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无主，沈沅一进宫就是贵妃，受尽荣宠，惹得世人皆知宫中有妖妃，蛊惑君心，劳民伤财。
临死前沈沅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萧执的一枚棋子，是他竖起的靶子。
重活一世，沈沅决定当一个真正的妖妃。
沈沅为自家父母，兄弟姊妹个个求了恩典，还要修园子，造高台……名声比前世更坏，坏到连皇帝萧执都想她收敛点了。
沈沅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她只知道萧执能按时上早朝，就是她这个妖妃的失职。
直到某天，沈沅攀着萧执的肩，柔弱无力，娇声道：“皇上，你宠爱阿沅，就让阿沅省亲嘛。”
萧执被沈沅蛊得失了神，失口应了。
不久，妖妃省亲路上被暴民截*，尸骨无存。
萧执发了疯，日夜思念沈沅，不再踏进后宫半步。
五年后，皇帝南巡，在江南小巷里，他看到了一对夫妇牵着一个小童，那小童模样酷似自己，而那夫人的模样和他的阿沅一模一样。
1 ☪ 重生
◎“透不过气来……”◎
漫天黑云笼罩，疾风呜咽，看不见一点星。
皇城里各宫各苑都落了锁，韶华宫的管事姑姑玲珑带着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急急往灵瑞宫去。
到了灵瑞宫门口，玲珑经急忙扣响门环，哐哐哐，声音穿透厚厚的宫门，惊扰了守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朝灵瑞宫偏殿看去，那里灯还未灭。宫中规矩，灯火未灭，有要事禀告可开宫门。
搬开门栓，开了宫门，小太监一见来人，心道不妙，但为时已晚。
“玲珑姑姑，您怎的这么晚来了。”小太监点头哈腰。
“快去禀报皇上，贵妃娘娘心急犯了。”玲珑心焦地说道。
“这……皇上和娘娘已经歇下了……”小太监腰弯得更低，不敢看玲珑。
“在这磨蹭什么，你既开门，皇上就未歇息，还不速速去禀报！”玲珑厉声道。
小太监出了一头汗，今日怎么这么背时，偏他来守门。不敢再驳玲珑的话，小太监弯着腰，转身往殿里去。
小太监进了殿，想找人去禀告，谁都不肯，他只好自己到偏殿门口。
灵妃娘娘和皇上在一处时，总是会撤掉伺候的宫女、太监。这会儿偏殿门口一个伺候的也无，就算有，这会儿听到外头的动静也都躲了，谁想触这霉头？
偏殿内，灯火通明，灵妃正在作画，萧执给她研墨，两人话不多，只是偶尔眼神交汇，他们都觉得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小太监无法，只好轻拍了偏殿门，颤抖着声音禀告：“启禀皇上、娘娘，玲珑来报，贵妃娘娘心疾犯了。”
“啪。”灵妃笔尖的墨滴在了画上，污了才画好的莲花。
灵妃放下笔，冲皇帝萧执温婉一笑：“表哥，你去看看她吧。”
萧执看着灵妃：“灵音，你……”
灵妃走到萧执跟前，拉起他的手，深情款款：“表哥，我们之间不差这一夜，对吗？”
萧执目光温柔，回握住灵妃的手：“你说的对，就是又要委屈你了。”
灵妃莞尔：“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说完，她松开萧执的手：“表哥快去吧，要落雨了。”
萧执深深地看了灵妃一眼，抬脚走了。
肩舆上前来，玲珑欲扶萧执，被他甩开了。玲珑垂目，退后一步，跟在肩舆后。
晚风越来越急，黑云好似就在头顶，随时要落雨。
萧执刚进韶华宫，第一滴雨落下来了。
萧执进了寝殿，风吹得窗吱呀作响，昏惨惨的宫灯下，是肆意飘动的轻纱帷帐，帐中人一袭红衣，在轻纱的起落间，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一阵风起，轻纱被卷起，萧执眼一晃，觉得帐中之人，真的消失了，但眨眼间，她又像鬼魅一般出现在床上。
“怎么不关窗，灯也这样暗。”
弄得鬼影幢幢，好人也要得心疾。
床上摄人心魄的鬼魅动了，莹白纤长的手指，拨开乱舞的轻纱，指甲上的一点红像鲜血凝成的，分外惹眼。
“是皇上来了吗？”
声音婉转魅惑，伴随着拨开轻纱出现的美人。
饶是萧执见惯了沈沅，这会儿也失了神，这是妖精，是鬼魅，寻常人哪得这样美？
萧执朝沈沅走去，到床边，未等开口，就被床上的妖精锁住腰，带上了床。
萧执一躺下，就被冰凉的手攥住三根手指，引着他的手放到了她的心口，连心口也是凉的。
“怎的这样凉。”萧执低哑开口。
“等皇上来焐热。”
“你该关窗。”
“透不过气来，求皇上给臣妾渡一口。”沈沅红唇微启，气息微弱，媚眼如丝，好似真的要断气一般。
妖妃！妖妃！
萧执狠狠覆上沈沅冰凉的唇，在她口中才找得一丝温热。
雨越下越急，直到三更才停。
萧执醒时天已大亮，一片光亮之下，昨夜的妖妃变成了睡得憨甜的小女人。萧执轻触了一下她搁在瓷枕上的玉手，温润的，不似昨夜的冰凉。
萧执疑心沈沅昨夜吸足了自己的阳气，才变得温热，才由妖魅变成了人。
萧执起身下床，玲珑上前伺候更衣。
萧执扫了玲珑一眼：“贵妃心疾，你们好生伺候。”
“是。”一众宫人应下。
床上的沈沅翻了个身，似乎嫌吵，还嘟哝了两句，萧执离得远没听清。萧执朝床上的沈沅看看，这宫中也只有她不用早起伺候，他对她的恩宠实在是足够的。
日上三竿，太医来请脉，沈沅才加了一件衣，人并不下床，歪歪地靠在软枕上，从纱帐中探出一只手，垫上丝帕让太医摸脉。
“娘娘脾胃虚寒、气血不足……”
“经年累月气血不足，周太医，你是不是嫌俸禄多了。”
手从脉枕上缩了回去，只留下一方丝帕，贵妃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又有来自女人的娇媚。
周太医听得汗涔涔的：“微臣该死。”
“你们这些人，动不动该死该死的，真叫你们去死，又哭爹喊娘地求饶。但叫你们做事呢，总归也是做不好。”
周太医觉得，贵妃似乎比从前越发难伺候，他瘦瘦的身子佝偻着，像煮过的虾，看着刚才给贵妃遮过手的丝帕，不敢言语。
“本宫昨日突发心疾，请了陛下来，一夜过后，心疾便好了。周太医，你医术好，你用医术给本宫说道说道。”
周太医搜肠刮肚：“医书上有相思成疾之说，娘娘对陛下情真意切，思而不得见才发了心疾，见了皇上，自然就好了。”
“哎呀，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是对陛下太过情深才那般，周太医果然医术高明，可要在医案上写明了。”
“是。”周太医不敢违抗，当真在医案上这样写了，又交给玲珑看过，才从韶华宫退出去。
周太医回到太医院，将贵妃的医案交给院正。
萧执下朝后，贵妃的医案摆在他御案的案头，萧执取来一看，眉头微蹙，未作任何言论。想到昨夜，他眉头越发深锁，他好似去了一遭瑶池仙境，又像是掉进了妖精洞窟，总归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不似人间应有。
连看了三本弹劾贵妃的折子，萧执的眉头才舒展开。
朝中沈家势大，后宫沈沅得宠，都是萧执牵jsg制朝臣的手段。这天下二十年不到改朝换代三次，谁知明日黄袍又加在谁身，这天下又跟谁姓？
说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宁也好，为了皇权不旁落也罢，总归为了坐稳江山，萧执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萧执将弹劾沈沅的折子都按下，如今还不是时候。
韶华宫里，沈沅才起身，用膳并不经心，二十来样菜点，只挑挑拣拣吃了两三样，一惯吃的杏仁羊乳也只吃了两口。
“撤下吧。”沈沅挥手。
宫人们将膳点撤下，随即又上了鲜果、蜜饯、各式糕点等物，由贵妃随意食用。其中就有近来沈沅被弹劾的祸根，西域香梨。
沈沅前些日子提过一嘴，说小时候吃过这种梨。萧执便让人去弄了来，路上颇为艰辛，听说还累死几个人，几匹好马。
沈沅半躺在贵妃榻，闭目养神。明明已经死了的人，这会儿竟又好端端地活了，还回到十年前。
穿回来头一夜，沈沅就听说萧执去了穆灵音宫里，前世的她倒是时常劝萧执雨露均沾，萧执装模作样，十回里能有两回真去。重活一回，她可不这么想了，既然是妖妃，就该独宠后宫。
不知道昨夜被她这个妖妃“棒打鸳鸯”的两人，分别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穆灵音有没有后悔，昨夜应当早些把萧执拉上床，而不是附庸风雅，舞文弄墨，促膝谈心？她惯会那一套，真是活该。
和男人谈什么心？男人有心吗？萧执难道还和她说他是怎么临幸别的女子的？萧执是怎么贪恋她沈沅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娘娘。”管事太监赵成进来，打断了沈沅的思绪。
“何事。”沈沅并未睁眼，缓缓道。
“定国公夫人递了信进来。”赵成双手将信奉上。
玲珑接过信，沈沅这才动了动身子，睁开眼，抬手接过玲珑手上的信。
信件入宫已经被查阅过，沈沅虽不记得前世是不是有过这事，但多半这信是要劝谏她的。信取出后扫了一眼，果然如她所料，她娘规劝她要恪守为妃之道，勿要恃宠而骄云云。
沈沅想起，前世应当也有这事，自己还真的听了娘亲所言，试图挽回自己的名声。除了常劝萧执去别的妃嫔宫中，她曾经一段时间她缩减韶华宫用度，吃穿皆颇为简省。
然而有人想要她当妖妃，她不想当也不成。她越是劝萧执雨露均沾，萧执却表现得对她越发宠爱。她越是节省，萧执送来的赏赐就越多。
沈沅想想前世，从她进宫到死，萧执对她还真的一直“恩宠”有加，除了死得早，她从未受过一点委屈。
萧执对她“一见钟情”，进宫就封贵妃，虽算不上独宠，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歇在她宫里。给她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天南海北，只要是沈沅提到的，别管想不想要，都会出现在她面前。只为坐实她妖妃名号。
前世沈沅没少被弹劾，但萧执始终没有对她有任何惩戒，沈沅当时以为萧执是真的爱她。直到有叛军以“除妖妃，清君侧”的名号造反。沈沅偶然得知，自己一直都被利用了，她只是萧执的靶子，萧执对她也只有欲，没有爱。
可惜一切知道得太晚，叛军才发动没多久，她就死了。
穆灵音动的手，但那是萧执下的旨，说要*她给叛军泄愤。同时她也告诉沈沅，这么多年，萧执心里，一直钟爱的人只有她穆灵音，所以这后宫只有她才能生孩子，她的孩子将来要成为天子。
妖妃死了，被灌下毒酒，死在自己宫中。
钟爱不钟爱的，沈远心里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到死没能当上皇后，也没能生下孩子。萧只对她除了*，全是利用和欺骗。
沈沅觉得自己前世实在算不得妖妃，宠冠后宫也好，那些天南海北送来的贡品也好，为她造的园子也罢，没一样是她主动要的，全是萧执的手段。而且她从未害过任何人的性命，宫女也好，后妃也好，她一个都没害过，怎么就成妖妃了？
但她这辈子定要叫萧执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妖妃。
2 ☪ 灵妃
◎看过沈沅的医案，萧执再看不进去奏折。◎
沈沅其实想把萧直接勒死或者用簪子插进他的后颈，用毒药毒死也行。但她无子，萧执目前也无子，他死后朝中必定大乱，以她的妖妃的名声，萧执死了，她大概也难逃一死。
还有就是她的家人。他们沈家三代人，对萧执忠心耿耿，他们心怀天下，一心想要辅佐明君，结束这百年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如果天下又乱了，沈家人，必然又是第一个上战场的。
沈沅舍不得，舍不得残了一条胳膊的父亲，舍不得受了许多箭伤的大哥，舍不得伤了一条腿的二哥，舍不得十二岁就上战场的小弟，舍不得女扮男装上战场的三姐。她也舍不得家里成日担心的祖母，母亲和嫂嫂……
他们现在都好好的，若是自己*了萧执，他们还能有好吗？
既然不能*，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沈沅去书房，给她娘亲回了一封信，说十分想念三姐，想让三姐进宫来陪她说会话。信写好后，就放在书案，她得先禀了萧执，得到应允才能将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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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光线渐暗，萧执看奏折却全然没注意，直到宫里传来掌灯的鼓声，萧执才抬起头。
“都这个时辰了。”萧执扭动着脖子道。
“是，皇上，该用膳了，今夜您再哪宫安置？”一旁的大太监吴关弯着腰道。
萧执想着昨夜自己被沈沅叫走，到底冷落了穆灵音。他和穆灵音是表兄妹，两人从小一处长大，穆家为了他的大业，如今只剩下没几个人，还都是老弱病残，他应该对穆灵音好些。
“去灵瑞宫吧。”萧执说。
吴关应了声，便下去吩咐。
萧执见天还黑，准备再看两本奏折，谁知拿到的竟是沈沅的医案。他再次看到医案上写着，贵妃娘娘因思念陛下而犯了心疾。
这医案一看就是沈沅授意太医写的，写给他看的。这女人……
萧执又想起昨夜，继而道：“还是去韶华宫吧，不用肩舆，朕走过去，送些赏赐去灵瑞宫。”萧执道，他坐了一整天，他想活动一下筋骨。
吴关应了声是，忙又把刚才派出去传话的小太监叫回来，改去韶华宫。
看过沈沅的医案，萧执再看不进去奏折。
他起身出了御书房，天还未完全暗，昨夜一场雨，今日倒是晴天，天边的晚霞还能看见一抹红。
萧执步履不快不慢，心中仍想着政务，往韶华宫走去。
昨夜的大雨将宫墙洗刷一新，但也洗刷出一些斑驳，甚至能看到一些刀剑砍过的痕迹。这宫城已经换过几回主了，也不知飘荡着多少亡魂。
还未等到韶华宫宫门口，萧执看到一身鹅黄色宫装的沈沅，出宫来迎他了。
这倒是少见，萧执心说。平日里，沈沅最多在宫门口迎他。
两人走近，沈沅屈膝行礼。萧执上前搀她，沈沅趁势握住了萧执的手。
“爱妃今日身子如何？”萧执看了一眼自己被沈沅紧紧牵着的手，没有想着挣脱。
沈沅冲萧执笑：“太医说了，是思念成疾，见到皇上，臣妾就好了。”
萧执语带宠溺：“朕不过在崇华殿过了两夜，又没去旁人那，爱妃就思念成疾了？”
沈沅撅着嘴，小声念叨：“那昨夜，皇上又不是从崇华殿到臣妾那的。”
萧执诧然，沈沅倒是极少用这样亲昵的小女儿家的语气同他说话。她平日里虽然在床上勾人得紧，床下对他倒是恭敬，不似今日这般又是与他牵手，又是说这样拈酸吃醋的话。
“那朕还不是一听你不舒服，就jsg来了？”萧执笑道。
“您要是不来，说不定我的心啊，就那么疼着，疼着，然后疼死了呢。”沈沅道。
“胡说。”听沈沅提到死字，他冷了脸。
沈沅不吱声，没有谢罪认错，也没说别的话，只把萧执的手攥得紧紧的。
进了韶华殿，两人还这么牵着手，一直到膳食摆好，进膳前净手，两人手才松开。
进膳中，沈沅时不时地给萧执布菜。用膳快结束时，沈沅对萧执说：“皇上，臣妾想念三姐了，可以让她进宫来陪陪臣妾吗？”
萧执看看沈沅，难怪今日这般殷勤，原来是有求于他。萧执对沈沅有求于自己，或者提出点过分的要求并不在意，甚至是他想见到的。只有这样，沈沅才更像个妖妃。如果沈沅只是在床上当妖妃，这就和他计划背道而驰了。
“沈三姑娘似乎还在军中吧？”萧执道。
沈沅捂嘴笑：“她是皇上的臣子，臣妾可不知道您把她安排在哪儿了。”
萧执道：“等她换防回来，叫她进宫来看你。”
“三姐不在京中吗？换防还要多久？”沈沅问道。
“三五日。”萧执说着已经放了玉箸。
沈沅没有再问，也放下玉箸，抬手吩咐宫女端水来漱口，净手。
沈沅伺候好萧执，又拉过他的手，将他拉起身就走。
萧执笑道：“朕都允了你让你三姐进宫来看你，你还要牵着朕？”
沈沅扭头嗔道：“又不是为那个才牵，臣妾想和皇上牵才牵的，皇上真会叫人伤心。”
萧执以为沈沅要拉他去寝殿，没想到她居然拉着他去了书房。
“今日怎么想起来书房了？”萧执问道。
“今日收到娘亲来信，回信的时候，发现臣妾的字，和娘亲的真是没法儿比。臣妾想要皇上教臣妾写字作画。”沈沅道。
萧执看过沈沅的字，确实一般，和穆灵音可没法比。萧执觉得沈沅要学写字作画，多半还是因为穆灵音，想要压她一头。
沈沅武将家里出身，怎么能和书香门第的灵音比，萧执心道。但是沈沅这样在意灵音，可不是好事，宫中女人别看一个个娇媚柔弱可斗起狠来都是要命的。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先例，萧执不想沈沅对灵音下手。
萧执心里这么想着，面上是笑着应了：“爱妃好学是好事，来，朕教你。”
萧执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边写边和沈沅讲该如何落笔，如何收笔。讲完后，萧执将毛笔递给沈沅。
沈沅接过笔，歪歪扭扭写了一行。
“哎呀，我怎么写成这样，皇上可不许笑我。”沈沅说着又对萧执道，“要不皇上还是教我画画吧。”
萧执哪有那个耐心，他也不觉得沈沅真的想学字画，不过是想学穆灵音而已。
看着朝自己撒娇的沈沅，萧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吓得沈沅惊呼一声，立马丢掉毛笔，搂住了他的脖子。
“皇上你吓唬臣妾，臣妾的心疾又要犯了。”沈沅嗔怪道。
“不是看到朕，就好了么。朕不是你的良药么。”萧执道。
沈沅羞怯地将脸扭到一旁，萧执将沈沅一路抱到寝殿。寝殿中仍是和昨夜一般，昏惨惨的宫灯，轻纱乱舞的床幔。只不过床上那个妖魅，这会儿被萧执抱在怀中。
萧执把沈沅放到床上。
“你怎么又不关窗？”萧执一边脱衣一边道。
“关了窗，臣妾喘不过气来呀，昨夜不是和皇上说了么。”沈沅侧躺着，拿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萧执。
“还要朕给你度气？”萧执脸贴到沈沅脸旁，声音低沉，气息加重。
“要~”沈沅勾住萧执的脖子，迎了上去。
次日，萧执上朝迟了一刻钟。
立马有耿直的御史，劝谏皇上要以龙体和政务为重，甚至直言萧执应当少去沈贵妃宫中。
萧执没有驳御史，但也没有说要惩罚沈沅。毕竟昨夜哭着求饶的沈沅，不肯放人的是自己。
御史气呼呼地看了沈沅的父亲定国公一眼，定国公倒是不怵谁，他闺女天姿国色，皇上对她一见倾心，受宠也是应该的。皇上如今只是钟情于自家闺女一人，又没有沉迷女色，荒淫无度，这有什么错？况且，他家夫人已经写信进宫劝谏，已经很识大体了，还要怎么样？
沈沅比萧执起得更晚，昨夜萧执简直就像头饿狼，精力和花样好似用不完。
起身后，沈沅觉得周身不太舒服，要了水沐浴。
伺候沈沅沐浴的宫女都不敢往沈沅身上瞧……贵妃娘娘这身上，简直是受过刑一般。
沈沅心里狠骂了萧执几句。不过这种事，她并不怕。她可是从小和三姐一起习过武，泡过沈家的独家药浴，身子可比一般女子强得多，经得起萧执折腾，前世萧执就曾厚颜无耻地说过，只有她能满足他。
既然萧执让她当妖妃，她就是妖妃。既然萧执对她只有欲，那就让他沉溺在这欲里，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
沈沅沐浴过后，穿着一身水蓝色窄袖宫装，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墨玉钗簪束着，未施粉黛，她一个人在书房中，说是要练皇上昨晚教她的字，将宫女们都打发了。
沈沅一个人在书房中待了许久，玲珑进来伺候时，看到火盆里有纸然绕后的灰烬，烧得很彻底，没有一点纸片的残留。
“练字真是个苦活计，手都疼了。”沈远一边净手，一边说说道，“偏还越写越难看，真是气人。”
“奴婢给娘娘捏手吧。”玲珑道。
沈沅回到卧房，躺在榻上，让玲珑给她捏手。过了不多时，沈沅突然道：“听说灵妃书画双绝，不如请她过来教教本宫。”
“奴婢现在去请吗？”玲珑问道。
“去吧。”沈沅收回手，缓缓道。
玲珑垂首弯腰离开，殿内的另一个宫女常月来到沈沅身边伺候。
玲珑出了正殿，对廊下守着的小宫女道：“随我去请灵妃娘娘。”
“是。”小宫女应下。
玲珑领着小宫女去灵瑞宫，另一边廊下一个小太监，一溜烟跑走了。
萧执下朝后到御书房，吴关小声道：“贵妃娘娘说要学书画，把灵妃娘娘请去了。”
萧执眉头微蹙，昨晚沈沅突然要写作作画，他就怀疑她要对灵音出手，没想到今日就有动作了。
“灵妃已经去了？”萧执问道。
“是，灵妃娘娘已经到韶华宫。”吴关道。
萧执心里不放心灵妃，但是他现在要是直接过去，意图太过明显，难保沈沅觉察，越发对灵妃不利。不过韶华宫都是他的人，倒也不用太担心。
“朕知道了。”萧执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3 ☪ 委屈
◎“还是阿沅最好。”◎
韶华宫中，灵妃正在为沈沅画像。说是来教字画的，到了这却成了为贵妃画像，穆灵音心中不愿，但位份低人一等，只有照办。
沈沅慵懒地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还是之前的装束，但就是这样素净，也难掩她的姿容，不如说越发显得她的毫无雕饰的美来。
早在沈沅入宫前，穆灵音就听说过沈沅的美名，世人说她是百年难遇的美人。穆灵音每看沈沅一眼，每落下一笔，她心里对沈沅的嫉恨就多一分。自己也就得了个才名，容貌较深远相差甚远。
沈沅时不时叫玲珑伺候她吃一块切好西域香梨，玩味地看着穆灵音。她心里还真有几分佩服她的定力，如今她面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任何不满。一脸恬淡地作画，端的是才女风范。
沈沅斜着身子，领口渐渐滑落，挂在肩上，肩头一抹嫣红，是昨夜萧执留下的。
那一抹嫣红刺伤了穆灵音的眼，她手一抖，一大团墨落下，正好落在画中沈沅的肩上。
“哎呀，灵妃你怎么如此大意！”沈沅坐起身，蹙眉责备道。
“贵妃恕罪，臣妾这就重画。”穆灵音忙道。
“那就有劳灵妃了。”沈沅又躺了回去，那挂在肩头的领口，始终就那么挂着，穆灵音看一次伤一次，根本无法作画。她知道沈沅是故意的，可心里还是嫉恨翻涌难忍。甚至忍不住去想象萧执与沈沅一起的画面。
穆灵音心里第一次怀疑萧执，他对沈沅真的全是虚情假意么？他真的只是利用沈沅么？虚情假意到上朝都晚了一刻钟？
还有沈沅肩头的红痕，若不是十分动情，怎么会那般殷红刺眼，他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过那样的印记。
穆灵音感觉自己画笔越来越不稳，线条全乱，眼看着又要画坏一幅，她索性放下笔向沈沅告罪：“贵妃娘娘天姿国色，灵音实在无法将娘娘的姿容描画出万一来，求娘娘责罚。”
沈沅这才坐起身，拉起滑落的领口，缓缓道：“没想到灵妃书香门第，大家闺秀，也会说这样谄媚推脱的话。”
穆灵音顿时脸涨得透红，因着自己和皇上表兄妹的关系，沈沅一进宫就对自己比较冷待，但当面说这样不给脸的话，jsg还是头一次。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本宫也觉得自己的容貌，寻常人难以描摹。”沈沅说着朝穆灵音嫣然一笑，“灵妃辛苦了，留下一起用膳吧。”
“谢娘娘美意，但臣妾如今吃着药，每日膳食都是太医定好的，不便在外用膳，恐有相克。”穆灵音不知道沈沅为什么今日突然发难，但她是不敢在韶华宫用膳的。
“既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了。不过今日作画虽不成，明日来教我写字吧。昨晚皇上倒是教了我一会儿，但我觉得他的字太过刚劲，不适合我们女人家，不如灵妃的簪花小楷。”沈沅道。
穆灵音心中再不愿也只能先应下，若是再推脱，不知沈沅要如何发难。
穆灵音出了韶华宫，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在袖中握紧拳头，让自己保持冷静，维持仪态。心中不断对自己说表哥心里是向着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业。
当晚，萧执去了灵瑞宫。
穆灵音见萧执来了，心头一喜，表哥肯定是知道她受委屈了，来安慰她的。
果然萧执一坐下便开口道：“灵音今日在韶华宫受委屈了。”
穆灵音伺候萧执净手，温婉笑道：“也算不得多委屈，她也没打我，没骂我，不过叫我画了会儿画而已，倒是我自己画艺不精，画坏了两幅，惹她不高兴了。”
“你还画艺不精啊！”萧执笑道。
“美人难画呢。”穆灵故意道，说着看了一眼萧执。
“她就是故意的，昨晚好端端地突然拉我去书房，说要写字作画，今日就叫你过去了。”萧执道。
穆灵音听了萧执的话，觉得心里不舒服，总觉得他的话里透着亲昵的意味。她想起今日看到沈沅肩上的红痕，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他们昨夜先是写字作画，又共度良宵，而自己呢？守着冷冷清清的宫门……
“明日还要去呢。”穆灵音微收了笑容道。
“我今日就为这事来的。”萧执道。
穆灵音脸上复又堆起笑来：“表哥有法子？”
“法子当然有，就是要委屈你一阵子。”萧执道。
穆灵音心道，从沈沅进宫到现在，她哪一日不委屈呢？不过她嘴上还是道：“表哥又说生分的话，我们之间，没有委屈不委屈，我只要知道表哥和我是一条心就够了。”
萧执看着穆灵音道：“等天下大定，我一定要让灵音当我的皇后。”
“有表哥这句话就够了。”穆灵音道。
“昨日我就担心，她会对你出手。”萧执道。
“她都是贵妃了，几乎是独宠后宫，怎么偏要这样？”穆灵音皱着眉，难得语气带着些愤恨。
“毕竟你与旁人不同。”萧执拍了拍穆灵音的手背，“虽然她宫里全是我的人，但难保有一两个被她收买的。万一一个不留神，她伤到你，就不好了。”
“那表哥说怎么办？”穆灵音道。
“只能委屈你了，我今日会说你惹怒了我，罚你禁足，你暂时就不用去她了，别人也进不来你这。”萧执道。
穆灵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还以为萧执想了什么好法子，没想到还是一味地叫自己委屈。但还是识大体地道：“表哥的大计要紧，表哥是为了灵音好，灵音不委屈。”
萧执看穆灵音的脸色，就知道她在逞强。他叹口气道：“你理解就好。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等到中秋，我会解了你禁足，但暂时不能到你这里来了。”
穆灵音眼眶微红，声音轻颤：“我都听表哥的。”
萧执不忍看穆灵音流泪，起身道：“那我先走了，记住我说的就行，相信我。”
穆灵音跟着起身，泪终于流下来，悲切道：“今日也不留下？”
“等我。”萧执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穆灵音伏在案上大哭起来。
萧执听着穆灵音的哭声，脚步走得更快。
出了灵瑞宫正殿，萧执对吴关道：“灵妃失仪，罚禁足一月，通传六宫。”
萧执出了灵瑞宫，宫门立刻紧闭。穆灵音将一桌子酒菜，全都掀到地上。灵瑞宫的宫人们，都以为灵妃真的惹怒了皇上。
沈沅慢悠悠地用着晚膳，全是她最爱吃的。萧执来时，她已经快吃好了。
萧执脸上带着怒气，沈沅心里发笑，但面上还是关切问道：“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说去灵妃那了？”
“别提她了，朕刚罚了她禁足。”萧执道。
“这，灵妃做什么惹皇上生气了？”沈沅心道萧执这戏唱得真不错，难怪前世自己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仗着早年的一点情分，敢给朕甩脸子了。”萧执道。
沈沅闻言也摆出气愤的神情来：“真是反了她了，今日请她来为臣妾作画，一会儿把墨污在画上，一会儿把线画得歪歪扭扭，她可是才女，不知多少人夸过呢。臣妾想着，她大概是心里嫉恨皇上宠爱臣妾，不愿给臣妾画。但又念在她是皇上表妹的份上，半分都没责怪她。没想到，她竟然敢给皇上甩脸子。照臣妾看，皇上罚得轻了！怎么也该降降她位份，叫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萧执没想到沈沅会这么说，一直以来，因为时常有人弹劾，加之定国公夫妇的劝阻，她颇为收敛，还曾让萧执担心她成不了妖妃。看来这么久的偏爱和纵容，总算把她的跋扈给惯出来了。
“好！就依爱妃！”萧执道，“传朕口谕，灵妃失仪，不敬贵妃，降为昭仪，禁足两月。”
沈沅心中对萧执讥讽不已，面上却轻抚着萧执的心口，柔声道：“皇上别生气了，没得气坏了身子。这不是还有臣妾呢？”
“还是阿沅最好。”萧执握着沈沅的手道。
“皇上可用膳了？”沈沅问道。
“尚未。”萧执想着穆灵音那一桌子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也不知道她吃了没。
“哎呀，那赶紧吩咐厨房……”沈沅道。
“不必了，朕就吃爱妃这些吧。”
沈沅捂嘴笑：“那可都是臣妾的口水。”
萧执笑道：“你的口水，朕吃得还少了？”
沈沅陪着萧执用膳，两人说说笑笑。沈沅看着萧执，心道，戏台上的戏子也没有他们这位皇上会演戏。也不知道他在穆灵音面前究竟是个什么样，是他自己本色呢，还是换了一副面孔，继续演。沈沅觉得萧执虽然不爱自己，但也未必就真爱穆灵音。
晚膳过后，沈沅又拉萧执去书房，这回她要萧执画她。
萧执心中本来烦乱，并不想与沈沅纠缠。但抵不过沈沅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撒娇，连“好哥哥”这样的词儿都出来了。
萧执只得应了。
两人刚才拉扯间，沈沅的衣襟已经有些散开，她又故意摆出了妩媚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勾得萧执眼中起了火。
美人图才画了一半，美人身上的宫装就全落了地，美人的发也全散开。
从书房到寝殿，妖妃使了三分本事，萧执就欲罢不能。
次日，萧执上朝又晚了一刻。
御史再度进言，结果萧执发落的人却是穆灵音。
穆灵音此时正躺在床上，她几乎一夜未眠。本来只是禁足，萧执去了韶华宫之后，她就被降了位份，成了昭仪……灵妃变成了穆昭仪，这就是表哥叫她忍受的委屈么？这样的委屈还要多久？
沈沅此时正由玲珑伺候着吃西域香梨，重生三日，她就叫穆灵音降了位份，心里正美美地想她的“妖妃大计”呢！
4 ☪ 醉酒
◎萧执听说沈沅吃醉酒◎
穆灵音被降位份之事昨夜便在后宫传开，如今宫中妃嫔不算多，除了贵妃沈沅，穆昭仪，还有贤妃、淑妃、良妃，林昭容，另有些品级低的都是未曾侍寝的，平日里都安生地在自己宫中不敢生事。
贤妃和淑妃聚在一处，她们两人家里都有从龙之功，平时里萧执对她们算不上多宠爱，但该给的体面也都给了。
“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淑妃小声道。
“干什么？当然是独宠六宫。”贤妃冷笑一声。
淑妃捏了一粒杏干进嘴里：“她还不算独宠？贤妃姐姐，皇上多久没去你那了？反正自从她进宫，皇上就去我那两次。就是那个，自打她进宫，皇上也很少去了吧，这会儿竟也罚了。”
“比你多一次，不过有两次都是坐坐就走了。”贤妃语气颇有些怨愤。
“啧啧，咱们是比不上人家，皇上连续两天上都朝晚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手段。”淑妃又吃了一粒杏干。
“她哪还用什么手段，她只要往那一趟，什么也不做，就比咱们勾人。”贤妃道。
淑妃噗嗤一声笑了：“话糙理不糙，她生的确实美。我要是皇上，我也选她。”
“没骨气。”贤妃哼了一声。
淑妃笑道：“贤妃姐姐要是男的，不选她？难不成选那一个？那一个成天装腔作势的，我看还不如她呢，说个三五句话，总会说漏嘴一次，表哥，表哥jsg的，像谁不知道似的。”
贤妃捏了颗杏干塞到淑妃嘴里：“我选你！我的好妹妹！”
两个人哈哈笑着闹成一团，闹过笑过后，贤妃道：“自古独宠后宫的，有几个得好下场的，且看着吧。”
淑妃和贤妃相视一笑。
宫里有清醒的，就有糊涂的。有耐得住寂寞的，就有耐不住的。良妃就是那个糊涂的，耐不住的。
萧执连续两日上朝晚了，之后的三夜皆留在自己的寝殿崇华殿。第三夜，萧执正秉烛处理政务时，有小太监禀告吴关，说良妃娘娘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请太医去，告诉朕有什么用。”萧执听了吴关的话，头也没抬。
吴关对来良妃宫中来的管事太监道：“皇上让你快些去请太医。”
管事太监感觉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似的，告了罪迅速离开。他都劝良妃娘娘了，奈何她不听啊。同样的法子，贵妃使有用，她使就不成。问题不在法子，在人啊。
沈沅白担了个妖妃的名号，宫中的风吹草动一概不知，已经睡得朦朦胧胧。她一想到萧执正熬油点灯地处理政事，睡得更香了。临睡前她在心里说，熬，多熬一会儿，最好熬到五更天。
这日，外头下着小雨，沈沅正叫玲珑给她读话本子听，管事太监赵成来报，说沈三姑娘进宫来了，这会儿正往韶华宫来，就快到了。
沈沅一听，顿时大喜，立马从贵妃榻上下来，亲自去迎她三姐。
沈沅快步走到韶华宫门口，沈三姑娘沈清也到宫门。今日她虽未着戎装，也是一身干练的打扮，见到沈沅行了一个武将的礼。
“三姐！”沈沅呜呜哭着扑进了沈清怀里。
沈清被她扑得措手不及，小妹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见她就哭？肯定都怪那些弹劾她的人！一个个的，上战场没本事，就会耍嘴皮子！
“娘娘，您受委屈了。”沈清拍着沈沅的背说。
一旁的宫女们互相看看，心说这宫里谁还能给贵妃娘娘委屈受。
“嗯！”沈沅重重地说。
宫女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沈沅拉着沈清的手进了韶华宫，两姐妹进了寝殿，把宫女全都赶得远远的。
沈沅抱着沈清哭了没多会儿，想着她不能在宫里多待，还是说事要紧，她凑到沈清耳边，小声道：“三姐，你说，让咱爹或者家里兄弟们或者你造反当皇帝的话，有几成把握？”
沈沅一开口就把沈清给吓呆住了。
“小妹你这是……”沈清下意识四下看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就说能成吗？有几成把握？”沈沅道。
沈清狐疑地看看沈沅，到底还是说了：“一成也没有。”
“我要是把萧执制住呢？”沈沅又问。
沈清惊愕地看着自家小妹：“小妹你想干什么？”
“三姐你告诉我就行。”沈沅道。
“那也不成。你要真那么做，爹第一个不放过你。小妹，不是说皇上独宠你吗？你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沈清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语气很是焦急。
沈沅叹气，果然是不行的。
沈清担忧地看着沈沅：“小妹，你可不能乱来，得顾着家里。我们都知道你在宫里委屈，还有那些讨厌的御史。”
“嗯，我不会乱来的。”沈沅道，其实她也知道是不行的，她故意要说得这么吓人，就是为了以后说出一些话来，不会比这个更吓人。
沈清还是很担心沈沅，拉过她的手道：“小妹，你不必管那些弹劾的，皇上不是也没有当回事么？”
“那是没到时候。”沈沅小声说道。
“什么？”沈清问道。
沈沅摇头：“我没事，三姐，你这次回防在京城待多久？”
“要过了中秋。”沈清道。
“三姐，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你一定信我。”沈沅说道。
小妹果然有事，沈清的心就一直提着，心里都怪那些弹劾沈沅的御史们。
“小妹你说。”沈清紧紧握着沈沅的手。
“今年中秋夜，永安大街的灯楼会倒，倒掉的灯楼会引起大火。”沈沅道。
沈清狐疑地看着沈沅：“小妹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所以三姐，你到时候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靠近。”沈沅道。
“我信小妹……但是知道它要倒，要起火，我不得提前去救吗？灯楼倒了，起火了肯定要伤到人吧？怎么能躲得远远的呢？”沈清皱着眉问道。
沈沅笑了，这就是她三姐，一心为着百姓，为着大梁朝的女将军。可惜这么好的三姐，前世却早早死了，就是死在这次的灯楼倒塌引起的火灾里，她为了救人而死。
沈沅怀疑，正是因为这次三姐的离世，才让萧执推迟了他的计划，一直等到了十年后。人们忘记了沈家曾经有个女儿不但上阵*敌立过战功，还为了救普通的大梁百姓而丢了性命。
沉吟片刻后，沈远道：“救肯定要救，但我希望三姐不要过早干涉灯楼之事，就在中秋当日，申时上，那时灯楼还没倒塌。这样既能证明我的话，又能避免火灾。”
“三姐信你，莫非这是你预知的？我在军中倒是听人说过，西域有可以预知未来之事的喇嘛，怎么小妹你也能预知了？你该不会还预知了旁的事，今日才说这样多的怪话？”沈清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我先不说，只等中秋这事过了，到时候三姐再进宫来，我再与你说。这事三姐一个人知道就成，也别与旁人说，跟爹娘也别说。”沈沅道。
沈清看看沈沅，心里很是担心：“总归万事你不可乱来，还有我和家里呢。”
沈沅笑笑：“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和三姐说。”
两姐妹把这些话丢开没有再说，只说些姐妹间的梯己话。沈清忧心忡忡，可又不敢把话题再绕回去。
午间，萧执人未到，赐了韶华宫一等宴。
沈沅两姐妹难相聚，吃了些酒。沈清平日在军中吃惯了酒，午膳后不见醉意。沈沅则是吃得脸颊酡红，似醉非醉。
沈清担心小妹吃醉了，怕她乱说话，一直在她身边陪着。
沈沅其实并未醉，只是她一吃酒便脸红，再来她有意要和姐姐撒娇亲近，才显得三分醉。
到了沈清该出宫的时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沈沅正色道：“三姐我没醉，你放心出宫，记得小妹说的话就行了。不要记错了时辰，也不要以身涉险，你自己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你也要记得三姐说的话。”沈清叮嘱道。
沈沅乖巧应了。
沈清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亲自伺候沈沅睡下，又叮嘱她平日不要吃酒，才带着担心离宫。
萧执听说沈沅吃醉酒，心里起了躁，比平日要早地离开御书房，来到韶华宫。
到了沈沅的寝殿，萧执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走到床边，他看到沈沅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势躺着，脸上的酡红未消，红唇微翘，比起平日的妩媚多了两分娇憨。
“爱妃？”萧执轻轻唤了一声。
沈沅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执，嘴里还嘀咕了些什么，萧执凑近去听，她又不说了。
沈沅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执，嘴里还嘀咕了些什么，萧执凑近去听，她又不说了。
“阿沅？”萧执凑到沈沅耳边叫了一声。
沈沅要翻身，胳膊啪地一下打到萧执的脖子上，差一点就打到他脸。
“这个小醉鬼！”萧执拿起沈沅的胳膊，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沈沅吃痛，似乎是醒了，眯着眼看到萧执正吃她胳膊，也抓起萧执的胳膊，连着衣服啃。
沈沅这一咬，心里本就躁的萧执便有些把持不住。他朝帐外摆手，示意宫女们都下去。
萧执感觉今日的沈沅比平日温热，不管哪里都是。也不知是因为沈沅今日吃了酒，比平日要更大胆更放纵，还是他三日未来，总之萧执觉得沈沅更加勾人了，勾得他一发不可收拾……
5 ☪ 仙子
◎“你得留在朕身边。”◎
次日萧执上朝倒是没晚，不过朝臣们都觉得今日皇上看上去有点怪，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怪。
下朝后，两个大臣私下嘀咕：“总觉得今日皇上哪里瞧着不太对。”
“老夫也觉得，但是又说不上来。”
两个大臣走到宫门口，忽然其中一个一拍大腿：“是衣领啊！”
今日皇上的龙袍里多了个高高的衣领！那衣领明显与龙袍不相称，好似单独加上去的，所以看上去别扭！
另一个也恍然大悟，两人相视一笑，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们又不是御史，才不管那么多呢。谁没听说过贵妃娘娘的美名，都是男人，还不就那回事！
萧执下朝到御书房，坐在御案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夜真是被她疯过了头，竟然纵着她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了，还是这样明显的地方。
心里怪是要怪的，然而这么一回想，反而叫他气血上涌……
妖妃！萧执心里骂道。
中秋将至，宫中开始忙碌起来。
萧执的后宫没有皇后jsg，宫中事宜都由管事太监和女官们把持，妃子们只管自己宫内之事。
韶华宫中，沈远正和管事太监说着自己宫中中秋的布置。
花灯自然是免不了，得是宫中最大最亮的，鲜花供果都要最新鲜的，一应吃食得先紧着她这儿，再去管宫宴。
管事太监一一记下贵妃娘娘的要求，不敢有任何异议。
各宫娘娘们的要求听过之后，管事太监来到萧执跟前回话。
萧执看过太监递上来的折子，着重看了头一页，那是韶华宫的。沈沅还真是被他惯得越来越大胆了。没事，都是预料中的。萧执批了管事太监的折子，让他各宫照办便是。
管事太监领了命，退下去办事了。他心里以为皇上要稍微驳个贵妃娘娘一两样，没想到竟然拿全都应允了，贵妃娘果然是皇上的心头肉，他们也得精心伺候才是。
转眼到了中秋，这日照例有宫宴。
宫宴设在御花园的金瓯亭，宫中妃嫔，除了穆灵音都到了，连哪些平日在萧执面前没怎么露出脸的也到了。
然而再多妃嫔也抵不上贵妃娘娘一人的姿容。
沈沅今日穿着一身浮光锦的衣料所制的阔袖宫装，梳凌云髻，戴九尾衔红宝石凤钗，人一动额前宝石轻微晃动，身上的浮光锦散发着柔和而灵动的微光，一展颜恍若月宫仙子下凡。
宴席末端几个没见怎么见过贵妃娘娘的低品级宫人看呆了眼，有两个精心打扮本准备在今夜博得皇上青眼的也死了心。
贵妃娘娘是明月，她们连萤火都不如。难怪皇上这般宠爱贵妃娘娘，就连她们见了，心里也喜爱。
淑妃和贤妃对了眼，两人不用说，都明白彼此想说什么，贵妃娘娘瞧着越发美得不似人间应有。良妃看了沈沅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今夜也只有天上的月能和她争辉了。
萧执心中暗叹，沈沅这样的美貌，若是再早些年出现，足以引起两国战乱。如今这样的美人，是自己的。
宫中难得有宫宴，倒也和乐。
淑妃吃了两杯酒，还开起萧执和沈沅的玩笑来。
“皇上，今日中秋，您可要替臣妾把贵妃娘娘给牵好了，臣妾担心娘娘要飞回仙宫去了。”
沈沅朝淑妃笑：“那我定要把淑妃也带去。”
淑妃笑道：“皇上，您听听，赶紧牵着罢！”
贤妃小声道：“这才吃了多久酒，就醉成这样。”
萧执心情不错，当真把沈沅的手牵起，还给众妃们看，又对淑妃道：“淑妃，你现在放心了吧，朕把你的贵妃娘娘牵好了，你不用担心她会飞走了。”
“哎哟，这样臣妾就放心了。”淑妃说完，惹得宴席上的人都笑。
沈沅看看淑妃，又看看她身边的贤妃。这两人前世与自己算不上要好，但也没做过什么害她的事。因为两人容貌平常，又无才能，萧执平日不怎么去她们宫中。她们也不作妖，安安稳稳地在宫中活着。反正前世她死的时候，这两人都好着呢。
那个良妃倒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很拔尖要强，不知哪年惹了萧执，后来好像被降为才人。
别的嫔妃，沈沅记忆都不深。毕竟前世她几乎是独宠后宫了。
圆月渐渐高升，前世这个时候，永安大街的灯楼已经倒塌，大火开始蔓延，火光冲天，在宫中都看得到。沈沅朝着永安大街的方向瞧，那里，这会儿只是比别处亮些，未见火光。
萧执见沈沅看着远方突然笑了，侧身问她：“阿沅看什么看笑了？”
“看灯楼。”沈沅侧头对萧执笑道。
萧执觉得沈沅这会儿的笑与平时不一样，格外地动人些。
“明年在宫里给你造一个灯楼。”萧执道。
沈沅笑容未改：“那臣妾先谢过皇上了。
萧执紧握着沈沅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沈沅道：“怎么皇上也怕我变成仙子飞走了？”
萧执笑笑：“怎么不怕，所以阿沅你可以不要变成仙子，你得留在朕身边。”
沈沅但笑不语，取过面前的酒盏，给萧执敬酒。
萧执吃过酒，在沈沅耳边道：“今日吃了些酒，夜里可不许咬人。”
“那可说不准，皇上要是怕，不如去别的妃子那儿。”沈沅说着朝萧执眨眨眼。
萧执感觉三魂七魄被勾走一半，捏着沈沅的手，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搓了搓。
宫宴无事落幕，各宫妃子们自觉无人能从仙子般的贵妃娘娘身边抢走皇上，一个个老实回宫去了。
萧执牵着沈沅的手，两人缓缓地往韶华宫去。
淑妃和贤妃两人并肩走在他们后面，隔着老远，两人说着悄悄话。
“贤妃你瞧，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贵妃娘娘身上的光，她今日可真美。好似今夜的月光只照得见她一人。”淑妃叹道。
“可不是，把你都迷得五迷三道了。”贤妃没好气地道。
“这么远远地瞧着，好像更美了。皇上真是有福气啊，能得这么美的仙子。”淑妃又叹。
贤妃笑道：“你今日真是醉了！”
“美人比酒醉人啊！”淑妃装腔作势道。
贤妃没再理她，两人踏着月光，各自回了孤寂的宫中。
萧执和沈沅到了韶华宫，此时韶华宫里花灯通明，殿前摆放着供果和鲜花，月饼等物。
萧执不管这些物事，只管拉着沈沅往寝殿去。
“不赏月么？还有花灯……”沈沅被萧执拉着，他脚步极快，没有顾及沈沅是不是能跟上，她说话都带着些气喘。
萧执回头看她，即便到了室内，那一身衣裳好似把月光存在了布料上，还能看到柔和的光，比起往日的妖媚，今日的沈沅瞧着多了几分仙气。
“不赏了，我怕你会飞走。”萧执说完又拉着沈沅继续往寝殿走。
那一身月光被萧执轻柔褪下，里面是比月光还要柔还要白净且触手可及的美人。
萧执恐怕惊到了仙子，她会飞升而去，今夜格外体贴温柔，反而叫他又尝到了一番新滋味。
次日不用上朝，萧执直到辰时才起身，而身边的沈沅，仍在睡着。被他仍在地上的浮光锦，在日光下，显得平平无奇。
萧执看看那衣裳，又看看还在酣睡的沈沅，月光退去，仙子又成了妖妃。
无声离开韶华宫，萧执才想起穆灵音来，先前答应她中秋放她出来的，倒是忘了。也不知昨夜她一个人是如果过的。不过他相信，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这也是对她好。风头盛不是什么好事。
灵瑞宫中，穆灵音一夜未眠，她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宫宴的丝竹欢笑声，太过吵闹，自己无法入睡。她叫宫女关了几次门窗，连窗缝和门缝都堵上了也无济于事。
穆灵音深夜时想，她倒想和沈沅换一换了，往后什么样，谁能料到呢，但能每日和萧执一处，总好过在这宫中这样孤寂地守着、盼着吧。她不知道自己和沈沅，为了萧执的大计，谁更可怜一点。但现在，肯定是她更可怜。
想到自己从前还笑话沈沅，笑她被萧执骗了还沾沾自喜，现在她觉得自己才是可笑的那个，萧执到底在骗谁，还未可知。
中秋过后三日，萧执才叫心腹给穆灵音递了话和东西。
但晚了整整三日，连月都不那么圆了，又能给穆灵音多少抚慰呢。她甚至疑心，连那些月饼都是宫宴上吃剩下的。
心腹给穆灵音送过东西，找萧执回话。
“东西送到了？”萧执沉声问道。
“是！”心腹道。
“她可有说什么，或者叫你带什么东西回来。”萧执又问。
“穆昭仪除了谢恩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东西给微臣。”心腹低着头，照实说道。
萧执面色微沉，眉头微蹙，过了两息才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心腹后退几步离了萧执的寝殿。
灵音是生气了么？萧执心想。应该不会的，她是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她知道他有大计，他为的不是儿女私情，为的是坐稳大梁江山，为的是还天下一个太平。她说过的，他们之间不差一两夜。
萧执想着，心底忽又烦乱起来，睡不着，索性又拿起折子看。
拿到的是京兆尹递的折子，说是中秋之夜，永安大街的灯楼险些倒塌，多亏当时正在陪同家人赏花灯的沈清沈将军发现，及时加固了花灯，避免了一场大祸。
6 ☪ 发难
◎“朕就是想你了。”◎
“沈清。”萧执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知道她是定国公的三女儿，军中少有的女将军，贵妃沈沅的三姐，前些日子，她曾进宫来陪贵妃说话。
萧执不知怎么忽地想起中秋的宫宴来，当时沈沅正是朝着永安大街的方向看，还面带笑意。而他问她时，她说自己在看灯楼。
这些事之间有关联吗？萧执皱着眉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应该就是巧合吧。
萧执将带到寝殿的折子翻了翻，没看到都尉的。他心里在意，便又叫来吴关，让他去自己的御书房，把御jsg案上所有的折子都取来。
折子全都取来后，萧执翻了一遍，看到都尉的折子，上面关于灯楼差点倒塌之事，只字未提。
萧执冷笑一声，将都尉的折子丢在一旁，玩忽职守！犯了这么大的失擦之错，竟然只字不提。好个都尉！好个护国公府！
永安大街的灯楼足有两丈高，搭了多少竹架子，一旦倒了，势必引起大火。那一片木楼林立，挨得十分近，只怕形成连片的火势，今日街上人又多，救火必然不易……萧执想到这一阵后怕，还真是避免了一场大祸！
思及此，萧执心里越发对都尉，对护国公府不满。同时，他又想到，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别的州府，又当如何？山高皇帝远，且不知何时又要换皇帝，想必人浮于事，中饱私囊，以权谋私者比比皆是。
萧执丢开奏折，是一本也看不进了。躺下后，却也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半个时辰后，到底起身，去了韶华宫。
这会儿已近子时，宫中一片死寂，只有路边草木里偶有秋虫鸣叫，或有不知名的鸟雀发出哀怨的叫声，好似从前死在这宫里的冤魂上了身。
萧执前方有两个小太监，各执一盏羊角宫灯，身后跟着宫卫，往韶华宫去。
韶华宫也隐没在黑暗中，萧执没有让人提前叫门，等他到了近前，才叫吴关去喊门。
宫门过了许久才开，萧执免了一众宫人的礼，直接去了沈沅的寝殿。
沈沅早就进入黑甜的梦境，对萧执的到来毫无察觉，萧执轻轻地躺进了沈沅温软的被子里，竟感到倦意袭来，不多时，便也入梦了。
只是这梦不是好梦，梦里永安大街火光冲天，他在中秋宫宴上都能看见。宫宴上人人惶恐不安，沈沅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梦里的她穿的不是浮光锦，只是普通的华服。
大火连绵烧了半条街，伤亡过百人，将军沈清救火而亡。贵妃沈沅因姐姐故去，大病一场……
梦境到此中断，萧执惊醒，身边的贵妃还是保持先前的睡姿一动未动。萧执将沈沅搂进怀里，再度入眠。
沈沅醒时，萧执已经离开了。她到后半夜倒是知道这个人来了，只是有些意外，这人来了竟然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睡了一夜。真是奇哉怪哉，这人莫非是饿狼转了性？
沈沅起身梳洗后，把玲珑单独叫到身边。
“昨夜皇上几时来的？”沈沅问道。
“子时前后。”玲珑觉得贵妃的语气冷淡，似乎有些不悦，垂着头道。
“为何不叫醒本宫。从宫门开启到皇上进寝殿，要不少功夫吧？”沈沅目视玲珑道。
玲珑立马跪下道：“皇上说不可惊扰娘娘休息。”
沈沅冷笑一声：“玲珑，你们真是当得好差事啊！”
玲珑感到一颗心扑到嗓子眼。
“皇上体恤本宫，你们倒是一点都不体恤本宫啊！万一本宫被皇上惊吓，不小心伤了他，又万一本宫有什么姿态不雅处被皇上瞧见，惹他生厌，你该当何罪？”沈沅声音冷淡带着狠厉。
玲珑整个人伏在地上，她近来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今日终于应验了。而且，她总觉得娘娘有些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不敢说。
“娘娘恕罪。”玲珑抖若筛糠，额头贴地。
“听说灵妃哦不，穆昭仪身边的月琴是你的妹妹？要不，你到穆昭仪宫里去吧。”沈沅淡淡说道。
玲珑这会儿吓得三魂七魄都要跑走了，贵妃娘娘怎么知道月琴是她妹妹的……这事宫中除了她谁都不知道，月琴自己也不知道。
“娘娘恕罪！”玲珑狠狠地磕了好几个头。
“你说，本宫该怎么宽恕你？”沈沅道。
玲珑福至心灵，道：“奴婢往后只听娘娘一个人的！”
“是吗？皇上的话也不听？”沈沅道。
“奴婢是娘娘宫里的，只听娘娘一个人的，若违此誓，就让奴婢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能与妹妹相认。”玲珑又磕了几个头。
“别磕了，磕破脑袋可不好解释。”沈沅见玲珑发下重誓，便饶过了她。
沈沅知道韶华宫全是萧执的人，想要全收买不容易，只有玲珑，有把柄，好收服，且她办事是个得力的，又是管事姑姑。
玲珑不敢问沈沅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妹妹的身份的，但她知道贵妃娘娘为什么发难。原来娘娘是发现自己听命于皇上了。
虽然说宫中的宫女都是皇上的人，但是伺候那位娘娘，就是哪位娘娘的人，这也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本宫相信你是聪明人，你若做得好，本宫不会亏待你的。”沈沅道。
“娘娘慈悲心肠，奴婢明白。”玲珑道。她这话倒也出自真心，伺候贵妃这些日子，贵妃对宫人们很是宽厚。
沈沅没有再多言，叫玲珑先出去了。
沈沅在向玲珑发难时，萧执正在朝上向都尉郑桐发难。
护国公爱子心切，当堂棒打不肖子，又哭又闹，又有爪牙相互，在朝堂上演了一出闹剧。萧执冷静地看着这些人，深知臀下龙椅难坐。他不由得想起梦中之事来，若是真的起了大火，郑桐的脑袋定是保不住了。
但他即刻又冷静下来，这火幸亏没起来。
郑桐一个人抵不了那么多条命，就是沈清一个人的命他也抵不了。
郑桐的脑袋是保住了，但都尉之职肯定容不得他再当。郑家父子倒是不敢再闹，磕头谢恩。
这边郑桐刚被革职，立马就有人跳出来给萧执举荐都尉人选。萧执冷笑，此人举荐之人，仍是护国公一党的，看样子是不把持住京中的安防，护国公是不放心了。
萧执当然没有恩准，只道都尉大任，需谨慎择人。下朝前，萧执重赏了沈清，不过都是些良田财帛，定国公府也不缺这些。
下朝后，惹了一肚子气的萧执，没回御书房，直奔韶华宫去了。
沈沅正在殿中，摆弄一盆绿菊，听说大白天的，皇上来了，意外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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