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祸害遗千年,风澈魂飞魄散两百年,不知被哪个缺德玩意复活了

谁知祸害遗千年,风澈魂飞魄散两百年,不知被哪个缺德玩意复活了

首页角色扮演红纹修仙记更新时间:2024-07-30

图片来源于网络

边城流离道。

夕晖将尽,地线边际红日滚火,泼墨般浸了天幕血色/欲滴的红。

这本是战事频发之地,凶兽横行,历尽千百年*戮之气未消,足下土浸入近丈的血,干涸凝结,残阳下散着阴寒戾气,近褐却又近紫的颜色,已使人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兽血。

照常理,边城除了兽潮涌动时,常百里外荒无人烟,偶尔会来几只落单的凶兽溜达两下,哨岗也仅是远远地在城墙高台上瞧上一瞧,若无威胁便就由它去了。

可今日,这鸟不拉屎的边城,竟聚集了近万人,黑压压地笼罩下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哨岗摇了摇被浊酒熏晕的头,蹬翻了酒壶,踉踉跄跄地扒上城墙,倚着整日呼啸的罡风,吹散了一丝酒气,遥遥一看,顿时滚圆了半合的眼,酒意褪得一干二净,做冷汗流尽了。

他险险接住手里脱落的法器,唇瓣都是抖的:“四大家族的人,怎么……都来了……”

那一众人无暇顾及万人集结的威慑,神识外散,威压骇人。

只可怜城墙上哨岗以为兽潮将至,差点蹶了过去。

为首几人正神色冷凝,频频查看四周,扫视四方左顾右盼的动作幅度颇大,纵然几位已俞百岁,那句“修仙于身于心大有裨益”诚不欺后人。

而他们身后诸位修士却像是鹌鹑一般,抱团往地上一蹲——不坐在地上怕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受咒法姬家之邀,四大修仙世家集会于此,从天明蹲守至黄昏,连姬家的鸟影也没见着。多数修士不像是家主们怀有纷纷扰扰的万般心思,更没有少主道子们的种种疑虑,他们心里想的只有:

那该死的姬家什么时候来。

眼见着几位家主也收了警戒神通,开始闭目养神调息,后面蹲着的诸位修士终于松了口气,议论的声音四起。

“这他妈……不是被人放了鸽子”

人群中不知哪位福至心灵,说出了众人隐于和谐面皮下,已经翻腾了小半日的怒火。

一时间,蹲在地上闲来无事的众修士皆是一静。

原地以指代笔画圈的拍了拍手,有幸拾得一根骨棒把玩的扔了骨棒,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也终于打起了精神。撕去了矜持,磨尽了耐心,被耍了的愤然终于致使这次万人声讨拉开了帷幕。

“他咒法姬家向来如此,无厘头至极,这次又搞什么幺蛾子……”

“什么咒法姬家,还不是拜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客卿所赐!”

众人突然像犯了什么禁忌似的,噤声看向奇门风家。为首的男子似在闭目凝神,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无形的气场散着冰寒,骨子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硬。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试探道:“这风澈叛出风家……改入姬家门下客卿……”

奇门一干人等稳坐如山,大有管他疯言疯语,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众修士顿时心领神会:风家历经变故,如今休养生息才成气候,甚至连家主都不曾露面,仅仅派了旁支一脉,怕是如今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风澈的态度,不单单是无关这么简单了。

若风家都态度冷硬,便是骂得再难听,也无关紧要了。

顿时人群兴致又起,再次沸腾起来。

“风澈向来疯子行径,这次说不定他又发疯了!”

“那疯子心血来潮,可真什么都干!耍四大家族玩玩,估计又是一时兴起。”

风澈其人,可谓修仙界数万年来一朵浪里奇葩。他一不纳后宫,二不搞废柴逆袭,却仍不能妨碍他的传奇成为人们茶前饭后最大的谈资。

风澈是个疯子,是世人公认的事实。

他残忍喋血,*人如麻,满城修士就地坑*,视人命如草芥;他阴晴不定,偶行义举,以一己之力独抗兽潮,只因喊*扰他清梦;他枉顾人伦,其心可诛,伤兄逼母弑父屠门,为天下所不齿;他野心勃勃,天赋卓绝,年少风家道子如今姬家客卿,所图甚高。

由此,仙家对其所做所为,态度含混,与日俱增的仇视与口诛笔伐不假,同时依赖人形*器抗击兽潮牵制姬家也是真。

人言风澈若非骄横狂傲的性情,坐拥风家古往今来一等一的悟性,何愁来日问鼎天下?

然而,风二世祖打烂了自己的一手好牌,转身钻进了咒法姬家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潭,反而混得风生水起,就差……在里面打个欢脱的滚了。

众人眼皮突突地跳着,觉得今日的行为越发荒诞可笑起来。蹲着等了大半日姬家的集会邀约,被放了鸽子耍得团团转不说,还印证了他们不敢表露一点忤逆姬家的事实,更说明了风澈一句话便在四大家族眼中举足轻重。

这算什么?这不就是成了参观风澈欢脱地打滚,不,协助风澈打滚的毯子么?还他妈让他滚得舒服!

众人捶胸顿足,眼见日薄西山,打算就此作罢,打道回府之时,几位修为精深的却齐齐望向一处,修为不及的众人之后也恍然惊觉,纷纷双目连带着神识去追踪。

边城的罡风虽飘忽不定,却极少形成这般扶摇盘旋的姿态。

空间荡起一阵灵力的波动,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

众人的心沉了沉,条件反射似的原地僵直而起。

眼见着波动逐渐形成旋风,直径三尺,带动周围气流扶摇而上,从无色的气流渐渐转为浅青色,地表随即浮现出青色的八卦阵图,五芒星腾起笔直的光影,“巽门”大开,一个身影便从“巽位”踏出。

来人张扬至极,红衣如烈焰火舌,其上金线滚边,走势极尽主人桀骜之能事,交织成纹。墨发伴着朔风扬在空中,丝丝缕缕绕在衣袂边际,与玄色的轻纱缠绵,映着将显月色的夜幕,朦胧暗沉,似要将他撕扯入黑暗。

他嗤笑了一下,那双透着疏狂的眸子微微向上挑起,弱化了浑然天成的凌厉,多了几分惑人的迷离,眉心极细的红纹也随之生动明艳起来,带着奢靡的稠丽。

“在下,”他居高临下地一瞥,薄唇轻启:“风澈。”

竟是那风澈,真的应约而来。

风澈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摆弄着指节,眼睫半抬不抬松松散散地眯着一个浅浅的弧度:“诸位,今日之事莫要掺和,”他勾起一抹笑意,眉微微上扬,显得放肆又薄凉:“看着便好。”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豫着该不该听一个疯子的话时,风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畔:“嘘——来了。”

“咒法姬家让诸位久等!”那声音尖利刻薄,却偏偏带着一丝沙哑的尾调。灵音扩散,余韵坠入众人耳朵,仅一缕便足见发声之人修为深厚。

众人心想,是了,风澈这条狗既然到了,姬家家主身为主人自然也不会爽约。

众人神识迫于威压迅速收回,再探去时,原本空无一物的地表上立了数千修士,周围波动的紫色古朴纹路明明灭灭,明显是高阶咒法催动到极致的余波。

众人狠狠在心里啐了一下:“这姬家,不乘飞鸾腾云驾雾,不动法器仗势欺人,却偏偏使这数千灵石化作代步的飞灰,着实,过于炫富了。”

姬家修士齐齐让在两旁,那声音的主人便从中显露身形。

那是一个女人,微微佝偻的背和脸上皱纹的沧桑显示她不甚在意容貌,花白的头发蓬松地扎起,甚至有些不修边幅。她身上却极为整齐庄重地套着一件丧服,明明是洁白赛雪的颜色,却看上去阴冷入骨。

她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头,幽邃的眼扫过各仙门,叹出一口浊气:“哦?全了。”她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先行一步的风澈。

风澈会意,微微一拱手,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有刚刚俾睨众生的气势,像极了一条听话的狗:“回家主,一切就绪。”

众人本就对姬水月的阵仗风声鹤唳,经这一句,更是草木皆兵了起来,各个准备蓄势待发。

姬水月轻咳了一声,将行就木的样子不知哪里值得诸位大佬们提得起半点畏惧。底下修士早就听闻姬家近些年一家独大,与这位家主自然是脱不开关系,不由自主地纷纷打量过去,怎知在对上她许久转上一轮的眼时,无端让人遍体生寒。

“姬某今日将各位叫来,是想给诸位讲一个故事。”她抬起微塌的眼皮:“若能发表感想的话,更好了。”

人群气氛微僵,沉默下来。听故事什么的都是屁话,明摆着的阳谋也不急着动手,姬家越来越混账嚣张了。

姬水月见众人一言不发,全当是认同她讲故事的行为,被取悦得眯了眯眼:“六百年前,诸位掌门还做少主的时候,”她顿了顿,作恍然忆起状,向风家一挑眉:“哦,对,风家前门主还活着的时候。”

她带着半嘲讽半欣赏的笑容,瞟了风家众人半天,连对方一个眼神也没捞到。她冷哼一声,余光停留在风澈脸上一瞬,见他也面无表情,才继续讲起她所谓的“故事”。

“姬家当时与各门派关系并非似如今这般‘和睦’。”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恶寒,和睦个屁,和睦到在这儿明枪暗箭?

“姬家少主姬子诺,为了缓解姬家与四大家族的僵局,四处游历,在边城兽潮时,创出了‘清心咒’,净化凶兽邪性暴虐的狂化,救了一干修士性命。且清心咒不但可用于凶兽,于修士修炼亦有奇效。至此,修仙界走火入魔概率骤降。”

“姬子诺以为瓦解了祖辈留下的羁绊,太平并非一纸空谈。却不知仇恨已经深入骨髓浸染血脉,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了。”

姬水月心神随记忆悠远了,眼中深芒淡去近乎空洞。

“风行舟不过百来年岁,一手奇门卜术倒是出神入化。他上报裁院:清心咒固然有效,但日积月累频繁用之修炼,弊端终显,修为越深所需越多,直至用之无效,便是成瘾走火入魔之时,千年后将酿成大祸。”

她讽刺一笑:“奇门立派万年卜术从未出错,口碑甚佳,而我姬家咒术狠绝,孰真孰假,熟善熟恶,高下立见。”

“姬子诺押入裁院,请世人定度,是否有罪。”

姬水月合上眼,周遭空间仿佛退开隐去,时间之弦向前推移跃迁。

她看见那个人,温润如玉地站在那里,淡雅地轻笑一声:“月儿,我信世人。”旋即踏入裁院,头也不回。

后来,她守在判台下,看着代表有罪的黑子越掷越多,无罪的白子无人问津。

她对过往的每一个人哀求,求他们,掷一颗白子,哪怕只有一颗。

她跪下,伏低身子,泪烫得她不敢睁眼。头磕在地上炸开了血花,伴随着迷茫晕眩的黑,蜿蜒至鼻尖,“吧嗒”打在地上,砸得她浑身战栗,心如刀绞。

下一刻,她站在刑场外围,透过激愤的人群,听见如潮水的声音,在咆哮,在狰狞,在愤怒,唯独,没有人为他而哭,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

她的哥哥,那个意气风发,淡笑着谈及天下太平,眼里有星光的哥哥,在清心咒浅色的光芒下,维持着神魂清醒的折磨,代表惩戒的火刑越燃越烈,他面无表情,没有说一个字,忘了辩解,甚至忘了喊疼,只是眼里空空洞洞,星光,熄了。

姬水月感觉心口处的刀狠狠挖下,奔流出的血竟是冷的,漫过全身冰冷刺骨。她张张嘴,暗哑的声音像烧煤的拉风箱,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吼。她摸摸眼角灼得她失神的泪,却抹了一手黏腻的血。

原来泪尽了,便只剩一腔血罢了。

她很恨很恨,恨意席卷全身的时候,她终于找回了四肢,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转过身去,身后场景崩塌瓦解。

那个十岁稚龄的女孩,失去了唯一的哥哥,在一片黑暗中,眉眼浸没在阴影里,一字一句地说:“你信的世人,何用?”

身影横跨了六百年的光阴,渐渐与此时的姬水月重合。

她猛地抬起头,眸中的恨意积年沉淀,早已化为骨子里的偏执与疯狂:“尔等,不配。”

姬水月微扬起脸,露出十岁孩子才有的天真烂漫,满是沧桑的脸竟笑得极为阳光童稚,恍若六百年定格在一瞬的毛骨悚然。

“哥哥,既然世人不配,那月儿渡了这世人,可好?”

她不慌不忙地理了理丧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指尖灵力雀跃地溢出一道紫芒。

众人顿时惊惧,没想到姬水月精神早已扭曲,动手速度太快,只能来得及撑起防护暂时挡住她的攻击动作,却见一身红衣潋滟而出。

风澈又恢复了原本散散漫漫的姿态,他半倚在风中,下巴微扬,脖颈雪白的弧度纵是距离颇远,却还是显眼至极。

方圆十里地表浮现出一张巨幅八卦阵图,绛蓝的五芒星流泻出晶亮的光芒,“乾门”腾跃出巨大的光幕,严丝合缝地将四大家族罩了个正着。

他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悠悠叹出法诀的口令:“乾位天行,四野穹庐。”

完成这一切后,他才慢斯条理地歪过头去,见姬水月已然开始咒法起势。

以指为笔,灵力为墨,天幕为纸,古字交叠,道法深沉。古朴俊秀间横生暴虐,似有通天彻底撕裂虚空之能。

风澈指尖隐在袖间,轻轻点着衣摆,沿着节奏的样子明摆着他来了什么兴致。他朗声一笑,双手抱拳施礼:“家主‘渡世’神威,果真天下无双!”

他轻快地转过头,见众人法器灵诀符箓不要命似的扔在光幕上,口子倒是没见着,光幕倒是隐隐有些暗淡了。

那双望过去的眼里似乎泛着深情,他没有提及为自己铸成此阵布了方圆十里的灵石,像是看着败家的双修道侣一样,纵容一笑,声线微撩,像极了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乖乖等我回来。”

旋即,趁众人懵逼,施施然掠到姬水月身侧。

此时姬水月“渡世”已完成大半。黑云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遮住星辰明月,远处凶兽不安的咆哮此起彼伏,风剥茧抽丝一般,将地上盘旋不去的戾气剥成一团漆黑的浓雾,不断吞噬膨胀,悬于半空之时,已然五丈有余。

姬水月之所以让风澈先行一步,便是为了将四大家族之人围困住不得出,以免有谁过来打断咒法降临,此时她更不敢有丝毫放松,神识紧绷,全身心投入咒法上。

突然,她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姬水月晃了晃神,将手停在半空中,一丝不妙之感爬上了心绪。

她警觉地外散神识,环顾四周,异变突起。

与“渡世”的撕裂狂暴不同,一缕微风拂过她的指尖,在空中漾起了点点涟漪。

姬水月瞳孔微缩,急急逼出灵力欲完成“渡世之咒”。未等她指尖探出,刹那间地表银芒大盛,囫囵地将她裹入其中。银芒流动着月华,从最初的朦胧单薄,渐渐平滑通透,分裂组合成形似水晶石英的多维立体。

银芒光牢面面如镜,无论在外在内,都能清晰地看见无数个姬水月相对而立,像是扯来了多重空间,集合在一点。

姬水月狠狠压下暴虐的心情,指尖紫芒疯狂闪烁。她从牙缝里堪堪挤出几个字:“奇门空间界第二重——镜像虚空。”她声音陡然尖利,像是指甲磨在镜面上的嘶鸣:“你敢阻我?”

众人呆立在原地,手上不停轰在“四野穹庐”上的法诀停滞下来,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人红衣蹁跹,像一只蝶,轻灵地点在镜像虚空穹顶,他背对众人,指尖轻动解下青丝间的束发红线,红线中央系一只银铃,随着红线散开墨发,悬于半空绕于身侧,铃音清脆而响,魔音似幻,一阵凶戾的肃*之气弥漫开来。

他转过身,散开的青丝随风而舞。

似心情极好一般,他下巴微微扬起,眼睫下流转着幽蓝的眸子浮现出畅然的笑意:“敢问姬家主,”他轻慢地抬指拨弄了一下红线上的银铃:“风澈有何不敢?”

第3章 违者天罚

姬水月闻言冷笑一声,暴呵:“凡在场修士,令风澈伏诛者,奉为姬家客卿!”

众人看着那团暴涨的浓雾,沉默着收回了掐着法诀的手,怕是姬水月对镜像虚空束手无策,才抛出利益引诱。可惜到底是慌了手脚,未经深思熟虑,那“渡世之咒”尚存,放她出来是急着去死吗?况且,恐怕那姬家修士早已倒戈了。

风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姬水月,棋差一招,何必弄得如此难看?”他朝姬家修士挥了挥手,飞身跃下穹顶。

姬家虽只带了千余修士,面对四大家族数万人仍不落半分气势,如今齐齐向前一步,更是威压骇人。

原本这是姬水月的资本与依仗中的一环,而今却变成了逼迫她孤注一掷的利器。

姬家众修士中一人出列,黑衣鸦发,目光炯炯,他仰头望向风澈时,流露的恭敬顺从让姬水月眉头狠狠皱起。

“姬之遒”

她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人的眉眼:“你也要背叛我哥吗?”

姬之遒顿了顿,敛去眉峰的冷肃,继续弯腰拱手作揖,“公子,尔等誓死追随!”

其后姬家修士齐声震天:“尔等誓死追随!”

在“四野穹庐”之中手足无措的众修士此刻更是炸开了锅,姬家客卿之中,这姬之遒自打姬子诺在位之时便是心腹,如今竟被风澈收入麾下,足见风澈笼络人心手段之恐怖。

众人腹诽:他多年做狗,今日反转逼宫,岂不是翻身真的做了主人

风澈淡淡地瞥了一眼姬水月暗沉如水的表情,笑道:“如何?”

姬水月沉默半晌,紫芒自指尖暴起,腾跃而出迅如闪电,钻进镜像中,像是海绵吸入了水,被吞得不剩半分。她怒气更盛,再次甩出灵力意图施展咒法时,倏地转头,刚刚那面吸收了灵力的镜像缓缓发生了变化,镜中自己不再呆立,抬指竟也向她劈下一道紫芒!

姬水月飞身闪过,这一击竟是刚刚自己十成十的灵力反馈回来。紫芒一击未果,直直插入对面镜中,再次吞没。

她眉间紧皱,风家奇门攻击术法并不出彩,到了空间界的更是古往今来寥寥几人而已,破解之法本就记载无多。

她想到之前从古书上瞥来的镜像虚空的介绍:空间界镜像虚空,汇集多维空间组合成镜像,若所困之人手中灵力没入镜中,镜像不灭,灵力反射不绝。破除之法,外界攻破或施法之人身死。

看来,当真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了。

姬水月眼神淬了毒般穿过镜像虚空,仿佛能看见风澈一般,审视半晌,忽然一笑,带着讽刺与嘲弄:“我明白了,风行舟,风澈……疯子,全是疯子!”

她险而又险地躲过片刻不停的攻击,怒道:“想我多年来试探无果,风澈你和你爹真是好算计!”

风澈面无表情,声音也不近人情了起来:“姬水月,‘渡世之咒’发动至此,你灵力亏空不足三成,镜像虚空,你耗不起。”

他目光利如匕首,神色晦暗难辨:“散了‘渡世’,我许你入轮回,否则,”他身侧红线暴涨数丈,极有灵性地绕着风澈浮动,像一尾吐着蛇信的毒蛇:“魂飞魄散。”

姬水月此刻狼狈至极,数道紫芒切中身体,她晃了晃身形,狠狠吐出一口血来:“风澈,急什么,你这样的人,还怕死吗?”

她抹了一把脸上黏住视线的血:“魂飞魄散又如何?轮回他妈的有个屁用?既然我姬水月今天注定栽在这儿,拉上世人一起,岂不美哉?”

风澈又露出了风二世祖一贯嚣张跋扈的表情:“世人我管他是死是活,我只知‘渡世’一降我也难活。阁下今日救我于水火,我替你*尽这世人又何妨?”

姬水月嘴角挂上了一丝怪异的笑:“仇人之子,为何要救?”

她说得极慢,似在嘲讽刚刚风澈单薄可笑的说辞。

风澈却毫无被揭穿的尴尬之色,老神在在地向后一甩袖:“你不就是为了给姬子诺讨个说法么,我告诉你,奇门卜术夺天机窥溯洄,姬子诺不死,人族必亡。”

姬水月斜倚在一角,周身染血,不断反射的紫芒割过她的皮肉,深可见骨:“所以你今日所作所为,原来是算得姬水月不死,人族必亡了吗?”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脸上笑容勾动肌肉止不住地痉挛:“哈,你们奇门明知违者天罚,却偏偏出了疯子妄图改变这一切?我偏执一生,怕是你风澈更甚!”

风澈满不在乎地一挑眉:“是又如何?”

他足下风盘再起,托起他与“渡世”于半空遥遥对峙。

姬水月见他此举狂笑不止,尖利狰狞的笑声在子夜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风澈,你今日动手破我‘渡世’,妄图改命,天道在上,你必死无疑,哈哈哈!”

姬水月已是强弩之末,她生生被困阵消耗至此,俨然周身血红。她突然强行榨出一记灵力传音。

她双唇翼动,传音邈邈飘入风澈耳边,却似一声惊雷炸响在他脑海,他面上不显,笑道:“姬水月,你以为我会死吗?”

姬水月显然是不信风澈的话,一边笑得开怀,一边连吸的气也少了,最后仿佛力气被抽尽了,滑到了地上。

风澈没有回头。

他向前一步,衣袖翻飞,灵力裹挟住“渡世”的符文将其湮灭,红线如蛇,缠绕住黑色的浓雾。

那团黑色的戾气还在暴涨,红线被它撑得紧绷,风澈几个法诀贴去,不见其缩小,反而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他袖袍一甩,戾气随之牵动,碾碎了镜像虚空的同时,两股庞大的力量相撞抵消,戾气散了小半。

风澈顿了顿,红线还在紧紧缠绕抑制戾气的增长,银铃摇晃,他有些烦躁地扭过头看向众人。

他目光在光幕上流连,突然笑了一声:“各位,对不住。”

众人顿时炸毛,拼了命地合力撑起护罩,若是护罩顶不住冲击,戾气入体便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他们此时才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要命地轰保命的罩子?

那团戾气伴随着众人的破口大骂声呼啸而来,“四野穹庐”到底是方圆十里高等灵石汇集而成的产物,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爆闪,光幕碎了满地,撑起的防护罩仅仅碎了三层,聚集的戾气便逸散在风中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人群中蔓延。

风澈扭了扭刚刚过度施力的手腕,眸光在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游离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起来:“不想死的,快滚吧。”

众人这才惊觉,此时夜已过半,天际迟迟未散的黑云并非戾气聚集所致,原来是天道威压降临,黑云压城,紫色弧光在其中翻滚酝酿,马上便要降下天罚。

涉及天罚之事,绝非渡劫雷云那般轻柔,只怕此番过去,边城流离道将成一片禁区。

众人骇于劫云,御剑乘舟,避退数里。

一道寂灭死光伴着炫目的紫色,撕开苍穹,蜿蜒而下。

众人被乍起的轰鸣声吓得齐齐一哆嗦:“千百年难遇的阵仗!风澈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他平日里伤天害理的事儿还少吗?难道他刚刚,真的如姬水月所说,强行逆天改命,为天道所不容吗?”

风澈眸中映着那道雷光,像彗星撞碎了夜幕。他拍了拍罡风卷来留在肩上的风沙,向前踏出一步。

“坤位土行,缩地成寸。”

这一步,落地成阵,以足为眼,五芒星闪着黄褐色,“坤门”开,阵轨瞬间模糊了轮廓,刹那间在远处浮现,风澈的身影也在雷罚横于身侧之时,瞬间闪避至阵轨最后浮现的位置。

众人难以想象,数十里外他们仍被震慑至此,处于雷罚中心的风澈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威压。

“他违背了风家祖训,”风家那位代理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看着天道绝不姑息的架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违者天罚,今日,他确实必死无疑。”

众人哗然,可惜风澈只不过百岁,便已是此等修为,却偏生想不开用卜术破祖训天道。

风澈鬼魅的身形骤然一顿,袖间红线探起一端扶摇而上,银铃晃动间头顶光影交错,空间扭曲分裂,形成了一眼巨大的黑洞,空间界三重——别有洞天!

众人早些年看过风家前家主风行舟施法的,再次被风澈这一手震慑,他竟是已经达到了风家古往今来的修为顶端,和风行舟当年巅峰时期修为一般无二,只是这别有洞天,不知可以撑到几时。

雷电急速且密集,狠狠劈入黑洞中,吸纳后被吐出来,只不过这次改变了垂直向下的角度,甩向四面八方,呈发射状在地上印了一圈焦黑的痕迹。

风澈咬破手指,手指急速在地上绘下八卦阵图,他取出三枚方孔铜钱,撒在阵图上,看了结果后狠狠皱了皱眉,又拼命抹掉阵图,重新推演……

近乎疯狂的举动几乎榨干了他的心神,他盘膝坐下,复而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现出一道幽蓝的八卦图,卦象变换,又缓缓消散恢复成正常的黑色。

天道似被他激怒一般,紫电更加疯狂地凝聚劈下,一鼓作气将他布下的“别有洞天”尽数劈碎。

闪电的余波轰及到他身上,风澈脸色苍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出,将他刚刚绘好的八卦图作废了。

风家那位代理人别过头,额上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疯了,疯了,一个誓言而已,何至于践行至此”

雷电再次袭来,原本软绵绵地散落在风澈身上的红线突然暴涨出血腥之气,银铃近乎自毁一般晃动,黑雾与鲜红交叠竟显得红线比地上的血色更浓上三分,二者相撞,雷电竟被生生挡了下来。

风澈得了片刻喘息,他支起了身子,稳住了身形,他抬手抹去唇角的鲜血,定定地看向众人,看到一个身影时,他眼中划过一抹幽蓝。

他笑了一下,不再饱含狠辣与桀骜,也没有众生皆蝼蚁的漠然,而是宛若冬雪消融晨光熹微的疏朗。

远方的雷罚太过猛烈,燃起凶兽与人类残留的尸骨,熊熊大火将他团团围住。

红线再也支撑不住,雷罚轰然而下,风澈的眉眼映着雷电与火光,渐渐化作亿万尘埃,星星点点的光漫卷而上,风又太大,带起那片亮眼的银河,空留一片繁华的冷漠。

众人相顾无言。纵是风澈如此天纵奇才,也未能反抗天道的惩罚。

只是此间事了,天地轮回间,再无此人。

姜临僵在原地,手中利剑不知何时出鞘,指掌覆在其上,握了一手的鲜血,他却无知无觉。灵魂像撕碎一般搅得脑中浑浑噩噩。

那一抹身影消散不去,在火光中任由雷电加身,隔着万千人海,泛着幽蓝的眸光直射入他的心脏。

他的声音碎在风中,灌入姜临的耳朵:

“帮我,护这人间。”

姜临只觉得如堕冰窟。

“喂!”

一双手拍了拍姜临的肩,他像溺水的人骤然得到空气,强行压住险些四散的剑意,僵硬地转头看向来者。

那人看他大汗淋漓的模样,嫌弃地甩了甩碰过他肩膀的手,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发什么愣?回去了!”

那人甩了甩袖子,嘟嘟囔囔地转身:“真无语,不会吓傻了吧?”

姜临握了握手心的剑,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前者的脚步。

“相传啊,两百年前,风澈在边城被天罚惩戒,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他临死前,算了一卦,你们知道他算的什么吗?”

一群身穿姜家子弟道服的少年挤在一起,围着地上画了一圈的八卦图。

开口的少年凑得更近,拿起一根树枝戳中八卦图的乾位:“他算的是天命。”

几个少年惊呼,瞥了瞥四周又低声开口:“不是说天命不可卜,不可违吗”

那少年翻了个白眼:“你们懂什么那风澈,岂是世人传的那样,他这此举,是要救世!”

一帮少年听了这话,撇撇嘴,低声警告:“季知秋,你篡改四大家族史,小心先生给你几板子……”

季知秋也不恼,给他们看了一圈手里的铜钱:“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这从客观上证明了风澈的卜术很好,而卜术离不开卜具,风澈死前最后一卦,便是用这铜钱算的。”

姜思昱想拿起来观察一下,看着季知秋手心几枚铜钱似乎上了年头,铜锈色在方孔边缘斑斑点点,一枚之上还有些许焦黑的痕迹,仿佛真是雷罚劈的。他一想到书上描述的那日震天彻地的雷罚威能,眼里的铜钱也突然多了几分诡异,他就缩回了手。

一旁看着的几个见姜思昱没伸手,乐哈哈地想要拿过去看看,季知秋突然翻掌收手,拍了他们几下:“宋术,许承焕,你俩别欠,我要开始卜算了。”

宋术指着一边也伸着手的白冉冉:“她呢?她也伸手了,你怎么不拍她”

季知秋:“她是女修,有点好奇心怎么了?”

许承焕乐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是女的!”

白冉冉一巴掌呼过去。全场肃穆。

季知秋揪了自己的脸一下,赶紧低头将铜钱放入龟壳,开始摇晃,随后铜钱哗啦啦落在了地上的阵图上。

他装模做样地看了半天,对着铜钱所落位置时而叹气,时而蹙眉。

姜思昱见他沉吟半天,随着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蹙眉,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季兄,结果如何啊?”

季知秋挠了挠头,表情里一瞬间的不自然被他接下来摆出的仙风道骨掩盖过去,他故作深沉,轻咳一声,少年的声线刻意被他压得低沉:“风澈当年卜天泄露天机,遭遇天罚,如今卜术限制多多,而我只能告诉你们,应该往西北前行。”

宋术崇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季兄,你可比奇门那帮人强多了,风家立的什么破规矩,不许动用奇门卜术”

季知秋摆摆手,端得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度:“哎,别这么说,天道容不得奇门卜术,也自然不怪风家。”

他步履轻快,带着众人向西北行去。

“季兄,你没感觉周围,太静了吗?”姜思昱缩了缩脑袋,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一边抱紧了剑身。

季知秋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姜思昱提醒了一句才猛地回神。

原本蕴含灵气的黑土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褐色,他掏出龟壳,摇晃起来,三枚铜钱撞击里壁,叮叮当当顺着龟口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却诡异地毫无声响。

姜思昱跟着哆嗦了一下。

季知秋急忙拾起铜钱,扯过姜思昱:“咱们捡那玉佩呢,看看能不能传回去!”

姜思昱闻言,连忙摸向怀中玉佩,血色的红纹层层叠叠交织其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开。

他手一抖,玉佩的碎块摔落在地。

他盯着那块看似不详的玉佩碎屑半晌,吞了口唾沫:“各位,好像……走不了了。”

一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季知秋艰难地说:“走吧,说不定走出去了……呢……”

恐惧在队伍里蔓延。

他们毕竟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初出茅庐的修士出门历练,捡到血玉之后却莫名其妙被法阵传到了这个鬼地方,难免有些害怕。

季知秋勉强领在前面,后面的几个像是跟着鸡妈妈的小鸡,抱团跟在后面。

地面越来越潮湿黏腻,带着血液特有的腥味,疯狂涌入众人的鼻子,前面的季知秋突然不动了。

姜思昱撞上他的后背,一抬眼,没顾上问怎么了,眼前景象便狠狠冲击着他的承受能力。

那是一汪血池,猩红的血浓稠而诡异,静止在池中,上方袅袅升腾着黑色的浓雾,池畔巨石排列玄妙,其上满是利器刻画的痕迹,又被人用鲜血填满,似在完成什么未知的咒法。

等等,咒法

姜思昱意识到自己今日隐隐不安的预感没有错,刚想大呼一声“快跑”,眼前突然一黑,昏睡了过去。

他再一睁眼,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残阳洒在血池上,波光粼粼腾跃着耀目的金,那股缭绕在心头的不适竟然消散了大半。

他松了口气,眼神突然扫到血池中央。

池水猩红,那人大半个身子浸在池中,白皙的皮肤与血红的池水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墨色的发丝浮在血池上,丝丝缕缕遮住肩头,眼尾似染着稠丽的红,他轻轻瞟过来,眉心红纹闪着触目惊心的妖异,像一只误入人间摄魂夺魄的妖魅。

姜思昱尖叫一声:“你你你!是、是人是鬼!”

他连滚带爬,抹了一把脸,沾了满手的血,腿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口子,害他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他万般惊恐地抬眼,只怕那诡异的妖邪直接过来给他啃了,却见那人皱着眉看向他,之前的红纹如错觉一般消失了。

不知为何,他竟不记得刚刚那人的长相了。

那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在血池里也开始扑腾挣扎,疯狂向后退去,手还不停地甩着:“卧槽,你是人是鬼啊!”

这一声,响度和情感饱和度较之刚刚姜思昱的尖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四仰八叉的几个被他这一嗓子震醒,没注意到池中心那人,反倒看见池边站着满脸血的姜思昱,又开始新一轮的尖叫。

季知秋忍无可忍:“行了,闭嘴吧,你们一个个剑修,破邪基础篇第一个起式就是看破,拿剑出来耍了半天,到底看没看明白这就是个人啊?”

白冉冉比划出起式,破邪的剑芒映过眼眸,她借着剑芒看过去,那人在清凌凌的剑芒下依旧是那副模样。

她点点头:“确实不是妖邪。”

众人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这才发现每个人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伤口,甚至还在不断流血,便匆匆施了几个法诀止了血。

许承焕刚想抬腿过去看看池中那人情况,却被姜思昱一把拽了回来。

姜思昱对着他摇摇头,将目光汇聚在池中心那人身上:“道友,不知尊姓大名?怎会在此出现?”

那人垂眸:“在下奇门风家,风临。只因我出门历练,误入法阵,莫名其妙传到此处……”

姜思昱打断他:“且慢,说是奇门风家,可否自证”

那人皱了皱眉,一条手臂从血池中伸出,指尖轻点,一道灵力骤然出现在姜思昱面门之前。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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