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猴子又回来了。
他穿着布衣布鞋却好似脚踏战靴的将军,待我反应过来,猴子已然站在了我的身前。
我当即跳了起来,抓着钉耙就要向猴子打去,脑袋里却突然闪现出猴子当年大闹天宫的场面,只好放下钉耙破口大骂:“你这泼猴,还敢回来?观音,不,佛祖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猪,跟我走。”猴子的眼眶红红的。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哪也不去!”
“你这头傻猪!”猴子罕见的怒了,“你仔细看看,那是师傅吗?那不过是一片叶子!”
“怎么可能?师傅他老人家尸骨未寒,你······”我突然愣住了,哪里还有师傅的影子,分明只有一片枯黄的叶子,竟是像极了观音的柳叶。
“观音少了片柳叶。”猴子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师傅被替换掉了,他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没死。”猴子继续说道。
“我想,取经到此为止了。”
“所以,老猪,跟我走。”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全身发抖,手脚冰凉。
我对猴子说:“你先走吧,我想静一会。”
猴子点了点头,随即消失不见。
“八戒,八戒,”观音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观音正浮在半空,似是怕我看到,她的模样虽清晰可见,但手中的柳叶瓶被佛光包裹,模糊不清。
“莫要听那猴头胡说,他已迷了心智。”观音依旧满面慈祥。
我举起了柳叶,“这上面有你的法力。”
观音沉默不语,过了半响,她看向了我,依旧遍身佛光,面目却不再慈祥。“若你当作不知此事,我保你取经后修成正果。”
“我虽然是只猪,但我,不,任,你,们,宰!”
观音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激动,着实愣了一会,叹了口气,然后消失不见。
四
天边那朵云已然越来越近了。
猴子蹲在山峰上那棵高树的树冠上,他说他当年还是一个石头时,这棵树就在这里。
“这天下无我战不胜之物。”猴子喃喃自语。
他一跃而起,金箍棒直指苍穹。
云里没有十万天兵天将,没有遮天盖地的法宝,仅有一只猴子。
一只和猴子长的一模一样的猴子。
两只猴子战在一起,地动山摇,日月失色,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们两个周围方圆千里半步,天兵天将不能,观音也不能。
我从未想到猴子有如此之强。
他们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地下打到海里,从海里再打到天上。
我就一直在花果山等着。
然后,佛祖来了。
那尊金色大佛高悬天空,他说:“古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我拿着树枝正在剔牙缝里的果壳。
只见猴子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从高空坠落,砸到了我面前的瀑布中,激起万丈水花。
我慌了,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瀑布里,四处寻找猴子,却丝毫不见他的踪影。
这死猴子,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是你一棍子解决不了的吗?你不是说你是齐天大圣战无不胜吗?你不是天地灵气所聚不死不灭吗?
“八戒莫慌”,如来开口了,“六耳妖猴已经伏诛,你们可继续西行取经了。”
他称猴子为六耳妖猴?
我突然想起师傅不知何时与我说的一句话。那时烈日炎炎,连白龙马也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师傅却目光澄澈,仪态端庄。
正当我解下袍子披在身上时,师傅说话了。师傅说:“八戒,照顾好悟空。”听到这句话时我疑惑不解,猴子他变化万千神通广大,怎会需要我来照顾?我含糊地嗯了几声,只当这日头太毒烈,把师傅的脑袋都晒糊涂了。
师傅曾经问我:“八戒,你可知我们为何取经?”
我随口答道:“为弘扬佛法。”
师傅摇了摇头:“非也,你怎知我们所求的佛,即人们心中所想的佛?”
我愣住了。
师傅说:“我曾与如来辩论,不愿戒万物凡尘,想天下万物尽修自在自然,故被罚入轮回,参透所谓佛法。”
师傅说:“悟空是天地灵气所聚,却又太过骄傲,不愿受管束,神佛容不得他。”
现在想来,猴子不知道,我不知道,老沙不知道,只有师傅早就预料到了了这一切。
他们把师傅换掉,使猴子一心分二,让猴子亲手*死了自己的骄傲与不驯。
他们成功了,所谓的六耳猕猴死后,猴子只剩下了温顺,还有对成佛的向往。
师傅把希望寄托在一头猪的身上。
因为猪是猪,所以注定要失败。
师傅,猴子,我,沙师弟又开始了取经。
师傅除了唤我牵马,化缘,打水外就缄口不言,大概观音的法力就只能让他做到这些吧。
猴子也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吃饭,探路,打妖怪,就算偶尔说句话,也满是对成佛的向往。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试探性的叫了声:“猴哥?”
猴子转过身,面无表情:“二师弟,叫我何事?”他不再呼我老猪。
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
*人诛心,不过如此。
从此再无西游,只有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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