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如龙》系列主要描写的是日本黑道界的故事,伴随着近年来中文化和重制版的风潮,越来越多的国内玩家借着游戏,对日本黑道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然而近来笔者在重新审视这个系列时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在游戏中,玩家可操控的有些角色压根就没混过极道啊!
比如秋山骏(如龙4)、品田辰雄(如龙5)等等,都不是“道上混的”。即使是极道出身的桐生一马、真岛吾朗,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也不是以极道成员的身份进行故事的,比如在《如龙0》中,桐生是个房产大亨,而真岛则是夜店支配人。你别看初代《如龙》的最后桐生一马成为了东城会四代目(就任同时卸任),实际上他在监狱背锅期间就已经被组织开除,成为了普通百姓。而后在系列历作中,他都是以老百姓的身份摆平极道组织间斗争的。
这不,在前不久首次加入中文的《如龙3》中,这位曾经的“堂岛之龙”再次被卷入了极道组织的纷争之中,重新回到了神室町……
当桐生大哥回到神室町不久后,就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 —— 坚生会。坚生会是由一名前堂岛组组员伊吹创办的组织,其宗旨是帮助金盆洗手的极道成员以正经百姓的身份过上正常生活。
《如龙》系列之所以能传达给玩家真实感,不仅仅是因为制作组把诸如歌舞伎町、道顿堀等真实的街道搬进了游戏,更因为游戏中的主线剧情、支线任务经常反映了日本极道乃至整个日本社会的各种现象。这个在游戏中看似无关紧要的坚生会也不例外,它所映射的正是日本大大小小的极道更生机构。在这些更生机构中,有许多和坚生会一样,是由原极道组织成员运营的,其中最有名的要数“五仁会”。
五仁会?这个听起来极道味儿十足的机构为什么那么有名?这就不得不提到它背后的运营代表 —— 竹垣悟。
说起这竹垣悟,那可是位真·道上大佬。1972年加入山口组三次团体坂本会,正式踏上了极道这条不归路。1979年,与后来的山口组四代目竹中正久交杯结拜,在竹中组内担任组长秘书兼四代目贴身保镖,并于翌年成立义龙会。2005年,因拒绝与二代目古川组组长交杯结拜而受到山口组本家的破门处分,竹垣悟刚好以此为契机解散了义龙会,成为了正经百姓。
从一呼百应的道上大佬转变为普普通通平头百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从经济层面说吧,以前是人在家中坐,钱就能从外面源源不断地进来,而现在则要勤勤恳恳用劳动换取报酬,而且还未必有人愿意聘用。从社会层面来说,人们并不怎么接受极道成员的“洗白”,个中缘由不用多说相信大家也能明白。竹垣通过积极参加社会活动,花费了好几年才逐渐融入社会。
一组之长的更生之路尚且艰难,更不用提本身就处于组织底层的下游成员了,为了帮助这些没有技能、人脉的成员早日自力更生,于是竹垣悟便创立了五仁会这一非营利组织。
五仁会在教授这些“脱黑”成员工作技能的同时,还为他们介绍合适的工作。担心还带着“江湖气”的他们在职场上无法和人正常交流,专门开设了提高交流能力的研修。为了让周边社会更快地接受他们,五仁会还经常组织志愿者队伍,参与清扫环境、地域防范巡逻、中小学上下学驻点守护等活动。
而随着2015年8月山口组一分为二,山口组与神户山口组之间战争一触即发之际,在两边组织中,越来越多的成员前来五仁会找竹垣悟商讨如何脱黑……
下一页:让Yakuza们急流勇退的最大原因竟是……
在游戏中,桐生一马为了小遥选择卸任东城会四代目,那在现实中,极道成员们又是为何退出组织呢?毕竟极道不同于普通公司,那可不是打个辞职报告就能走的,当初一个个信誓旦旦地选择混社会,真要退出总得有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其实很简单,最关键的原因是 —— 缺钱。干黑道这行,已经很难生存了。
富丽堂皇的大别墅、崭新的高级豪车、灯红酒绿的夜店畅游、点头哈腰的西服小弟、威风凛凛的通体纹身……这些曾经吸引一批又一批失足少年涌入极道的要素,都已成过眼云烟。现在回过头来再看盛极一时的日本极道,真的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究竟怎么个惨法呢?给大伙儿看看最近的几条新闻就知道了。
2017年4月,因运营资金短缺,神户山口组系组长指使两名干部前往超市内行窃,共窃得198件商品,包括米、西瓜、凉菜等食品以及各种日用品,总价值约76120日元(约合人民币4680元)。
2018年5-6月,六代目山口组下“茶谷政一家”、“二代目正道会”先后因违法捕鱼而被北海道警察逮捕,从他们自制的捕鱼装备就能看出,这真的是用生命在捞钱了……
2018年8月,警视厅抓获一名专门针对老年女性下手的飞车抢夺嫌疑人,调查后发现为山口组系底层成员。据嫌疑人安田刚供述称:因为生活窘迫而为之,两个月内至少抢夺了30人。
—— 不对啊,这和我印象中的道上兄弟相差的也太远了啊!
实际上,混极道本来也没那么致富,有钱的永远是大型组织中的大佬们。底层成员也富得流油的时代也只有上世纪80年代不动产泡沫前后,当时就连刚入行的组员钱包里都时常放着100万日元,所以《如龙0》里桐生花钱如流水那都是正常的。
1992年3月正式实施的《暴力团对策法》(以下简称《暴对法》)拉开了围剿极道成员的序幕。一方面,该法案加强了警察对极道组织的监控,后者必须及时将组织结构、成员信息等情报报告给警察进行备案;另一方面,明令禁止了收取保护费、介入民事纠纷调解、以企业丑闻敲诈钱款等极道组织传统生财之道。
违法的不能干了,那我努力经营“前台企业”(即表面上是规矩人经营的企业,但实际上从业人员多多少少与暴力团有所联系),正正当当地赚钱行不行?不行!继《暴对法》之后,日本各地政府又纷纷推出了与之配套的《暴力团排除条例》(以下简称《暴排条例》),结成了一个全民性的极道包围网:只要你跟极道成员来往,你就是反社会势力。
于是,银行、房产中介、电信公司等企业现在都会在合同中附加一条“您是否为反社会势力?您的亲属中是否有反社会势力?”这就导致了极道成员及其亲属开不了户口、租不了房、办不了电话。就连极道组织叫个快餐,送餐员都是在离事务所老远的地方放下来,生怕被人举报为“与极道接触过密”的利益共享者,影响自身前途。更极端的,一些医院、葬仪服务公司也不接收极道成员,如此一来极道成员生不起病,死了也没地方火葬……
在这样稳准狠的打击下,别说大富大贵了,就连基本人权都无法保障,但凡有点出路的谁会愿意加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业呢?整个极道社会陷入了老家伙们日渐迟暮、中坚力量频繁遭到逮捕、新鲜血液严重匮乏的尴尬境地。根据警视厅最新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底,极道成员人数已经从昭和时期顶峰的18.41万人锐减到3.45万人。而这一数字还将每年加速递减,剩下的那些还在生存边缘挣扎的成员也萌生退意,打算另谋生路。
下一页:真要金盆洗手,都要走哪些流程
贫困,是极道成员金盆洗手的主要原因。正如前文所述,很多极道组织真的是已经到了一贫如洗、走投无路的地步。把现实套用到游戏中,大概就是这么个画面:白天,身为若头辅佐的桐生一马开着自家破车,后面坐着堂岛组组长,车座上放着一堆哄小遥的玩具娃娃;晚上,回到家中的桐生衣服一脱,背后的应龙不仅没钱上色,就连龙须都没还没纹,你想想这画风得有多么清奇。
家庭,是极道成员心生退意的另一大因素。在《暴对法》与《暴排条例》的双重夹击下,这些人都不能在银行开户,因此他们的孩子只能拿着现金缴纳学杂费,这样一来班上的同学就知道孩子的父亲是道上混的。随之而来的便是歧视、排挤、欺凌。曾经“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出来混,全家都要还。许多极道成员为了不给家人带来困扰,有的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干脆和老婆离婚,把小孩交给老婆抚养;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为了家庭脱离组织。
综合考虑经济与家庭两方面因素,某个极道成员终于下定决心要脱离组织了,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如果是大组织的底层成员,那很简单,直接跑路,有多远跑多远,用黑话来说就是“飞”(飛ぶ)。组织那么多人,大佬压根不知道少了谁,就算周围的人发现谁谁谁跑了,上面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满世界找一个喽啰。
如果是组织的中层干部或是小组织的底层成员,那就得老大点头了。经老大批准,由本组织给各大组织以及警察发送一个“除籍状”,这么做是为了公开通知相关人员:这人已经从我们这儿离职了,以后他干什么都与本组织无关。
这样的和平分手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要是老大不批准呢?找警察呗!各都道府县都设有全国暴力追放运动推进中心,中心内设有专门帮助成员脱离组织的咨商窗口。若是被人发现你居然找警察了,那就算事后反悔不想退了,组织也得给你来个“破门”或者“绝缘”处分了。
如果是组织的顶头大佬想要退出,那就更简单了。要么像桐生一马一样宣布引退,要么干脆直接把整个组织都解散了,和组里的成员一起“洗白”。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混极道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难道不要付出点代价?
代价当然是有的,但毕竟老大们也不是什么恶魔。
把时间向前拨个几年,那时候脱离组织还得留下一节手指头作为交代。断指自古代表了两层含义:担责与忠诚。担责,中世律法《撰钱令》规定了违反者当受切指之刑;忠诚,古代游女切下手指交给男客以表示对其忠贞不二。因此过去成员犯了错或是要脱黑,都要断指以谢罪。
而如今比起手指头,组织里的大佬们更需要的是一笔“脱离损失费”,发生这样的转变说到底还是为“穷”所迫。过去不缺钱时,大佬们要的那一节手指头是面子,到了现在,要这面子还不如给钱实在。而且,现在的大佬也怕小弟反水啊,万一小弟跑去找警察呢?搁以前警察对这事儿的态度是“让你丫的混黑道,你活该”,但《暴对法》颁布以后,每年解散多少个极道组织成了警察的业绩考核对象,这下又有正当理由抓组长了,简直美滋滋。
下一页:不干极道还能干什么?
就像前文说到的,正当脱黑的极道成员们以为自己从地狱爬回了人间之时,却不曾想只是掉入了另一个深渊 —— 再就业太难了!据警视厅官方数据,自2011年日本全国范围推行《暴排条例》以来的7年间,接受就业支援的脱黑成员共4170人,然而真正就职成功的只有90人,至于这90人在新岗位上干了多久,官方也没有进行持续跟踪。
脱黑人员就业之所以难,主要原因就在于在各地的《暴排条例》中都存在一条“五年规则”,即脱黑人员在脱离组织五年内,在法律层面上仍被视为道上人。既然如此,那么自然还得受到前文所提到的各种限制。
这条规定自然是有一定存在道理的:教育程度低、手指残缺不全,透过衬衫隐约可见纹身的中年男子,突然就脱黑了,不经受一下时间的考验,怎知是不是真心脱黑?况且即便没有“五年规则”,面对那些面相凶恶的道上兄弟,普通企业也不敢轻易雇佣。据某市调查显示,市内80%的企业表示不愿意冒风险雇用脱黑成员,全日本社会对脱黑成员的态度也就可见一斑了。在这样的背景下,脱黑成员再就业可选择的余地也就少之又少了。
在《如龙2》中,真岛吾朗因看不惯东城会五代目的做法,带着真岛组全员脱黑,扎根工地。而在现实中,建筑行业也确实是脱黑成员最为普遍的去路,因为这曾经是极道成员最为熟练的业务,极道与建筑业间的密切关系甚至可以追溯到江户时代。
江户时代,有一种叫做“口入屋”的职业,说白了就是提供劳动力供给的猎头。这些口入屋经常接到来自大名、旗本的土木工程委托,他们一接到活儿就得迅速召集到足够的劳动力,因此口入屋通常会在自己的大屋里养着一大帮子工人。这些工人有浪人,有不堪重税弃耕的农民,也有被追债无路可走的负债者。
这些寄人篱下者与口入屋间就形成了现代极道组织的“亲分子分制”,口入屋在拥有绝对权威的同时,也担负着维护底下工人权利的责任。施工时,为了区分各个口入屋的工作人员和工作范围,使用起了“XX组”的叫法。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很多建筑公司也叫“XX组”的原因,当然,这些公司和极道没有必然联系。
随着时代的变迁,口入屋发展成了现代极道,尽管业务形态发生了改变,但他们却从未放弃过建筑行业:什么强买强卖神龛、建筑材料啦;什么驱除“钉子户”啦;什么介绍廉价劳动力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部分极道成员在脱黑后选择在现场施工也算是“回归初心”了。
脱黑成员选择建筑行业再就业,除了他们熟悉行业潜规则外,更重要的是规避“五年规则”。为了抑制成本,许多建筑公司会在施工现场招聘临时工,通常以日结的形式发放现金工资,这样脱黑成员也就不会因无法提供银行账户而暴露身份了。
极道成员脱黑后另一个主要去处便是风俗业,这里说的风俗业包括但不限于夜店、风俗店、麻将馆等。这里又要拿真岛吾朗举例了,他在被嶋野组长逐出极道界后,作为一般老百姓经营着夜店,由于颇有经营手腕,人送外号“夜之帝王”。
对不起!上错图了,应该是这张。
和建筑业一样,脱黑成员选择风俗业的原因也是出于对行业的熟悉。虽然极道组织不能直接经营夜店,但无法否认的是,极道曾经与风俗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找些看上去很规矩的一般人注册登记前台企业,要么去收取其他店铺的保护费。不过随着《暴对法》与《暴排条例》的施行,越来越多店铺断绝了与极道组织的往来。
关系断是断了,那遇到麻烦时怎么办?由于风俗业行业的特殊性,经营者会尽量避免与警察打交道消耗精力,以免一不小心搞成停业整顿,到时候损失更大。因此,有些店铺就会雇佣一些已经“脱黑”的成员担任店铺的安保工作。
在《如龙5》中,我们的大哥桐生一马化名为铃木太一,在福冈当起了出租车司机。东城会四代目给你当司机,感不感动?不敢动,不敢动……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有不少出租车公司聘用了脱黑成员,而且乘客对他们的评价貌似还挺高。可能有朋友会问,司机是曾经混社会的道上兄弟,十之八九还有前科,在这样一个封闭空间内不会很危险吗?这个吧,还真不一定有某“哔——打车”危险,因为这些雇佣脱黑成员的出租车公司要么得提前向警方报备,要么这份工作本身就是警方介绍的。
毕竟是服务业,这些成为出租车司机的脱黑成员在上班之前会把制服穿得好好的,不会让乘客看到一点儿纹身。至于有些断指的司机,通常会买一个制作精良的义指,没钱买的就在手套中用纸或者其他物品填上一节,工作全程戴上手套,不让乘客察觉到异样。
前文说到,整个日本社会环境对脱黑的极道成员并不宽容,但标榜“爱与饶恕”的宗教对他们却是友好的。
下图中这位名叫进藤龙也的牧师,17岁时便加入了武斗派的极道组织。武斗派,遇事先用暴力解决,在加入组织的第二年,他就因故意伤害送到了少年鉴别所,然而就像其他执迷不悟的极道成员一样,他也把被捕看成了勋章。从鉴别所出来以后,吸毒贩毒犹如家常便饭,一言不合就甩刀,在道上混的这些日子,进藤算是刀口舔血,见惯了生死。
1994年,当他因贩毒再次入狱的时候,无意中接触到了铃木启之牧师的著书以及《圣经》,并对基督教产生了兴趣。出狱后,他便拨通了铃木牧师的电话,铃木牧师告诫他:希望你能从极道中出来。
但当时的他已经吸毒成瘾,不得不依靠极道身份去接触毒贩。2001年,进藤再度因非法持有毒品被捕,这一次再读《圣经》时,他仔细思考里面的每一句话,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出狱后,进藤入学东京JTJ宣教神学校,经过两年的课程学习,在4名基督教牧师的按手礼仪式下,进藤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牧师。他把自己老妈的酒馆作为宣教场所,成立了“罪人之友”教会,在不知不觉中帮助了许多与他有着相同境遇的脱黑成员。
也许有人认为这只是个例,但其实成为牧师的脱黑成员还真不少。前面提到帮助进藤的这位铃木启之牧师曾经也是道上混的,放荡、狂妄让他失去了三节手指头。1992年,为了向身为基督教徒的妻子证明悔改的决心,他在美国牧师Arthur Hollands的号召下参与了徒步传教的活动,背着重达40kg的十字架从冲绳一路走到了北海道。活动结束后,他与另外7名脱黑成员一同结成了一个名叫Mission Barabbas的传教团体,后来他们的故事被改编成了电影《老大是耶稣》(親分はイエス様)。
直至今日,进藤龙也和铃木启之都还在积极帮助这些遭到“表里”两边社会排斥的脱黑成员,曾经作恶多端的极道成员走上了传播爱与光明的道路,人生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随着《如龙6》的完结,助人为乐的“居委会大叔”桐生一马的“反黑”大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而系列新角色春日一番还未正式上线,看来笔者的“黑文化”科普也要和大家暂别数日了。
不过!就在新老“背锅侠”交接的空窗之际,名越稔洋率其如龙工作室竟然悄咪咪地搞了个大新闻 —— 我说的当然就是木村拓哉出演的《审判之眼 死神遗言》啦。据名越大哥透露,为了游戏的真实性,这次他们可是仔细研究过日本法律了。下一回,或许本过气律师该你们普个法了(doge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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