,于是海运自然被言官们重新提上议案。这也使明朝海禁在「隆庆开关」后进一步解除。(有趣的是,实录中并未有涉及「隆庆开关」的内容)

己未,总理屯盐都御史庞尚鹏,条上辽东屯田便宜十一事:「……一曰宽海禁。谓海禁不通,止以登莱造舡及布花本色之扰,故议者纷纷,辄以风涛寇盗为解,殊不知辽左喉咽,全恃宁前,宁前若扼,则全镇更无可倚,止有金州道海一线,奈何闭之?……」(卷三十二)

山东巡抚都御史梁梦龙等,上海运议曰:「今漕河多故,言者争献开胶河之说,此非臣等所敢任也。第尝考海道,南自淮安至胶州,北自天津至海仓……计三千三百里,风便两旬可达,况舟皆由近洋洋中岛屿联络,遇风可依,非如横海而渡风波难测,比之元人殷明略故道……汛期不爽、占候不失,即千艘万橹,保无他患,可以接济京储,羽翼漕河,省牵挽之力,免守帮之苦。而防海卫所犬牙错落,又可以严海禁、壮神都,甚便。」(卷六十一)

户科都给事中宋良佐等奏:「国初粮运,率因元故,自会通河成,而海运始罢。然而遮洋一总,犹寓存羊之意。至嘉靖末年……建议罢废,而海运遗意无复有存者矣。今河变频仍、运道屡梗,宜乘此遗迹未泯之时,将遮洋一总尽行议复,务足额以存海运遗意。」(卷六十一)

总督漕运都御史王宗沐言:「国计之有漕运,犹人身之血脉,血脉通则人身康,漕运通则国计足。我朝河运几百六十年,法度修明,疏通无滞,迩来事多弊滋,兼以黄河泛溢,数患漂流,故科臣复议海运……因其旷达以取其速,而标记岛屿以避其患,则名虽同于元人,而利实专其便易,佐河运之缺,计无便于此者。然此犹举时宜而言耳,若语全势,则其说有三:一曰天下大势,二曰都燕专势,三曰日前急势。……」(卷六十八)


有种说话,「隆庆开关」是扭扭捏捏的改革,海上贸易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从海运后续的发展来看,个中掣肘也是相当繁多,「带着镣铐跳舞」所言不虚。

山东守臣言:「青登莱三府海岛,潜住辽人,辽东累年勾摄,既不可得,而山东虚文羁縻,终非永图。……一,查船只。……(辽人)敢有擅用双桅远泛海洋,或近高丽者,罪无赦。一,平贸易。……不许入夜私交,以生他衅,亦不许货违禁物。一,专责成。安辑抚绥,当责成海道及都司,乃有统纪,必明法令,毋务姑息。……一,杜续逃。各岛安插既定,辽人避事,必有续逃者,宜令辽镇重禁金州等处人,毋复越海。」(卷六十一)

山东抚按等官梁梦龙等言:「迩因河患异常,庙堂画策傍海通运,诚千万年经久之图愿。今经理之急,其要有四:沿海城池废坠不修,不可言备,如大嵩灵山等卫宜及时修葺,以杜门户、杜窥伺,一也。海运既开,奸人或乘便通番,宜禁谕商民,不得辄私下海者,第行岛屿间,不得速泛大津。违者许官兵擒治,二也。自海禁久弛,私贩极多,欲骤革之,则海道藉其指引,即纵缓之,则接引之奸,不可胜诘。今宜明谕商民入海者,责令往回给引查销,则巡察者既有所验,而私贩者难容其奸,三也。海运既行,如利津等县三巡检司,各有沿海泛地,运舡往来有护送警备之严,宜复巡检司及方兵原额,四也。」(卷六十六)


2.虚假的节约

穆宗颇有节约之名,谥文声称:

……黜不经之祀,罢无用之作,蠲非艺之征,绝无名之献。除烦苛、节浮冗、恤困穷、埋冤滞……潜邸时,尝食驴肠而甘,及即位,间以问左右,左右请诏光禄。上曰:「若尔,则光禄必日*一驴以备宣索,吾不忍也。」乃止。岁时游娱行幸,诸供膳光禄,必先期以请候上旨为约,上常裁取最约者,岁省光禄费以钜万计,其恭俭如此。

他也曾因两库空虚,而诧异地自评道:

上手诏曰:「帑藏之积,何乃缺乏致此!朕于一切用度,十分省减,正供之外,未赏妄费分毫。尔等尚当悉心措处,以济国用。」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我们试举几例他的奢侈品项目:

户部进所买珠宝香料,共用太仓济边银一万六千五百有奇。(卷五十九)

户部进续买珠宝,共用银二万二千四百两有奇。上以所买不堪用,责该司对状,尚书张守直因自引罪,且请再行宛大二县收买。上怒未解,夺郎中袁三接、员外贾实俸各半年。(卷六十四)

己未,诏云南广东采办珠宝,岁进宝石二万块、珠八千两,三年而止。户科都给事中张书等、江西道监察御史刘世曾等,疏乞节采办、崇俭德,以苏民困。报闻。(卷六十五)

戊申,尚宝司卿刘奋庸疏言:「……皇上即位以来,内府取银之数,不下数十万,求珍异之宝,作鳌山之灯,服御器用之间,悉镂金雕玉之饰,其于身心实用,何所禆益?而好之若是,生财甚非,靡敝无纪,良可惜也。……」(卷六十八)

有时他甚至因欲壑难填而生气:

云南道御史詹仰庇言:「……陛下前取户部银,在廷诸臣将谓充足内帑,以备缓急,今乃尽以供造鳌山、修理宫苑栏、龙凤舡、秋千架,传造坚柜玉盆之费,使群小得因而乾没,为圣德累不小。……」疏入,上怒责仰庇悖逆狂妄、累次不悛,命锦衣卫逮至午门前杖一百,为民,各监局科道大使俱革去,悉如旧行。(卷三十二)

户科都给事中李已、给事中陈吾德言:「近内承运库太监崔敏等请买年例金宝,臣等及户部执奏停止,俱不蒙俞允。臣等反覆思之,不容终默,伏睹陛下登极诏书停止采买、蠲除加派,且云‘各衙门若以缺少为由,行文加派,及该部阿奉准行者,科道官即时参奏治以重罪’海内闻之,欢若更生。比者左右近习,干请纷纭,买玉买珠,传帖屡下,人情汹汹,咸谓陛下诏书不信,无所适从,臣窃惜之……」上怒已沽名犯上,命廷杖一百,送刑部监候。吾德黜为民。(卷四十五)

但他也并不是完全听不进意见:

命工部造朝殿挂灯及鳌山灯,工部报奏:「本部库贮钱粮,存者无几,即加意节缩,不足以充目前兴造之需。奈何以诎乏之余,营不急之务?……陛下方当撤乐减膳,恐惧修肖,何暇为观灯游宴之举?即谓朝殿排灯不可缺,则因其敝坏,稍加修葺,取诸该监钱粮足矣。今以一灯之费,至三万余金,其为圣政累不细。……」上乃罢鳌山,而令更新朝灯之敝坏者。(卷三十五)

乙未,上谕户部发银,买白绵二万五千斤以进,尚书刘体乾奏:「湖州府额解白绵且至,宜停买。」上趣办益急,都给事中李已谏曰:「臣闻物聚于所生,而赴于所用。今京师非出绵之所,三月非用绵之时,求者苦其难,鬻者高其直,即日棰商人于市,而二三万斤之绵,恐亦不可以仓卒具也。且今都邑之民为编商所困,十室九空,固宜加意轸恤,奈何复扰之耶!」时商贾闻命皆避匿,体乾复奏言:「京师根本重地,不可使一夫不安。而今市肆昼闭,商贾不行,众口嗷嗷,非平世所宜有也。」上悟,命止发太仓银买绵一万斤,余悉停买。(卷四十三)

甲子,提督两广侍郎殷正茂言:「……陛下岁令采珠八千两,必三年然后已,计所费至三千万金。今军兴一切尚苦不瞻,岂复能办此?即上供不可缺,宜稍*之,改千为百,宽三年为十年,其银朱铜蜡诸物,郡县兵荒者可罢征,以苏重困之民。」户部覆奏。上从之。(卷六十九)

对于采买珠玩,穆宗是这么解释的:

上曰:「顷以内府缺用,偶一购买尔。」

好委屈的口气,你真的是偶尔一买吗??

前后对比不难看出,穆宗的奢侈花销并不少,甚至直到暮年仍在大肆进用,这或许与他沉溺后宫有关。皇家内用如此,则势必会给国储带来沉重的负担:

上谕:「户部取太仓银三十万两,进内用。」尚书刘体乾言:「银库见存止三百七十万,九边年例该发二百七十六万有奇,在京军粮商价不下百万有奇,蓟州大同各镇例外奏讨不与焉,此皆急需,一毫不可少者。即尽发库银,犹不足用,若复取三十万,经费何支?前诏乞且停止。」上不允……大学士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亦上疏曰:「……顷者以来,买办渐多、用度渐广,当此缺乏之际……仍望念国储之日乏,怀险德之永图,节赏赍以省财用,停买办以宽民力……」上曰:「卿等所奏已喻,但今内外库俱告缺乏,且取十万两以济急用,卿等传示,不必再来奏扰。」(卷三十一)

甲戌,诏取光禄寺银二十万两进用,该寺以见贮库银止十五万,无以奉诏,上乃减其半。礼部复言:「……初年奉旨取三十万,次年取二十万,非原额有余,盖由先帝留心稽查,皇上加意节省,积有此数。今旧蓄已尽,新派未完,总计所储,不足以支半岁,若乃不时宣索,将来何以倚办?且内府不足,取之该寺,该寺不足,又必别为处分,益重征求之扰。惟上幸追寝成命。」……俱报有旨。(卷三十五)

御史李学诗又言:「……况内库岁进八十万,数不为少,若加意撙节、严禁侵冒,亦自足用,何不暂宽数年,以借供边,使盐法一为之疏通乎?假令盐法通行、边储充实、兵强虏遁,内帑何患无财?」户部请从其议。不允。(卷四十九)

诏取太仓库银十万两,户部言:「比岁诏旨征发内库银,多取至一百一十万两,视祖宗百万旧额,既已增加,兹又复取十万,非制也。夫祖宗帑藏充积,然犹未尝轻举一事、轻费一钱,今视祖宗之时何如哉!……」疏入,上虽是其言,犹命遵旨以十万进。(卷六十六)

穆宗撙节之名,恐怕徒虚名耳,还是说这样的皇帝已经能称得上节俭了(?)


(三)政治方面

1.同事「塑料」情

即便是鲜有叙事的实录,也能够窥测隆庆朝内阁的暗流涌动。除少数的中立派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前期)外,几乎所有内阁成员都立场鲜明地参与其中,且不同程度地受其影响。

(1)心机谋子徐阶vs官场新人高拱

徐阶与高拱之恩怨,早在嘉靖末年便埋下了伏笔。虽说高拱系徐阶提携,得入内阁,但基于徐阶的「疑似政治投机」行为,二人一直不太对付。隆庆初,胡应嘉(徐阶同乡)弹劾杨博(高拱亲信),成为了第一起内阁倾轧的导火索。

初,(胡)应嘉在先朝论大学士高拱欲中以危法,拱颇衔之。及吏部考察庶官,应嘉谓:「尚书杨博曲庇乡里,以私愤谪给事中郑钦。」御史胡维新因上疏,劾博考察不公状。大学士徐阶、郭朴与拱谓:「应嘉党护同官、挟私妄奏,首犯禁例,拟旨黜之。」于是台谏诸人疑其意出于拱,谓拱修故怨胁阶,以黜应嘉,思有以撼之矣。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因论救应嘉,语侵拱……给事中辛自修、监察御史陈联芳等,俱交章论救阶……而拱又疑一敬之疏谓阶主之,两人之隙深矣。然应嘉为人倾险,好讦士,论亦薄之。大学士高拱上疏言:「往时胡应嘉劾臣亲侍郎李登,云不数日,而臣即入阁,以此相防。……赖先帝洪慈,不加诛谴,而应嘉一击不中,相防愈深,臣亦时谨避之矣。乃应嘉去官,而一敬论臣,则何为乎?盖一敬,应嘉之密友,应嘉去,一敬恐不得自安,遂明为此言,挟臣以自固……」(卷三)

初,(齐)康以大学士高拱屡被论劾,意大学士徐阶主之,乃疏论阶险邪贪秽、专权蠹国状,复言:「先帝欲建储,阶坚执不可。及皇上登极,有疑惧心,遂诈称疾,以尝上意,又与大学士李春芳声势相倚。」有旨切责康妄言,令阶、春芳安心视事。于是阶疏辞言:「御史康劾臣过恶,皆暧昧之事,及谓父子请托,则各部当事之臣,可以召问,俱不必辩。……」(卷八)

徐阶作为首辅重臣,毕竟在二朝改元之际付出了许多努力,此次针对徐阶的恶意攻击,大为士论所不容,一时朝中纷纷把矛头指向疑似始作俑者的高拱。

兵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再上疏劾奏:「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不思引咎自陈,反指言官为党,欲威制朝绅,专擅国柄,亟宜斥罢。」(卷七)

南京广东道御史李复聘等,劾奏大学士高拱奸恶五事,请罢之。(卷七)

工科给事中李贞元,劾奏:「大学士高拱刚愎褊急,无大臣体,外姑为求退之状,而内怀患失之心。屡劾屡辨,屡留屡出,中外指目,转相非笑,非盛世所宜有。愿亟赐罢免,或特加优礼,以示曲全。」(卷七)

高拱不得已,累次上疏恳求自退,即便他是朱载垕裕王时期的恩师,在朝野群起而攻的情况下,也只得暂避锋芒了。高拱辞官还乡后,他初入内阁时拉拢的盟友郭朴,遂成为第二个众论攻讦的对象,其诋毁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后为有识者不齿。编纂《明穆宗实录》的张居正,忠实客观地总结了这段纷争。

丁丑,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高拱,恳疏乞休。许之。自胡应嘉以言事得调,欧阳一敬等数论拱,拱前后疏辩,词旨颇激,言者益众。及齐康论劾徐阶,众籍籍谓拱嗾之。于是九卿大臣,及南北科道官纷然论奏,极言丑诋,连章特疏不下数十,其持论稍平者,劝上亟赐拱归,以全大臣之体,而其他词不胜愤辙,目为大凶恶。寺丞何以尚至请尚方剑诛拱,以必去拱为快。御史巡按在远方者,转相仿效,即不言,众共起之,大抵随声附和而已。……(卷八)

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郭朴,乞致仕。许之,令给驿以归。先是,御史庞尚鹏,论朴员才使气、无相臣体。上以朴先朝旧臣、雅称慎静,尚鹏言妄,不听。而御史凌儒复言:「朴居父丧,夺情赴召,为士论所鄙。」又言:「朴有老母,病耄殆且死,不思乞归终养,伤薄风化。」于是朴求去,盖力章三上,始得请云。朴为人长者,方大学士徐阶、高拱两人排相恨攻,朴与拱同卿,颇怀不平。及拱去,尚鹏等遂并劾朴,而儒至诋之为忘母,寻端力攻,真倾危之士也。(卷十二)

(2)出山肃贪高拱vs退役土豪徐阶

清理完高拱势力后,首辅徐阶进入了掌权黄金期,虽仍不时因前朝旧迹、权倾朝野而被弹劾,他认为只要日常乞退,穆宗总是会竭力挽留的。结果有一次却玩脱了,穆宗不胜渎扰,居然应允了他的辞职请求,这也许是他始料未及的(?)。尽管不得不远离政治中心,但他执政期间,已在江南积累了许多家产,急流勇退、安度晚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甲子,户科左给事中张齐上疏,劾大学士徐阶不职状,其略言:「阶事世宗皇帝十八年,神仙土木皆阶所赞成。及世宗崩,乃手草遗诏,历数其过。阶与严嵩处十五年,缔交连姻,曾无一言相忤。及严氏败卒,背而攻之,阶为人臣不忠,与人交不信,大节已久亏矣。比者各边告急,皇上屡廑宣谕,阶略不省闻,惟务养交固宠,擅作威福,天下惟知有阶,不知有陛下。臣谨昧死以闻。」……大学士徐阶疏辨张齐论劾,求罢曰:「臣奉职无状,致遭人言,孤负天恩,惭悚无地。据齐所论,除修撰玄文,虽前后同事,不止臣人。然臣既不能独辞,何所逃责!……臣浅才薄德,无补明时,尝累疏求退矣,兹益何颜立于百僚之首?惟是职掌心事,大义之所存,不容不白,故敢不避渎烦,披沥止奏。至若臣之官职,伏乞圣明削夺,以谢言者。」疏入,上令即出视事,不必再辞。(卷二十二)

丙寅,大学士徐阶,再上疏乞休。上许之,特命驰驿遣行人护送以归。……时大学士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皆以阶内阁首臣、谙达政体,力劝上留阶。上谓:「阶年高,且求退再三,故卒从所请。故宴劳锡予之隆,一如杨廷和故事,称优隆云。」(卷二十二)

徐阶没想到,享受良田豪宅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他曾经力救过的钢铁清官海瑞却神兵天降。是时,为了经济恢复,制约豪族田土的改革已经刻不容缓,海瑞作为执行者更是刚正不阿、大公无私,甚至不顾李春芳的求情,把徐阶弄得相当窘迫。

丙申,升提督誊黄通政使司右通政海瑞,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处。(卷三十三)

刑科都给事中舒化言:「巡抚应天右佥都御史海瑞,著节先朝,诚一代直臣。然迂滞不谙事体,闻其在应天科条约束,切切于片纸尺帛间,以难过客,恐非人情。夫道在日用,当官者不必出寻常之外,而别为调停,政贵宜民善治者,岂在创新奇之法,以抗夫时俗?如瑞,第宜与两京清秩,以风激天下之士,盖所以全地方,亦所以全瑞也。」得旨:「海瑞节用爱人,勤事任怨,留抚地方如故。」(卷四十一)

徐阶更没想到,同年年末,高拱奉旨再入内阁,兼掌吏部,可见穆宗对高拱的信任和倚重(详见「垂拱而治」节)。

庚申,起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高拱以原官,不妨阁务,兼掌吏部事。(卷四十)

实录此后再无直接记载徐阶的内容,也未详细记载海瑞的土改,但开上帝视角的明史朋友应该都知道徐家的田凉了大半_(:з」∠)_高拱复任后,十分赞许海瑞的功绩,即便后来海瑞被迫调任,也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所以认为高拱是肃贪(也许是肃徐?)急先锋,是没有问题的。

(3)仗势凌人高拱vs一击脱离赵贞吉

高拱复出后,力反徐阶所为,重新评价了明世宗,停止了不加澄辨的平反,又改判方士王金等人的罪名,史载谓「尽反阶政」,虽说创造了良好的君臣关系和政治氛围,但部分内阁成员及朝臣是不大买账的——他们只觉得这纯粹出于高拱的快意恩仇。另外,有相当一部分朝臣仍是徐阶派,如首辅李春芳(每事必推阶)、赵贞吉(同为阳明心学)、吴时来(徐阶同乡兼门生)。高拱与赵贞吉的梁子,正是在此时逐渐结下的,也可以看作是「高拱vs徐阶」的加时赛。

初,时来疏荐所部有司,至五十九人。吏科都给事中光懋等论:「时来滥举市恩,请调外任。」吏部覆:「可,且禁自今升迁行取及任浅者,毋概列名荐中。」(卷四十五)

先是……上登极诏录:「建言诸臣(唐)枢得复职,调(王)俊民赠官荫子。」……掌吏部大学士高拱以为非宜,上疏曰:「……当时议事之臣不以忠孝事君,务行私臆,乃假托诏旨,凡先帝所去大礼大狱得罪诸臣,悉起用之,不次起擢,立至公卿,其死者悉有赠荫。……大狱及建言得罪诸臣,岂无一人当其罪者?乃不论有罪无罪、贤与不肖,但先帝所去,悉褒显之,则无乃以雠视先帝欤?……」(卷四十九)

辛卯,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言:「近者审录重囚,阅方士王金、陶世恩、陶仿、申世文、刘文彬、高守忠等狱词,不觉隐动流涕,曰先帝受诬,一何至此哉!……伏望敕下法司,会同多官从公再讯,务见的确。……至于金等,恶孽滔天,自有当诛之罪,只宜以本等罪名诛之,万死何足惜哉!」(卷四十九)

随后,二人又在陆炳案的处理上(贞吉不忍拟陆炳重罪,或为保护可能受牵连的徐阶),以及「俺答封贡」上产生分歧,矛盾逐渐尖锐。为推行封贡,高拱遂发起科道考察,意图清理异己,赵贞吉则愤然拒绝,这又进一步激起高拱的不快,只是碍于李春芳的面子(贞吉言于李春芳,亦得掌都察院),一直没有发作。

隆庆四年二月己亥朔。命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赵贞吉,兼掌都察院事。(卷四十二)

己未,掌都察院事大学士赵贞吉,疏上科道考察曰:「顷因御史叶梦熊奏论边事,言辞躁妄,上干圣怒,以致严谕,臣闻之不胜惊惧。……上登极以来,科道诸臣近二百人,其中岂无赤心报恩、忠直敢言之士?今一概以放肆欺罔、奸邪不职罪之,其罪不容于死矣。……臣一念朴忠实,为主上尊显圣明,为国家护养元气,为天下爱惜人才耳。且臣兼掌院事,亦有考察诸臣之责,与求调停营救于下,孰若转忠哀恳于上?伏惟圣明垂鉴。」……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言:「京官六年考察,皆吏部都察院同行。惟丙辰春,大学士李(春芳)本掌部事考察,科道奉旨专行,都察院不与焉。臣愚以为耳目贵广,宜与都察院同事。」(卷五十)

不久,赵贞吉因在营制上的建议与上意不合,致授人以柄。韩楫(高拱门生)趁机弹劾,赵贞吉不得已致仕,但临走前仍留下最后一谏,指斥高拱权力滔天,可谓「一击脱离」是也。

先是,大学士赵贞吉与尚书霍冀议营制不合,会其乡人给事中杨镕论冀,冀疑贞吉嗾之,乃上疏曰:「臣实以无状忤大学士贞吉,积憾于臣,不得已而乞休,与他无故求去者不同。……贞吉欲更营制,臣谓祖宗旧规,不宜轻改,已而廷臣集议,皆如臣言,其私憾于臣四也。贞吉与臣势不两全,乞罢臣以谢贞吉。」(卷四十二)

先是,兵部覆给事中温纯奏:「以将材难得,请杂用流官,以饬戎务。」上谓:「事已前决,不允。」……而大学士赵贞吉,自是亦不复言分营事矣。(卷四十三)

时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劾奏:「贞吉庸横,以议改京营为变乱……」又谓:「考察科道时,贞吉愤已不与,始倡游言,妄为归咎,指斥朝政,暗邀人心。……嫉违贞良、修复嫌怨,非所以饬吏治、重钜典也。请罢之。」贞吉疏辩之曰:「……臣欲阻拱之报复,今乃反谓臣欲为报复之地,可乎?楫又劾臣为庸横,夫人臣庸则不能横,非人臣之所能也。臣往时奉特旨兼掌院事,臣不敢辞,窃意上以拱权太重,故委臣弹压之司,与之并立,以分其权,此明君御臣之术也。今既十月矣,仅以此考察一事与之相左耳,其他坏乱选法、纵肆大恶,昭然在人耳目者,尚噤口不能一言,有负任使如此,臣真庸臣也,若拱者,斯可谓横也已。夫楫乃背公死党之人,横臣之门生羽翼也,他日助成横之势,以至于摩天横海,而不可制,然后快其心,于此已见其端矣。臣放归后,愿令拱复还内阁,毋久专大权,以树众党,使后来奸臣欲盗威权,以行己私者,不得援此为例。」上手诏令贞吉致仕,仍赐驰驿归。(卷五十一)

然而,高拱这位门生的风评并不好,是个十足的投机倒把的人物,虽然帮他把赵贞吉送回了老家,却也使他在动机上百口莫辩。

是时,(吴)山与(黄)光昇,皆以时望起用,方屡辞待命,未即之官。给事中韩楫等,以为迁延不敬,请令山致仕,而斥光昇。……时谓楫专承望风旨,以击抟立威,不复知朝廷进退大臣之体矣。(卷五十)

丁亥,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上疏乞罢曰:「……是时贞吉亦有兼掌都察院之命,臣自履任,即与贞吉同出入,且将一载,固未尝有一言之忤也。昨奉圣谕切责科道诸臣,命臣考察,贞吉……意欲其邀与共事,而比时臣实惶惧,不知所出,施思事体重大,不敢专行,疏请与都察院同举,而贞吉不知,谓臣且独行此事,遂有请止考察之疏。及臣得请贞吉好同臣入部竣事,亦未尝有一言之忤也。今忽不意有韩楫之奏,而贞吉遂此为辞,夫考察科道,圣谕也,在上心必有独见,岂故假臣以报复之地耶!……臣自入朝,每见缙绅谈及贞吉,率多畏苦之辞,至侧目而视,臣每为解……以故人言少止,而贞吉亦自以臣为已知。乃今以韩楫之奏,遂及诋臣,夫使楫之奏果为臣……臣亦无庸辨也。独念臣与贞吉同官翰林三十余年,顷又同在内阁、同受简任,分掌院部事,朝夕相与,乃诚意不能感孚贞吉之心,一旦愤激若此,则臣之薄德不亦甚乎?……」(卷五十一)

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奏:「六科封驳所关,其任用贵久,而考核当严。……」……楫意欲为陈乞者地,乃托久任严核之名,特请破例通考,以遂其私,小人之滑稽无忌惮如此。(卷五十九)

(4)附势所归高拱vs人善被欺李春芳

赵贞吉致仕后,与高、赵、张均有交情的陈以勤,实在看不下去这三人互相攻讦,也选择无奈还乡,首辅的重任便交给了和事佬李春芳。

戊子,少傅兼太子太傅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陈以勤,四疏乞致仕。上察其诚恳,优诏许之……复赐敕奖谕。(卷四十七)

早在嘉靖先朝,李春芳便致力于缓解高徐二人的矛盾,位居首辅后,也曾委婉地为徐阶申说辩护,试图解开高拱的心结,然而从来是热脸贴着了冷屁股。最后,就连他也不能忍受高拱的脾性,因此两度乞休,希望远离执政中心,不料非但未被立即允可,还被言官参了一本,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疏请净身出户。

庚申,南京吏科给事中王桢等论:「大学士李春芳以亲老求去,再疏即止,因缘为弟改官冒恩非分。」且言其父居家不检,春芳不能辞责。上切责桢等轻率妄言、排谤辅臣,有失国体,姑贳其罪。春芳上疏曰:「臣自隆庆二年以来,乞休数四,未蒙俞允。及今年二月偶感衄疾,复再疏乞骸骨。皇上亲洒宸翰,鉴臣忠实,臣用是感激捐躯,不敢再渎,乃请改弟职,送母南归。若责臣以知止知足之义,臣复何辞?何至以臣不能勇退,诋及臣父!……」(卷五十六)

戊寅,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李春芳致仕。春芳乞休疏凡五上,上察其诚恳,乃许之。(卷五十七)

几乎与此同时,针对徐阶余党的排挤时有发生,甚至有的事件已经逾越律法和道德。它们并不完全是高拱直接授意,却也可证明当时的朝臣,皆惟高拱马首是瞻。

(孙)克弘者,前大学士徐阶同邑人也,尝遣其家人孙伍至京师,或妄传为阶所使。给事中韩楫、宋之韩相与计,欲寻端批根以中阶,……乃更引他事,谓阶子璠等侵盗本府起解钱粮,各坐以不法,并尽捕阶家人留居京师者,杂考治之。御史王元宾受楫等指,穷竟其事,执伍等送法司,因奏克弘夤缘升迁、当罢黜状,并极言诋阶。于是克弘坐斥,而喜事于进之徒,益务踪迹阶事为奇货矣。(卷五十七)

乙未,兵科右给事中周芸及广西道御史李纯朴,为原任给事中张齐讼冤,并论:「都御史王廷及刑部尚书毛恺等阿当事意、比附成狱,请下法司更讯,亟为昭雪,仍治廷等罪。」已而,刑部尚书刘自强覆奏:「齐所坐,绝无事实。而廷、恺曲法狥私,如芸等言。」(卷五十八)

先是,蒲城知县吕宗儒坐赃免,疑(孙)丕扬受乡官王表贿,嗾御史王君赏论之,诣阙自言。给事中程文以丕扬尝劾大学士高拱,乘机白发其事,丕扬遂坐黜。(卷五十九)

(5)摧枯拉朽高拱vs山东拳王殷士儋

殷士儋与陈以勤、高拱、张居正,都曾在裕王府待过,也算是同事关系。高拱位居首辅后,殷士儋十分希望他把自己也拉进内阁,高拱却更加中意张四维,而对他的暗示不理不睬。殷士儋不得已走了太监的门路进入内阁,自此与高拱和张四维结怨。

乙未,河东巡盐御史郜永春疏言:「……吏部右侍郎张四维父为大商,(王)崇古及四维为势要,请罚治崇古而罢四维。」四维自辩其父未尝为河东运司商人,亦无他子弟,永春奏不实,因乞避位候勘以自明。……(卷五十六)

吏部左侍郎张四维,再疏求去。许之,以日讲加恩,令驰驿以归。(卷六十一)

高拱见张四维被摆了这么一道,也不能等闲视之,于是言官闻风纷纷劾奏殷士儋,主要就是拿他夤缘陈洪的黑历史来做文章。

御史赵应龙论劾:「大学士殷士儋,因太监陈洪夤缘入阁。」士儋疏辩曰:「臣一介草茅,待罪词林者二十余年,侍皇上讲幄前后九载,叨荷圣恩,不次拔擢,洊陟崇阶,承乏密勿。矧臣生平砥砺名节、恪守大闲,猥以旧劳,遂沾异数,若谓别有所汲引,是视臣为何如人也!……乞赐罢归,以谢人言。」……(卷六十二)

先是,士儋因御史赵应龙言,求去不果。未几,御史侯居艮复论「士儋始进不正、求退不勇」,大略如应龙言,于是士儋请益力。上慰留至再,及是始允……(卷六十三)

尽管殷士儋也没能扳动高拱,可他作为一个山东大汉,倒也不是吃素的。他在临离职前狠狠怼了一把高拱,犹觉不解恨,又绕文华殿追着高拱捶。这场内阁拳王争霸赛,实录中并未载明,但正史里录入了下来。

……事已解,他御史复及之。拱、四维疑出士儋指,益相构。御史赵应龙遂劾士儋进由陈洪,不可以参大政。士儋再辨求去,不允。而拱门生都给事中韩楫复扬言胁之,士儋亦疑出拱指。故事,给事中朔望当入阁会揖。士儋面诘楫曰:「闻君有憾于我,憾自可耳,毋为他人使。」拱曰:「非体也。」士儋勃然起,诟拱曰:「若逐陈公,逐赵公,复逐李公,今又为四维逐我,若能常有此座耶?」奋臂欲殴之。居正从旁解,亦谇而对。……(《明史·列传第八十一》)

(6)自诩护师张居正vs盛极必衰高拱

至此,因高拱(含正负相关)而致仕的内阁成员已有严嵩、徐阶、郭朴、陈以勤、李春芳、殷士儋,达六位之多,除盟友郭朴前系牵连、后被复任外,有四位是内阁首辅,甚至还包括两位中立派,高拱无愧是政界的怼人之王。此时的内阁核心,仅剩高拱和张居正,一山不容二虎,为了争夺权势,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为了钻营邀宠、抢占先机,在高拱尚未授意的情况下,其门生幕客已经开始了针对张居正一派的口诛笔伐。

先是,吏科左给事中宋之韩,论(潘)晟衰杇、不堪典礼,晟具疏自辩,因乞罢黜。上以其老成醇谨慰留之。之韩内惭,益嗾同官贾待问、匡铎等攻之,欲必去。晟再疏求去不获,三请乃许之。按之韩浅鄙狼愎,内陷附当事以自肥利,而外务搏击以必胜立威,不独攻晟一事而已。士大夫自反目视之。(卷六十八)

张居正一派也不甘示弱,直接向高拱本人予以还击。

戊申,尚宝司卿刘奋庸疏言:「……朝纲若振饬矣,而大柄渐移;仕路若肃清矣,而积习仍旧。……二曰总揽大权。……即如辅导东宫,本阁臣之责,而辄敢为身国之便;朝廷名器,本励世之具,而今乃为市恩之物,先皇帝时,谁敢如此?……」(卷六十八)

户科给事中曹大野,论大学士高拱大不忠十事,言:「拱蒙陛下任用,令掌吏部事宜,小心辅弼,奉公守正以报。乃专肆日甚,放纵无忌,臣不暇悉举,谨以其不忠之大者略陈之。……」(卷六十八)

其实,高拱与张居正早期同心同德,私交也很好,他们的手下率先短兵相接,令两位当事人都比较尴尬。高拱保守地上疏辩言,并调离了负责整治徐阶家产的蔡国熙,希望可以和张居正言归于好。

调整饬苏松兵备湖广按察司副使蔡国熙于山西,提调学校。(卷六十九)

大学士高拱上疏曰:「臣以凉德,谬膺重任,奉职无收,以致人言,引罪负慝,安敢置辩!但其中有上关大义、下关名节者,不敢不明其说。……但臣力小不足以胜重,望轻不足以服人,既经言官论列,理宜引退,幸持赐罢免。」(卷六十九)

然而,随着穆宗驾崩,高拱作为顾命首辅陷入「专权擅政」的怀疑之中,最终不得不狼狈离朝,史称「壬申政变」。尽管没有事实能证明张居正是中官冯保的同谋,但他也并未有任何施救高拱的动作,究竟是友谊破碎以重圆,还是地位权柄过于诱人,光看实录便无从得知了。

2.垂「拱」而治

嘉靖帝生性猜忌,又沉溺道教,他深信「二龙不得相见」,更希望自己长命百岁,故而久久不立储嗣,这也铸就了裕王朱载垕脆弱优柔的性格。高拱作为裕王府讲官,历任九年之久,他的陪伴令年轻的朱载垕十分安心——高拱沉着稳重、敏锐自信,并且十分忠诚,事无巨细,必亲力亲为。这样一来,高拱不但被裕王极力倚重,甚至成为了精神依托。后来高拱升任国子监祭酒,暂时离开裕王府,但朱载垕每每遇到疑难事务,还是会写信询问,彼时积累下的深厚感情,也是高拱在隆庆年间倚仗的最大资源之一。

每及高拱被群臣围攻、疏乞致仕时,穆宗都会温言抚慰,一如当年裕王府高拱宽慰他那样。挽留谕旨基本都是这样的一句话:

「卿忠清公慎,朕所深知。宜安心辅政,以副眷倚。不允所辞。」

而每当高拱上呈建言时,穆宗总是看得极为认真,且亲自批注(比给其他大臣写得多得多),把当年的老师夸爆:

……上答曰:「兵事至重,人才难得,必博求预畜,乃可济用。览卿奏处画周悉,具见为国忠猷,并如议行。」(四十二)

……上曰:「览卿奏,具见为国恤民之意。钱法委宜听从民便,不必立法纷扰。商人一事,该部亟议以闻。」(卷四十四)

……上曰:「大礼断自皇孝可垂万世,谏者本属有罪,其他建言被谴,亦岂皆无罪者?乃今不加甄别,尽尽恤录,何以仰慰在天之灵!览卿奏,其见忠悃,诸陈乞并罢,吏部仍通行晓谕,自后有借倒市恩、归过先帝者,重论不宥。」(卷四十九)

……上曰:「祖宗用人本不拘资格,近来偏重太甚,以致人无实用,事功不兴。览卿奏,具见经济宏猷,于治道人才大有禆益。其如议举行。」(卷五十八)

直到穆宗弥留托孤之际,他对高拱的信任和倚托也并未消减。(我站这对!x)

己酉,上疾大渐,召大学士高拱、张居正为仪,至乾清宫受顾命,拱等疾趋至宫。左右奏召辅臣至,上倚坐御榻上,中宫及皇贵妃咸在御榻边。东宫立于左,拱等跪于御榻下。命宣顾命曰:「朕嗣祖宗大统,今方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托。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三臣,宜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拱等咸痛哭叩首而出。是时,上疾已亟,口虽不能言,而熟视诸臣,颔之,属托甚至,盖自孝庙顾托三臣之后,仅再见也。(卷七十)


(四)军事方面

1.战与和

隆庆年间以防守反击为主,并未有「万历三大征」那样的大型军事行动,既是当时国力所决定的,又有赖于宿将制定的战略方针:

虏酋欲分道入寇,内外綦严,既虏觇知我有备,而俺答、黄台吉父子相与谋,义不合,乃皆引去,京师解严。(卷四十九)

管兵部事少傅杨博等,条陈申饬蓟昌二镇秋防事宜:「一,定战守。今之议者,咸以守墙为怯,言之可听,而实无少效。或欲墙外邀击,犹害七而利三,或欲墙内奋击,则利一而害九矣。盖因墙拒守,所谓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名虽守实则战也。臣博总督时,尝拒东虏打来孙十万之众于边,先帝误以为功录臣,臣益习蓟事以为当守墙无疑也。借令溃墙而战,虽有功,下矣,况不能战乎?……」(卷五十九)

如此,前期委任刘焘、王之诰守城;刘王失事后,中期则倚靠谭纶、刘应节进行改革,庶有成效;后期则信任王崇古、高拱筹划招安事宜,穆宗一朝争取到了相对平稳的发展时期。

其中,尤以招安俺答汗最为精当,蒙古与大明铸剑为犁、互通商市,史称「隆庆议和」。

己丑,封虏酋俺答为顺义王。……(卷五十五)

大学士高拱上疏曰:「……今虏既效顺,受吾封爵,则边境必且无事,正欲及此闲暇之时,积我钱粮,修我险隘,练我兵马,整我器械,开我屯田,理我盐法,出中国什一之富,以收胡马之利,招中国擕贰之人,以散勾引之党,更有沉几密画、不可明言者,皆得次第行之,虽黠虏叛服无常,必无终不渝盟之理。然一年不犯,则有一年之成功,得三五年之暇则安顿可定、布置可周、兵食可充、根本可固,而常胜之机在我矣。当是时也,彼若寻盟,我仍示羁縻之义,彼若背约,我遂兴问罪之师,伸缩进退,自有余地,虏狂故态,必难再逞,而中国可享无穷之安,此则要领之图本意之所在也。……」(卷五十九)

乙酉,大学士高拱、张居正、殷士儋上疏曰:「……即今封贡互市,皆已竣事,三陲晏然,曾无一矢之警,境土免于蹂践,生民免于虔刘。客兵不调、帑藏不发,即边费之省,不下百余万;即胡利之入,不下数万。纵使虏酋明岁渝盟,而我中国今岁之利,亦已多矣,有荣而无辱,有益而无损。……」(卷六十一)

2.生与死

明边镇多为信地制度,每位将领分守一块地域,无虞则赏、失事则罚,这使得部分将领投机钻营,懈怠作战,迁延行军,贻误战机:

初,俺答欲犯汾石也,谍者以告总督王之诰,之诰下令属岢岚兵备副使王学谟等,增修城垣,急入收保,而有司恬不为意,学谟勘报又不以实。……是时,虏入边已二十余日,在内地久,气亦疲乏,又雨潦淹旬,马倒死者过半,皆杖马棰徒步归,所卤获多不能尽载,往往遗弃于道。浸寻蹒跚至十余日始出边,而我军无一人御之者……当事者昧于机宜,反为虏偏师所缀,令其得志,益轻中国,殊可恨也。虏既去汾石,维岳始约吴兵进战,及虏出岢岚东北,吴竟以非已信地,引还大同,而维岳、世威终不敢战……(卷十七)

巡按御史燕儒宦勘上状言:「……议令岢戒备紫荆关,遏其南下,岢遂提兵远屯。参将方琦等皆不设备游击,施汝清等又畏缩不前,遂令怀应山阴之间,任其蹂躏,陷堡塞大者二所,小者九十一所,*掠男女及创残者数千人,掠马畜粮刍以万计。我军虽尝出边,稍有擒斩,然竟未接一战……」(卷三十八)

有的守将担心信地失守受罚,甚至不惜贿赂边虏、以邻为壑:

达虏俺答兵由平虏边口入犯老营……参将张刚自以信地失防,惧其深入,密与守备朱进、张鉴、董尚文、操守徐邦畿谋,使使厚遗虏,俾移兵犯威远……威远几破,副总兵袁世械、守备王江、毛恭、贺捷等,无一拒贼者。(卷四十四)

总督山西宣大军务右都御史王崇古:「……大同各路皆近虏巢,往以将士贿虏,遂使虏志愈骄,边民愈困。且墩军粮赏独厚,今不务哨探,专事交通,是每墩以二十四石之粮银,养十二人之奸细,将焉用之?……」(卷四十七)

直至谭纶、王崇古反复条陈援兵制度,并严行赏罚,这种通虏现象才得以遏制。

然而,也并非所有边臣都贪生惧死,捐躯赴国的义士也有很多。此仅列王治道与郎得功之事,燕辽多骁勇传奇,诚不虚语:

戊子,虏酋黄台吉卜言兀等,犯辽东锦州大朦堡,总兵官王治道率所部四千人赴援。巡抚都御史李秋适行部驻义州,虏猝至,遣人驰告治道,即日山海关兼程驰归,会秋于锦州,请出战,秋曰:「千里趋利,兵家忌之。将军其少休。」质明,锦义参将郎得功东谒治道,庭数之曰:「汝诚人也,新开府至,汝拥卒不战,见谓为怯愧死矣。」得功素骁将,愠甚,不谢而出,遽挟槊上马逐虏。治道亦起上马,一军不知所之,独十余骑从。虏佯遁至流水堡,伏兵齐家山待之。治道等入伏中,殊死战,虏初拟大军且至,稍却,既知其无援,遂围之。后军不至,矢且尽,得功闻炮声曰:「大军宜不远,可溃围出。」乃令一骑前,治道次之,得功殿。出围数重,前马蹶,治道马亦蹶,得功下马扶治道,虏追射之,两将俱死,卒脱还者三人而已。(卷四十九)


(五)文化方面

1.宗教与祭葬

(1)先帝之诫

穆宗尚在裕王府时,经常被父皇猜忌冷落,对于道教的害处,可以说有着切身的体会。他在即位诏中明令整治道教、肃清真人:

「……一,方士人等,遵奉遗诏,查照情罪,各正刑章。王金、陶仿、申世文、刘文彬,高守中、陶世恩,妄进药物,致损圣躬,着锦衣卫拿送法司,从重究问。唐秩、章冕等各以符法滥叨恩赏,着押发原籍为民。书造局真人府官道,礼部查系在京宫观取用者,发还宫观;系在外龙虎等山取来者,遣回本处焚修,其所受太常寺官职及真人、高士名号,尽行革去。一,斋醮工作,遵奉遗诏,悉皆停止。其原建斋醮之所令,应作何处,置礼部逐一查议题请。工部料价并竹木等,两京内府各衙门段匹、器皿、香蜡、柴炭、匠役等,光禄寺品物酒饭等,但有因斋醮工作加派者,该部通行查奏停革。」(卷一)

其后的执政生涯中,他也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反道的立场,甚至为此大义灭亲:

吏部覆主事郭谏臣奏:「一,正一真人荒淫不检,不当复令世袭,宜行所司查议应否永为革除。……」……诏革正一真人名号,夺其印。(卷七)

徽州齐云山道士金元,请进经疏斋意。上恶之,下巡按御史问。(卷十五)

己亥,辽王(朱)宪㸅有罪,削爵降为庶人,禁锢高墙,国除。……性酷虐淫纵,或信符水,诸奸黠少年无赖者多归之,恣为不法。隆庆元年,……追夺嘉靖中所赐真人名号,金印及禄米三分之一。……奉敕往勘,具得其实:「……诡请金印,刊刻妖书,与徽王通谋不轨,及奉诏追夺,匿不肯献,罪十。……」(卷二十五)

(2)往圣之教

与锐意反道不同,穆宗十分重视正统的儒家教育,他数次将衍圣公孔尚贤的待遇提高,每逢时令也都会遣官拜祭孔庙、汉寿亭侯庙、文天祥庙等知名庙宇。

值得一提的是,隆庆年间将河东学派薛瑄请入孔庙并祀,并为阳明心学王守仁从祀(万历十二年)打下了基础,这两位先生也成为极少数的逝世不久即入孔庙的大儒之一。

甲寅,诏追赠故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为新建侯,谥文成,赐祭七坛。(卷七)

先是,……请以故礼部侍郎薛瑄从祀孔庭,……亦请以故新建伯兵部尚书王守仁从祀。下礼部议,至是覆言:「孔庙从祀,国家所以崇德报功,垂世立教,其典甚重。我朝祖宗列圣、增入名贤类,皆宋元以上,而明兴二百年间未有一人,诚慎其事也。臣等谨考侍郎薛瑄,潜心理道、励志修为,言虽不专于著述,而片言只简、动示楷模;心虽不系于事功,而伟绩恢猷、皆可师法。尚书王守仁,质本超凡,理由妙悟,学以致良知为本,独观性命之原;教以勤讲习为功,善发圣贤之旨。此二臣者,皆百年之豪杰、一代之儒宗,确乎能翊赞圣学之传矣。……」上是之。(卷九)

丙申,户科都给事中魏时亮:「请录真儒,以彰道化举。薛瑄、陈献章、王守仁,均得圣学真传,并宜崇祀孔子庙庭。」(卷十三)

诏以故礼部左侍郎薛瑄,从祀孔子庙廷。先是,……交章请以瑄从祀,下礼部会廷臣杂议,至是上议曰:「臣等谨按瑄……有河东夫子之称、一代真儒之许,至今无异议焉。间有疑其著述之寡者,不知学贵心得,道在躬行,矧瑄所著书且十余万言,不为不多。又有言宋时罗从彦、李侗诸儒,尚未遍祀,瑄不应独犯者,不知从彦等皆讲求圣学于大明之日,而瑄乃兴起于既绝之后,课其难易,功实倍之。惟陛下博采人言,俯加临决,早赐施行。其于诲教士风,非小补也。」(卷六十一)

2.科考与编修

(1)考场如战场

隆庆年间科考如期进行,经内阁的重视和努力,徇私舞弊的现象得到了一定的遏制。

直隶提学御史耿定向,奏科场事宜:「一,两京乡试,主考宜简。学行兼长者,毋拘年资。一,两京同考官,宜令广取正备卷,呈送主考。如所取未称,责令再阅,或付别房覆校。主考仍自行搜阅落卷,果有异材,亟收录之,毋避嫌轻弃。一,主考官止宜发初场试卷,付同考分经校阅,二三场更易品订,毋专委一人,致令偏重初场,遗真才积学之士。一,迩来经书时义,体制大坏,有浮蔓至千余字者,宜严立程式一篇。止许五百字以上,六百字以下,违式者不与誊录。一,命两京各省于揭晓之日,以中式举人朱墨卷发提学官查验,钤封送京府各布政司解部,以防伪滥。一,革去两京应试监生字号,与生员一体弥封,取中之数仍如旧额满三十五名则止。」(卷六)

监顺天乡试御史凌儒、陈联芳,条上科场六弊:「一买求,二倩代,三道同,四夹带,五传递,六偏重。请尽行厘革。」上皆从之。(卷十)

壬申,礼科给事中张卤,条陈科场事宜:「一曰严关防,二曰核供应,三曰正文体,四曰广制额。」河南道御史王好问亦言「号舍、怀挟、代替、透漏」等四弊。礼部覆奏。上曰:「奸弊不祛,何以得真才?监试御史其尽心严察,不得宽纵。」(卷十六)

然而考生们被限制作弊后,成绩似乎随之下滑,放榜时发生了严重的斗殴事件,素日殴打老师亦屡见不鲜(??)。大明的学子,恐怖如斯呀...

初,上用议者言,两京乡试监生卷各革去皿字号。于是,南监中式者仅数人,亏旧额四分之三。既揭晓后,考试官王希烈、孙铤等,至国学谓文庙,而监生下第者数百人,諠噪于门外,同希烈等出遮诉,语甚不逊。巡城御史、操江都御史,各使人呵止之,久之方解。(卷十二)

壬戌,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等:「……迩来习竞浇漓,人多恶薄,以童生而丛殴郡守,以生员而攻讦有司。非毁司长,连珠遍布于街衢;报复雠嫌,歌谣遂锓于梓木。宜行所在提学官,申明卧碑,严加饬治,其有故纵者,学政虽优,仍以罢软注考。……」(卷二十四)

浙江处州府生员冯椿等,以本府同知江应昴笞辱生员,朱正色父朱昹乃呼引诸生数十人于分守参议方岳,岳不为理,椿等遂群殴岳,鼓噪而出。事闻,得旨:「生徒聚殴上官,大坏法纪。令抚按官竟其狱,无事姑息。」(卷五十四)


(2)前人功劳簿

或许是隆庆朝过于短暂,期间并未诞生载在实录的官修著作,而多以补录前人作品为主。

以重录《永乐大典》成,加恩俸……(卷七)

隆庆元年六月甲申朔,始开史馆纂修《世宗肃皇帝实录》。命礼部遣官行取衍圣公孔尚贤,及翰林院五经博士颜肇先、孟彦璞,仍别取孔氏老成族人五人,颜孟族各二人,驰驿来京,以圣驾将幸大学也。(卷九)

乙巳,刑科都给事中王之垣,辑《承天大志•基命纪》中事实三卷,曰敬天、曰法祖、曰正心、曰修德、曰讲学、曰勤政、曰任大臣、曰选庶职、曰求贤才、曰嘉直言、曰辨忠邪、曰明赏罚、曰崇节俭、曰戒玩好、曰审几微、曰恤民隐、曰重民命、曰弭灾异、曰严武备,总十九目七十一条,题曰《基命纪录》。疏上,报闻,录留览。(卷五十六)


(六)其他

1.天灾

隆庆年间,灾难叠见、异兆丛生,地震、洪水、沙尘、月食等自不在话下,更有一位男性市民变成了女人(惊了)。连年的灾害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活。

乙酉,新河鲇鱼口等处,山水暴决,漂没运船数百艘,人民溺水无算。(卷九)

辛巳,山西太原府静乐县有男子李良雨,化为妇人。(卷二十七)

甲子,直隶真保淮济徐沛及浙东西、江南江北,大水。坏城垣、淹田舍、漂人畜,无算。(卷三十四)

丙子,时淮水涨溢,……淤者三十余里,决方信二坝,出海平地,水深丈余,宝应湖堤,往往崩坏。……人民溺死无算。(卷三十七)

庚辰,京师地震有声。诏百官修省三日,青衣角带办事。癸未,山西山阴县地震。(三十九)

隆庆四年四月戊戌朔。孟夏享太庙。京师地震。(卷四十四)

隆庆五年六月辛卯朔。京师地震者三。诏百官青衣角带办事,修省三日。(卷五十八)

为了平息天怒,群臣百官反复进谏上言,务在规劝穆宗「痛加修省,共图消弭」,穆宗基本也听取配合,可老天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各种灾害仍时时见诸疏表——

壬辰,兵部侍郎邓洪震,疏言:「臣窃见入夏以来,淋雨弥月不止,此阳制于阴、仁柔不断之象。又京师去冬地震,今春霾大作、白日无光,占者为地震阴不静也,主嬖幸蛊惑、女宠渐盛。风霾,兵象也,主夷虏将有窥伺中国。近日大同又报雨雹伤人畜,平虏卫地震有声,以陛下临御甫及半载,而灾异叠见如此,岂无所以致之者耶……」(卷九)

丙辰,御史李惟观言:「顷者京师霖雨为灾、宣大地震、淮徐水溢,辽东之旗枪出火,而民间之金釜皆鸣,此宵旰殷忧之日……」(卷十)

甲申,礼科都给事中王之垣、云南道御史王圻,各请务修省之寔,以弭变异。礼部覆言:「今京东关右屡闻地震,上党云中数奏雨雹,沧瀛齐鲁有蝗蝻之灾,畿辅湖湘有洚水之警,此皆非常之变,不当诿之适然……」(卷三十五)

辛未,刑科右给事中宋应昌,以天变,上修省疏曰:「臣惟今日致灾之由,在吏治不饬,催科太重,小民愁泣之声、凄凉之状,不能彻九重视听,故上天出灾异,以警告之……」(卷六十三)


2.节妇

隆庆年间旌表了大批所谓的节妇烈女,每条载在实录中的事迹,莫不是骇人听闻的婚姻悲剧,在那个时代之下,并没有人关心她们真正的意愿。

壬子,旌表会稽县节妇朱氏。朱氏,县人罗道妻也。道死时,朱氏年二十一岁。父母为其年少无子,欲夺其志,而道弟谋得兄产,亦百端挤之。朱氏以死自誓,卒立道兄子(朱)拱壁为嗣,而终身焉,年六十二而卒。卒后三年,其孙(朱)万化及第,用恩例陈请,礼部行勘得实,故有是命。(卷二十八)

旌表常州府武进县节妇蒋氏,指挥佥事刘廷玺妻。廷玺死时,蒋氏二十五,至是百岁矣。巡抚右佥都御史林润称其完节上寿,请特赐表扬,下礼部勘实,表其门曰贞寿。(卷三十)

诏旌表湖广五开卫舍人王言妻袁氏贞节。初,言父指挥(王)载,以侵用官钱亡命,子言年十四,聘袁氏未娶,即坐系。系更二十余年,度终不出,数寄谢袁,令他适。时袁年踰四十,父母又俱丧,然矢死不他,其后虑囚者怜其节,纵言归婚。未几,有司复收系之,竟瘦死狱中,袁守等如初,至是年五十余矣!湖广抚按臣交上其事,且言:「袁婺居贫苦,而复以遗赃累之,尤为可悯。」乃得旨蠲豁,且旌其门云。(卷七十)

3.冶游

有许多传闻认为穆宗后期无心朝政,是沉迷游幸的缘故。事实上,他即位当年便被委婉规劝过,此后群臣每言及此事,他皆不以为意,甚至责其妄诞。

兵科左给事中魏时亮:「请上于宫中慎节佚游,保爱精神,日御便殿,省览章奏,面与阁臣裁决。」章下所司。(卷七)

壬辰,兵部侍郎邓洪震,疏言:「……传闻后宫日为娱乐、游幸无时、嫔御相随、后车充升,所谓女宠渐盛者,未尽无也!左右近习恩荫、狥情赐与颇滥,所谓嬖幸蛊惑者,未尽无也……」(卷九)

己卯,吏科给事中石星言:『一曰养圣躬。……养之之道,以节饮食、寡嗜欲为要,臣见陛下清心寡欲渐不如初,试以鳌山一事推之。夫为鳌山之乐,则必纵长夜之饮,纵长夜之饮则必耽声色之欲,语曰:「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醲命曰腐肠之药。」陛下傥不亟戒,万一起居失调、圣躬亏损,悔将奚及!今鳌山之事,既不可追,酒色之害,实当深警……』上怒,以为恶言,讪上无礼,命廷杖六十,黜为民。(卷十六)

乙卯,南京户科给事中张应治等……议劝上革内批、罢游幸、召还织造内臣,语甚切直。上意颇不怿,第下其章于所司。已而,复谓兵部不当题覆,切责之。(卷二十二)

戊申,尚宝司卿刘奋庸疏言:「……人主一身,天地人神之主也。必志气清明,精神固而后可以当万机之繁,声色嗜欲,非大智大勇,鲜不移夺。自兹以往,宜加圣虑,思宗社付托之重,念此心保守之难。凝神定志,忍惟抑情,毋逞旦夕之娱,而轻万年之虑;毋以有限之精神,而殉无涯之嗜欲,如此则清明强固,而无强之福可长保也……」(卷六十八)

穆宗册封妃嫔甚多,皇子女亦有不少,他的身体也因此每况愈下,最终英年晏驾。所谓「种如是因」是也。

癸巳,礼科给事中蔡汝贤上言:「臣近因长至导驾,窃窥圣容微减于前……今微阳初生,正宜遏欲养静之时,愿于宫中斋居焚香,澄心涤虑,进御有常,毋令其溺志;游观有度,毋令其移情……」(卷六十四)

癸酉,圣躬不豫……(卷六十七)

丁卯,上出御皇极门,疾作还宫。先是,上病疡,自春及夏久不御门。及择日开讲期,辄中改外庭见,谓朝讲希阔,而圣体寔未平。惟上心亦以为久居内,欲出视事,乃以是日出,疾益甚,遽还。文武大臣各上疏起居,有旨令安心办事。(卷六十七)

丙午,上不豫,至增剧,百官上疏起居。(卷七十)

己酉,上疾大渐,召大学士高拱、张居正为仪,至乾清宫受顾命,拱等疾趋至宫。……是时,上疾已亟,口虽不能言,而熟视诸臣,颔之,属托甚至。……(卷七十)

庚戌,上崩于乾清宫。……上在位六年,寿三十有六。(卷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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