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武论侠——也评马舸《江湖拾遗录》

谈武论侠——也评马舸《江湖拾遗录》

首页角色扮演江湖佚闻录更新时间:2024-04-11

把以前在百度贴吧发过的一篇文章重新整理一下,与各位网友共飨。

写得比较杂乱,说是推书,其实是蹭个热度,主要还是杂谈,和大家聊聊,欢迎来喷,网络嘛,就是要热闹哄哄的才有乐趣。

——从究竟何为侠说开去
大概一年多以前,
看别的百度吧友推荐了一本《从姑获鸟开始》,听名字好像挺神秘,于是去看看了。原来是一本无限流小说,姑获鸟名字挺陌生,其实就是《山海经》里的“鬼车”。这本书写得挺好,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只不过该书作者在创作后语里提到了一句话“侠字大不了”,让我思考了很久。
该作者的意思是,侠只能是一时血勇,只能是街头斗狠,只能是以武犯禁。金庸老爷说的那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并不能得到他的认同。他认为为国为民是朝(政)廷(府)的事情,不是侠的事情。
网络是一个提倡思想自由的地方,任何人都有权发声。你可以说侠字大不了,你也可以不认同金庸,毕竟老爷子也不过是个通俗小说家,并不是圣人。

能对权威说“不”的网络才是好网络,这是我一贯的看法。

你也可以给侠字下定义。我并不想批判谁,也真的没有带节奏的想法,只不过由此事想到了很多,深夜码字,随便谈谈。何况《从姑获鸟开始》作者也不是写武侠的,在现在的大网络时代武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他也用不着蹭武侠的热度。

要说蹭热度也是我蹭他的热度。
但我不由得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说着要革金庸的命的武侠作家,她叫步非烟,记得那时《今古传奇武侠版》销量非常好,号称月销售量过百万(上半月版加下半月版,加增刊)。其中凤歌的《昆仑》贡献最大,我也是他的忠实拥趸,至今收藏了一套连载版的《昆仑》全集。那个时候除了凤歌,步非烟,还有小椴,苍月,时未寒,骑桶人,江南,杨叛,方白羽等一系列作者(另外提一个王晴川,此人比较特别,他的主战场在河南的《武侠故事》杂志,和其他在《今古传奇武侠版》连载的人不一样,不过他实力非常强,可以比肩凤歌,在某些方面其实比凤歌要好,独创性很强,文笔也比凤歌好,但商业性不如),被称为大陆新武侠时代。可惜的是,本以为是开始,实际上却已经是巅峰了,再往后真的就是夕阳薄暮,最后就是一潭死水了。
说回步非烟,这美女作者当年狂得很,举起大陆新武侠时代的大旗说不再写人,要写神。据她所说,写人的武侠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是写“神”的时候了,她要写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主角(卓王孙)。其实很多年后回过头来看看,不过是一个早期的霸道总裁武侠版本。她也早早淹没在时代的浪潮里了,畅销一时并没有长销一世,当然了人家是北大硕士研究生,又是美女作家,无论如何比我这种搬砖党活得好,其实也轮不到我来评头论足。
那究竟什么是侠呢?低武的叫武侠,高武的叫仙侠?一怒*人叫侠,为国为民就不是侠?还有武侠小说到底是什么?
其实早在民国时期,还珠楼主,平江不肖生,王度庐,宫白羽( 写《十二金钱镖》、《鹰爪王》还有《杨露禅舍命偷拳》的,不是后来写《游戏时代》的那个方白羽),被称为新武侠四大家。最最有名的两个人,还珠楼主李寿民不用说了,写的是蜀山剑仙小说;而平江不肖生写的《铁骑银瓶》我没有拜读过,看资料似乎是类似于《施公案》《彭公案》《三侠五义》一样的公-案小说。也就是说,其实在新派武侠刚出现的时候,那些正派文人就把怪力乱神,打怪升级的“野书”统统归入到了武侠小说类别(鲁迅就不止一次批评过蜀山为代表的武侠小说,当然鲁迅的批判是有时代正确性的,我也认同他的批判,这里不细论)。

可惜现在大网络时代仙侠小说实在火的厉害,早已经超越了老祖宗武侠了。硬是把一个流派分了出去,自立门户了,让武侠的路越走越窄了(唉,再一次为武侠的没落扼腕叹息)。

侠又到底是什么呢?很多人说金庸把武侠写死了,他把武侠能写的都写完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之句话更是为武侠的大义定下了影响整个时代的正音,也是后来再无法越过的藩篱。可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两个作者是脱离了金庸设下的桎梏。一个是台湾的孙晓,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唯有《英雄志》。曾经热传网络的一句话,现在看来实在是有点捧*。但初读《英雄志》的热血沸腾,甚至是热泪盈眶,却都是真实的。
孙晓认为的“侠”是什么呢?这个作者本人有明确的解说。他也没有继承金庸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过他同样不认为侠是小写的。他认为的“侠”,其实就是“人道主义”(作者原话)
当然,我认为用人道主义来说《英雄志》也不太对,其实更应该说是人文关怀吧。孙晓的侠并不小,甚至比金庸的还大。当方子敬在怒沧山从秦仲海手里抢过那个准备要牺牲掉的孩子。抛出了五万怒苍山将士的性命和一个无辜孩童的性命,要牺牲谁的时候。就已经胜过了杨过在襄阳城头拿一个守城小兵去替郭靖受死的行动(只有为国为民者才能无私,只有无私才能无情,只有无情才能如此自然的为了大义牺牲一个普通人)。

当然,金庸写这一段的时候可能也是为了写侠的复杂,写侠的沉重,也是为了唤起人们的争论。飞猪一直都认为,郭靖其实是一个完美化的人,一个被形象化的人,一个人或者一个侠,要想在元军的重压之下守住襄阳十年,不可能还保留一颗赤子之心。郭靖做到了,我一直以为是有黄蓉杨过之类的“谋士”替他承担了人性的阴暗面。金庸的这段描写绝不是无来由的,这也是金庸的伟大,孙晓同样抛出了问题,但没有给出答案。


秦仲海面向卢云,道:“兄弟,我俩是过命的交情,咱今日也不骗你,这孩子若送入了军营,必死无疑。”卢云泪流满面,已无法言语。秦仲海蹲在卢云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白日里告诉过你,秦某盼你这辈子都能平安喜乐。我是真心的。”
卢云怀抱着婴儿,嘶哑地道:“仲海,我知道,可是……可是咱们就这样舍弃他吗?
他是柳大都督的公子啊。不能啊!你要帮助他啊!”秦仲海见了他的悲伤泪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兄弟,我可以放过他。但是……我要你拿东西换。”
卢云咬牙忍泪,道:“仲海,只要能救这孩子,卢云愿以身相代!”
秦仲海微微苦笑:“兄弟,你只是在赌命而已,那是不够的。你必须拿你最不舍的东西出来。”
卢云颤声道:“你……什么意思……”
秦仲海目带怜悯,轻诉道:“顾大小姐,状元顶戴,我要你拿出你的女人,你的功名。从女人到顶戴到名声到钱财,你要拿出全部。”卢云一脸诧异,只是愕然不解,又听好友幽幽地道:“懂了么?我的好兄弟,你眼前只剩两条路,一条路是舍弃这孩子,然后平平安安地,回去做知州、做军师,做新郎,一辈子欢喜。可另一条路却是……”他轻抚卢云的脸面,柔声道:“全部都没有。身体打得残废了,女人走了,顶戴丢了,光光的,像只没壳的乌龟。”
卢云全身大震,嘴角喃喃抖,又听秦仲海道:“兄弟,只要你能抛下顾家小姐,舍弃你的志业,一个人孤独战死,我就把全山兄弟一次赌上,陪你一起去死。”他凝视着卢云,又道:“相反的……如果你只是个半吊子,只想把人扔在我这儿,要我山弟兄白白丧命,自己却想回北京做员外、抱老婆,兄弟啊兄弟,请宽恕秦仲海的无情。
我不能答应。”
两人四目相投,秦仲海的眼神虽然温和,却甚坚决,他牢牢握住卢云的手,道:“选吧,咱的好弟兄。”
卢云全身抖,目光中又是害怕、又是不解,猛听他放声惨叫,霎时甩开秦仲海的手,尖叫道:“我不要选!”他抱住婴儿,抓起包袱,低头冲出后厅。
眼看好友如此撕心裂肺,秦仲海喟然叹息,一时也不追出,只是低头不语,青衣秀士拍了拍秦仲海的后背,低声道:“走吧,去做个了断。止观还在敌营,时时都有性命危险。”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道:“师父,把孩子给我。”方子敬眯着老眼,道:“仲海,我如果把孩子交出去,你早就死了。”秦仲海听得此言,只是一脸不解,方子敬将小婴孩举起,在徒弟面前晃了晃,淡淡笑道:“还记得么?那个叫做文远的小婴儿?”
眼看徒弟全身大震,方子敬微微一笑,自将卢云扛上肩膀,又把他的包袱塞入怀中,便要转身离开。
秦仲海低头咬牙,霎时挡了过去,双臂撑开,竟不让师父走。方子敬笑了笑,凝视着徒弟,问道:“仲海,想闯最后一关吗?”秦仲海双目圆睁,却不知他话中的意思,方子敬面向爱徒,微笑道:“舍弃了情人,扔下了弟兄,你呀你,还差最后一关……”剑王解开衣衫,在徒弟面前袒露胸膛,含笑道:“来吧,*死师父吧。只要跨过最后一关,你就天下无敌了。”
秦仲海眼睛睁得老大,方子敬则是哈哈大笑,一步步向前迈出,两人相距越来越近,由尺入寸,呼吸可闻,终于,秦仲海斜肩侧身,往旁让开了。
师徒两人擦肩而过,方子敬拍了拍徒弟的肩头,静静地道:“仲海,再会吧。咱们师徒已经不同道了。”霎时跨门离殿,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一段,至今读来令人潸然泪下。

为什么说,金庸始终只是一个“通俗小说”作者,而没有和世界级别的文学大师并肩呢?有人说不是金庸的文学修养和水平不够,而是金庸没有投入全部。从金庸的生平可以看出,他其实就是旧式的文人公子,富裕的家庭,良好的教育,少年成名,名满香江,创办明报,商业巨子,基本上是主角光环笼罩的一身。就连身后灵堂上的花圈都是顶级大佬的(诸位去看看录像就知道,老爷子的铁杆粉丝杰克马的花圈甚至无法摆到前排。最前面的都是当朝一品大员)。
如此的人生,要是清朝没有灭亡,那他绝对就是一名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俗世翩翩佳公子。他可以凭武侠小说成就自己,但离开了武侠小说他仍是人生胜利组。就是这样的人生,让金庸无法像西方文学巨匠一样,大真大痴,为了写书呕心沥血,甚至是熬干自己的魂魄。要知道写书到了最后的境界,很多就真的是走火入魔,不疯魔不成活,那就是像用自己心尖上挤出的血来写字一样。而金庸做不到,他也不愿意做,所以他的最后一本书是反武侠的《鹿鼎记》,嬉笑怒骂,把自己营造的世界轻轻在手里把玩,拿捏,然后再微微一晒,从容放下。

这不是贵公子俾睨众生的相貌是什么?

然而,有些层次太高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比如说孙晓那个一个人的性命和五万人的性命如何取舍?

在原著里似乎是方子敬有理,孙晓也曾说方子敬是他书中真正的大侠。

可方子敬到底不是秦仲海,他当年虽然豁出性命救了秦家遗孤秦仲海,但并没有经历过一个人和五万人性命得选择。没有人可以替秦仲海做选择,孙晓自己也做不出。这已经上升到哲学辩思的难度了。

《英雄志》之所以迟迟不能完本,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孙晓把立意拔得太高,自己把自己难住了。

遇到同样困境的还有日本漫画大师井上雄彦。井上雄彦连载的《浪客行》似乎是停更很久了。说句拿大的话,很久之前我觉得井上会遇到瓶颈,这部漫画不好收尾了……

为什么,前期把立意拔得太高了,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浪客行》的原著是吉川英治写《宫本武藏》,小说没看过。三船敏郎版的电影是看过的,也有人性的思考,也有内心的成长与挣扎,但总体来说是一部游侠电影,没有过分的哲学思考。

武侠小说也是这样,武侠小说到底是成年人的童话。童话不是哲学,不是要你去思考整个人生的意义,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是谁,谁又是我这种无解的话题。

武侠和童话,可以讲道理,但不能喧宾夺主了。主题一定是浪漫的,精彩的,完美的。哪怕是现实里不存在的完美偶像,也要塑造出来。

谁年少时又没有被郭靖这样的大侠感动过呢?

对于那些偏离武侠“说故事”的本质,而跑去讲哲学的作者,我送上一句话“道是越讲越高,理却是越说越虚了”。

这句话原是马舸《江湖拾遗录》中的(江湖拾遗录是一个系列,《傲君刀》《幻真缘》都是其中的中短篇小说)。

拐七拐八,说了这么多,终于到了今天的主角——长春大侠马舸。

初遇马舸,同样是在《今古传奇武侠版》。当时《武侠版》还不是搞青春武侠的阵地,仍然有不少好小说。马舸的《傲君刀》《幻真缘》在上面连载过。

我之前说过,有两个人冲出了金庸设下的桎梏,孙晓算一个。另一个,不是名气最大的凤歌;也不是情真意切,文字优美的王晴川,而是名不见经传的马舸。

马舸的名气比起上面几人,实在是“冷”得太多。但他出道极早,早到什么时候?早在阳朔还用“金庸新”这个笔名写《九阴九阳》的时候,马舸就以本名出版了《以待天倾》这本奇书。

当然,在那个到处都是“金庸新”“古龙巨”充斥盗版书市场的时候,马舸的书自然是被各种不堪入目盗版书大潮淹没了,直到今天似乎都是知之者甚少。

但要说新时代有谁,真正走出了“言情武侠”的范畴,恐怕也只有马舸一人。

马舸的书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好到什么程度?记得我在之前的《乱世佳人》的推书文中提到过,好看的书是要人觉得“头发都激动地竖起来的”!

看马舸的书,何止是激动到头发都竖起来,我怕是血压都要升高几十度。

《傲君刀》中的任九重与其说是侠,不如说是一名殉道者。整篇小说就是他把自己献祭给心中的“侠”道。这样的殉道者光芒太盛,一直到多年以后,我都有被这个虚构的人物灼伤的感觉。

这是武侠小说界少有的一股“大真大痴”,是一股源自灵魂的力量喷发,是震撼至极的血脉偾张。

朱棣道:“那是因朕灭了方孝孺的十族,连学生、朋友也不放过,你便视朕为暴君了?”
  任九重听了这话,不失笑道:“我早认陛下为雄主,那些事也不算什么。可惜陛下二十余年想着任某,却还是不懂我究竟为了什么,我说出来就更没趣了。我也有句话要问陛下:为何老抓住江湖不放?难道江湖中人,真能动摇陛下的江山么?”
  朱棣闻言,也笑了起来,说道:“这就是小儿之见了!草莽之士既无恒产,哪有恒心?稍有风吹草动,即敢铤而走险。朕本侧妃所生,朕母寒门之妇,素为太祖所轻。朕四岁时,即在太祖营中与诸军士玩耍,可说最识彼等之肺腑。此辈勇毅果敢者,多为江湖任侠舍命之徒。太祖用之,竟能将元人逐出华夏,登基称帝;若有人擅于蛊惑,焉知不能搅国朝?朕闻莲教及拜火教诸逆,已暗中广聚势力,只待朕死,便要兴风作。难道你一点都不知么?”
  任九重道:“陛下所虑虽有道理,但我心中的江湖,绝非作的渊薮。那里面有真侠真义,至至情,更有大痴大真。陛下高高在上,只是看不到罢了。”
  朱棣冷下脸道:“你一味与朕说侠,难道侠就不是朕的赤子?不是朕的臣民?王土之上,难道不依大明的法度,却要照着你们的规矩,自成一系么?”
  任九重道:“侠的规矩,只是血天良。陛下果为尧舜之君,四海再无孤寒,也无不平,侠光自然泯灭。可惜千百年来,百姓皆啼饥号寒,而君门万里,何能仰述?我只恨侠光微弱,不能救万民于水火。”
  朱棣听了,然变道:“你这是大言欺君了!照你说来,区区江湖侠义,竟可与朕分庭抗礼了!”
  任九重不稍改,说道:“我还是当年那句话:朝廷就是朝廷,江湖就是江湖。陛下以法,我等以心,同为匡世济民,何以非闹到水火不容呢?”
  朱棣大怒道:“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只要一句话,即可灭你江湖!”
  任九重傲笑道:“这话陛下当年也说过。任某要了这些年饭,仍觉王土之上,遍布侠光。”
  朱棣怒极,忽冲殿外叫道:“你们都滚进来!”
  声音传出,十几人鱼贯而入。当先一人白须白眉,竟是少林方丈智贤,后面跟着武当玄一以及十几派的掌门,个个面色发白,显已听到二人谈话,进来后皆伏拜在地。
  朱棣眼望众人,怒气冲天道:“你们说给朕听!普天之下,可以有人借侠义的名号,便无视朕躬么?可以有人借江湖的残旗,便与朝廷对峙么?你们快说!”众人闻言,直如万均顶,都以头碰地道:“陛下息怒。侠光再炽,也不及陛下的天威;江湖再大,也存于王土之内。陛下乃域中四大之一,尘寰万类,皆受陛下的恩泽。”
  朱棣犹未止怒,说道:“此人与朕相持二十多年,只为给江湖守着体面。你等在朕面前,有什么体面可言?朕叫你们去死,你们谁敢偷生?朕叫江湖绝灭,你们谁敢称侠?朕梦中呓语,也是圣音,你们敢不听么!”说话间面泛红,忽觉头晕目眩,一头栽在枕上。众人见他如此盛怒,话也不敢说了,只是叩头如捣蒜。
  忽听任九重叹道:“陛下这番话,真令我怅然若失。任某再说一遍:我绝非为江湖守什么体面。尤其见了今这等场面,更令我不屑为之了。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再不自辩了。”
  朱棣又添新火,强撑起身道:“你不为此事,莫非故意犯上邀誉?你手上有刀,尽管做来!朕听说这口刀大有名头,人都叫它‘傲君刀’。君父也是可以傲的么?你索换个招牌,叫它‘弑君刀’好了!”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大抖起来,骤感自家命悬一线,今夜已是死期!
  只听朱棣又道:“你与朕打擂二十年,却不说到底为了什么。朕问问旁人,看他们是否懂你的贞心烈志。智贤,你说他究竟为了什么!”智贤低宣佛号,合掌道:“我佛家只讲三步功夫:一曰看破,二曰放下,三曰自在。陛下所问,恕老衲愚钝不知。”
  朱棣冷笑道:“世人耗费钱财,只为尔等身居广厦,缩避世么?朕一定要你说!”
  智贤佛号又起,神情肃穆道:“陛下一定要老衲讲,老衲又怎敢不说?其实陛下也知道原因的,何必非让老衲说出来?”
  朱棣见他竟敢出言顶撞,拍榻道:“你快说!朕急知之!”
  智贤忽庄严之情,说道:“所谓侠者,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以热血悲心为怀。其人可向世间一切弱小低头,独不能向任何强权、强力屈膝。如反其道而行之,则万古侠光尽灭,江湖永世黑暗,无复光明。老衲虽然迂拙,青灯古佛之下,也渐渐明白何为真正的侠义精神。果真侠真义者,不啻世间行动之佛,我释家子弟,也远不及他的。”此一番话说出,众人无不动容,眼眶尽都。

朱棣似乎愣住了,半晌睛眸不转,既而双眉渐聚,森声道:“照你说来,朕为四海共主,强中领袖,侠者必除朕了?任九重,朕将死之躯,送给你博此虚名如何?”
  智贤叹道:“陛下英明,当知任施主绝无此心。所谓一灯可照万古黑。任施主这些年来,不过存此真侠真义在心,为江湖守一盏明灯罢了。”话未说完,众皆大悲,殿内一片呜咽。
  正这时,忽听朱棣冷笑道:“朕倒要看此真侠真义,究竟能有多真?玄一,你不是说他入殿之后,即刻便要毒发么?朕可等着他献上那把傲君刀呢!”玄一闻言战栗,膝行而出,颤声道:“陛下恕罪。任先生内功高深,实超乎想象。其实已…已该发作了。”众人听此对话,皆目瞪口呆。
  此时任九重已觉体内不祥,却望向玄一道:“道长果有手段!我想知道你怎样下的毒。天底下的毒物,没几样能害得了任某。我知道决不是那坛酒。”玄一羞愧无地,只冲他磕头不止,却不敢道出真相。
  朱棣笑道:“你告诉他就是了。”玄一头也抬不起来,吐吐道:“半月前陛下坠了马,抬回帐中时,便下了道旨意:叫贫道无论如何,也要任先生入宫献刀,且要各派人物都在场。贫道率弟子从蒙边赶回来,先哄任先生喝了那坛酒,因知任何毒物你都能察觉,所以那酒只是个毒引子。后来抓了令师弟,任先生入狱…”刚说至此,任九重忽道:“不用再说,我知道了!”一刹那,心中懊悔不已:“原来他们斩断伯生手足,只为我神狂意!怪不得我触摸伯生体身‬时,初觉有一丝凉意入掌,那必是另一种毒引子了?两者均无毒,只一相遇,便成奇毒之物!难怪那伙人在牢外纠不休,原来是怕我察觉中毒,不肯赶来此殿!”
  突听众人齐声骇叫,旋见任九重七窍之中,各有血线蹿出。这毒端地霸道无比,发作得越缓,蓄势也就越强!众人见那血线竟出一丈开外,都惊得魂飞魄散。玄一大哭上前,抱住任九重道:“任先生莫怕,这里有解药的!你快向陛下跪一跪,把刀献上,这时还来得及!”
  众人都知凶险万分,皆跪地大哭道:“魁首!你便献上此刀,大伙一样敬你爱你!千万别耽搁啊!”说话间,只见他七窍已非血线蹿出,竟如泉一般,殿内一片血雾!
  众人见他脸都是血,却无屈膝之意,都扑到龙榻之前,哭喊道:“陛下,求您先让魁首服了解药吧!我等必劝他伏首献刀,决不敢违陛下之意!”
  朱棣大得道:“朕待此刻已二十余载,决不许有人打折扣。你们都去劝他吧!”玄一吓得神魂失据,扑于榻前道:“陛下,贫道冒死恳求:能否不让任先生下跪,只将刀与陛下如何?”
  朱棣见任九重仍不来跪,大怒道:“朕不见他泥首呈刀,死不瞑目!谁敢再劝,即刻赐死!”说时须发飞张,状极可怖。
  他晚年本有狂疾,十数年间,已杖毙宫女阉人数千。这一怒大有雷霆之威,宫殿震颤。众人不敢开口,都死命叩头,放声大哭。玄一更是前额尽烂,鼻中都出血来。
  忽听任九重叹息道:“我守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看你们这个样子么!”言罢两手攥刀,忽拼尽所余之力,竟将那刀连着刀鞘,猛地折为两段!
  突然间,大殿内哭声皆止,出奇地安静,众人呼息都仿佛停止了。

很抱歉,飞猪竟然引用了这么长一段原文。因为这一段真的一个字都不舍得删减。也知道大家大概不会去看的,毕竟武侠小说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所以干脆就多贴一点,这样激昂的文字,恐怕也没有人会看不下去吧。

什么叫做侠?“殿下以法,我等以心”这句话有没有道尽?恐怕也说不尽侠到底是什么……

但却直击我的心灵。

法是约束不义之人,侠是追寻内心正道。侠未必一定要犯禁,侠未必一定要武功盖世,但侠绝不能向强权低头。

武侠小说,现存的作家都在苟延残喘,或者换一个好听点的词叫求新求变,可惜变来变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变成什么样子。

马舸没有去搞一个吸引人眼球大难题,什么一个人和五万人的性命如何取舍,这种问题没人答得出。会舍弃一个人性命得未必不是侠,愿意舍五万人性命而保存心中正道的也未必就是侠。

其实这些不重要……

《傲君刀》是《江湖拾遗录》中比较短篇的一个,也最震撼我的一个。篇幅不长,文字精炼,场面大度,如果拍成电影,或者舞台剧,那效果一定非同凡响。

这是“侠”的回归。

马舸虽然也讲道理,但不深沉。更多是让主角任九重身体力行,践行者“侠”的初心。对于弱者的救助,对理想的坚守,对强权的抗争,这是最原始的“侠”。

最原始,最初的东西,竟然可以如此感动我,让我感觉到“侠”的生命还是这么顽强。

我希望《江湖拾遗录》也能感动到你们。

PS:《江湖拾遗录》作者马舸,原计划共有十篇,都是中短篇,各个篇章既写江湖也写朝堂,每个故事分别对应明朝的不同时期。《幻真缘》为开篇,主角尚瑞生与明太祖朱元璋乃是患难之交,共同见证了汉人百姓在胡虏铁蹄之下的屈辱岁月,后举兵反元,几经磨难才光复河山,奈何朱元璋虽是一代雄主却心狠手辣,将开国元勋几乎屠戮殆尽。尚瑞生虽逃过一劫,却也郁郁不得志。同时也引出了尚瑞生和石耀庭之间的兄弟情义,两家定下万世一家的约定,尚、石两大世家的后人事迹也成了串联《江湖拾遗录》的一条明线。

《傲君刀》是少有的不牵扯尚、石两大世家的后人的短篇,讲的是江湖魁首任九重和明太宗永乐大帝之间的故事,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前文已经介绍,这里不再多叙。

《洪光寺》明着的时期是明宣宗时期,但其实暗暗对应的皇帝是朱允炆,也牵扯到了尚、石两大世家,以及朝廷的恩怨,江湖倒是不多写。

《玄门劫》讲的是任九重死后江湖侠光不灭,以王近侠奋起呐喊,要为魁首讨回公道,申讨害死任九重的武当。谁知却被丐帮铁香和朝廷利用,成了一枚棋子。侠这一字,真是难写,读来令人唏嘘不已。这部书没有完本,大家只是靠着网络上的残篇推敲出的内容。

《望月楼》写得是马舸世界里的第一高手,尚老七尚景候,很多人喜欢这个人人物,但说实话我不喜欢,我读书第一要务是要好看,第二是不看装B的书,不爱装B的人物。尚景候逼格太高,不是我的菜。同样是残本,没完。

十篇《江湖拾遗录》似乎是因为作者备份丢失,也无心再续写。所以大部分都成了残篇。目前完整的都有《幻真缘》《傲君刀》《洪光寺》,没有实体书。可以去百度马舸吧里看,吧里有很多网友和马舸有交情,在那里看连载也是得到马舸允许的。

另外,马舸有长篇武侠《以待天倾》,有实体书面市。我很巧在大学时图书馆里找到了这本书,大家想看也可以去本地的图书馆看看。

我劝大家能看看马舸的书,不一定能学到什么,一本书,一席话,就能让人学到很多?不太现实的,至少我是不行的。看看马舸的书,因为真的好看。我只推荐好看的书。

同时也喜欢马大能看到我写的文字,重新抖擞精神,该补遗的补遗,该新作的新作,不要让自己和读者空留遗憾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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