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弯弯的青石路,你就来到我的家,摸摸古老的石牌坊,你会深深爱上她,登上高高的云顶寨,剪朵彩云贴窗花,走进悠悠的古宇湖,看鱼儿跳跃水如画……”这是《美丽隆昌我的家》中的歌词。是的,踏着弯弯的青石路我终于来了……
然而之前,我竟然对云顶寨一无所知,听说是在隆昌县境内,一座建在山顶上,矗立在白云间的传奇山寨,这就更令我 神往。隆昌,素有“川南门户”之称,重庆直辖后,即成为“四川东大 门”。隆昌盛产黑山羊,羊肉、羊杂汤锅、烧鹅也早已闻名在耳,但隆昌亦盛产青石,其最具名气的还是“青石文化城”的赞誉,尤以县城内两大 石碑牌坊群而享誉华夏。而透过石牌坊后的城门洞口,在石牌坊和古驿道的远处,隆昌城外约20公里的山野深丘之地,还隐藏着一个名声显赫的神秘山寨—云顶寨。
从善积德,是青石牌坊所昭示的中华文化之精髓
神奇城堡云顶寨
当中巴车一路颠簸走近山顶,抬头看见掩在茂盛苍翠的树木和竹林后的“云顶”两个字时,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建在山丘顶上,那云一样的身姿,谜一般的美丽,神话般的传奇,荒凉幽静中弥漫着某种神秘。使我有一种来到了古代“山寨”的味道,“占山为王”这四个字也浮出脑海。迈上进入山寨的台阶,跨过山寨高大坚实的城墙门洞,云顶寨的真实 一下展现在眼前,一览无余,虽断壁残垣残缺不全,却丰盈多姿,令人心悸心跳,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惶恐不安……
云顶山上,在高筑的寨墙后面,那些掩没于荒草翠竹丛中的破旧房屋和垮塌的墙垣,无疑有一种巨大悲伤的存在,只不过那种悲伤被络绎不绝的怀旧心理所风化。踩在上面的脚步声疲软无力,就像寨墙墙缝间的薅草,在风中凄凉的摇晃。太阳,依然是六百年前的太阳,只是照耀着的不再是红墙绿瓦、楼台亭阁。走进云顶寨,似乎就像走进了一间荒凉的坟场,散发着浓浓的幽深和阴气。只有立在城堡前的“云顶寨”石碑,还透过城门洞向外面的世界宣示着云顶寨的残存。
几乎完好的城楼和城墙,给人一种神奇莫测的震撼
云顶山寨堪称近现代建筑的山野博物馆,昔日税监、钱庄、邮政、学校、监狱等一应俱全,素有“云顶国”、“神奇城堡”之称。与云顶古寨相呼应的是寨子下面半山腰上普通乡民居住的云顶场,以其“夜半交易,天明人散”的“早市”风俗,被称为“中国云顶鬼市”,连同云顶古寨被赞誉为“千年古城堡、万担收租院、方圆百平方公里庄院的微缩景观、民俗文化的活化石”。这些来自官方和学者的褒扬,多少有些沽名钓誉,然而有一点是绝对的,云顶寨是中华大地仅有的两大古寨之一,可见其历史与人文的渊源。
云顶古寨始建于明朝洪武四年(公元1368年),距今600多年历史,占地245亩,寨墙总长1640米,墙高7.4米,寨墙宽4.5米;墙周围开六门,正门名为通永门,宽3.5米,高4米,寨门以楠木为心,包铁皮,密布铁钉;寨子垒石成墙,寨墙规模宏大,高大雄伟,寨楼炮台、兵棚马房、粮草库、武器库、蓄煤池、储水池等一应具备,与欧洲的古城堡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最令人关切的还是云顶寨那神秘难测的建寨渊源。云顶寨的创建者郭氏家族,无疑是四川大移民历史文化中颇具代表性和传奇色彩的家族。其中的绝对主角郭孟四,这个名字延续着太多的辉煌与伤悲。当年郭家始祖郭孟四携家带女移民四川,艰难跋涉走到云顶山口,要不是装满行李的箩筐滚落山下,郭孟四一定不会在此驻留,插田种地,安家发迹。
据载郭氏始祖郭孟四在明代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从湖北麻城移民入蜀,到云顶山时,挑行李的箩筐滚下山去,一筹莫展中打量四方,见山清水秀,万物盎然,心想莫非是天意,此地乃是我生存发展之地,于是干脆就定居下来,圈地开田,日夜耕种。果然其后代郭廉,郭元柱在明代高中进士,位居高官,郭氏世代簪缨,渐成云顶大族。郭廉归林,就曾于山顶筑巢,因山高取名“云顶寨”。到清咸丰九年(公元1859年)郭人锒“奉父命建云顶寨”,光绪二十年郭祖楷对寨扩建加固,方才形成了今日如县城般规模的奇特古寨。
残壁破屋死气沉沉,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说它为“云顶国”其实也不为其过,其势力范围纵横县南四十余里;山顶筑城,城墙固若金汤,寨墙均以青条石砌筑,中间以块石和粘土填实,墙顶以石板或三合土筑成通道,并建有门楼作嘹望之用,二人日夜轮守,气势雄伟壮观。寨墙四周凸出的墙体之上,有炮楼四座,名为天炮台、地炮台、大炮台、烂炮台,每台置土炮多门,炮楼可观察寨外动向,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城内兵多粮足,最多时期,除了寨丁之外另有两个营的兵力,里面有煤有井,有火有水,粮食牛驮马载;加之族长威权高于一切,政由己出,有生*大权,甚至不受制于官府,权势财富在当地无人能匹。就是县太爷上任也要先来拜见寨主。民国初年,云顶寨的郭蔚华与四川都督张烈武有很深的交情,因此云顶寨的势力就更大了。那时期,云顶寨大旗招展,散兵游勇望而却步,尽管历史上曾有土匪试图攻占寨子,但都以惨败而告终。
山顶的大院空空如也,阴风惨惨,此处应该是拍僵尸片的绝佳场景
郭氏家族在云顶寨600多年的生息繁衍,世代承传,形成了独特的族规族距;家族昌盛,也演绎出了云顶寨内许多豪奢迷情,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世代进取,亦成就了郭氏家族在官场、军政、商业、农工等诸多杰出人才,各领风*,地位显赫,独霸一方
云顶寨在繁荣时期,寨内住户三千余人,仅郭氏就占了居住人口的95%;田产分布在隆昌、泸县、富顺三县约4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年厘定收租九万七千多石(十斗为一石,一斗约28公斤)。郭氏家族还掌控着隆昌,乃至川南地区的不少产业,泸州老窖的酿酒业也曾由郭氏家族控制。此外在寨外还开设了药铺、绸缎店、酒肆、茶馆、钱庄、当铺、烟馆等产业,真个是富甲川南,雄踞一方。随着时光的流逝,经过郭氏家族二十九代子孙不懈的奋斗努力,渐成云顶旺族,遂建成这个“云顶国”。
云顶寨的每个庄园都有一个名字,如金墨湾、竹林屋基、新竹林屋基等。金墨湾,是至今保留得相对完整的一处清代建筑,现作为云顶寨民俗陈列馆。房子里除了陈列着少量的清代家具,并无多少古物。郭氏先祖的灵位就供奉在金墨湾中厅,中厅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天井。天井中央的防火用储水大石池倒是年代久远了,出入金墨湾正门石阶风化得很严重,数不清的脚步曾经踩踏在上面,已看不清年代的痕迹。
保存最完整的大院,成了历史见证的文物馆
坐在一张清代木椅上,阳光就从结满蛛网的花窗里挤了进来,斜斜地照耀着屋子里油漆斑驳的雕花大床,几件空花檐角散乱地摆放在潮湿的墙角,屋子里弥留着一股腐烂的气息。我不太喜欢这种古典的腐烂,但又有点莫名其妙的陶醉,甚或觉得些许温馨。在这种死亡般的宁静里,情不自禁地去想象那昔日的辉煌,模糊朦胧的猜想云顶山寨昔日的荣耀和土豪之霸气。
金墨湾庄园建于明末清初,是当时寨主的宅院,院内房屋、院落、天井、花台,客厅、卧室,结构完好。馆藏木雕、瓷器众多,许多物件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进入其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镂空雕花的梁柱,鎏金上彩的痕迹依稀可辨。最让人称奇的当数明朝年间制作的六柱床。床沿下有一平台,上面放有桌椅,椅子分别置于床头床尾,中间放一圆桌,圆桌可拆分,分开后又成为单独的半圆形桌子,可分别放在椅子的旁边,吃饭、喝茶、看书,都可在这个床上完成。椅子又被称作金柜儿、银柜儿,因为椅子上有抽屉,是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最大的床为十柱床,还带有卫生间,完全是一间由上等楠木打造的卧室,这种床可能不会比今日故宫里存放的皇帝老儿的龙床逊色。
(郭家的庭院如今成了云顶寨文物馆,让人感受到了昔日郭氏家族的土豪气势和奢华
游览一圈我发现湖边散落着几家青瓦灰壁的寨院,紧靠湖边的一家看来已开成了农家乐和茶舍。湖水边几只大白鹅在在修身养息,看那清澈碧绿,波光粼粼的水面,白鹅们真还生活得很生态。碧盈盈的水边常有垂钓的老者,翠鸟就立在不远处探出水面的枯枝上,与老者默然相望组成一幅逍遥的山水垂钓图。我想,湖泊天生就有一种娴静的美,每阵清风掠过,荡漾起的层层涟漪,就像淑女唇边那浅浅的微笑。这躺在曾抒发出书香武气的云顶山寨里的湖泊,更有小家碧玉般的娇媚,大家闺秀样的雅致。
然而,像白天黑夜,日出日落一样,辉煌也总有没落的一天。真正使云顶寨崩溃的是时代,人民解放军解放大西南的号角敲响了云顶寨的丧钟。作为封建地主阶级、豪绅恶霸的典型,云顶寨理所当然地成为革命的首要对象。云顶寨的主人们也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纷纷作鸟兽散,一夜之间,云顶寨便成了郭氏家族的一座弃城。
据说,解放前夕云顶寨有常住户179户,人口1200余人,其中郭姓住户93户。如今寨子里居住人口已经不到200人,其中那些与郭氏家族有关联的人已经不足一半。事实上1949年后,郭氏家族的直系后裔留在云顶的极少,大多都仓皇出逃,散居在台湾、东南亚和欧美各地。郭氏家族历史上的荣辱沧桑,在后代人的心里也早已演化成悲情传说和一种莫名的怨恨。
郭氏山寨虽已是断壁残垣,却仍保留着原样
鬼市无鬼梦呓多
云顶寨的出名还在于寨下云顶场的“鬼市”。建在云顶寨外山腰上的云顶场,是当地老百姓和外来生意人的歇息交易之地,故而保存的较为完好。云顶场亦由郭氏家族兴建,其奇特的商贸方式,也主要为了迎合庞大的郭氏家族白天黄粱美梦,夜晚灯红酒绿,笙歌娱乐的生活习惯。
因此,云顶场赶场不在白天而在午夜后,半夜两三点开始,鸡叫就散场。CCTV—7还专门为云顶寨的“鬼市”做过一期专题报道。云顶场街道呈T字形,有清代民居60余间。不逢场时行人很少,关门闭户,茶馆里稀稀落落地坐了些叼着旱烟管的老茶客。这里的人像是与世隔绝,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与时代的进程。
山腰上的云顶场还保留完好,充满着令人感怀的鲜活生气
每逢赶场天,白日悄无声息,一到午夜时分,四面八方涌来赶场的人们,手中的火把宛若一条小火龙,从山下蜿蜒迂回到山上,一时间整个寨子突然间像鬼市一样热闹起来,灯火闪耀,喧喧嚷嚷,场街上家家木门板取下,两旁摆满了卖新鲜蔬果、山珍药材、鸡鸭鹅兔、牛羊驴马、竹编草编、农用工具、日杂百货等。卖东西的蹲在街沿边,乡客穿梭其间,背着各种商品的人们匆匆走过,脸上洋溢着交换后满意的喜悦,脚步忙碌中透出生活的希望。“鬼市”开市时间短,且“偷偷摸摸”,感觉有点鬼祟,像是贩卖违禁品,或是偷抢来的东西,据说其间交易的确不乏土匪强盗偷掠物品。故而买卖交易不讨价还价,十分快捷,故又号称“强盗场”。
云顶寨最奇特的“云顶鬼市”,至今依然如故
进入云顶场的条石街道,年久已不再平整,坑坑洼洼,长不足3、4百米,宽不足2米。街内有一寺庙名为“云顶寺”,虽然不大,却是金狮双雄,红墙朱门,神像威严,香火袅袅。街道两边的房子大部为土木结构,桐油刷过的门窗多已破损开裂、屋檐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风吹日晒、烟熏雨淋所致,总之透出一股古旧的味道。房子的正门都是当街而开,有的为两扇门或四扇门,门窗的不同或许意味着居者曾经有过的富足或潦倒、殷实或贫寒。这里不像别的地方的古镇,整个街道上的门面都被用来做生意,乱七八糟的各种商品、招贴、吆喝充斥在街面上,让人心烦,很难看到古镇居民的人文风貌和生活情调。可云顶寨那种朴实低调的场景反又让感到孤寂和冷清。
与山上云顶寨相比,云顶场就显得热闹多了
走在云顶场长满苔藓的青石板路上,努力寻找着场镇昔日兴旺的痕迹,想象着云顶场繁荣时的百年前,街上全是马褂长衫、都戴呢帽的商人和赤膊挑夫,酒店茶馆钱庄字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绸缎庄药铺米铺生意兴隆、饭馆酒馆喝令划拳……云顶场是农历的2、5、8逢赶场日,可惜我去的当天刚过了赶场日,因此行时间紧等不及下个集市了,未得窥见夜半三更“鬼市”的奇特胜景,然而那种几百年人鬼情未了的缠绵与生动场景,却是久久在脑海里飘逸。
站在古城墙上往下眺望,山下满眼翠绿,在两人可并肩通行的古城墙上转了一圈,整个寨子地形一览无余。云顶寨的城门高踞危崖之上,四周被高墙环绕,易守难攻。老宅零散分散在山包或低洼处,大多宅院防火墙檐角上泥塑的飞禽走兽已残缺不全。杂草丛生的一座小城门前是围了矮篱的菜地,一位老婆婆蹲在地里清理着菜秧间的杂草,一切都那样悄然无声地生息着。
废弃的土地与院落依然生机勃勃,独显生态魅力
回到现实中,云顶场的寂寞让你似乎又感觉到,她连同云顶寨一样是座被遗弃了的空场,甚而连鸡鸣犬吠声都很难听见。两旁的木楼安详的静立,虽不是古色古香,但雕花雕龙的门窗和屋檐总能透析出一股年久的古旧味道。沿街的店面很多,但不知道是时间过早,还是游客不多的的原因,取下木板条开门迎客的不多。已经开着的,多为茶馆或面馆和药店。在四川,茶馆是乡镇上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这里亦然。你看那些长板凳或老竹椅、八仙桌或小方凳、大嘴壶及盖碗茶,似乎正传唱着石街一段段的历史,一页页的传说。路过一家简陋的家庭面馆,主人却问我要不要一碗醪糟粉子荷包蛋,我才想起这里的祖先都是来自湖北麻城,记忆中麻城最好吃的东西,不就是一碗红糖醪糟荷包蛋吗?
不是赶场天和周末,场镇上人烟稀疏,鸡犬之声相闻
云顶寨看似一片荒凉、寂静,没有电视的声音、也没有嘈杂的音乐,小孩子也是独自静静地玩耍,甚而连鸡鸭猫狗都安然地躺在街沿边默默注视偶尔路过的行人。虽说沉静得让外乡人感到有些不安,但无处不透出鲜活的生动。老屋子内坐在天井里的大爷安详地抽烟晒太阳,小孩就着大方凳做作业;一老式中药铺虽无顾客,但老中医也安闲地坐在门边翻阅医书;裁缝铺里女店主也是默默地剪裁着;茶馆里疏疏落落地坐了些叼着旱烟管的老茶客,没有别地乡镇上那烦人的麻将声,打纸牌的男女也是悄声无息。有个别人家门洞大开,不是在忙乎着收拾山上采来的药材,便是清理杂七杂八的家务。小吃店炊烟徐徐、不时飘出股股香风。
走进这家院子,方才感受到浓厚的生活情调
美丽废墟鲜活情
从山顶下到山腰,一路想着,这种荒凉和沧桑,如今成为温情和讨好城里人的旅游景观。百无聊赖的城里人总是对没落的文明有着梦幻般的冲动和向往。在这个既竞争残酷又热衷休闲的时代,山乡古镇寻古无疑成了一种奢侈,极大地满足了人们心中空荡荡的怀旧与思乡情结。这种像动物反刍一样的现象,是现代生活的提高,还是现代文明因大气水土严重污染而产生的荒芜?还是拥挤、堵塞在高楼大厦间的理想与信念的破碎?是的,坦白地说,我也很想在恍若废墟的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短信邮件往来,没有电视、没有车、甚至没有电......然而,或多或少又有些后怕,能坚持住几天呢?我真的不知道,或许也没有知道的勇气吧!
想象不出赶场天的云顶场会是怎样的喧闹和兴奋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云顶场的街道上走了两个来回,像是在时空中穿越。云顶寨的宁静给了我多年难有的心如止水,清新寡淡。当我在青石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喝口水、抽支烟,歇息一会儿,对面屋里走出一老婆婆,躬身翻理晾晒在门口簸箕里像野菜样的东西。我问婆婆这是啥东东,婆婆回答说是山上采来的草药,晒干了逢场时卖了换点小菜钱,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她还问我:“你要买点不?这东西很稀少,拿回去炖鸡、炖猪肘,很清火打毒呢,又很养人的”。我笑着摇摇头赶紧走开了,真怕再同婆婆聊下去,不买点就很难离开了。我并不喜欢怀古,更不热衷购物,只是想借古镇山寨的古朴与清纯来洗涤一下在城市里沾染上的雾霾和尘埃,让山野的清风拂去一些污浊社会里所侵蚀的俗气。
老人的心安理得和自然而然,让我感叹不已
不知不觉又转回到了路口,见到一可爱的小姑娘在家门口和猫玩,这可是古寨里我见到的唯一的山寨小公主了。 小花猫动态十足,小姑娘乖巧可爱,这可是难得的好景象,我端起相机打算拍两张,那小丫头转身就跑进屋里躲起来,很快又伸出身子瞧着我,紧跟着屋里的爷爷奶奶不知有什么情况发生也出来了,见我在跟小姑娘打招呼,老两口笑了笑便进去了。不一会儿,小姑娘恢复了常态不再害怕和害羞,开始大大方方地站在门边让我拍。就这样心满意足地留下了小姑娘和小花猫可爱的身影。拍完了,我一边逗着小丫头玩,一边在想,在山寨里忽悠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一两个年轻人,只有老人在这里墨守成规,照顾着孙儿孙女。这两三岁的小女孩,再过几年或十来年,也必定是要下到山外去的,必须的,没有什么东西能留得住她,也不应当挽留她,她虽生长在这里,但她无疑是不属于这座荒凉而寂静的山寨的。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默默的祈愿小姑娘快快长大离开山寨
在云顶场丁字路口的拐角处,一处树木花草拥围着的小院里,几只鸡鸭鹅,扭扭拐拐地走到门前,一位老婆婆站在门口,端详着被她视为伴侣的家禽,往门前台阶下的碗盆里撒了些食物,瞧着鸭鹅欢快抢食,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浅浅地微笑。这里的家禽家畜都是敞放野养的,白天自个儿出门到水塘边觅食嬉戏,或在路边闲庭信步,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但一听见主人的叫唤声或是日落西山,便就一前一后漫步回家。是的,不管是一起玩耍的同伴多或少,它们总是认得自己的家,绝不会在别人家里过夜,它们也时时牵挂着自己的家,不论在外面玩耍多久,也会不时常回家看看,人和动物之间有着令人难以理解而又十分相似的情感联系。
对于年迈体衰的太婆而言,鸡鸭鹅就是她生存的依赖
接近中午时分,我欣喜的发现一家四合院门洞大开,天井里老俩口正在吃午饭。我跨进去向老人打招呼,令我很惊讶的是小桌上摆放了三大钵菜,红烧鱼块、芹菜炒肉丝、竹笋烧鸡,荤素皆有,香味弥漫,十分家常,与别的镇上人家就一两个小菜不同,显得有些隆重,似乎是为大爷或婆婆做生一般。大爷笑眯眯地端起酒杯招呼我:“坐下来喝一杯嘛。”我口里说不了,谢谢。可这一桌丰盛的家常美肴,确实勾引得我馋虫乱翻,口水倒灌。我不停地赞扬菜做的很好,大爷不无骄傲的说:“那是的,我家老婆子手艺不错哦!比街上馆子头做的还好吃。”婆婆随即呵呵笑起来。那一刻,一股股浓浓的久违了的温馨与温情让我心里特别的舒坦和感动。
闲聊中老人家告诉我,儿女都在大城市里安了家,每年春节才带着孩子回来玩几天。原本儿女们也打算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住,但老俩口虽很想念儿女和孙儿孙女,但仍坚持不去。大爷十分坚定的说:“那大城市里全是楼房,一门关进就啥子都看不到了,一天到晚闹哄哄的,什么东些都要说钱,简直没法过。哪有我们这里舒服嘛,青山绿水、空气清新、吃的喝的既方便又鲜活,比城里安逸多了。再说几辈人都生活在这里,舍不得离开了。”婆婆也插话说:“在那城头,一天到晚气都出不好,闷得心慌。”老人一席话让我顿时失语,沉思良久…
跨过了山寨最后一个阶梯,头顶的树荫也渐褪去,可心里如水的涟漪还在层层荡漾。山寨已无可补救的成为一派废墟,但却是美丽的废墟,鲜活的废墟,美丽得让人心痛,因为在废墟中依然生发着鲜活的生动,而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鲜活与生动,给我们带了强烈的启示,欣慰和生活的信心。
两老口乐观豁达的精神状态与生活态度,让我温馨了好久好久。
云顶美味山寨风
山寨里有三四家饭馆,但几乎都没开门营业。云顶寨的“金三角”烤全羊远近闻名,价格500~800元/只。也有两三家农家乐,价格也不贵,还可以品尝地道的山野农家菜。但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云顶寺”对面的那家豆花饭馆,屋檐下,旁边是一锅烧好了的雪白的豆花、另一口锅上是热气腾腾的小笼蒸牛肉和羊肉,屋里三四张简单的小方桌。男当家人慈祥地打量着过往的游人,期待着跨过门槛的身影。屋后是自家菜地,水灵灵,新鲜得很,特别是那豌豆尖,哪个翠绿清香、哪个脆嫩爽口,真真是爱不释口,我简直就像饿牛吃嫩草一般,大夹大夹往嘴里塞,硬是吃欢了。山寨上的豆花也有股山野的风味,清香袭人,甘甜爽心,那豆花蘸碟除了用老人家里自己做的豆瓣酱,还添加了糍粑海椒、鲜小米辣、花椒油、香葱花,挑一坨豆花在红艳油亮的蘸碟里滚两下送进口里,豆花细嫩绵柔,咸鲜香辣味浓,立马头顶冒汗,脸红筋涨,嘴里呼噜呼噜直哈气,赶紧猛喝两口豆花水又接到整起。这不到十块钱的美餐,真正品吃到了渴望已久的乡风乡味,乡情乡梦。
场镇上唯一开着的豆花饭馆让我惊喜若狂
下到山脚的路口,有家饭馆却意外的热闹,当街是一般的铺面,谁知进到后院竟然是一家典雅华丽,颇有些档次的饭店,装修奢华、设施现代,厨房整洁,还带有茶园和花园,比城里的高档饭店还多几分自然的清爽与优雅。让我感到非常惊讶,招牌上却又很令人不解的低调标明“梁家小店”,进到接待大厅方才看见这是一家旅游接待饭店。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转身回到路口的店铺,想来这是为普通人和一般游客而设的大众店铺吧。店里很热闹,几个女人正在不紧不慢,说说笑笑地的包着猪儿粑,厨师坐在一旁抽烟聊天。
猪儿粑和黄粑是川南一带的名小吃,是用糯米粉加蔬菜叶,包上鲜肉或腊肉馅料,做成咸鲜风味,也有用芝麻花生核桃做成香甜风味的。猪儿粑香糯柔软,咸鲜多汁或香甜可口。民间逢年过节几乎家家都要做猪儿粑,尤其是过大年,更是必不可少,一蒸就是一大笼,要吃到正月十五,走亲戚送礼猪儿粑也是必须的。
这里的欢声笑语仿佛又让我回到了人世间
傍晚在这家饭店,因有内江赶来的两位川菜大师杨国钦、李光前办招待,于是有幸品尝了这家的菜肴。见到有大师光临,老板也赶紧过来打招呼,安排了几样特色菜,山寨腊肉香肠、山寨猪儿粑、然后是青笋烧兔、乡村豆瓣鱼、鲜椒拌土鸡、野菜胡豆瓣汤。青笋烧兔很家常,青笋脆嫩、兔肉香美化渣;豆瓣鱼倒是乡味浓醇,只是味大了一分有点咸。山乡里的厨师大多都手重,味道吃得大,但鱼肉的确很鲜美细嫩;凉拌鸡鲜辣味很重,好在略带酸甜,缓解了强烈的辣味,鸡肉很鲜美,是当地资格的土鸡。一钵野菌野菜汤到让我赞不绝口,股股浓郁的清香带着山野之味,浸润得五脏六腑格外地舒爽,尤其是夹着软糯细腻的猪儿粑喝汤吃菜,那乡风野味,土俗之气,硬是把人熏得不知此身在山中。
这一席地道美味,让我百感交集,还是人间好啊!
但真让我大快朵颐的还是山寨老腊肉,用山寨传统的土制豆豉垫底,香美得晕醉,腌香、腊香、酱香、肉香、豆香混合在一起,入口只顾大嚼,难以言表。店家的刀工也不错,片张大小整齐、厚薄均匀,夹一片起来晶莹剔透、油珠儿闪烁欲滴,吃进嘴里油而不腻、香嫩爽口,慢嚼细咽,风味悠长。我竟然不顾斯文连吃几大片方才歇筷,口里虽余味袅袅,心里依然吃情高昂。说实话,我品吃过四川各地的乡村腊肉,味留心间的也就只有大凉山彝族农家和这云顶寨的老腊肉了。饱享口福之后,脑满肠肥,乐乐呵呵离开云顶寨时,又下起毛毛细雨来,烟雨茫茫,回首眺望,夜色朦胧中的云顶寨显得更加阴森,神秘……。
最后留在心中的还是云顶寨老腊肉
交通:云顶寨位于四川隆昌县境内,距县城20公里,隆昌距离成都210公里。自驾车:从成都出发,走成渝高速在隆昌出口下高速,到隆昌县城后往云顶寨方向行驶20公里就到,山路坡多路窄。长途大巴:成都五桂桥汽车客运站坐班车,两个半小时到隆昌县,县城到云顶寨有乡村中巴和过路公共汽车可搭乘,招手即停,票价为8~10元/人。
川菜文化学者《四川省志•川菜志》编委会副主编《百年川菜传奇》《路边的川菜史》作者
图文原创·江湖饕客 向东 2020.07.25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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