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铭大怒,腾地飞起半空,如巨鹰攫兔般猛扑下来,双掌一错,抓向薛灵素手腕。他这一扑一抓力道沉猛之极,薛灵素惊叫一声:“哎呀,好凶,好厉害!”身子一缩足跟用力向后一蹬,身如蝉翼般竟自倒飞出去。李思铭一掌落空,雷神混元掌连发三记劈空掌,薛灵素娇小的身躯宛如一片落叶掉进急速旋转的漩涡之中一般左飘右摆,急忙后退!
原来薛灵素自幼便练“太甲玄冥剑”,剑法出神入化,但掌上功夫却稍显不如。李思铭立意要将她拿下,下手毫不留情,雷神混元掌又是一等一刚猛无俦的外家掌力,俗话道:拳打则虚,掌按则实,李思铭将雷神混元掌虚虚实实施展出来,薛灵素便不是他对手,只能翻身躲避,连退数步,唰地一剑,向李思铭胸口戳来。
李思铭此际尚未拔剑,心中暗暗奇怪道:“半年前我在金顶神宫中与她那一场恶战,剑法较量,不在三百合以下。为何今日一见,她的剑法反倒退步了?”要知太甲玄冥剑乃是邪派中一等一精密严谨的剑法,薛灵素从小苦练,早得了真传神髓。但李思铭所以有今日之见,并非为别,乃是在这半年之中但有闲暇,红拂女常对他耳提面命,指摘他剑法武功中的不足,与他交过手的几人,又都是江湖中顶尖儿的好手,比如风栖梧公冶越等人,无一不是如此。他得了这些人的点化,剑法修为早已较之半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薛灵素的剑法在他眼里看来,自然就破绽越来越多了。
薛灵素连攻数剑徒劳无功,倏地凌空纵起,飞起左足,长剑横扫,登时剑影翻飞,变幻莫测。李思铭左右发掌,眼见她纤足凌空飞到,鞋尖上一朵精巧别致的绒球随风摆动,心中不知为何竟自一荡,劲风刮面,薛灵素一脚飞过,身体半侧,长剑续来。这一腿一剑,竟是声息全无。
李思铭镇定心神,暗暗赞道:“我在昆仑山中,见风栖梧四丈长鞭两尺短剑,发招收招,声息俱无却又力重千钧,这女子一腿一剑,竟也能达寂寂无声之境,与风栖梧鞭、剑合使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果真诡谲无比。”身体闪电般向后转了半圈,四指并拢向下一按,薛灵素只觉刺出的剑尖竟自微微一沉,便如缀上了一块无形重石,微吃了一惊,长剑连划三四个光闪闪的圈子,宝剑撤回,身体微侧,剑尖斜点,竟向李思铭脐下关元穴刺来。
李思铭见她仓促之间剑尖刺穴竟是不差毫厘,心中也暗暗佩服道:“‘太甲玄冥剑’果真颇有独到之处。可惜这女子处处与我为敌,否则能有幸得窥这套剑法的神髓所在,岂不快哉?”不敢再托大,飞身跳开,反手铮地一声将玉珑剑拔出,一剑横挑,叮当一声,双剑相交,两人身躯都是微微一晃。
两人忽快忽慢,转眼便斗了三十几招。李思铭见薛灵素剑光如缕绵绵不绝,心中焦躁道:“珏儿也不知是真是假被人偷袭了。我若继续与这女子纠缠,万一珏儿有难,我岂能原谅自己?”忽然大喝一声,剑法再变。
原来白眉居士手创天山剑派,晚年坐关天山,将平生所学写成一本经义,分别以拳、掌、剑、内力、修元、伐筋、健髓列成八种修炼精要,名为“白眉八法”。白眉八法之中,以剑法的修为与秘要之说最为精湛。李思铭在师父去世后,曾以白眉八法经义向雪衣师太请益,从剑法之学中悟出金刚杵剑、须弥陀剑、惊神引与赤陀剑四种剑法,多年苦练,已卓有成效。他见薛灵素剑法绵密破无可破,忽然想道:“师父所传剑法之中,唯须弥陀剑是以重破快的剑法,我何不试试?”
一想到此,心念动处,长剑晃动不休,身子斜飞,竟从薛灵素头顶一掠而过,反手一剑,啪的一声,薛灵素手中长剑的登时从中断绝,薛灵素虎口流血,半身一阵酸麻,踉踉跄跄急退六七步,身子兀自摇摇晃晃。李思铭一剑发剑剑发,森森剑气,须臾之间刺到薛灵素胸口。
薛灵素又恼又恨,见他剑到,索性胸脯一挺,向他宝剑上硬生生撞了过去。李思铭万万不料她性情古怪若此,眼见足可截金断玉的玉珑剑离她酥胸不过半尺,她却毫无防备,反倒将胸脯迎了上来,显见是一心求死,心中大惊,剑招硬生生收回,剑柄在手中轻轻一旋,沙的一声,剑势固然止住,锋利的剑尖却依然将薛灵素胸口衣服划开,露出一大片雪白丰腴的肌肤。
薛灵素一声惊叫,双手护胸急忙退开。李思铭惊魂未定,但见薛灵素站在树下,双手抱胸,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沁出几滴泪珠,也未知她到底“伤”得如何,急忙上前道:“薛姑娘······”话音未落,只觉电光石火之间胸口一麻,见薛灵素忽然又露出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半身酸麻,险些摔倒。
他内力深湛无比,甫遇偷袭,护体神功登时发动,片刻之间,雄浑的内力如电如光行遍全身,将被闭的穴道迅疾冲开,怒道:“你这人怎地如此反复无常?”
薛灵素擦了眼角的泪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是谁反复无常?我差点死在你剑下,你居然反咬我一口,说我反复无常?”
李思铭原就不擅口角,被她连珠炮般一通质问,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灵素冷笑道:“天山剑法神妙无比,我才学浅薄,自是比你不过,不过我败在你的剑下大不了是一死,你何必用这种下流手段欺辱于我?”李思铭见她高耸的胸口剧烈起伏,雪白的肌肤容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急忙收回眼光,嗫嚅道:“你·······我没伤着你吧?”
薛灵素将胸口掩好,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道:“是霍山老人在捣鬼,你自己小心点!今天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回去看你的心上人儿去吧!”再复瞪了李思铭一眼,飞快地走了。
李思铭站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才道:“这女子到底是敌是友?从阴阳堡出来,明明是她救了我一命;刚才比剑,她却又丝毫不假颜色!现在又告诉我原来这一切都是霍山老人在背后捣鬼!”一边走一边想,脚步加快,回到天水城中,进了客栈,远远见唐珏站在楼上正面带焦虑之色,见了他的身影,急忙从楼上飞奔下来。
李思铭紧迎几步抓着唐珏的手,还不待她开口,便道:“咱们回房再说。”两人并肩上楼来。唐珏见他满脸疲惫之色,出门叫了饭菜。昨晚一闹,店里伙计个个对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佩服之极,不需唐珏开口,早将饭菜端到房中来,还依老板的意思,附送了一坛上好的梨花酒。
李思铭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风卷残云般将酒饭吃得干净,这才抹了抹嘴道:“原来阴阳堡竟然做了汉奸了。”
唐珏吃了一惊道:“都是你晚上探查出来的吗?”
李思铭点了头道:“没错。我没想到,风栖梧居然还有个妹妹,也跟突厥使者勾结在一处。”唐珏更是吃惊道:“我以为风姐姐是家里单传。这么多高手在场,居然没让他们发现你?”
李思铭道:“他们还没来得几发现我,我就已经出堡来了。”把薛灵素凭空示警,林中斗剑的情节一说,道:“这女子性情诡谲,我真摸不透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唐珏笑了一笑道:“她还能想什么?”
李思铭愕然道:“我哪能知道?”
唐珏笑道:“大约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李思铭连忙摆手道:“别开这样的玩笑!”白皙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唐珏刮着脸取笑他道:“既不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你好好的为什么脸红?”李思铭无话可说,猛地站起身,就来呵她的痒痒,唐珏尖声惊叫,围着桌子四处逃窜,终于被李思铭一把抓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钻进了被窝,尖叫着讨饶。
李思铭将手放在她背上,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道:“还敢取笑我吗?”唐珏笑得花枝乱颤,大叫饶命不敢。两人嬉闹一阵,唐珏扑在李思铭怀里,半晌不言,良久才道:“李大哥,你会不会好好地待我?”
李思铭缓缓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道:“傻丫头。我当然会好好待你。”唐珏将脸蛋儿压在他胸口,却不看着他,低声道:“张姑姑曾说,男人三妻四妾,皆属正常,别个女子要怎么待你怎么喜欢你,都不是我能阻止得了的,但求你这辈子能对我好,我就心满意足啦。”李思铭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道:“别想那么多。我对你说的话,就是很肯定也很真实的话,放心。”
唐珏坐了起来,半张脸上红晕遍布,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整理好头发衣裳,道:“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李思铭想了想道:“我想今天再去一趟阴阳堡,既然他们奴颜婢膝投靠匈奴做汉奸,叫我碰见,那就不能将他们轻易放过。”唐珏点了点头道:“好,这次我陪你去。”李思铭道:“也好。你不知道那薛灵素在林中与我斗剑时,曾假话说我再也见不着你了,搞得我半点心思也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两人下楼一看,客栈大堂中没多少客人,便对客栈老板道:“麻烦你给我们预备些干粮干肉,我们要出去一趟。”
那老板对李思铭昨晚力擒贼匪十分敬佩,连声道:“有现成的肉脯和热馒头,此时天气余寒未了,我给公子预备下一壶上好的烧酒。公子昨日替我们抓住几个小贼,这些就都算在本店帐上,公子不用操心。”
李思铭正待推辞,那老板道:“咱们虽不是混江湖的人,仁义道德还是懂的。请公子万勿推辞。”一面吩咐厨房将一应所需尽快准备。李思铭与唐珏谢了老板,再出天水,向阴阳堡而来。
哪知两人到了阴阳堡下,却见堡门打开,半个人影也无,堡中房屋,竟被大火烧得只剩了残垣断壁,大为惊讶道:“来去几个时辰,阴阳堡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两人在烟火丛中四周搜寻了一遍,果真人迹杳杳。李思铭道:“奇怪。我离开阴阳堡时,并未惊动他们,为何这些人逃得一干二净?”
唐珏道:“估计是那位薛姑娘放出风去了。这帮人做贼心虚,急忙离开,也未可知。”李思铭点头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好,既然他们都已经逃了,我们也不要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干脆回客栈取了行李,赶紧赶去泰山好了。”两人计议停当,折回客栈算了房饭钱,乘了骆驼直出天水,却不往岐山方向而折道向北,经庆州往汾州而来。两人毕竟顾忌朝廷的通缉令,乔装在路上走了十日,汾州休息一晚,绕过太原府,又过了三四日才接近了山东地面。
到了莱州地面,陆续见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江湖中人前往泰山。李思铭道:“已到了济南府,便离泰山不远,听说此次泰山大会在泰山最高峰玉皇顶中极宫举行,不知有多少江湖门派会来参加这次大会?”
唐珏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道:“来得越多越好。一来便于我们向天下武林同道陈明厉害,二来也为你能夺得魁首,以壮大天山派声威。”李思铭笑道:“算上小石头,我们天山剑派三代不过三人,其实也并无声威可壮。”唐珏正色道:“为正义行道,不在乎人多人少。若人行不正坐不端,就算再多人拍他马屁,又岂能服大众之心?”
李思铭点头道:“这话说得不错。姑姑常在我跟前说你是识得大体的女子,果真不虚。”唐珏红了脸道:“不许你取笑我。”两人边走边说,远远看见不远处有一家车马行,道:“泰山主峰离此虽不远,却还颇费脚程。可惜我那匹好马放在峨眉山中,没带在身边。否则以它的脚力,就算策马上山,也并不艰难。不若我们买马代步吧!”
唐珏点头道:“好。今天晚上赶到泰山脚下,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这段时间的奔波,也实在累了。”两人走上前去相马。李思铭看中一匹黄马,约莫可以跑到泰山脚下不掉膘,唐珏却一时不见好马。两人正打算共乘一骑,忽听旁边有人道:“公子姑娘可是要看马?”
李思铭回头一望,但见一人,身材高瘦,发如乱草,衣裳褴褛,颧骨高耸,面色如土,一派落魄之状,问道:“足下有马匹要出卖?”
那人迟疑片刻,道:“兄弟退军出来,随身只有一匹当年旦夕相依的一匹战马。如今重病羁留他乡,故乡老父母不能得见。身无分文,想来无法,只好将这位老伙计留给有缘人了。”
李思铭道:“你是从军中出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道:“我是霍国公部下,只因年纪大了,又有老伤,军中不要我,令我退伍回家去。在军中多年辛苦积攒下来的一百多两银子,在此地看病用得净光,否则,谁愿意出卖自己朝夕相处的老朋友?”
李思铭点头,仔细打量了他一阵,道:“好,你的马我买了。二千两银子可够你回家侍奉老母老父么?”
那人退后一步,道:“公子可莫开在下的玩笑!”
李思铭正色道:“我平生最重,唯重情重义与孝敬父母之辈,我岂能随意开这样的玩笑?你的马在什么地方,带我看来。”
那人急忙单膝跪下给李思铭和唐珏行了个大礼,抱拳道:“若公子带在下脱离苦海,在下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公子的好意!”
李思铭将他搀起,道:“守望相助,济贫拔苦,乃是江湖正义之士的本分,我并不求你报答我,只因你家中尚有父母,你心中一刻不曾忘记,就凭这一点,我便认你还是条汉子。”
那人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说话了。请两位跟我来。”
三人走到一处小旅店中,那店老板道:“洪四,今日可曾觅得买主?”洪四应了一声道:“买主有了。”那店老板笑了笑道:“等闲治病花了一二百两,这两三个月你在本店的吃住,少不得也要一并算还给我!”洪四道:“我岂是那不认账的无赖之徒?少候便来还你房饭钱罢了。”一边带着李思铭两人走到后院,道:“两位请看,那便是我的老朋友。”
唐珏望了一眼,但见那马青黑,身上到处是一块块一团团黑色的斑纹,虽瘦骨嶙峋,却兔头尖耳,眼如铜铃,在困顿之中又颇见精神,心中已有了几分喜欢;再走上前去时,那马打着响鼻,摇头摆尾,头颈伸长,来蹭唐珏的肩膀。唐珏心中大喜道:“此马果真与我有缘!”伸手摸了摸马儿的脑袋道:“此马果然非同一般。”那马地下头来,轻轻舔了舔唐珏的手背,唐珏只觉麻痒难当,禁不住笑了起来道:“思铭,你看这马如何?”
李思铭点了点头道:“西域多出名马,此马虽不在八骏之中,品相也属难得。此马可有名字?”
洪四道:“这马名为‘青花骢’,乃是河套地方所产,最擅长途奔波。”
李思铭其实于相马之学并非外行,故意问他,看这洪四是不是说实话。此刻听了洪四的话,点头道:“可见你是个老实君子,我这两千两银子也算值得。”取出一叠金叶子递给洪四,道:“江湖朋友,以道义见,诚实不欺。你这匹马就卖给我们吧。”洪四面色惶恐,道:“其实不必二千两,大约两百两,乃是实价。在下不敢诓公子的银钱。”
李思铭微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了二千两,那就定然依数给足,这些钱你就收下吧。”洪四接了李思铭的金叶子,双膝跪地给李思铭叩头道:“侠士高姓大名?来自何方?但愿来日为侠士执鞭随蹬,以供驱策!”
李思铭将他扶起,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兄台礼重了。我住在天山剑宫,来日你若想念你的马儿,又愿意到塞外一游,可到天山剑宫来找我,在下姓李,名思铭,野号耀光。”
洪四抱拳道:“山不转水转,来日有相逢。兄弟难中提携,兄弟生死不忘。我这便要上路回乡去了。多谢两位拔刀相助!”坚持下拜,回房取了行李,大步出门去了。
李思铭与唐珏两人感慨万端,道:“江湖人心险恶,市井之中,却常有国士。此人虽只是个鲁莽的军人出身,却比那些从小便读圣贤书的所谓书生要好了不知多少。”唐珏也点头道:“没错。但望他回乡之后好好侍奉爹妈终老,本本分分地过完下半生,也就不亏你帮了他这一回了。”
两人牵马出门,依旧走到车马行中,叫伙计将此马收拾干净齐整,又新配了一副鞍马,交割银钱,两人同乘上路。
那青花骢果然神骏,莱州到泰山脚下也约莫三四百里路程,晃眼便到,两人还在意犹未尽之间,泰山主峰高大绮丽的身影已进入眼帘,山脚下,少阳宫中也隐隐传来阵阵钟声。两人一马到了少阳宫前,正好天色渐暗。三四名道士正在门外收拾晒*被褥,见了两人,其中一名道士较为年长上来问讯道:“请问两位施主从哪里来?”
李思铭还礼道:“在下从西域来,特地上泰山参加英雄大会的,不想错过了路途,冒昧请在贵方打搅一晚。”
那道人点头道:“谁也不顶着房子走路。两位请跟我来,三师弟五师弟,你们俩去禀报一声,就说西域来了客人,要在此借宿一晚。”那道人道:“若是在平日,各地施主来来去去,借宿本些许小事原本不须打搅到我们的老宗师。只是近来本宫的龙门道友前来访旧,因此有些迟碍,请公子不要介意。”
李思铭道:“但不知贵派宗师上下如何称呼?”
那道人道:“家师道号古拙。”
李思铭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道家元虚高士在此,请容在下觐见可否?”
原来三百多年前,道家北支一分为六,最大的一支终南山全真教下元虚门中,出了五位道门高手,其中之一便是绰号“飞天古鹤”的古拙道长。古拙道长乃是道门奇人,博学广闻,坟通道教经典,一手全真剑法也是名震北六省。后来古拙道长受朝廷派遣,来到泰山脚下少阳宫中出任少阳宫掌教,忽忽已是三十多年过去,如今算年纪,古拙道长也应是八十高龄,近十年中已少理俗务,一心求真,极少在外露面了。
那道人见李思铭居然知道古拙道人的法号,十分意外,也颇为高兴,连忙道:“待贫道亲自为公子禀报。敢问公子来自何方?”
李思铭抱拳道:“在下从天山来。”
那道人哦了一声,更觉意外,道:“莫不是白眉居士的门下?”
李思铭点头道:“正是。”
那道人高诵无量天尊,连忙请李思铭与唐珏进门,吩咐道童将两人的马收到后面喂养,一面走一面道:“当年我才刚入师门,还是个六七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曾在少阳宫中见过令师一面,我的师叔还曾受过令师剑法上的指点,想不到今日能见到白眉居士的门徒,真是何幸如之。”
原来那道人道号飞庐,乃是古拙道长的门下弟子。李白眉离开官场游行天下,曾慕古拙道长的清名,来少阳宫中住了两载,因此飞庐道人记得李白眉当年的样子。几人刚走到少阳宫前,只听里面有人大喝一声,当当声响,竟是两剑相撞的响声。飞庐道人笑道:“绛州龙门来了三位道兄和他们的后辈,师叔和他们比剑切磋,已有三四日了。”
李思铭好奇心起,道:“可否容在下一观?”
飞庐道人笑道:“师父最爱提携后辈,公子既愿旁观,就请跟我来便是。”原来少阳宫中弟子众多,道教门派虽然严谨,却并未有弟子必须做晚课的规定,因此宫门前明烛高照,人山人海,李思铭和唐珏跟着飞庐道人挤进人群,也并未有人注意。
但见场中一位三十六七岁的白衣青年,长剑盘旋飞舞,剑光如雪,若进若退,若守若攻,浑身上下裹在一团光影之中,两名道士久攻不进,忽然左边那道士横剑一挥,向那白衣青年颈中便斩,另外一位道人则是背对着他,忽然一个左转,长剑向右刺来,两人两剑,分进合击,竟是配合得妙到毫巅。李思铭看了微微点头道:“久闻古拙道人年轻时曾创下一路看似十分简单的剑法,名为‘铁门闩剑’,讲究的便是两人同使,分道袭敌,厉害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下不虚。”
那白衣青年却甚是强项,见两剑从两个不同的方位刺到,长剑忽然轻轻一点,左边那道士剑招放尽,再无去式,迫得横剑护身,退后一步。白衣青年剑式不变,锋利的剑尖轻轻在右边那道士的剑柄之上一搭一推,那道士手中长剑不自觉地转了个方向,竟向自己身旁的同伴刺了过去。幸亏左边那道士甚是乖觉,长剑向外一拍,将自己同伴的长剑拍开,两人虎口震得微微酸麻,都不禁对望了一眼。
白衣青年蓦地一声长啸,两边灯火似乎也被他的啸声震得微微摇晃,但见场中白影一闪,白衣青年长剑剑尖颤动,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长剑转瞬之间连刺十三剑,当真是快到无与伦比,令人目夺神摇。只听当当当三声,白光闪动,两名道士手中长剑已被那白衣青年一剑震断,手中只剩了光秃秃一个剑柄,身形瘦弱的那道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虎口竟然沁出了淡淡的血丝。
而那白衣青年一击得手,飘身便退,李思铭目力非常,见他袍角竟然裂了个小小的口子。想必两名道士虽剑法输给那白衣青年,然而两人合同反击之力也是极为可观,在剑断之前,已划破了那白衣青年的袍角。
只见那白衣青年倒提剑柄,躬身行礼道:“请古拙师伯指教。”
法坛之上,三位道人并肩而坐,中间那古稀道士见那白衣青年行礼,微笑道:“宇文,我一年前传授给你的这一路剑法,恭喜你已参透了它的内涵。”他左边那道士约莫六十来岁年纪,面带愧色,道:“我传授给两位师侄的剑法,恐怕未能尽责,小弟十分惭愧。”
那古稀道人点头微笑道:“你们的师兄紫阳真人没来,他若来了,估计一眼就能看出你们二位是否尽责。大家都是同门兄弟,何必介怀?”
李思铭在人群中听得一头雾水,心道:“古拙道人传授那白衣青年剑法?但那白衣青年的剑法明显与两名道士又不是同一路数。”
他正在想着,见那三名道士已经走下法坛,对三人道:“你们三人各练各自对手的剑法,修为不一,良莠不齐,可见紫阳真人想见天下武功剑法大同,设想是非常好,但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
两名花甲道士点头道:“大师兄突出奇想,我们都无法想象。”过拙道人手抚白须,微微点头道:“若是三人同时修炼对方门派的剑法,得到的内功修为不尽相同,那么高下可判;设若三人内功修为大概平齐,再修炼对方门派的剑法,却未必不能去芜存菁,在剑术的研究上取得一些突破。不过两种设想,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无论是谁,他要是能窥破龙虎之道,进入三元归象的理想境界,那么就算他同时修炼十几二十个门派的剑法,内力也是丝毫无阻,那么成则易矣。”
古拙道人停了停,道:“可惜我的老友白眉居士英年去世,否则以他的武功修为,勘破两个彼此之间并不相同的门派的内功心法,其实并不太难,甚至可能只在反掌之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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