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番外《少年歌行》作者:周木楠

完结 番外《少年歌行》作者:周木楠

首页角色扮演剑客歌行更新时间:2024-08-03

451 佛心所向

萧瑟抱着司空千落稳稳落地,雷无桀长剑一挥,拦在了他们面前。

“师姐怎么样了?”雷无桀问道。

萧瑟搭了搭她的脉搏,眉头微蹙:“伤势不轻,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师父。”

姬若风和姬雪走了过来,接过了司空千落,姬若风望着无心,沉声道:“这小子被炼成了金身药人,不好打。”

萧瑟问道:“什么是金身药人?”

姬若风答道:“是西楚药人之术下能炼成的最好的药人,需要最强的药胚,最好的药引,最极致的技术,更重要的,这是个和尚,和尚若有佛心,由佛入魔,成金身药人,则堪称无敌。”

交谈间,无心已经掠了过来,长袖一甩,卷住了雷无桀的心剑。雷无桀猛地一个翻身,长剑一抬,试图将无心整个人都翻起来。

无心顺势跟着剑翻身跃至空中,垂首望向雷无桀,眼中泛过一道紫光。雷无桀一惊,只感觉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势直压而下,他半个脚踝陷入土中,举剑怒抗。

“和尚,留点情面啊!”雷无桀怒喝一声,一剑甩开无心,纵身一跃从土中飞起,挥剑砸下,剑花缭绕,瞬间舞成千百朵。

无心一抬手,一个巨大的心钟现出,挡住了雷无桀的心剑。雷无桀大口喘着粗气:“萧瑟!”

话音刚落,那一棍已经打下!

那般若心钟被砸得粉碎。

萧瑟落地,左手轻轻一划,一个八卦现出,伸手一掌打在了无心的胸膛上。无心被打得退后三步,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他忽然暴喝一声,一身黑袍被震得粉碎,露出了下面那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衣僧袍,他那颗俊俏的光头在这一席月光之下显得更加秀美,而那一抹通红的眸色则更显出了几分妖冶。

“你想用道法心法来唤起他的神智?”雷无桀问道。

萧瑟点了点头:“是的。但是好像,适得其反了。”

雷无桀望向无心,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生气了?”

无心抬起头,足尖一点,身形已经掠到了雷无桀和萧瑟的身边,他张开双手,若大鹏展翅,一把扼住了两个人的喉咙,朝着地上砸去。烟尘弥漫,无心却没有趁势追击,而是似乎被什么惊了一下,直接撤步退了回去。

烟尘散去,站在那里的雷无桀上身已经不着片缕,一身虬结呃呃肌肉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变得通红,眸子也变得和无心一样火红火红,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好久没用这门功夫,倒有些不太习惯了。”

火灼之术。业火境。

叶若依皱眉不解,火灼之术是燃烧自己,强行提升力量的武学,对于拳法、掌法等武功很有助力,虽然雷家堡的武学中,指法、拳法都是天下一绝,但是雷无桀钻研更深的明明是剑术,在这个生死存亡时候,为什么雷无桀要弃剑用拳?

萧羽问龙邪:“大家长怎么还没来?”

龙邪低声回道:“大家长被缠住了。”

萧羽一愣:“那个苏暮雨这般厉害吗?”

龙邪点头:“根据探子来报,一开始苏暮雨和大家长的对决在伯仲之间。但是最后大家长的确是赢了,可偏偏无双城的那个新城主赶来了,还有从青城山来的两个道士,那两个道士武功也是不弱,大家长一时脱不开身。”

“钦天监,还有白王,他们还不安分。”萧羽脸色铁青,“大监呢?”

“大监……不见了。”龙邪背后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萧羽冷冷地问道。

“大监原本去找宣妃娘娘和孤剑仙了,但是途中甩开了我们的人,自己行动了。所以我们现在不知道他在何处。”龙邪颤声道。

“罢了,放冲天火,让大监来这里。”萧羽望着那忽然陷入了沉默的无心,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雷无桀看无心愣住了,心里大喜:“果然我猜得没错,要想唤起他的神智,必须得让他看到一些有回忆的东西。他对我的剑法很陌生,但对我的这门功夫可很眼熟。看拳!”

无方拳,拳未到,气先行。

然后无心的白衣僧袍只是轻轻被一阵风掀起了一些。

“我真想把你给做成药人。”萧瑟由衷地感慨道。

无心纵身一跃,一掌打下。雷无桀瞬间使出浑身解数,惊神指、无方拳甚至是从大师兄唐莲那里偷学来的海运,和无心很快地缠斗在了一起。

萧瑟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们缠斗。

雷无桀怒道:“萧瑟,我压根儿打不过他,以前的他就打不过,何况现在的他,你不帮忙看戏呢?”

萧瑟看着无心的拳法步伐,脑海里快速地思考着。

他们第一次见这和尚,从棺材之中爬起,风华绝代。

他们与这和尚结伴,见长弓追命,百鬼夜行。

和尚传他们武艺,慷慨赴死。

和尚废去一身功夫,反得佛门神通。

后来关键时刻出现,救自己于生死之间。

这样一个堪称风华绝代,算尽人心的和尚,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药人?为什么会被人陷害利用?他若想逃,什么地方能拦得住他?他若愿死,谁又能把他变成这副模样?

只有这个可能,他愿意被人利用,是刻意让自己陷入囹圄之中。

那么他一定为自己留好了后路,这样一个和尚,早就算好了自己的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路,如今解开这一切的方法,自己是否能想到?

天启城里,能够为他铺后路的人是谁?他能够信赖的人是谁?

是自己,还有雷无桀!

萧瑟一惊,能够救无心的只能是他们?那么……萧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高喝一声:“雷无桀,用那门武功!”

雷无桀一拳把无心打了出去,身上蒸气澎涌,仿佛整个人坠入了仙境里,他喘了口粗气,摆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拳法起手式。

少林寺七岁小僧人也会摆的,大罗汉拳。

452 佛心见魔

萧瑟想起了那个月夜,一身白色僧袍的无心踏在屋檐之上,沐着森冷的月光,忽然仰天一笑,长袖纷飞,临风飞舞起来。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高处听龙吟。

昆仑之殿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和尚收了衣袖,垂首望着自己,认真地说道:“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的地方要去。”

萧瑟的眼睛里浮现出当初的画面,随即闪过一道紫光。

罗刹堂神通。心魔引。

另一边,雷无桀一套拳法打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日日习剑,却从来没有忘记每日打一遍这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曾有平常武僧打五十年大龙王拳也能做到灰中取火,石上开花,又何况雷无桀练的本来就是有大奥义的真神通!

无心长袖纷飞,雷无桀虽然拳法打得如有神助,却仍然穿不过他的两只白袖。雷无桀对着萧瑟高声道:“萧瑟,快来助我!”

萧瑟一抬手,沉声道:“天斩!”

“你以为你能人剑合一,喊一声就能剑来吗?”姬雪没好气地一脚把脚边的剑踢了起来,冲着萧瑟飞了过去,萧瑟接过长剑,纵身向前,喝道:“破开他的防御。”

天启城内,哀嚎四起。

谢宣正带着无禅和冥侯以及月姬冲着永安王府狂奔而来。

冥侯问道:“为什么那个夜鸦已经死了,药蛊之术却仍然没有解?”

谢宣回道:“下蛊的人不一定就是蛊主,我方才也没有想到这层意思。夜鸦把蛊主下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冥侯语气中有几分焦虑:“是谁?”

“应该是药人中最强的,无心。”谢宣沉声道。

无禅和冥侯相视一眼,都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他们赶路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一个少年正站在那里,一身黑衣随风轻摇。

“你是唐门唐泽。”行近了些,看清了对方面目后,谢宣惑道,“你不是该在永安王府。”

唐泽笑道:“有其他人镇守够了,我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形。”

“看到了,有什么感想?”谢宣说道。

“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了,可惜我只有一个人,阻止不了这些。”唐泽淡淡地说道,“先生这是要去永安王府?”

谢宣扭过头,向左侧望去,看到了那条长街上的情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希望你能成功。”

“也希望谢先生可以成功。”唐泽回道。

“再见。”谢宣纵身一跃,带着众人继续往永安王府的方向行去。

唐泽俯下身,继续观望长街上的情形,忽然瞥到了角落里似乎有一袭红裙飘过。

“天女蕊……”唐泽沉吟道,“这就是他们一直说的,莲哥的红颜知己?”

长街之上,苏暮雨正坐在一旁调理真气,飞轩和李凡松联手已经在苏昌河手下走了近百个回合,两个人都已浑身是汗,渐落下风,那柄青霄剑之上的虹光已经愈来愈黯淡,飞轩毕竟年幼,大龙象之力已经近乎枯竭。苏昌河冷笑:“你们想要为你们师父报仇,可你们和你们师父相比,却是远远不如啊。”

李凡松暴喝一声,转身飞旋而下,无量剑在瞬间运到极致。

“无量剑,无量劫,入此劫之人,生生世世,万劫不复!无量破万法,一剑破万剑!”

“来得好!”苏昌河伸手,一把抓下。

无量剑影瞬间归于虚无,苏昌河右手一把握住了无量剑,身形往前一顿,竟把李凡松撞飞了出去,他右手一挥,无量剑腾飞出手,插在了一旁的楼阁之上。

无双忘了苏暮雨一眼,苏暮雨点了点头:“去吧。”

无双一把打开了无双剑匣,十二柄飞剑夺鞘而出,他聚了许久的气息,才能勉强运起这十二柄飞剑,机会转瞬即逝!

李凡松在原地微微一顿,再度拔剑而起!

青霄剑已经被夺,剑从何来?

还有一柄桃木剑,名醉歌。

醉酒高楼,少年英雄!

“飞轩!”李凡松高呼道。

飞轩运起最后的大龙象力,一把将李凡松推了出去,李凡松剑势蓬勃,配着那十二柄飞剑瞬间撕开了苏昌河的防御,苏昌河右手阎魔掌一把拦下了十二柄飞剑,左手阎魔掌压住了李凡松的绝*一剑。

空门大开,浑身皆是破绽。

可是李凡松和飞轩都没有再战之力了,就连无双也一口鲜血吐在了剑匣之中,匣中大明朱雀震鸣不断,可他却摇了摇头,终究放开了手。

忽见那一袭红衣少出,三刀乍现,冲着苏昌河的空门刺去。

“暗河苏昌河,为唐莲殉葬吧!”天女蕊怒喝一声。

“来得正好!”飞轩拍手高呼。

苏暮雨却眉头紧皱:“不好!”

苏昌河冷冷一笑,他是何等精明的人,虽然方才天女蕊离得不近,但他又何尝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他就有最后一步*招等着她。

苏昌河张开了嘴,舌下一根银针轻轻吐出,冲着天女蕊咽喉而去。他冷笑一声,所有的人都将死在这里了,暗河苏家家主,无双城城主,青城山掌教弟子,以及这个女人,联手也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却忽然有一个黑影出现,那人伸手轻轻一弹,将那根银针弹飞出去,随后左手拉着李凡松,右手抓住天女蕊,将他们一把向后掷去。可他自己却朝前贴着苏昌河而去,苏昌河一掌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于是,他就像一朵花一样地绽放了。

衣衫碎裂,朱颜小箭、红颜泪、阎王帖、龙须针,无数的暗器从他的身上炸裂而出。

苏昌河身形再快,反应再敏捷,内力再强,却也防不住那么多的暗器同时射出,他猛地后撤,双掌狂舞,试图把所有的暗器拦下来!

唐泽连吐三口鲜血,跪倒在地,却依然抬着头,惨笑着:“苏昌河,该为老爷子偿命了。”

453 *人偿命

苏昌河也退了三步,止住了身,双袖一挥,散落了一地暗器。

李凡松上前把重伤倒地的唐泽拉了回去,忧道:“这么多暗器,没有一个打中?”

“唐门的万树飞花还能这样用?大开眼界啊。”无双感慨道。

飞轩喘着粗气:“无双兄,你可看清了?”

无双摇头:“最后一点没有看清。”

苏昌河往前又走了三步,忽然脸色变得煞白,低头望着右手指尖,那里慢慢显现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点,随即蔓延开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珠。他猛地抬头,望向唐泽的右手。

唐泽冷笑一声,轻轻甩了下右手,那里握着一个小盒子,盒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暴雨梨花针!

“这是怜月首座临行前特地交给我的,死在暴雨梨花针下,也算是轮回报应了。”唐泽勉强站了起来,他的经脉在那一掌之下至少被震断了十几处,就算及时医治,怕是一年之内都无法运功了,但能换苏昌河一条命。

值了!

苏昌河运起浑身真气,试图寻找那一根被刺入体内的梨花针,但刚一运气,就感觉浑身似乎有千千万万根针在同时扎它,一身真气立刻卸去,再也不敢妄动。当初他联合唐门三老,以暴雨梨花针暗算赵玉真和李寒衣,最后逼得赵玉真为救李寒衣而身亡,如今自己也被梨花针所伤,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你死定了。”唐泽缓缓道,“没有人中了梨花针还能活下来,即便你是暗河大家长。”

苏昌河没有回答,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都是死,那么你们就陪着我一起去地狱吧!

他再猛地睁开眼,强行去玄游。

只是瞬间,一身黑衣飘到了苏昌河的面前,一把断刃瞬间刺穿了苏昌河的胸膛。

“你!”苏昌河瞪大了眼睛。

苏暮雨微微抬起头,一双眸子平静如水。

苏昌河缓缓举起了掌,掌心黑气澎涌。

“不好!”李凡松惊呼一声,正欲出手相助,却被唐泽伸手拉住:“不能去,去了死的就是你。”

“师兄。”苏暮雨忽然轻声唤了一句。

苏昌河愣了一下,竟缓缓将手放了下来,他低下头,退了三步,望着胸膛之处的血不停地往外流着,喃喃道:“暮雨,我错了吗?”

“世间并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每个人守护的东西不一样。有人想守护天下,而我,想守护我们暗河的子弟。”苏暮雨放开了手,沉声道。

“今日,就由你为我送葬吧。”苏昌河转过身,盘腿坐了下来,他轻声吟道,“极地地狱可见光明。”

“云雾皆散得见明月。”苏暮雨手轻轻地按在了苏昌河的头顶,他就再也没有半点气息了。

飞轩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师父的仇报了。”

李凡松纵身跃起取下了插下楼阁之上的青霄剑,怒道:“太便宜他了,我要斩去他的首级。”

苏暮雨忽然转过身,对着李凡松伸出一掌。

李凡松愣了一下,说道:“你虽然最后弃暗投明,帮忙*了苏昌河,但你也是*死我师父的人中的一个,你若敢拦我,我不介意把你也*了。”

“弃暗投明?”苏暮雨轻轻摇头。

无双走上前,拦在了两人之中:“你们看四处那些药人,刚才他们畏惧这小道童的大龙象之力不敢靠近,现在也朝这里涌过来了。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又打起来,怕是都得死在这里了。”

唐泽点头道:“我们现在需要离开这里。苏昌河已经死了,唐门和青城山的仇都已经报了,不必节外生枝。”

无双对苏暮雨说道:“苏大叔,我们这一段的缘分怕是要在这里尽了。”

苏暮雨俯下身,将苏昌河抱了起来,他背对着无双,没有转头:“你是个很好的剑客。”

无双笑道:“大叔也是。”

苏暮雨笑了笑,不置可否,抱着苏昌河的尸体纵身一跃,朝着天启城门的方向奔去。

“他要离城而去了?”李凡松问道。

无双点头:“大叔不是说了吗?有的人要守护这个天下,而有的人,比如他,只想守护暗河。这个天启城里已经没有暗河了,他就没有必要留下去了。而你们,该回永安王府了。”

唐泽皱眉道:“萧羽带着其他人去永安王府了?”

“没错,苏暮雨拦下了他们的马车,只有苏昌河走了下来,其余的人继续往永安王府去了。这个时间,足够永安王府整个覆灭了。”无双回忆着那辆马车,沉声道,“里面有股气息,很可怕。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李凡松背起了唐泽:“我们走。飞轩,你去找紫瞳,调理一下气息,继续*那些药人。无双,你同我们一起走吗?”

无双背起剑匣,挠了挠头:“说起来其实我是白王那一伙的,跟你们还算不上同道中人,我得回府看看情况再说。”

李凡松转过身:“再见。”

“希望再见时不用刀剑相向。”无双诚恳地说道。

“我们永远不会刀剑相向的,因为我们都是用剑的啊。”李凡松离开下说了最后一句话。

“真是好烂的笑话。”飞轩叹了口气,望着另一条街的方向跑去。

无双背起剑匣,望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真是好长的一个夜晚啊。”

永安王府。

雷无桀已经将那套大罗汉伏魔神通打到了极致,从叶若依这边望过去,几乎都能望见罗汉本相乍现,雷无桀一身红衣之下,倒看出了几分金身的意味。但若说雷无桀成了罗汉,那么无心就像是个佛,雷无桀永远只在他的掌心徘徊。雷无桀感觉意识已经渐渐不清了,他明白这是火灼之术的反噬,急道:“萧瑟,出剑了!”

萧瑟长剑举天,沉声道:“碎天!”

“你倒是碎啊!”雷无桀怒骂道。

萧瑟跃至空中,长剑一横,似于天下明月融于一体。

无心抬起头,却微微眯了下眼,仿佛那不是月亮,而是太阳,光芒刺眼。

萧瑟持剑劈斩而下!

454 无心有心

无心对着空中的萧瑟缓缓伸出一掌,这一掌是对萧瑟挥出的,但率先被打出去的却是雷无桀,他被击飞到了叶若依的身边,叶若依急忙扶住他:“怎么样?”

雷无桀苦笑:“怕是爬不起来了。这无心……身后怎么有一条龙?”

果然在无心的身后,真气澎涌之中似有一条天龙盘旋而起,无心一掌对天,天龙咆哮,气势惊人。

“这是……”雷无桀大惊,“什么功夫?”

“无法无相功第九重就会现出心中本相,天龙相,果然不愧是叶鼎之的儿子。”正从远处掠来的瑾宣望着这一幕,感慨道。

谢宣也停住了脚步,皱眉道:“这几乎已经能和魔教东征时处于顶峰的叶鼎之不相上下了。”

天外天最强的武功,最强的宗主。

北离皇族最强的武功,最强的皇子。

谁能更胜一筹?

萧瑟一剑将那天龙幻相劈得粉碎,碎天一剑直逼无心眉心,无心双掌一合,一掌把那天斩之间握住。

“无心和尚!”萧瑟猛喝。

“你名叫无心,可真无心!”萧瑟再喝。

“看着我,看看你的心!”萧瑟又喝道。

那无心倒真的抬起了头,看向萧瑟,萧瑟眼中紫光一闪。

用尽全身真气瞬间将那心魔引运到极致。

无心忽然愣住了,身后真气瞬间散去,天龙幻相也消失不见,无心就这么痴痴地看着萧瑟,喃喃道:“我的心?”

“你的心!”萧瑟大喝道。

萧羽见状大惊,怒道:“龙邪!”

龙邪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弯刀,迅速朝前掠去。

“只知道偷袭的东西。”一声怒斥响起,白衣秀美的女子拦在了萧瑟的面前,一棍子拦住了龙邪的弯刀。姬雪强自压下胸膛里翻滚的气血,对着龙邪和萧羽怒目而视。

“该死的东西。”萧羽也拔出了剑。

“该死的应该是你。”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萧羽抬起头,发现冥侯背着月姬,提着巨刀站在屋檐之上。无禅看着那边的无心,急忙想要冲过去:“师弟!”却被谢宣伸手拦住,谢宣摇了摇头:“先不要过去。”

“无心,看一看你的心!”萧瑟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无心那原本溃散的目光忽然清澈了一瞬,他缓缓开口:“萧瑟,你能别念叨了吗?”

萧瑟一喜,急忙掏出了那个药瓶,正欲打开。

姬雪在这个时候再也压制不住自己体内乱涌的气血,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龙邪见状大喜,手中弯刀猛地掷了出去,竟将那药瓶打得粉碎!

萧瑟急忙高喝道:“雷无桀。”

“都说爬不起来了啊!”雷无桀怒骂一声,半跪在地,冲着那边一拳打了过去。

无方拳,拳未到,气先行!

药瓶中跌落下来的药水瞬间化为一团水雾,萧瑟退后一步,避开了那团水雾,水雾瞬间将无心笼罩了起来,无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当初百里东君让莫衣饮下孟婆汤的方法,如今萧瑟和雷无桀故技重施,竟也顺利救下了无心。

萧瑟长舒一口气:“雷无桀,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你还是有点用的。”

雷无桀瘫软在地,全靠叶若依的一双腿在自己身后支撑着,才没有躺下去。他也是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顿时觉得……受了伤也挺好,他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温香软玉的舒畅……

却忽然被一巴掌拍醒!

叶若依俯身抓着他的肩膀,目光通红。

雷无桀立刻清醒过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若依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雷无桀,不能睡,睡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雷无桀这才明白叶若依是误以为自己支撑不住了,急忙摇头:“我……我只是没力气了,伤得不重,死不了的,放心吧。”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萧瑟抱着姬雪走到了姬若风的身边,“师父。”

姬若风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萧瑟笑道:“师父教得好。”

冥侯和无禅从屋檐之下落到了无心的身边,随侍在他的两旁,虎视眈眈地望着此刻站在那里的萧羽。

龙邪退到了萧羽的身边,低声道:“殿下,现在我们……要退吗?”

“退?我们早就无路可退了。”萧羽望着手中的剑,冷笑一声,“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呢。”

谢宣扭头看向王府外的长街,轻声道:“这些药人还没有退去。”

难道无心也不是蛊主?

那么蛊主是谁?

谢宣对着姬若风轻轻摇了摇头,这里熟悉药蛊之术的怕是只有他们二人了。

姬若风略一思索,忽然一惊:“萧羽你把自己做成了蛊主?”

萧羽冷笑:“你可以*了我试一试,但若我不是,天启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了。”

“我会有很多种方法让你说出来。”姬若风沉声道。

“百晓堂的手段我自然听说过,只是……你们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吗?”萧羽冷笑。

此时唐泽和李凡松也赶回了永安王府,萧瑟望向唐泽,问道:“如何?”

“暗河大家长苏昌河已死。”唐泽沉声道,“尸体已被暗河苏暮雨带走。”

萧羽神色微微一变:“苏昌河这个废物。”

叶若依放下雷无桀,站了起来:“萧羽,承认吧,你已经败了。”

谢宣忽然转过头,面色阴沉:“又有几位老朋友来了。”

三个人从屋檐之上掠起,缓缓落地。

倾城美人,宣妃娘娘。

绝世剑仙,洛青阳。

天启大监,瑾宣公公。

雷无桀望向萧瑟,萧瑟看着雷无桀,相对无言。

“我猜这个时候,你们两个估计想抱在一起大哭一场。”谢宣落在了他们身边,“但是没有办法,这个世道就是这么无奈,敌人总是打不完,自己这边不是非伤即残。”

雷无桀摊手:“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萧瑟无奈:“我大概还能出三剑?”

唐泽苦笑:“我如今功力尽失。”

李凡松一把握住了剑,可手却不停地在颤抖:“师父……我……”

“可是还有我啊。”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想起,水雾散去,一身白衣,眼神澄澈的白衣僧人站了起来,扭过头望向萧瑟和雷无桀,眉毛一挑,“我没有看错你们两个,救出我的,果然是你们。”

455 旧时隐秘

无心看了看那边深色阴冷的萧羽,以及还未动手就气势慑人的洛青阳和瑾宣,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躺着跪着就连站着的也都各个衣衫褴褛,忍不住长叹一声。

“为什么小僧这次出场,又是在如此危机之时,救人于危难之中?”

“难道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命,小僧命中果然这就是那佛陀临世,是光芒万丈的存在啊。小僧本不欲成佛陀,奈何佛陀欲成我。”

无心连声长叹,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谢宣笑道:“叶宗主这话似乎有些耳熟,上次也说过。”

无心冲着谢宣垂首致意:“谢先生,许久不见了。”

雷无桀笑骂道:“我们才刚刚把你从万劫不复中救出来,你就在这里吹牛的,你的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

无心双手合十,微微摇头:“非也非也,小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若入地狱,必有出地狱之法。心魔引,大罗汉秘法神通,练得不错。”

“是大罗汉伏魔无敌金刚神通。”雷无桀纠正道。

无心愣了愣,笑了笑:“我随便乱说的,我哪记得那么清。”

萧瑟皱眉道:“和尚,你怎么会遭人利用,落入这般境地?”

无心没有回头,只是转身望向那边的众人:“生是大梦,死是大觉。恍然一梦,已过去了多久?”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何时才算入梦。

无心似乎也不需要别人回答,双手摊开,缓缓道:“身后的这些都是小僧的朋友,你们*不得。”

“你大概睡太久了,不知道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雷无桀无奈道,“那个穿灰衣服的是洛青阳,五大剑仙中的孤剑仙,几个时辰前入了神游玄境,是如今的武榜第一人。那个穿着紫衣蟒袍的是天启五大监之首,据说和北离国师不相上下,是北离朝中两大高手之一。”

“都很厉害,我若是方才失神的药人状态,倒是不惧他们。”无心坦然道。

“还有一个。”雷无桀看着那个绝美的女人,微微一犹豫。

“是我妈。”无心直截了当地说道。

“对,是*。”雷无桀无奈道。

无心望向宣妃娘娘,宣妃娘娘也望着无心。

“我小时候曾千百次想过,以后见到你时会说什么。后来长大了,决定见到你的时候转身就走,就像当年你转身就走,但后来又想想,你大概会毫不在乎吧。所以就想,还是说实话吧。母亲,我很想你。”无心长叹一声。

宣妃娘娘也眼含泪花:“世儿。”

萧羽持剑拦在了两人之间:“母妃,你要认这个人做儿子?”

宣妃娘娘伸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不是我要认这个人做儿子,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当初你抛下父皇,跟了这个叶鼎之,后来又抛下叶鼎之,随了父皇,现在又要跟着洛青阳走。母亲大人,我想问问。”萧羽冷笑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宣妃娘娘叹道:“我从未爱过萧若瑾,只是当年奉于师命,为了整个师门,在太安帝的安排下与他成婚。后来我遇到了叶鼎之,他说愿意带我离开这座监牢一样的城,我一辈子从没遇到过活得如此张狂的人,很快就对他心动了。可是离开之后,我却又放心不下你,那一年其实我只是想偷偷回来看你一眼,然后把你带走。但是叶鼎之误解了我,我一直想找他解释,却再也找不到他。再相遇时,他成了魔教教主,要席卷这个天下……羽儿,放弃吧,跟着我离开这里……”

“闭嘴。”萧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想离开天启城,但我不想。这里对于我来说,不是监牢。这里很快就要属于我了,我是这座城的主人,我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无心的神色有些呆滞,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这个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我们有时候想的过于复杂了。”谢宣拍了拍无心的肩膀,“不过当年叶鼎之率魔教东征,倒也不全是娘娘的错,其间错综复杂,实在难以说清。”

萧瑟皱眉思索着,看来宣妃娘娘不一定站在萧羽这一边,那洛青阳的态度就很明显了,真正支持萧羽的只有瑾宣大监,然而瑾宣大监,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却看不出紧张的样子,也似乎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师兄,打晕萧羽,带走他。”宣妃娘娘往后退了一步。

洛青阳望了瑾宣大监一眼,瑾宣双手拢在袖中,冲着洛青阳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萧瑟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娘娘,这一切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老七这一次做了一件无法被原谅的错事。他想*我,想夺皇位,我都不在意,可他想*我的朋友,想毁掉整个天启,这就很值得在意了。”

宣妃娘娘一愣:“你要*羽儿?”

“本来这件事不应该我来做,国家自有王法,可是娘娘你看那里,大理寺卿沈希夺已经死了,所以对不起,我需要代劳了。”萧瑟持着剑往前走了三步。

瑾宣大监依然抬头望着远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洛青阳手放在了剑柄上,他受了不小的伤,但萧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自认为此刻的萧瑟并不会是他的对手。

谢宣在心里盘算着两边的实力,自己这边还能动手的只剩下自己和无心,其他人不过是强撑着没有倒下,对面则也只有瑾宣和洛青阳,他自信能不输给瑾宣,那么剩下的,其实就看洛青阳了。

洛青阳的伤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意志,如果他起了必*之心,那么自己这边怕是很少能有几个人能活下去。

就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萧羽忽然笑了:“你即便*了我,药蛊之术还是不能解。天启之城还是会毁掉,不要一副以为自己赢了的样子。萧瑟,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

456 六根清净

全场寂静。

萧瑟望向谢宣,谢宣摇了摇头:“鬼医已经被我*了,但是药蛊之术没有解,我本以为在无心身上,可是如今无心也好了。这蛊主,究竟被下在了谁的身上?”

叶若依恍然大悟:“是陛下身上!”

萧瑟勃然大怒:“萧羽你大胆!”

萧羽笑了笑:“你又敢如何?”

若是这蛊被下在了陛下的身上,那么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段日子里,明德帝的病总是时好时坏,为什么萧羽可以这般有恃无恐,如果他的对手是和自己一样的人,那么他早就已经死了,可他的对手偏偏是萧瑟,虽然外表有些冷漠,可是却满是妇人之仁的萧瑟!萧羽摊开双手:“来*我!”

洛青阳却突然眉头紧皱,他想起了当时从天启城里送来的那封信。

义夫,请速来天启,助吾*萧瑟,*萧若瑾。

所以他最后才会出那长空一剑,为的就是*了明德帝。

可是人若死了,这药蛊也早就死了,如果说当时明德帝已经死了,那这天启之乱……根本不会爆发。

不对!

洛青阳猛地转头。

那个瞬间,萧瑟也已经醒悟了,都抬起了头。

宣妃娘娘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痛楚,弯腰跪倒在地。

那一袭白衣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冲着萧羽急掠而去。萧羽猛退,用尽所有力气猛退,却依然无法再退。

白衣挥落。

萧羽站在那里,面色铁青,瞪大了眼睛,不能想象眼前发生的一切。

无心的右手此刻成拈花状,却偏偏拈住了萧羽手中的那枚玉铃铛,他抬起头,望向萧羽,微微含笑:“我猜,你是要以这个东西来威胁我和孤剑仙,为你*人,对吗?”

宣妃娘娘忽然感觉身上的那一阵剧痛忽然散去,她茫然地坐在地上,却也瞬间醒悟,转头看向萧羽:“羽儿,你!”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这蛊并不在明德帝的身上,而是在,宣妃娘娘的身上!

连洛青阳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九歌剑忽然出鞘,直指萧羽,剑气蓬勃,*意骤起,院内之人几乎都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

“师兄,住手!”宣妃娘娘喝住了他。

洛青阳强自压下剑气,低喝一声:“大逆不道。”

萧羽看向无心,眼睛似乎要瞪出血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陷入你的陷阱,心甘情愿地被做成药人?我不懂药蛊之术,只能将自己身陷囹圄,要入佛,可先成魔,识了魔便能降魔,很久以前师父就教过我这个道理。我在见你之前见过母亲了,也看到了你对她做的事情。将蛊虫放在酒水之中,也只有对你极其信任的人才会被这种方式陷害吧。”无心叹了一声,随即轻轻一捻,将萧羽手中的玉铃铛捏得粉碎。他长袖一甩,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对洛青阳说道:“洛先生,此刻想必你愿意帮我拦住我的这位……好哥哥?”

洛青阳垂首道:“自然。”

萧羽望向瑾宣,低声道:“大监,带我离开这里。”

瑾宣却依然望着天,似乎场中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无心退到了宣妃娘娘的身边,长袖一甩,高声道:“降妖伏魔!”

“无心,不要念经,你压根儿就不会念经!”萧瑟及时打断了他,以他对无心的了解,猜测他一定又要做出些高僧的派头来了。

无心笑了下,伸手按在了宣妃娘娘的头上,再呼道:“六根清净!”

宣妃娘娘惨叫一声,头上青筋暴起,她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那痛,几乎便是钻心之痛!

“退!”无心松开右手,一指点在了宣妃娘娘的眉心。

宣妃娘娘直觉浑身一身舒凉,那股钻心之痛瞬间退去,脑海里一片空明,她睁开眼,望向无心:“世儿。”

无心挠了挠宣妃娘娘的头,随意一脚踏前,将一条几近透明的蛊虫踩成了碎末,随即又在宣妃娘娘头上轻轻一拍:“母亲,接下来的画面你应该不想看了,睡去吧。”

宣妃娘娘一愣,正欲说话,却感觉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无心扶住了她,对洛青阳挑了挑眉:“洛先生。”

洛青阳点了点头,收了剑过去扶住了宣妃娘娘。

无心看了萧瑟一眼,两个人同时走向前。

萧羽看了一眼瑾宣:“大监,这天就这么好看吗?”

瑾宣收回了目光,莞尔一笑:“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月亮了。”

“什么样的月亮?”萧羽问道。

瑾宣低声道:“血月啊。”

“两位好雅兴。”无心双手合十,呼了一声佛号,“小僧愿意让你们多看一眼。”

谢宣看了一眼府外的动静,发现刚才还尽是哭嚎声的天启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还往前奔着的药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冲着下面的萧瑟点了点头:“解决了。”

萧瑟看着萧羽:“你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决定自己的结局。”

“我有选择?”萧羽冷笑。

“你有三个选择,一,被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死,二,被无心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死,三,被……”萧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萧羽已经将剑贯穿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依然笑着,带着满身的不服气和倔强。

“事到如今,还是不服气吗?”萧瑟叹道。

“因为只有自己先看不起别人,才能不被别人看不起啊。”萧羽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后,倒在了地上。

无心忽然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看着一星小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他抬起头,喃喃道:“下雪了。”

萧瑟想起那个雪夜,稷下学堂门口,萧羽跪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记得这个弟弟,因为关于他母妃的一些传言,而总是被皇子们私下议论。他走过去,将身上的貂裘脱下来,盖在了萧羽的身上。

萧羽抬头,看着他:“你就是我的六哥?”

萧瑟点点头:“是。”

萧羽将貂裘脱了下来,跪在那里的身子挺得更直了些:“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457 帝之陨落

雪下得越来越大,渐渐的,一层薄薄的雪衣盖在了那些尸体上。这个喧嚣的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那满地的尸体,加上这纷飞的落雪,让这个夜晚,显得尤其的孤冷。

“终于结束了。”雷无桀叹了一口气。

叶若依也叹道:“死了这么多人,这个夜晚终于可以结束了。”

但是院内还有一个人依然安静地站着。

鬼医死了,苏昌河死了,就连筹谋一切的萧羽也死了,可他仍然好端端地站着,时而仰天,时而望地,仿佛院内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洛青阳抱起了晕过去的宣妃娘娘:“无心,我们在城外庙中等你三日。”

无心点头道:“母亲在洛先生身旁,我很放心。”

洛青阳转身,抱着宣妃娘娘一掠而起,往城外的方向行去。

萧瑟望向瑾宣大监,缓缓道:“请问大监,一直都在看什么呢?”

瑾宣闻言似乎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说道:“我听到了马蹄声。”

众人一惊,都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还有伏兵?

这是叶若依等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但萧瑟却摇头,萧羽这样的人或许活着的时候有人跟随,但一旦死了,很少有人愿意继续为他卖命。

龙邪走到了瑾宣的身边,低声道:“师父,我们怎么办?”

很少有人知道,龙邪其实是瑾宣的弟子,就连赤王府内的很多人都不清楚,因为他总给自己贴上小胡子,伪装的就像一个正常人一般。

瑾宣耸了耸肩:“静观其变。”

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重新提紧,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忽然一阵马嘶传来,门口似有重甲落地的声音。

“殿下,你可以以有叛逆在里面为由,在这个时候放火箭烧了这里。为防止邪魅作祟,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眼前罩着白布的谋士沉声道。

萧崇望着铺满整条长街的尸体,沉吟许久后摇了摇头:“这个夜晚,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谋士提醒道:“这是殿下如今最好,甚至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要靠这样成为帝王,那么我这白王的‘白’字上,不是早就沾满了血污?”萧崇没有再犹豫,带着重甲兵们提着剑走了进去,刚踏入门,他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慑住了。重甲兵们几乎本能地就直接拔出了腰间长剑。

看到萧崇后,雷无桀长舒了一口气,叶若依却是神色紧张,低声道:“不能大意。”

萧崇四处打量了一下后终归还是望向了萧瑟:“是你结束了这一切?”

萧瑟摇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出了力。”

萧崇叹道:“的确我们兄弟中每一个都不如你,萧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仍然*不死你。”

萧瑟笑了笑:“可能我命比较大吧。”

无心双手合十,轻呼一声佛号:“这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你醒了?”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

无心抬起头,看到颜战天坐在屋檐之上,他急忙行礼:“哟,这不是当年差点*了我的大魔头颜战天吗?”

叶若依心里暗呼一声“不好”,以颜战天牵制谢宣,瑾宣动手对付无心,毫发无损的萧崇完全可以带着这队重甲兵屠近院内剩下的人!

但萧崇却只是俯下身,伸手将萧羽犹然睁着的眼睛给合上,他叹了口气:“老七执念过深了。”

“你来这里是为他入殓的嘛?”萧瑟问道。

萧崇站起身,神色严肃,朗声道:“大监瑾宣,永安王萧楚河。陛下宣你们即刻进宫!”

众人一惊,就连萧瑟神色都微微一变:“父皇醒了?”

“幸得华锦神医及时医治,父皇的毒已经解了。”萧崇起身往门口行去,“走吧,父皇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萧瑟听出了萧崇话中的深意,心中微微一紧,转身对众人道:“我去一趟皇宫,你们在这里等我。”

无心拍了拍萧瑟的肩膀,看了瑾宣一眼:“不担心吗?你是和一只豺狼一起上路啊。”

萧瑟没有理会他,只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保护好这里的所有人。”

无心笑道:“一切交给无心便是了。”

雷无桀站了起来:“我随你一起去。”

萧瑟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我要背着你去吗?”

萧崇打断道:“陛下只宣了大监和老六两个人,即便是我,也只能在宫门外等候。”

“走了。”萧瑟挥了挥手,直接向外面走去。

雷无桀苦笑了一下:“你说,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就成皇帝了?”

叶若依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猜,他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

马车之上,瑾宣和萧瑟相对而坐,却一直沉默着。

许久以后,萧瑟才开口:“我猜,你是父皇的人。”

“你很聪明。”瑾宣答得干脆。

萧瑟掀开马车的帷幕,望着宫门的方向:“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任由这座城里的人明争暗斗,而自己真的躺在病榻之上,他一定会留下自己的棋子。”

“是啊,我跟随陛下几十年了,也仍然未猜透他的心思。”瑾宣幽幽地说道。

萧瑟不再说话,放下帷幕,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行到了宫门之外,众人纷纷下马,萧崇果然如他所言,守候在宫门之外没有进去。瑾宣和萧瑟走进宫门,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引路人。

金衣兰月侯。

兰月侯看上去颇有些疲倦,他走过去拍了拍萧瑟的肩膀:“据说城里的灾乱已经平息了,我猜一定是你把事解决了。你皇叔我没有看错人。”

萧瑟摇头:“我一个人做不到这些。”

“不说这些了,赶紧去太安殿吧。”兰月侯转过身的途中,冷冷地望了瑾宣一眼。

萧瑟惑道:“不是说父皇已经无恙了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兰月侯轻轻叹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没有再说话。

458 帝王传承

太安殿的门缓缓推开。

沐春风一脸疲倦地坐在角落里,看了推门而入的萧瑟,微微偏开了头。萧瑟踏入太安殿,转头望向明德帝的病榻。华锦头趴在床边,药箱散落在她的身边,已经沉沉睡去了。

明德帝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声音和缓:“真是个好孩子啊。”他抬起头,看向萧瑟,目光如炬,一扫前几个月的颓唐,竟有些容光焕发的感觉。

但是却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萧瑟的心上。

回光返照。

萧瑟心里升出一股悲凉,昔日他离开天启城,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对明德帝的愤懑,即便这次回到天启城,两个人也甚少见面。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当年明德帝的不得已也已经被理解,但萧瑟仍然没有放下当年的心结。可如今,明德帝眼看就要离开人世了,他内心的那股悲凉终于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父皇。”萧瑟唤了一声,跪拜在了地上。

“陛下。”瑾宣也紧跟着跪拜在地。

明德帝笑了笑,从病榻上起身,走了下来,他扶起了萧瑟和瑾宣,缓缓道:“孤快死了。”

太安殿内太监宫女瞬间跪倒一片。

瑾宣摇头道:“陛下莫要说笑!”

“不是说笑了。”明德帝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是释然的笑意,“小神医刚才和孤说,孤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活下去,能至少保三年寿命,但是此生无法再下病榻。一个是能够重新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或许只有三日。你们猜,孤选了哪一个?”

“大胆华锦,怎么能让陛下做这种选择!”瑾宣怒道。

明德帝对瑾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很累了,莫要吵醒她。是孤做的选择,瑾宣,替孤拟旨。”

瑾宣垂首:“是。”

“孤今日所做之选择,乃强迫医者华锦所为,华锦救孤于危难之际,赐黄金一万两,天启药庐两房,封太医院副医正,若未传召,可不入天启。”明德帝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沐春风,“沐公子,孤可有遗忘的?”

沐春风摇头:“替师父先行谢过陛下了。”

“对了,青州沐家三公子沐春风救孤有功,赐雪松长船一架,就叫‘春风’号吧。”明德帝笑道。

“谢过陛下。”沐春风急忙谢恩。

“孤年轻时和你父亲也曾饮酒坐聊,你的父亲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能允你来天启,自然不是派你来学医的?他想要什么,一艘长船怕是不够。”明德帝转身用手指指着萧瑟,高声道,“让你这个好朋友,当皇帝够不够?”

“父皇。”萧瑟轻轻唤了一声,打断了明德帝的话。

明德帝笑道:“你想当皇帝吗?”

萧瑟没有回答。

“当年,先皇这样问孤,孤是这般回答的,皇帝乃天选,不由人选,想不想没有意义,只看那一刻,有没有做好准备负担这天下。”明德帝转身抬头,望向门外,“可是孤的皇位并不是天选的,而是那天晚上提着刀抢来的,可你是真正的天选,据说天斩之剑都现身了。这个东西你拿去吧。”明德帝从袖中掏出了一件事物,丢给了萧瑟。

萧瑟接过,微微一愣。

龙封卷轴!

“瑾宣,这一份留给你。这一份不要打开。”明德帝又掏出了另一份卷轴递给了瑾宣,“等孤离世,这天下便是你们的了。”

萧瑟忽然说道:“可我还没有回答。”

明德帝长袖一挥:“孤还没有死,还是天下的帝王,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听到回答。”

萧瑟看着手里的卷轴:“如果我不满意上面的名字,我会撕了它。”

“那会天下乱,你不想见天下乱,孤也不想。”明德帝踱步走到了门边,望着那漫天飞雪,想起了那个雪夜,他跪在地上拦住那个要离去的太医。

“救下我弟弟。求求你了,救下我弟弟。”

明德帝伸手去接那雪花,轻声道:“孤很想念你。”

萧瑟走到了明德帝的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外面天寒。”

“一年四季,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有寒有暖才能让人感觉真实的活着。”明德帝抬腿迈出了门槛,“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真实的寒风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萧瑟答应道。

“外面毕竟风寒,不可久待,快些回来吧。”兰月侯将一把伞递了过来。

萧瑟接过伞,跟着明德帝朝外面走去。

“你许久没有回天启,回来孤就病了,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话。孤想和你聊聊。”

“父皇想聊什么?”

“你今年也二十有余了,你的几位皇兄皇弟都有成婚,你呢?将军府的叶若依怎么样?她从小与你交好,虽然叶啸鹰告老还乡了,但仍有军侯封号。”

“父皇,我另有心仪的人了。”

“哦?是哪家女子?”

“是司空长风的女儿,司空千落。”

“朱雀使啊。朱雀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妻子很美,想必女儿也是个美人,挺好的,就是江湖上的人,心太野,待不住的。比如宣妃,宣妃她走了吗?”

“走了。”

明德帝停住了脚步,但很快又朝前走去:“走了就走了吧。”

“你那姓雷的兄弟怎么样了?”

“还好,受了点伤。”

“他想做官吗?”

“不想,只想做个大侠,然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比他父亲聪明。”

“父皇,你怎么开始说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像是父亲与儿子拉着家常,一路聊着就聊到了一处偏僻的寝殿。

萧瑟从没来过这处寝殿,也没想到宫内还有这么破旧的寝殿,看着似乎很多年没有人住了。

明德帝正欲推门而入,却忽然停住了手,问道:“如果孤当年不顾一切,不让若风死,那么现在会怎么样?”

萧瑟沉吟许久,答道:“一条分岔路,当我们做出了一个选择后,就永远看不到另一条路的风景。是仙境还是悬崖,谁也无法得知。”

明德帝点了点头,收回了手,转身道:“我们回去吧。”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明德帝回去的步伐,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三日之后,明德帝驾崩。

边关连失三城,九百里告急。

459 天子守国门

天启之城,如今是白色的。

不仅是因为这几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给天启城染上了一层白色,更因为家家户户房门之前,挂上了许许多多的白绫。

整整三日,天启城的尸体才算清理干净,关于这场乱劫,钦天监是如此记载的:明德二十三年,天生异相,怪病传于天启城,患病者力大无穷,失神嗜血,禁军、大理寺临危受命,一夜之内断其根源。赤王萧羽亲身前往协助,不幸身死。

而三日之后,明德帝驾崩。

国丧开始。

所以说那几日的天启城,满城皆白。

而国丧时,缅怀先帝的同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么新帝是谁?

瑾宣掂着手里的卷轴,望向萧瑟:“陛下让我的这封不要打开,所以要宣告天下,只能是你手里的这份。”

萧瑟从袖中掏出卷轴,随手一甩将它打了开来。

瑾宣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微微一愣。

萧瑟立刻收了起来,正色道:“三日国丧以后,我自会宣告天下。”

然后此时,兰月侯一把推开了殿门,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军报:“萧瑟,边关告急,希望我们增兵!”

“琅琊军败了?”瑾宣微微皱眉。

萧瑟接过军报,打开扫了一眼,眉头紧皱:“南诀,六十万大军?”

兰月侯点头:“这一次他们怕是下了狠心了。琅琊军虽然一开始连连告捷,但是无奈兵力相差过大,不是对手。”

萧瑟收起军报,问道:“洛城军在哪里?”

兰月侯神色不安:“已经进城了。”

程洛英策马行在天启城内,看着那满目的白绫,已经随处可闻的哭嚎,眉头紧皱,扬起马鞭对着副将说道:“如果我是在梦里见到这场景,我会以为自己来了战场。”

副将垂首道:“刚刚属下派人打探过了,赤王萧羽已经死了,先皇留下了龙封卷轴,在萧瑟和瑾宣的手里。”

“瑾宣?”程洛英手指轻轻地敲着刀柄,“萧羽死了,他却还活着?”

“不知,这几日他都未曾离开宫门半步,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副将答道。

程洛英继续策马往前行去,却看到前方飘起一袭红衣,抱着剑的少年抬起头微微笑道:“将军,不如下马喝一杯?”

程洛英仰起头,看着阁楼上的人,犹豫了一下后翻身下马。

叶若依站在萧瑟的背后,低声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天启城?陛下没有传召,带兵入京,这是谋乱。”

“是萧羽让他来的,按照他们的计划,萧羽现在是皇帝,他的确是受了帝命而来,不算谋逆。”萧瑟倒了一杯酒推向前,随即起身,“上将军。”

程洛英行李道:“永安王殿下。”

“将军从天启城门一路行来,可有什么感觉?”萧瑟问道。

程洛英坦诚道:“四个字,触目惊心。”

“将军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真正的鲜血,萧羽身处天启城,有一颗足够很辣的心,却不懂得狠辣的度。将军如今已经看到了这副场景,是否心中有所庆幸?”萧瑟又问道。

程洛英没有急着回答,喝了一口酒:“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边关告急,我需要洛城军前往支援。”萧瑟缓缓道。

程洛英皱眉:“我只听君命。”

“呸。”萧瑟忽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若只听君命,就不会此刻出现在这里了!程洛英,琅琊军要是败了,你以为你的洛城军挡得住南诀六十万虎狼之师?到时候北离都没了,你去哪里做你的大将军?你别在这里和我谈条件,我能*萧羽,一样能*你!你若不去增援,我就让这天下乱,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能耐,若这天下乱,你会被吞掉,还是成王?”

程洛英愣了半响:“还有什么要说的?”

“即刻动身,你领兵。”萧瑟将半枚虎符拍在了桌上,“我监军。”

永安王府,司空千落已经穿上了一身轻甲,提起了长枪。

回到王府后的萧瑟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司空千落挥了挥长枪:“那还用说?上阵*敌。”

萧瑟摇头道:“这一次,我一个人去,谁都不许和我去。”

雷无桀摊手:“又来?”

“这次是真的。”萧瑟叹道,“战场不同于别的地方,你们不许去!雷无桀,给我都看好他们。”

无心坐在屋檐上,吹了声口哨:“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打晕他们算不算?”萧瑟问道。

“好嘞。”无心纵身而下,白袍纷飞,冲到了叶若依的身边,手掌一抬一落,她就晕了过去,随即再一纵身,冲到了司空千落的面前。

“臭和尚!”司空千落长枪落下。

无心足尖一点,在那长枪之上踏了一步,随即跃起,手指轻轻一弹司空千落的脑门:“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逞强?”

司空千落眼前一黑,不甘心地晕了过去。无心长袖一翻,又冲向雷无桀。

雷无桀急忙挥手:“别打我别打我,我讲道理的。”

无心收回了手,挑了挑眉毛:“哦?”

雷无桀拍了拍萧瑟的肩膀:“这一次你提出这个要求,我不拦你。因为我相信,这一次你一定能搞定的对不?”

萧瑟耸了耸肩:“哪一次我没有搞定?”

“我会带她们回雪月城,我们会在那里相见吗?”雷无桀问道。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萧瑟回屋内拿出了那柄天斩剑。“反正你们离开天启城,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雷无桀笑了笑:“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萧瑟径直地朝着门口走去,挥了挥手:“我很少愿意认同你,但这一次,我和你感觉一样。我也不喜欢这儿。”

天启城外。

新的牌匾已经挂了起来。

牌匾之下,站着一个白衣华服的儒雅公子,他的身旁,一个提着巨剑的中年剑客站在那里。白衣公子听到了背后的马蹄声,转过身,冲着马上的人唤道:“六弟。”

萧瑟和他垂首示意:“二哥。”

萧崇看着他背后的军队,摇头道:“你不应该走,国不可一日为君,你应该即刻登基,至于战场,我和兰月侯都可以去。”

“我应该登基?”萧瑟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天选之子。”萧崇指着萧瑟腰间的天斩剑,“那柄剑是开国皇帝才能使用的剑,但它选择了你。”

“既然我是天选之子,那北离的国门,当由我而守。”萧瑟使劲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明德帝二十三年,明德帝驾崩,然新帝仍未登基,呈现了三个月时间前所未见的无王之治。

永安王萧瑟率二十万大军迎击南诀。

先皇之弟兰月侯和二子白王,坐镇天启,共同监国。

460 江湖再见(最终章)

“南诀太子敖玉,还未即位,就俨然已经是南诀的君主了。难怪就连当年的萧瑟,都不敢小看这个家伙。”萧凌尘望着城下不远处驻守着的几十万大军,忍不住感慨道。

薛断云叹了口气:“援军若是再不来,怕是我们都要葬生在这里了。”

“战死沙场,也是我们的幸运了。只是以南诀如今的架势,怕是要打到天启去,到时候我们就不是战死沙场的勇士,而是亡国的罪臣了。”-萧凌尘轻轻摇头,“天启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有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小王爷想先听哪一个?”薛断云笑道。

“这个时候了,竟然有好消息,还是两个。我有点担心你在骗我,先听先到的那个消息吧。”萧凌尘苦笑。

“明德帝死了,据说天启城爆发了一场谋乱,一夜之间被平息,但三日之后,明德帝就驾崩了。”薛断云说道。

萧凌尘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后长叹了口气:“这又算是什么好消息,都事到如今了,我还期盼着他能早点死吗?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他要死了,不是雪上加霜,乱上加乱吗?两军交战,君王病死,乱了军心,这仗怕是没法打了。”

“这就得看第二个消息了。”薛断云走向前,望着下面的军队,“援军来了。”

“多少?”萧凌尘眼睛一亮。

“二十万。”薛断云答道。

萧凌尘眼睛于是更亮了:“领军的是谁?”

“大将军程落英,监军。”薛断云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永安王,萧瑟。”

“好啊!”萧凌尘猛地拍了一下城墙,“那小子真有他的,没信错他,有这二十万援军,还有萧瑟的助阵,妈的,敖玉,给我等着吧!”

南诀营帐。

长发散落,穿着黑色软甲的太子敖玉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幽幽地问座下的将士:“今日他们还是死守不出?”

将士答道:“是。看样子他们已经明白正面无法和我军相抗,只能龟缩在这座城里。全靠太子亲自领兵,太子果然是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我输过的。”敖玉喝下了杯中的酒,“还是在天启城中输的,昨日我们攻下的那座城,就是当年我输走的那座城。我很好,他还能不能再从我的手里把它夺回去。”

“殿下,那边传消息来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从者冲进了营帐,走到了敖玉的身边,轻声说道。

敖玉挥手示意营帐内的人都离开,只剩下了他和从者两个人。从者低声道:“萧羽败了,明德帝也已经死了,如今萧瑟正带着援军冲这里来。”

敖玉忽然朗声长笑:“好!好!好!”

这连续的三声“好”让从者有些不解,他惑道:“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属下不知好在何处?”

“萧羽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一个空有野心,心肠狠辣却目光短浅的家伙罢了,我能寄希望予他,不过是因为瑾宣大监支持他。但是我心里觉得能和我平起平坐,能和我一起争夺这天下的只有萧瑟啊。”敖玉摸着腰间那把锁链镰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能够再次相见,还能相见在战场上,真是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啊。对了,明德帝死了,新君登基了?”

“没有,龙封卷轴在萧瑟手上,但他没有登基。”从者回道。

敖玉笑道:“看来是想用这场战争的胜利,来做他登基的基石啊。萧瑟,萧楚河,有意思。”

“那天启城那边……”从者犹豫道。

“敖旭,你以后要记住一句话?”

“殿下请讲。”

“阴谋诡计永远只能起到一些小助力,最终决定这天下归属的,还是那刀刀见血!”

次日清晨。

战鼓长擂。

敖玉在营帐中猛地睁开眼睛。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北离的军队忽然开始冲锋了!”

“是他们的援军到了?”

“是。属下已经派人做了准备,可是没想到……消息昨日才到,他们今日就到了,而且没有做片刻歇息,直接开始冲锋了。”

“是他的作风,一鼓作气,绝不拖泥带水。”敖玉提起了身边的锁链镰刀,“备马,让我上阵,亲自会一会他。”

“怎么来得这么快?”萧凌尘一边策马跟上,一边吼道,“也不歇息一下?”

“不歇息了。也不用什么战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提升一下军心。打完就跑,知道没?”萧瑟朗声道。

萧凌尘怒道:“我琅琊军虎狼之师,你这却是狐狸做派。”

“躲在城里几日不出来,你这虎狼之师已经成了乌龟之师了。”萧瑟笑道,猛地一踢马肚,朝前奔去,“将士们,为了北离的荣耀!”

全军同吼。

“有的人真的生来就是做将军的。”程洛英感慨道,“我觉得才过去没几日,我的洛城军,已经变成他的了。”

萧凌尘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算不上朋友的人,摇头道:“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应该这么说:有的人生来,就是做皇帝的!”

萧瑟持着天斩剑一路劈*过去,直到另一侧,一匹鲜红色的骏马随着似乎飞溅的鲜血冲袭而来。坐在马上的人一身黑色轻甲,手中一根锁链连着一柄锋利的镰刀,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敖玉。”萧瑟微微皱眉。

“萧楚河!”敖玉笑着喊道。

当年,敖玉作为使者造访天启城,当时的他如日中天,被誉为南诀过几十年来最富才*皇子,为人狂狷傲慢,在天启城内列下擂台比武,战无不胜,摆下赌桌豪赌,一掷千金,却最后折在了萧瑟的手里。这个仇他记了很多年,这一次,他要拿回来!

镰刀猛地飞了过来,萧瑟拔剑,一剑将它打了回去。

“是柄好剑,叫什么名字?”

“天斩!”

敖玉一惊:“天斩?”

萧瑟拔剑跃起,高喝道:“没错,就是你此刻心里想到的那柄天斩!”

明德二十三年,南诀北离交战,南诀发兵六十万,北离军队连败三城,退于零落城内三日不出,得援军二十万赶到。永安王萧瑟率军突袭,大胜而回。

然而,这只是第一日。

漫长的战争还在延续。

天启城。

肃穆萧冷的气氛仍然围绕着这座世上最繁华的城池。

边境仍在大战,国丧还在继续,天启城内的酒馆、妓院、赌坊都暂时关了门,就连一向门庭若市的千金台都撤了赌桌。

屠二爷坐在无比寂寞的大堂里,微微有些惆怅:“新君一日不登基,这国丧怕是一日不止。萧瑟赶快回来当皇帝啊,我还指着赚钱呢。”

天启城门之外,几辆马车正停在那里。

这几日,天启城的进进出出都无比的严苛,但是这一队人,却没有人敢拦他们。

十二位白衣剑客,来自雪月城。

还有那如今不仅在天启城,就连在整个天下都颇有名气的红衣剑客雷无桀,还有枪仙之女司空千落,以及大将军之女叶若依。谁都知道他们和永安王萧瑟的关系,而永安王萧瑟,则是许多人心中的下一位北离国主。

“就送到这里了吧,我们此行回雪月城,暂时应该不会离开了。你们若天启城的事了了,可以来雪月城里找我们。”雷无桀笑着和送行的人说道。

谢宣,李凡松,飞轩以及那白衣纷飞的和尚都特地前来送别。

“和尚,你不回你的天外天?”雷无桀问他。

无心双手合十,正正经经念了声佛号:“师兄回寒山寺了,母亲被洛先生带去慕凉城了,天启的事了了之后,我先去寒山寺住几日,再去慕凉城,顺道就回天外天了。”

“冥侯和月姬呢?”雷无桀问道。

“他们是*手,你是正道雪月城弟子,不是一路人。大家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不必心心相惜,也从来不是朋友。”无心笑道。

“*手就是绝情。”雷无桀抱怨了一句,又对谢宣说道,“谢先生你们呢?还有什么打算?”

谢宣回道:“我与他们还会在天启城内住上几日,到时候飞轩还会留在钦天监继续学习道法,我与李凡松会四处云游,雪月城的百花会,我们自然还是要去的。”

“那就恭候谢先生大驾。”雷无桀抱拳道。

“其他两位姑娘呢,怎么今日也不出来告别。”谢宣笑道。

“叶姑娘刚才还说要和你们告别,但是这几日太累,刚刚我发现她睡着了,便也就不叫醒她了。至于司空师姐……大概还在生气吧。”雷无桀摇了摇头,最终做了告别,“那么各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雷无桀回到了马车上,看到司空千落犹然一脸不满的样子,不禁苦笑了一下:“师姐,放心吧。萧瑟那家伙如今都是快玄境的人了,还拿着天斩剑,不会有事的。”

司空千落怒道:“我们去南诀城!”

“去雪月城!”雷无桀无奈道。

“去南诀!”

“好,师姐那你认识去南诀的路吗?”

“不认识。”

“我看过图纸,我认识。那我们就去南诀,以我认路的能力,这场雪下完的时候,估计就会到雪月城了!”

雷无桀猛地一挥马鞭,马车朝前狂奔而去。

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叮叮当当,似是什么乐器的声音。

雷无桀扭过头,看到城墙之上,一个提着剑匣的少年面前十二柄飞剑一字排开,那人正用手指轻轻地弹着。

“飞剑还能当乐器用呢。”雷无桀笑了笑,将头转了回来,再一甩马鞭,“期待再相见的那一天。”

“期待再相见的那一天,我们真正地比一次剑。”很快就会被这个江湖称为无双剑仙的年轻城主收起了剑匣,轻声喃喃道。

白王府。

萧崇这几日过得并不安静,因为府上的访客一波接着一波,萧羽死了,萧瑟出征了,整个天启城里唯一能够做主的王子只剩下他了,更何况此时他和兰月侯是如今的监国。但是除了公事求访以外,他一律不见,而前来求问公事的人一旦想开启另外的话题,他就会挥手送客。

没有人知道此刻萧崇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就连他身边的侍童小太监玄同也不知道。

但今日的客人,却似乎由不得他不见,因为来的是瑾宣大监,他手握龙封卷轴,从名义上说,他有点似先帝的托孤大臣,地位非凡。

“给大监看茶。”萧崇于正殿之内见了他。

瑾宣坐了下来,笑了笑:“殿下这几日是否一直都在等我?”

萧崇坦诚道:“是,我一直都在等大监来找我。”

“如今萧瑟在外,另一份龙封卷轴在我手中。”瑾宣从袖中掏出了那一份卷轴,上面印着龙漆,看着并没有打开过。

“大监没有打开过这份卷轴?”萧崇惑道。

“先帝说这一份仅做留存,不要打开,而萧瑟那份,我已经看过,所以,皇位是谁的,我已经知道了。”瑾宣笑道。

“哦?”萧崇挑了挑眉,“是谁的?”

“可以是殿下您的。”瑾宣笑了笑。

萧崇正襟危坐:“但闻其详。”

“如今卷轴在我手中,天启城也只有你一位皇子,此刻你登基,名正言顺,萧瑟就算打了胜仗回来,也得承认这一切名正言顺。否则,就是谋逆。”瑾宣缓缓道。

萧崇长叹一声:“大监是想与我结盟?可你曾经是老七的人。”

“我是陛下的人,被安排在赤王殿下身边,不过是借着入局的机会,看清楚这些党争之人,并且帮陛下一一除去。”瑾宣答道。

“是吗?可我觉得,当父皇病倒以后,大监就是那一手扶持赤王的人啊,只不过手握这一张免死金牌,靠着父皇的命令,做真党争之事。不然仅是为了监视党争,大监你做得可太过于入戏了。最后抛弃萧羽,重新变成帝党,是仗着父皇对发生的这一切并没有那么了解吧。”萧崇喝了口茶,幽幽地说道。

瑾宣轻轻放下了茶杯,收起了笑意:“我们都是穷途末路的人,萧瑟若打了胜仗回来,我们都没有退路。”

“你说错了,萧瑟若失败了,我们才没有后路。国破人亡,家都没了,还退到哪里去?大监!”萧崇正色道。

“看来白王殿下并不想和我合作。”瑾宣收起了卷轴。

萧崇摇了摇头:“可刚才说的那一句,我一直都在等大监的到来,却是真的。”

瑾宣一愣,猛地起身。

正殿的大门却已经被关上了。

怒剑仙颜战天,儒剑仙谢宣,天外天无心,无双城无双,以及掌香监瑾仙。天启城内的高手几乎都已集结于此。

瑾仙拔出了腰间的风雪剑:“师兄,这一切该结束了。”

瑾宣朗声长笑,垂首道:“好!”

是日,大监瑾宣因试图谋逆被关入大理寺天狱。

三日之后,瑾宣于天狱中消失无影,从此下落不明。

而他的那封龙封卷轴,此刻就被摆在白王府萧崇的寝殿的桌上。萧崇在灯下坐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拿起了那封卷轴,伸到烛火边,轻轻地晃了一下。

龙漆掉落,卷轴缓缓展开。

萧崇看着上面的名字,愣了许久。

边关不断传来大捷的消息,虽偶有小败,但总归是给了北离的民众一些安定的情绪。天启城的那种肃穆渐渐散去了,兰月侯望着南方,怅然道:“该回来了吧。”

萧瑟带着援军离开后的两个月十一天,失去的城池终于全部被收复。萧瑟策马走到那座城外,高喝:“敖玉。”

不再是那般气定神闲,颇有些狼狈的敖玉代表着南诀从军马中走了出来。

“我的城我都拿回来了,你的城我不要。和谈吧。”萧瑟说道。

敖玉一愣,此刻北离的军队可以说是士气正浓,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机会,可没想到萧瑟竟然率先议和,他冷笑:“为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来打仗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萧瑟打了个哈欠,“打仗这样的事,我真不喜欢。”

“有什么条件?”敖玉问道。

萧瑟挠了挠头:“你们毕竟一直在吃败仗,而且还是率先发动着战争,每年总要给些岁银,交些战利品上来,具体的我就不和你谈了,接下来自有人会和你谈。再见了,敖玉。”

敖玉看着他的背影,厉声道:“总有一天要和你讨回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萧瑟冲着他挥了挥手。

关于这次萧瑟的退兵,很多人表示不理解,认为是萧瑟的目光过于短浅了。但只有真正看清局势的人才知道,萧瑟的退兵无比明智。因为此时的北离没有君主,而能够继承皇位的人,除了那些皇子以外,明德帝还有很多的兄弟,他们在各地的藩地之内,待得还算安稳。但若是无王之治继续下去的话,很难保证他们是不是还会这么安稳。

三日之后,萧瑟带着重兵返回天启。

整个北离都开始传颂这位永安王的功德。

而带着浩浩荡荡,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完全臣服于他的几十万大军奔回天启,谁都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

这是去当皇帝的啊。

“新帝就要回来了,得做准备了。”监国白王殿下这样对礼部说道。

兰月侯笑道:“是啊,北离将成为新的北离了。”

“当年,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欢呼着迎接琅琊王叔的?”萧瑟问萧凌尘。

萧凌尘点头:“差不离了。”

“可后来人们骂了他很多年,说他是叛臣,恨不得从他的尸体上割块肉下来吃。”萧瑟说道。

萧凌尘笑道:“民众哪知道这些,君王们想让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就只能知道什么。”

萧瑟猛地一挥马鞭:“快点吧。”

萧凌尘惑道:“你很着急?”

萧瑟点头:“我很着急,半点时间也不想耽搁了。”

天启城以最盛大的仪式欢迎了军队的到来,或许是因为天启城因为国丧的缘故压抑了太久,也或许是这次的胜利真的对于北离十分重要,更因为,人们几乎把这个当成了新帝登基的仪式,所以这一次的仪式盛大程度,比当年琅琊王归来还要盛大。

鲜花从天启城门处,一直铺到了宫门之内。

萧瑟策马穿过整个天启城,策马奔向大殿,一直到殿前的台阶下,才下马朝前走去。他已经换下了一身军装,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狐裘大衣,整个人看着却不再是那么懒洋洋的,而是目光灼灼,难得地有一些精神气。

大殿之内,百官朝拜:“恭迎永安王殿下凯旋归来。”

萧瑟望着他们,点了点头:“那就先跪着吧,反正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你们起来还得再跪一遍。”

百官心知肚明,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

萧瑟走到皇位前,兰月侯和萧崇站在两侧,等候着他。萧瑟抚摸着皇位,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坐这个位置呢?”

“我没有坐过,不太清楚。”兰月侯笑道。

萧瑟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是大逆不道,因为他还没有为君。

可御史台那些人自然不会跳出来怒斥他。

而且很快萧瑟又站了起来,耸了耸肩:“没意思。”他将藏在袖中的那封卷轴递给了兰月侯:“皇叔,我知道大家都在等这个东西。由你来念,最好。”

兰月侯点了点头,接过了龙封卷轴,打了开来,随即微微一愣。

“念吧。”萧瑟催促道。

兰月侯望了萧瑟一眼,终究还是念了下去:“孤近日身染恶疾,恐不日身归五行。二子萧崇,人品贵重,才德兼备,必能承孤意志,既孤登基,即皇帝位。”

全场皆惊,先帝竟然传位给了二皇子?

永安王会不会马上发兵踏平整个天启城?

百官不敢抬头,各个浑身冒着冷汗,实在有忍不住的,开始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大胆!”萧瑟忽然暴喝。

百官心头一震。

萧瑟怒斥道:“兰月侯诏已念,尔等大臣还不快速速叩拜新皇!”

百官回过神来,最后还是礼部尚率先高喝道:“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再也不敢犹豫,长身大拜,朗声高喝:“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瑟长舒一口气,对着萧崇笑了笑:“二哥,以后就辛苦了。再见。”

一身狐裘华袍的萧瑟转过身,快步离开了殿内,他走下了台阶,牵过了自己的那匹千金马,猛地一挥马鞭:“我们走!”

踏碎一地飞雪,绝尘而去。

“谢先生,李凡松,飞轩。我走啦!”路过钦天监,萧瑟高呼。

“独孤先生,胡蛋,五呆呆。我走啦!”路过百事斋,萧瑟再呼。

“师父,姬雪。我走啦!”萧瑟随随便便地一喊,反正百晓堂一定能听到。

“和尚,我走啦!”萧瑟路过自己的王府,也高喊了一声。

管家走了出来,老泪纵横:“殿下你要走啊。”

萧瑟笑了笑:“以后我传信给你,你来找我,或者在这里等我,我每年也会回来一些日子。”

管家抹了抹眼泪:“殿下开心就好。”

“别叫殿下,叫公子。”萧瑟挥了挥手,“那和尚呢?”

“昨日就走了。”管家回道。

萧瑟笑了笑:“将我房里那份东西,送到千金台。”

“明白了,公子,前路漫漫,可要小心啊。”管家高声道,可萧瑟已经策马离去。

千金台的屠二爷没有听到萧瑟的告别,只是很快就收到了永安王府送来的一个信封,他打开来,微微一愣,身边的侍从问道:“二爷,是什么?”

“雪落山庄的……地契?”屠二爷手微微颤抖。

“就是永安王说的那座客栈?”侍从惑道。

“不不不不不。”屠二爷连连摇头,难以置信地说道,“就是天启城的这座雪落山庄!真真正正的雪落山庄!”

“萧凌尘,我走啦!”路过那些驻守的大军,萧瑟大喝道。

萧凌尘被一口酒呛到了,怒骂道:“走就走,喊什么喊!”

程洛英望着远去的萧瑟,感慨道:“世间真有此等绝世之人啊。”

萧凌尘喝了一口茶,鄙视道:“江湖之中,满是绝世之人,你啊,还是见识太少了。”

冬风飞雪马蹄疾,一朝踏碎帝王心。

萧瑟策马行出天启城,没有片刻回头,却忽然被一人一剑拦了下来。

剑是破军剑,人是怒剑仙。

颜战天递了一件事物给他:“放心,我不是来拦你的。崇儿托我把这个东西拿给你。”

萧瑟接过那事物,继续策马而去。他在马背上打开了包裹,发现是一封卷轴,上面的龙漆掉了,已经被人打开过了,他微微一愣,展了开来。

其他的内容与兰月侯适才念得一模一样,只是最关键的地方不一样。

传位六皇子,萧楚河。

“父皇真是狡猾啊。”萧瑟摇头笑了笑,将卷轴拿在手中高高举起。卷轴瞬间被风撕裂成了碎片。

明德二十三年,历时三个月的无王之治终于结束,先帝二皇子萧崇登基,定年号崇河。

崇河一年,春暖花开。

上一个冬天过去了,这一个冬天也过去了。

可是老板依然还没有回来。

没了那位抠门的老板,几位伙计自己勉强经营了一段时间,雪落山庄的生意却越来越好了。近日才一开张,店里就来了好几位看着就身价不菲的贵客。伙计们眉开眼笑,可心里却微微还有一些惆怅。

那个看着有点抠门,但实际上对他们挺好的老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许葫芦是其中领头的一位伙计,因为长得像个葫芦,所以叫许葫芦。他坐在位置上,喃喃道:“要不要出去找找老板呢?他说话那么难听,做事那么抠门,可能在外面被人抓起来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给客人倒着茶,却忽然听到面前的客人笑道:“伙计,茶洒出来了。”

许葫芦急忙抬头道歉,可刚对上那人的眼睛,就猛地一惊,刚才他没仔细看,现在可看得清清楚楚了!这不就是那个欠了老板钱,把老板带走的红衣少年吗!

“你你你你你你!”许葫芦指着他,连声喊道。

“好久不见啊。”雷无桀笑道,“你们老板呢?”

“我们老板!”许葫芦一惊。

“在这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接了下去,脱下了狐裘,穿着一身青衫的萧瑟踏入了门内。

“老板!”伙计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冲过去高呼道。

萧瑟一挥手,把他们往后震了三步:“好好干活,别偷懒!”

“老板你咋回来了?”许葫芦问道。

萧瑟眉毛一挑:“怎么?你想着我永远不回来,这店就是你的了?”

“哪有哪有哪有!”许葫芦急忙澄清,“这两年我的每笔账记得可都是清清楚楚,就在柜台上,银子也在,就等着老板您回来交给您!”

“是个好伙计,没有白对你好。”萧瑟望向雷无桀等人,“他们的酒菜准备了吗?”

许葫芦摇头:“刚刚上茶,还没点菜呢。”

“我请。”萧瑟朗声道。

许葫芦一惊,心中一冷,这还是他们的老板吗?是不是被掉包了?别人假扮的?

“三碗阳春面,两杯老槽烧。给我做个牛肉面。”萧瑟缓缓道。

“好嘞。”许葫芦欢天喜地地跑开了,这是真老板,绝没有错的。

萧瑟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雷无桀、司空千落、叶若依,笑道:“近来可好?”

“没有你,我还行,师姐过得不好。”雷无桀回道。

司空千落将手里的筷子插进了桌中,不满道:“就请我吃碗面?”

萧瑟摆了摆手:“这桌子,二两!”

“你可是天下有名的永安王,大胜南诀的传说。现在的皇帝还给你赐了世袭罔替,你就请我们吃面?”叶若依笑道。

“我就是个客栈老板,什么永安王,朝廷给我钱吗?”萧瑟一脸不满。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司空千落问道。

萧瑟打了个哈欠:“四处逛逛呗。”

雷无桀来了兴致,高声道:“南诀那个使双刀的刀客楚歌重出江湖了,给雪月城下了战要来拜楼。我打算去和他会会。”

“雪月城前几日来了个小孩子,姓二名条,喜欢用石头当武器,我打算收他做徒弟。但他已经有师父了,师父叫昌意。好像也是不世出的高手,据说我打赢了他就能抢走这个徒弟。”

“佛国的高人梵天净练了一柄天王剑,据说已经快入剑仙境了。我想知道自己和他比,谁更近剑仙,打算也去会会他。”

“北面还有个胖子,练的内容很特,叫‘洗骨卸’,据说刀剑不入,雷打不动,现在摆了个擂台,说就站着让人打,谁能打到他受伤,他就做谁的随从。”

“江湖如此绚烂,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啊。对了,师姐最近收了个徒弟,叫王贝贝,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还有那落明轩,真是看不出来胆子真大啊,要娶他师父,他师父当天就跑了,他马上就追上去了,现在据说也在江湖上飘荡呢。”

司空千落打断了他:“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到底去哪!”

雷无桀望向远处,目光灼灼:“江湖。”

萧瑟和司空千落对视一眼,立刻坐了下来,相互招呼,不再理会这个白痴:“来来来,吃面吃面。”

三碗阳春面,一碗牛肉面下肚。

萧瑟和雷无桀碰了杯,一人喝下一碗老嘈烧。

四个人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许葫芦心中咯噔一声:“老板你又要走?”

“放心,这一次很快回来,照顾好我的雪落山庄。”萧瑟拍了拍他的肩膀。

“诸位去哪里啊。”坐在角落里的另一位客人忽然说道。

已经走出门的众人心中一惊,转过身望向他。

那客人站了起来,摘下了风帽,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只不过比起之前,似乎苍白了很多。他笑了笑:“你们都快成剑仙了,我在唐门躺了几个月,大师兄还不如小师弟了。”

雷无桀和司空千落同时惊喜地喊道:“大师兄!”

雷无桀直接奔了过去:“你没死啊!大师兄!”

“虽然没死也差不离了,轻点轻点,哈哈哈。”唐莲望着雷无桀,笑道,“别哭别哭。”

萧瑟缓步走上前,满脸笑意:“想不到还能再见面。”

“是啊。”唐莲对着他伸出了手,“江湖再见。”

完结

番外篇:道可道

001 *梦

天正元年四月初五,天子继位月余,疑遭妖人所迫,噩梦着身,终夜难眠。内廷急召钦天监派人入宫,然国师已仙逝,副监正谭泽代为入宫,连窥三日不得其法。

“陛下,你梦到了什么?”

“孤梦见了父皇,他一个人坐在一片大雪之中,四周没一人相伴,很是凄苦,孤上前唤他,可是孤上前一步,父皇就往前移一寸。”

“孤还梦到了七弟,他站在一片尸体之中,胸口躺着血,眼睛里淌着血泪,他对我一直在笑。”

“孤还梦到了……梦到了……”天正帝坐在床榻之上,欲言又止。

谭泽轻叹一声:“陛下。”

天正帝摇了摇头:“我梦到了老六,他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但只是回来了。”

“余威犹在啊。”沉默良久以后,天正帝幽幽地叹道。

谭泽没有接话,只是又问道:“可找过那位神医?”

秋庐之中,背起药箱的华锦与沐春风挥手告别:“小徒弟,我要走了。”

沐春风微微皱眉:“可是陛下那里怎么办?”

“我是天下的神医,不是萧家一族的家医。一个皇帝留了我一年,这个皇帝还能再留我?”华锦耸了耸肩,“何况上午我已去看过了,也是心病,我治不了。”

“那师父可能带上我?”沐春风问道。

华锦伸手拍了拍沐春风的肩膀:“你是青州首富之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乖,你学的已经差不多了,回家温习一年,明年我来青州找你。以后每年你我相见一次,我传你医道。”

沐春风笑道:“谢师父。”

“医者当遍游天下,做天下人之医。”华锦转身道,“这是我师父和我说的。”

沐春风摇头:“你师父不过想出去玩罢了。”

华锦丢出一根药草,落在了沐春风的手上:“我也不过想出去玩啊。”

沐春风接过那根冰辛草,在嘴里嚼了嚼,微微有些苦恼,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可和老爷子说好了是来帮朋友当皇帝的,可现在当上皇帝的这个,却不是真正的朋友啊。

宫门之内,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出来。

谭泽坐在马车之中,神色凝重。马车回到钦天监内,三位天师外出相迎,包括两位仙风道骨的老天师和年幼稚气的飞轩。

“何解?”一名老天师问道。

“恐遭人下咒。”谭泽低声说了一句,快步回到了大殿之内。

院落之内,有一少年正在练剑,见到天师们匆匆回到大殿之内后放下了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位少年自然就是来自青城山的李凡松,他笑了笑,转头望向那个躺在椅子上看的中年儒生:“师父,这天启城的风雨怎么一直都不会断呢?”

儒生头也没抬,将又翻了一页:“有人想乘风而起,自然希望这风来得越大越盛。”

李凡松叹了口气:“想早点把飞轩送回青城山,然后去看看这天下。”

大殿之内,钦天监现存的四位天师围坐在一起,分别是如今的钦天监副监正谭泽,年近七十的天师黄昆仑、天师赵传亦,以及小天师飞轩。

“天子的命格,什么人能施得了这么大的咒?”黄昆仑低声道。

“或许是真正的天子……”赵传亦低声道。

“不可妄言。”谭泽伸出长袖,轻轻一压,将整个殿内的风压于袖下,“当今天子面前,这件事切记不可提。”

“这咒若是师兄在,能解。”黄昆仑皱眉道,“但如今……”

“可以查。”飞轩轻声道。

赵传亦摇头:“查案是大理寺的事,什么时候钦天监还要管查案的事了。”

谭泽轻叹道:“那个晚上,整个大理寺都几乎折在里面了,如今大理寺不过一个空壳。况且这些玄乎的事情,那些人怕是会推给我们钦天监。”

“谁去查?”赵传亦问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天师,宫里有消息传来。”一名小道童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大殿。

“何事?”谭泽皱眉。

“有两名消失了几日的内监被找到了。”小道童说道。

谭泽一愣:“在哪里?”

“在靖和宫,死了,尸体都烂了。”小道童回道。

黄昆仑惑道:“只不过消失了几日,尸体怎么会烂?”

“不知道,据说看上去就像死了十几日了。宫里传我们的人立刻进去。”小道童摇头道。

“死了人也要我们管,大理寺就算没有了沈希夺,也不能这般无能!”黄昆仑怒道。

“罢了。”谭泽起身便往外行去。

“副监正,宫里传的并不是你……”小道童急忙说道。

谭泽惑道:“那是谁?”

小道童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天师:“传的是小天师飞轩和……青城山来的客人李凡松。”

飞轩一惊:“我?”

“据说是陛下亲传。”小道童补充道。

院子里,李凡松拿过了儒生手里的:“师父,你说这事怎么能轮到我?”

“一道一剑,皇城破案,这事情有意思了。”儒生自然就是闻名天下的儒剑仙谢宣,他打了个哈欠,“如果破了这案,可以给你们青城山要块御赐牌匾。”

李凡松有些懊恼:“可是这事,到底为什么轮到我?我从没和这白王有过什么接触,也不是什么官,就是个钦天监的客人。”

“不是白王了,是天正帝。”谢宣笑道,“他之所以传你,只因为,你和飞轩,是那个人的朋友。”

李凡松一愣。

永安王,萧瑟。

“小师叔,我们走吧。”飞轩走到了李凡松的身边。

李凡松叹了口气:“飞轩,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一定让我们来天启城了。一定是报复我们!”

飞轩摇头:“小师叔,都还没起身怎么就说丧气话。”

“为天子做事,做成无功,做败则死,你知道如果此事我们做得不好会如何?”李凡松问道。

飞轩想了一下,答道:“赶出天启城。”

李凡松提起剑,遥遥地指了一下远方:“青城山,满门,斩!”

此时,天启城的某个屋顶,一身红衣的剑客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看着这座城池,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002 祭天子

天启皇宫。

飞轩和李凡松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天正帝的传召。

如今新帝刚刚登基,国师已经仙逝,大理寺元气大伤,五大监只剩其一,他的师父怒剑仙也受不了这天启城的烦恼提剑离去。

“这个皇帝,位置坐得不安稳啊。”李凡松小声喃喃道。

“小师叔,这话不能乱说。”飞轩被这话吓得不轻,急忙打断了他。

李凡松自觉无趣,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恭恭敬敬站在原地,一个漫不经心左顾右盼,倒像是飞轩是师叔,李凡松才是小道童一般。

许久之后,殿门才缓缓打开。一个小太监打开了门,轻声道:“二位请进。”

“多谢公公。”飞轩行了一个礼,带着李凡松走了进去。

天正帝坐在榻上,身体较为之前要瘦削了一些,面色有些憔悴,他见到二人,微微一笑:“早就听说钦天监有位青城山来的小天师,却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小天师。”

飞轩拉着不情愿的李凡松俯身跪拜:“参见陛下。”

“这位就是谢先生的爱徒李凡松吧,谢先生当年做过天启城的祭酒先生,众皇子都曾在他座下就学,你与孤也算是师兄弟了,不必多礼。”天正帝轻声道。

飞轩和李凡松站了起来,李凡松生于江湖,与雪月城众人更是好友,心中对这位天正帝自然没什么对帝王的敬畏,开门见山地问道:“陛下,我们一不是朝廷命官,二不是衙门捕快。为什么找我们?”

天正帝也是开门见山:“我找你们,因为你们是那个人的朋友。”

李凡松一愣,飞轩也是一惊,这是谢宣方才在他们来之前就说过的,只是没想到天正帝开口也是如此直接。天正帝看到两人的神情,轻叹一声:“因为你们是那个人的朋友,所以你们查此事,不会随意就把罪责怀疑到那个人的身上。世人总是愚昧,总把别人想的与自己一般粗鄙,你们的那位朋友不会做这般无聊的事,孤相信。”

李凡松心中升起一股敬佩,抱拳道:“凡松必帮陛下找出真凶。”

飞轩抬起头,忽然心中一惊,他猛地转身:“有人!”

天正帝和李凡松都是武学高手,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殿外有其他人出现,更何况殿外有重重保守,什么人能轻易接近?飞轩从怀中甩出一只纸蝶,纸蝶随风而去,越出殿外,那小太监看得好,偷偷地伸手抓了一下,却见纸蝶忽然加速,极速向前行去。

可一只手把纸蝶牢牢地拈在了手中。

“大龙象之力,好。”那个人朗声笑道,手指轻轻一弹。将那只纸蝶弹了回去。

飞轩走出殿外,伸手将纸蝶收入怀中,急忙行了一个礼:“侯爷。”

兰月侯笑了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飞轩回头,看到李凡松走了出来,天正帝没有跟着出来,只是说道:“皇叔,孤在与他们二人商量,夏时去青城山参拜一事。你们先走吧,皇叔请进。”

兰月侯点点头:“青城山,我亦是仰慕很久的。”说完后便踏入了殿中。

李凡松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件事,连兰月侯都不能知会?”

“怕是不仅是不能知会,更是最不能知会。”飞轩叹了口气。

“你年纪这么小,这些权谋诡谲的东西,还是不要接触的好,我们今夜,就把这件事给了了!”李凡松正色道。

宫门之外,皇城之内。

红衣剑客坐在酒肆之中,慢悠悠地喝着酒,他垂首望去,看到一辆华美的马车在严密的护送下正要出城而去,阵仗颇大。他笑了笑:“他也走了?”

正上菜的小二神色一凛:“公子认识他?他可是青州首富沐家的三公子,据说以后还是沐家的继承人。”

红衣剑客摇了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他们,我只是听过罢了。”

“哦。”小二正要离开,却被红衣剑客伸手拦住了,他望着角落里那些穿着道袍的外来客,微微皱眉,“最近天启城里怎么多了这么多道士?”

小二看了那些道士一眼,小声道:“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最近可是天启城三年一次的道统大会,来自天下各地的道士们都会来参加,大会上表示出色的人能够被选为天师。但今年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红衣剑客若有所思地喝了一杯酒。

“今年国师不在了,都说很多都不是冲着天师来的,是冲着国师之位来的。”小二说道。

“就凭他们?”红衣剑客朗声笑道,刻意加重了语气,“还想做国师?”

角落里坐着五位紫衣道人,一位是须发皆白的老道人,三个中年道人,还有个俊秀的青年道人,他们一开始都自顾自地喝着茶,可听到红衣剑客明显带着挑衅意义的话后,其中一名中年道人重重地放下了茶杯:“你说什么?”

红衣剑客挑了挑眉,斜着眼瞥了一下他们:“神霄派?”

中年道人冷笑一声:“眼神倒挺麻利,但是既然知道我们是神霄派,就该知道你刚才的话说错了。”

“哪里错了?”红衣剑客耸了耸肩,“敢情你们真的有当国师的心?”

“你的话太多了。”中年道士纵身一跃,长袖一扫,便要将红衣剑客面前的酒壶扫落在地,他志不在伤人,只在示威。但红衣剑客却浑然不顾,依旧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放下了酒杯。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桌上多了一柄剑。

中年道人退了回去,那长袖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派最厉害的出来吧。”红衣剑客笑道。

那须发皆白的老道叹了口气:“看来少侠是冲着我们神霄派来的,老道不才,并没有争国师之心,不过是来天启城里会会道友,带着门人见见世面罢了。”

红衣剑客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摇了摇:“我说的不是你,是他。”

手指的方向最后落在了那位俊秀的年轻道人的身上。

003 道统大会

那俊秀的青年道人神色不变,点了点头:“少侠好眼光。”

红衣剑客手中剑一挥,插在了地板之中,笑道:“我不是什么少侠,至于眼光是不是好,得试一试才知道。”

青年道人看着他手中那柄剑,沉吟道:“我听过一些天启城的事,我知道你是谁,我打不过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解决。”

红衣剑客手轻轻地敲着桌子,望了望窗外。

青年道人垂首道:“阁下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天启城?”

红衣剑客一笑,不置可否。

青年道人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至少得知道原因吧。”

红衣剑客拔起了地上的剑,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你是不是收到了一封信?”

青年道人伸手一挥,带着其他几名道人迅速地从窗口落了下去,朝着天启城门的方向奔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回头。其中一名中年道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师祖,那人究竟是谁?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是他的对手?”

青年道人低声斥道:“你没看到他手中的剑?”

“剑?”

“天下名剑第四,心。”青年道人沉声道。

中年道人惊道:“难道他就是现在江湖上传闻着的那位红衣剑仙?”

“是的,虽然百晓堂还没有将他列进新的百兵榜,但是不少人都认为,等下一次百晓堂发武榜的时候,他一定会在剑仙榜上拥有一席之地,和无双城主一同成为新的剑仙。”青年道人扭过头,看到那酒肆之上的红衣剑客依然饶有趣味地从窗户口探出脑袋打量着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脚下步伐就更快了。

“那……那件事呢?”老道士忽然开口了。

青年道人咬了咬牙,恨恨道:“那件事是好是坏也说不准,如今抽身而出,未尝不是好事。”

红衣剑客见他们终于朝着城门的方向远去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簿子,又拿出一根毛笔,在酒杯中蘸了蘸,然后在簿子上的一页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他满意地笑了笑:“又搞定一个。”随即合上了本子,起身便打算离开,却刚抬起头,却发现下楼的地方站着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他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老管家似乎有些眼熟,可偏偏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了。

老管家和善地笑了笑:“公子,许久未见了。”

红衣剑客点了点头:“这位老先生面熟的很,却不知之前在哪里见过?”

“小的是兰月侯府的管家,曾和侯爷一起,见过公子的。”老管家答道。

红衣剑客恍然大悟:“原来是兰月侯府的管家,侯爷近来可还好?”

老管家侧了侧身:“侯爷好不好,公子亲自去见一下不就知道了?兰月侯府离此处不远。”

红衣剑客摇头道:“这一次我回天启城,不想见好友,只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侯爷美意,多谢了,下次我再去见他。”

老管家叹了口气:“这就难为老朽了。”

“不难为,替我问好。”红衣剑客伸手一撑栏杆,从楼上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便要离开,却见边上停靠着的一辆马车的幕布忽然被掀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雷无桀。”

红衣剑客回过头,看着马车中的那人苦笑了一下:“侯爷。”

这名红衣剑客正是几个月前在天启城掀起过不小风雨的雷无桀,这一次他孤身回天启,是有自己的目的,本不想让人知道,可还没等到宫里的那位皇帝发现他,这位金衣兰月侯就先找到他了。

兰月侯轻声道:“怎么一个人悄悄地回来了?也不来我府里看看我。”

雷无桀摇头:“听过侯爷现在代掌大理寺了,我不过是回天启逛逛,不至于要去您府上喝茶吧?”

“其他人呢?”兰月侯问道。

雷无桀挠了挠头:“他们正在外面游山玩水不肯回来,唉,谁让我最没地位呢。”

兰月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进来说。”

雷无桀退了一步:“我有事在身……”他正欲开口回绝,却见马车周围的八名侍从忽然身子一挺,手往腰间的方向挪了一寸,气氛瞬间凝固了一下。雷无桀望着他们腰间的八柄刀,低声道:“西南道八神刀?侯爷这手笔不小啊。”

“进来吧。”兰月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雷无桀只能蛮不情愿地走进了马车,那兰月侯在面前摆了张小桌,竟真的是在喝茶,他倒了一杯递给了雷无桀:“这一次回来是做什么?”

“路上玩乐把银子花完了,萧瑟让我回府里取点银子。”雷无桀一脸诚恳。

兰月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上:“那这些给你,你走不走。”

雷无桀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兰月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今日陛下召我入宫,给了我一件差事,主持接下来的道统大会。可是最近几日,那些入天启的道家弟子却有不少都莫名其妙地又走了,我顺着线索查了一下,就在这里遇到了你。刚才神霄门的那些人,现在怕是也走出天启城了吧。”

“嘿嘿。”雷无桀只能傻笑。

“给我个理由,不然就不是在这里喝茶了。”兰月侯严肃地说道。

雷无桀皱眉:“侯爷,不过短短几个月,你这态度也是天差地别啊。不能因为现在的皇帝姓白……”

“皇帝姓萧。”兰月侯打断了他。

雷无桀叹了口气:“萧瑟说我们之前受了国师和青城山不少恩惠,如今是到了报答的时候了。这一次道统大会会选出未来的国师,钦天监的那几位老天师无心此位,会上场的怕是只有飞轩。所以我来帮他。”

“一个小童,也能当国师?”兰月侯放下了茶杯。

“所以我这不是把这些人都赶走吗,这样飞轩就没有对手了。”雷无桀挠了挠头。

“一个对手都没有的道统大会。”兰月侯笑了笑,“这是让我把这差事搞砸喽?”

004 孤虚扰帝

月升夜起。

喧闹的天启城终于也安静了下来,就连皇城之中,也只剩下了巡夜的人走路发出些许声响。李凡松和飞轩藏匿在天正帝的寝殿附近,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安静的皇城。

“就算是这天下最繁华的城池,到了深夜,也是这么安静啊。”李凡松打了个哈欠,“所有问题出在哪里呢。”

飞轩微微皱眉,没有回答他,许久之后,身边传来了李凡松低低的鼾声。飞轩叹了口气,依然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附近的动静,但一个多时辰之后仍然没有半点声响,一阵困意袭来,飞轩的深思也开始有点恍惚了。他的头一点点,一点点地低了下去。

天空中似乎传来了轻轻的鸟鸣声。

一晚上都没有见到一只鸟叫,为什么此时忽然出现了?

飞轩心里默默地想着,可困意却挡不住地袭来,他低低笑了笑:不过就是鸟鸣罢了。他把头埋在了臂弯里,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他看到了站在青山之巅,一身道袍无风自扬的中年道人,道人对着他微微笑了笑:“飞轩,你这一次下了山,能否和我说一下山下的故事呢?”

“掌门师祖……”飞轩笑着跑了过去。

“叮!”一声剑鸣如惊雷般乍起,瞬间撕碎了这片梦境,飞轩从梦中惊醒,片刻间背后已经冷汗淋漓,他抬起头,发现李凡松此刻也醒了,他佩在腰间的青霄剑正在不断震鸣。

飞轩一愣,抬头望了一下天:“是孤虚。”

李凡松点头:“很厉害的孤虚阵。”他顺着鸟鸣的方向望去:“有鸟鸣,却看不到鸟,鸟在孤虚之外?”

飞轩闭目聆听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没有鸟鸣,这是笛声模拟出的鸟鸣。笛声会让人陷入梦中,而入了梦中,一切便由他操控了。”

李凡松握住了青霄剑:“看来谋害天子的,便是这笛声了。能找到他吗?”

飞轩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往前一甩:“带我们去寻他。”

“何必来寻,我就在此地。”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想起,飞轩和李凡松周围的景色忽然猛变,两个人瞬间从天子的寝殿之外,入了一处孤寂的宅院之中,而那宅院之中放着一张古旧的长椅,长椅之上坐着一位穿着羽衣的青年道人,正微笑着望向他们:“我本以为那孤虚之术就能困住你们了,可没想到,被一柄剑给破坏了。”

李凡松看着此人的模样,心中立刻便有了答案:“龙虎山羽衣卿相,你是王川。”

那王川点了点头:“好眼力。”

龙虎山是江湖上丝毫不逊色于武当山,青城山的正宗道门,虽然无人入仕钦天监,却也是颇受萧氏皇族重视的,为何会忽然入皇宫谋害天子?飞轩想不明白,正欲开口,却见王川挥手:“不必问,因为我不会说。”

“据传你是龙虎山这一代最具天赋的弟子,可你现在的行为,不怕龙虎山遭灭顶之灾吗?”李凡松冷冷地说道。

王川耸了耸肩:“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道人入天启,就会被鸿胪寺所监视吗?”

飞轩和李凡松一愣,王川继续说了下去:“鸿胪寺执掌天下宗教事宜,佛教、道教、摩尼教竟在其管辖之下,钦天监虽是道门之首,但其实也在其监视之下。从我踏入天启城的那一天,鸿胪寺就已经盯着我了。而想踏入这里……你们的国师可是下了三道禁制。”

飞轩和李凡松相视一眼,恍然大悟:“是天子让你进来的。”

王川笑道:“我可没说。”

“为何?”飞轩不解。

李凡松倒是想到了:“只因为我们是那个人的朋友,所以天子就容不下我们在天启城吗?”

王川站了起来,手一挥,座下那把椅子向后退去:“很多人都想得明白这层关系,可你们却想不明白。天子豁达,能容你们在钦天监,也能容你们青城山继续壮大,可是容不下的,是他的国师,却不是对自己最忠诚。”

“国师?”飞轩皱眉,“你是在说我?”

王川笑道:“齐天尘死前就嘱咐几位老天师,让你传承他的位置。一位道童,还未满九岁就当了国师,的确是段佳话。只可惜啊……”

李凡松冷哼一声,青霄剑瞬间出鞘:“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天子受咒,孤虚大阵,不过是引我们二人入局。其实天子要*我们,何须那么麻烦,派人来*便是了。”

“你错了,天子不想*你们,*了你们,那位传说中的王爷可不会善罢甘休,他要做的,不过是让我留住你们。”王川望了望天,幽幽地说道。

李凡松皱眉:“留到何时?”

“明日此时便差不多了。”王川依然望着天,虽然天上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飞轩叹了口气:“是道统大会吧。陛下怕我在道统大会上夺魁,再加上几位老天师的扶立,我便名正言顺地成了国师。”

王川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天空中慢慢,慢慢地凝聚出了几朵云,他一笑:“阵成了!”他低下头,手一抬,再一落。

三道惊雷乍起!

“小师叔!”飞轩猛喝一声,李凡松立刻举剑一剑刺出,完全无视那惊天落雷。

王川一惊,猛退:“你不怕死?”

“引!”飞轩抬起头,再喝一声,只见那三道惊雷随着他这一声“引”,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紫气,硬生生地抗住了这三道惊雷。那惊雷虽然声势极大,那紫气虽然看似微薄,可偏偏一点缝隙都没有被破开。

王川伸手夹住青霄剑,身子猛地一旋,却也化作一道惊雷,冲着飞轩急袭而去,却被飞轩一掌打了回去。

飞轩额头上净是汗水,低低地喘着粗气。

李凡松收剑而立,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出全力。

王川落地踉跄退了三步,苦笑道:“我本来以为一个小道童,何必费这么大周章,现在算是明白了。真是,好强的大龙象之力!”

005 大会启幕

“龙虎山羽衣卿相,不该只有这点实力。”飞轩伸出右手,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反正若是去了道统大会,也必定遇见你,不妨就在这里先与你比试一场。”

王川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身影竟渐渐消散而逝:“你错了,我来这里可并不是要与你决战。”

李凡松抱着剑懊恼地说道:“他只是想要拖住我们,让我们错过道统大会。”

飞轩皱着眉:“要破这孤虚之阵可不容易,他借势了。”

“借势?”李凡松惑道。

“国师当年在宫中留下了三道禁制,除了他自己,只有皇族知道这禁制,陛下应该把这禁制暂时借给了他,现在王川的孤虚阵便借了这三道禁制,所以,很厉害。”飞轩轻叹道。

“所以我说早点离开这天启城嘛……”李凡松抱怨道。

钦天监。

“飞轩和李凡松怎么还没有回来,道统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副监正谭泽皱眉道。

黄昆仑从门外走了进来:“宫里消息来了,说飞轩和李凡松驱魔正到了关键的时刻,不能离开,道统大会照例准时举行。”

谭泽怒道:“怎么偏偏就这么巧!”

黄昆仑叹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刻意为我们钦天监所设的,监正仙逝前嘱托我们助飞轩登国师位,如今道统大会临近,却偏偏被召入了宫!”

“天师。”一名小道童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何事?”谭泽问道。

“兰月侯派人来请,说清净院那边万事已妥,就请几位天师过去了。”小道童回道。

谭泽冷笑:“这催得倒是挺及时的。”

黄昆仑皱眉道:“现在怎么办?”

“去请谢先生。”谭泽对小道童道。

小道童急忙回道:“谢先生已经先行驾着马车走了,他说几位天师不必担心,届时他会和飞轩一同出现在清净院。”

谭泽愣了一下:“谢先生如此确定?”

小道童偷偷笑了一下:“谢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他说副监正必然会问上这么一句。他说,副监正若不信他,又何必问他。”

黄昆仑笑道:“这位儒剑仙,可真是一位神人了。”

“那就走吧。”谭泽叹了口气,“若是最后没完成监正的嘱托,我们也就只能离开钦天监,离开天启城了。”

清净院。

院中周围已经站满了虎贲郎,围出中间一处巨大的空地用作道人们比试之用,而在殿外还搭了一座高台,只有此次道统大会的主事人――兰月侯,以及三位评定人,自然是钦天监的三位天师――谭泽、黄昆仑和赵传亦。可眼看着道统大会要开始了,上方却又多了一个座位,坐在上面的,自然就是被兰月侯拉来的雷无桀。

“到道统大会结束之前,还请雷兄弟,好好留在这里。”兰月侯慢悠悠地喝着茶,笑着说道。

雷无桀却笑不出来:“侯爷,我答应你不再闹事,你就放我走吧。”

兰月侯摇头:“我不信。”

“都到了这里了,你还不信?”雷无桀怒道。

“我怕你看到接下来的事,会忍不住。”兰月侯笑道。

“什么事?”

“你在等飞轩?”

“那当然。”

“但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被传召入宫驱邪,然而宫中没有邪祟,只有禁制。”兰月侯依然慢悠悠地喝着茶。可雷无桀却忍不住了,他想站起来,却被兰月侯伸手压了下去,“这里有一千虎贲郎,你*干净了就能走。”

“为何要如此?只因为飞轩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皇帝的位置都不要了,他还怕给飞轩一个国师的位置?”雷无桀低声喝道。

“你不懂,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本就没有绝对相信的人。当年先帝和琅琊王兄关系如何?可最后琅琊王兄赴死的时候,先帝都没有阻拦。更何况如今的陛下和萧瑟之间,本来就不亲密,甚至于有一段时间,势同水火。国师虽然并无实权,但地位却很高,也很重要,这样的位置留给萧瑟的朋友,他做不到。”兰月侯笑道。

雷无桀冷笑:“我终于明白,为何明德帝把所有的兄弟都驱逐出了天启,却唯独留下了你,也知道了,为什么历任两朝,你曾经与萧瑟更为亲密,却仍然被萧崇授予高位。金衣兰月侯,果然长袖善舞。”

“这个世间的平衡不易,我不过是努力维持着,这平衡。”兰月侯笑道,“更何况,你为何要出手呢?如果飞轩真的有能力当上国师,那么,宫里的禁制,困不住他。其实我心中也有几分期待,期待最后我能够见到那位小道童。”

“侯爷。”一个苍老的声音想起,兰月侯和雷无桀转头,只见钦天监的三位老天师已经走了上来。兰月侯点头道:“辛苦三位天师了。”

“辛苦侯爷了才是,这么急着催我们来。”谭泽脸色阴沉,没好气地坐了下来,其他两位天师也依次坐了下来,不再言语,似乎对兰月侯都颇有不满。兰月侯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我希望见到的那位小道童,并不会出现了。”

雷无桀正想找机会冲出去,眼神往角落里一瞥,却正巧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忍不住唤道:“谢先生。”

谢宣正随着其他那些道门人士走进清净院,听到这一声呼唤,转头望来,看到雷无桀,却也不惊,只是笑了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儒剑仙也来了啊。”兰月侯举起茶杯正欲饮茶,手却忽然停在了哪里,“那个小道童……”

雷无桀也注意到了谢宣的身后正跟着一个小道童,面目清晰可见,正是那来自青城山的飞轩!他喜道:“侯爷,看来你期望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兰月侯苦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来我这差事还是办砸了。”

黄昆仑忍不住又重复起了那句话:“谢先生,真是一位神人。”

谢宣挠了挠身边小飞轩的脑袋:“做好准备了嘛?”

飞轩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的大龙象之力,也是很强的。”

006 大龙象法

“此次来参会的共有道门十六家,弟子三十二人,分四组进行比试,获胜者四人再两两对决,最后一决胜负。”清净院的主事官上前对兰月侯等人汇报道。

“好,快些进行吧。”兰月侯打了个哈欠。

主事官点了点头:“还剩裁决官没有到,道家法门,奥妙万千,没有裁决官在场,怕是会有失。”

“裁决官,不是让鸿胪寺派人来了吗?他们的人呢?”兰月侯惑道。

“到了。”一位带着巨大佛珠的僧人站在了道场中间,他虽然剃了发,换了僧服,但兰月侯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他一愣:“瑾言。”

“世上已没有瑾言。”裁决官垂首道。

兰月侯收起了惊诧,点了点头:“是本侯认错人了,既然所有人都到了,那么就……开始吧。”

“侯爷认为,这一次谁能赢?”雷无桀见到飞轩到场,心里踏实了大半,笑着转头问兰月侯。

兰月侯不慌不忙地喝着茶:“天下道门,有名的都已经在场了,但是能夺魁的终归还是那么几家。三山两林,龙虎山、青城山、茅山,不休林,归墟林以及道门魁首――武当。”

“武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入过天启了。”谭泽忽然说道。

“是啊,武当当年在魔教东征时遭了重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声息。但是,道门魁首毕竟还是道门魁首,你看这份刚刚递上来的名单。”兰月侯将那张纸递给了谭泽。

谭泽手中拿着那张纸,抬起头望向场地中那个年纪轻轻,长发披散,一脸懒散的少年道人:“武当,落飞?”

“第一轮,龙虎山赵拓对武当罗飞!”

“武当落飞,胜!”

不过一个抬手的功夫,龙虎山的赵拓就跪在了地上,落飞打了个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副监正,你可看清了?”黄昆仑低声问道。

谭泽点了点头:“是那个人的关门弟子。”

“好强。”黄昆仑说道。

“是。”谭泽眉头紧皱。

“武当落飞,胜!”

“武当落飞,胜!”

“武当落飞,进下一轮。”裁决官朗声道。

雷无桀满头是汗:“怎么哪里又冒出来这么厉害一个人!”

兰月侯的脸色也不好看:“是啊,我今天是不是有些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他难道不是萧崇安排的人?”雷无桀瞪了兰月侯一眼。

兰月侯叹了口气:“你倒是挺聪明的,陛下的确安排了一个人,但安排的这个人,却不是什么武当落飞,而是……“

“龙虎山玄择,胜!”

“龙虎山玄择,胜!”

“龙虎山玄择,胜!”

“龙虎山玄择,进入下一轮。”

兰月侯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龙虎山玄择,一身紫衣道袍,神色严肃,他原本在此次入京的龙虎山道士中只能排第二,那位被称作“羽衣卿相”的师弟却不告而别了,他有些恼怒,但师弟只和他说了一句:拿下道统大会。

“不过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辈。”玄择冷哼了一声,望了角落里的飞轩一眼,“还有这样乳臭未*小道童。”

“青城山飞轩对茅山罗徐。”

“去吧,下手不要太重了。”谢宣笑眯眯地说道。

飞轩走到场间,对罗徐躬身行了一礼:“请指教。”

罗徐笑了笑:“怎么一个小道童也来参加道统大会,你家师父也真是放心,我不愿伤你,这样吧,我陪你演上一出戏……“

飞轩右脚往地上一踏,右掌一挥:“喝!”

罗徐只感觉一股无上的威势扑面而来,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听到了“嘶”的一声,整件上衣都在那股真气之下被撕得粉碎。他愣了愣,只觉得羞红了脸,转身就走了下去。

“厉害啊,小飞轩。”雷无桀使劲鼓掌。

三位老天师却相视了几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

“青城山飞轩,胜!”

“青城山飞轩,胜!”

“青城山飞轩,进入下一轮。”

全场轰动,虽然这位小天师的名字早已经响彻整个道门,但是大多数人依然还认为他不过是托了赵玉真的福荫,又恰好拜在了国师的门下,最多有点天分,但连胜三场,并且还都是瞬间致胜,的确有些令人意想不到。

“要不是你赶走了一些道门年轻好手,不然这三轮,赢得都不会有这么轻松。”兰月侯轻叹了一声。

雷无桀耸了耸肩:“但那些人,的确不如飞轩啊。”

“侯爷有句话说得不对。”谭泽忽然开口了。

兰月侯微微垂首:“但闻其详。”

“就算雷兄弟没有赶走那些人,在这个人面前,依然不过是多出了一招罢了。”谭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站在最角落里打着瞌睡的那人。

武当,落飞。

“的确是个厉害的家伙,他练的是什么武功?感觉没有什么招式,纯粹以真气对敌。”雷无桀惑道。

谭泽沉声道:“是武当纯阳无极功,道门至高的内功心法,足以和大龙象之力匹敌。”

剩下的第四组并没有出现前三组那样一人独占鳌头的情形,每一场都苦战了许久才分出胜负,前三组打起来总共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这第四组却足足打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这才有些道门斗法的意思。”兰月侯笑道,“雷兄弟觉得如何?”

“他们中的胜者,会对上第一组的胜者对吧?”雷无桀问道。

“应该是。”兰月侯点头。

“不休林左天轩胜,进入下一轮。”

站在那里的青年道士已经衣衫尽碎,大口喘着粗气,显然体力已经透支。

“本还指望他能替飞轩耗掉些那武当落飞的体力,可就这样子,怕是落飞一弹手指就能把他打飞。”雷无桀叹了一口气。

“稍作休息,半个时辰后,进行下一轮的比试。”裁决官朗声道。

左天轩走回了不休林的阵营,飞轩在那里和谢宣小声地说着话,玄择则跟龙虎门的子弟交代着什么事,只有孤孤单单一人的落飞依然在角落里继续忘我地打着瞌睡。

“怪,李凡松去哪里了?”雷无桀忽然想起来,那个和飞轩一直形影不离的小师叔,竟一直都没有出现……

007 三花聚顶

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主事官朗声道:“道统大会第二轮,武当落飞,对不休林左天轩!”

不休林的左天轩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一个时辰的休息后体力虽有恢复,但神色依然十分疲倦,落飞则截然相反,一脸的漫不经心,走几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似乎是刚睡了一个午觉起来。

“不过是武当山而已,少看不起人了!”左天轩低声怒喝。

落飞眨了眨眼睛,冲他笑了笑:“就看不起你,怎么了?”

“你以为你赢定了?”左天轩冷笑,“你以为我们不休林,真的就不如你们武当山?”

“下一场怕是要打很久,我赶紧打完你,还能继续去睡个午觉,别啰嗦了,赶紧的吧。”落飞懒洋洋地说道,他似乎觉得说那么多话有些累,神色都变得不悦了。

“喝!”左天轩暴喝一声,身上真气瞬间暴涨!

“这是……”老天师谭泽皱眉道,“不休林的一气成龙?”

黄昆仑叹了口气:“在瞬间把全身的真气提起,以一击打倒对方得以获胜。不休林的不传绝学,用好了能瞬间制胜,用坏了,真气反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疯了,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不休林的长老在台下怒喝。

落飞挠了挠头:“真气很强,还不错。”

“还不够!”左天轩再度怒喝,一瞬间真气暴涨,飞沙走石,场中之人不少人都眯起了眼睛,或躲到了角落里,或用真气护体。

飞轩忽然觉得一阵头晕,他对谢宣低声道:“谢先生,我……怕是撑不下去了。”

谢宣点了点头,将飞轩抱了起来,往门外走去:“没事,我们去外面说。”

“好强的真气,不休林的这小子,真的能把武当山那家伙给打下去!”龙虎山有弟子说道,“只是用了这一招,怕是这小子也打不了下一场了。所以师兄只要赢了那个小孩子,就算胜了。”

可玄择却只是冷笑:“就这点真气,也想和纯阳无极功打?”

“完了吗?”落飞耸了耸肩。

左天轩却已经不能回答他了,他的眼睛变成了火红色,身上衣衫已经被自己的真气卷得粉碎,外人看来他此刻真气暴涨,气势不凡,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经失去神智了。

不休林的长老在下面大怒:“这小子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左天轩整个人都猛地一旋,直逼落飞而去。落飞眼神一亮,一扫之前的惫懒,纵身一跃而起。他在空中双手轻轻一旋,变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再一旋,又成一朵花。

最后一旋,又变了一朵花。

随即当头砸下!

“这是三花聚顶!”谭泽起身大喝,“这会*了那个小子的!”

裁决官瞬间动身。

轰的一声,地上被凿出一个大坑,场上烟尘弥漫,围观的众人擦了擦眼睛,尤以不老林的那些人最为紧张。

雷无桀坐在台上也看得心惊胆战:“好厉害的三花聚顶,怕是我上去都不一定是对手。”

兰月侯喝了一口茶:“做个差事不容易啊,看得我心惊胆战。”

谭泽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原来如此。”

场上尘土散去,落飞一拳对着裁决官,一拳按在左天轩的头顶,他不耐烦地扭过头:“大哥,你这拳头够硬的啊。”

裁决官收回了自己的拳,微微侧首:“是我误会了。”

落飞收回了左天轩头上的掌,将已经昏过去的左天轩提了起来,丢给了不休林的人:“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让他以后行事别那么冲动了。”

不休林的长老急忙接过左天轩,垂首道:“多谢小师傅了!”

原来刚刚左天轩强行运行一气成龙,体内真气已经暴走,之后就算不死就是半个废人了,而落飞的三花聚顶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将他的气重新压制回了他的体内,将暴走的真气控制住,是真正的救了他一命。

“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了,真是烦心啊。”落飞耸了耸肩,不耐烦地走了下去,只是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角落里瞥了一眼。

然而,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飞轩却不见了。

院外,飞轩扶着自己的额头,神色痛苦,大汗淋漓,而那一张脸竟然在大汗之下被溶解了。

一滴一滴的泥水掉落在地上。

飞轩再次抬起头,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正是国师齐天尘最疼爱的道童——紫瞳。

“你大病初愈,大龙象力控制不住也是正常。”谢宣挠了挠他的头,“不要太过于自责了。”

紫瞳擦了擦泪水:“枉费先生给我造了这一张脸。”

“龙虎门的那个道士修为不比其他人,你真去了,也打不过他。事以至此,也没有办法,只求飞轩能够及时赶到。”谢宣叹了口气。

可话音刚落,只见院内传来一个声音:“武当山,落飞,胜!”

谢宣无奈:“这赢得也太快了。”

“第二场,龙虎山玄择,对青城山,飞轩。”

主事官朗声喊完后,只有玄择一个人站在了那里,他又喊了三遍,却无人应道,他皱了皱眉,望向高台。

兰月侯挑了挑眉:“几位天师,这该如何处置?”

谭泽清了清嗓子:“要不,再等等?”

“那就……再等等吧。”兰月侯点了点头,对主事官说道,“点三根香,烧完为止。”

天启皇宫。

那笼罩在无人问津的冷宫中的一片黑雾退去。

孤虚之阵被破,被称为“羽衣卿相”的年轻道士口吐鲜血,一身羽衣被撕得粉碎,他惊恐望了眼前之人一眼后便仓皇逃去。

一双如同被点燃般的金色瞳孔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飞轩重重地喘着粗气:“好厉害的道士。”

李凡松惊诧道:“这就是大龙象力第六重?”

“不多说了,我们赶紧离开。”飞轩转过头。

“对,去道场!”李凡松点头,“时间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去找皇帝!”飞轩仿佛瞬间成熟了几岁,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去问问他,何为一国之师!”

008 一国之师(番外完结)

平清殿。

玄同微微侧首:“飞轩赢了。”

天正帝坐在龙椅上,微微闭着眼睛:“是这样吗。”

门在此时被轻轻推开,飞轩缓缓踏了进来,李凡松单手按住剑柄,等在门外。

“我今天一直在想,会不会最后还是你推开这扇门。”天正帝依然闭着眼睛,似乎非常疲倦。

“很失望吗?”飞轩问道,似乎并不因对方的身份而有任何的敬畏。

天正帝笑了笑,睁开眼睛:“还好吧。老国师死前留下过遗命,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担任本朝的国师之位。虽然你还年少,但是几位钦天监的老天师都挺你,若这次道统大会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么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国师,必定是你了。”

“只可惜,我是那个人的朋友。”飞轩说道。

天正帝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如他。”

“敢问陛下,何为一国之师?”飞轩忽然问道。

天正帝犹豫了一下:“为何有此所问?”

“钦天监不过是一个负责观测天象,占卜吉凶的机构,监正的官职也并不高,而国师更只是一个虚称。可为何人们会如此看重?那是因为国师代表着一国的信仰至高,而身为国师,心中所系只是这个国家。我师父齐天尘为救国而身死,可陛下却在怀疑我们钦天监对北离的忠诚。”飞轩俨然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小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否太低估我们钦天监了!”

天正帝沉吟半饷,终于缓缓开口:“以后飞轩,是否还愿意相信孤?”

“陛下此番行为虽然低估了我钦天监,却从未对飞轩起过*意。陛下只是心不安,飞轩理解。”飞轩转过身,“只是国师之位,师父传给了我,我不能让。”

“怕是赶不上了。”天正帝手轻轻地敲着龙椅。

“那也要赶过再说。”飞轩转过身,朝着门外跑去。

天正帝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说道:“玄同,拟旨吧。”

清静院。

“青城山飞轩,可在!”主事官见三炷香已灭,朗声喝道。

“青城山飞轩,可在!”

“青城山飞轩,可在!”

三问之后,主事官转过身:“青城山飞轩未能到场,此番对决……”

“在!”忽有一声猛喝传来。

主事官扭过头。

“飞轩在此!”有时一声怒喝,怒喝之中,似有龙象怒吼!

“好纯粹的大龙象力!”谭泽赞叹道。

“青城山飞轩,在!”只见那小道童从屋顶之上一掠而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引起尘土飞扬,他扬起头,“久候了。”

雷无桀恍然大悟:“这才是真正的飞轩。”

兰月侯幽幽地说道:“看来,不仅仅是我这儿没办好差事。”

飞轩望向玄择:“可是龙虎山的弟子。”

玄择一愣,也望向飞轩,对上的全是金黄色的瞳孔,那双瞳孔带着无上的威势,玄择心中竟然一怯,微微往后退了三步,低声道:“这就是大龙象之力……”

“大龙象之力已经到了第六重,这个时候,道法功力若是和他有一定距离的,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畏惧。”谭泽说道,“飞轩的天赋,真的是卓绝。”

“你和那位羽衣卿相是师兄弟?”飞轩缓缓问道。

玄择又往后退了一步。

飞轩笑了笑:“他已经逃走了。”

玄择咽了口口水,汗如雨下。

“你呢?”飞轩轻轻挥了挥右手。

“我放弃。”玄择抬起了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走下了台。

“为何?”有龙虎山弟子不解。

“走!”玄择低喝一声,朝院外走去。

“这样看来,便只剩下一轮了。”谭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青城山对武当山,这就有意思了。这几百年来,两家关于道门魁首的争夺,一直就没有停歇过。大龙象力,对纯阳无极功,谁能赢?”

主事官清了清嗓子:“道统大会最终一轮对决,青城山飞轩,对武当山,落飞!”

然而飞轩站在台上之后,却遇到了上一轮一模一样的情况,武当落飞,不见踪影。

“又要等三炷香?”兰月侯笑着望向老天师。

老天师没有说话,雷无桀倒是先说话了:“我觉得怕是没有必要了。”

清静院外,一个道袍的清瘦身影越走越远,总是一脸瞌睡,似醒非醒的落飞伸了个懒腰:“真麻烦。”

千里之外,武当山上,几个年轻人正在院中和仙风道骨的老道长一起晒太阳。

“你们说,我们落飞现在在天启怎么样了?”老道长的声音微微有些担忧。

叼着马尾巴草的年轻人眯着眼睛:“肯定是名扬天启了啊。”

“那么远跑一趟,结果还不让他和齐天尘还有赵玉真的弟子打一场,多遗憾啊。”老道长长叹道。

“萧瑟,要是失败了怎么办?”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没有躺着晒太阳,而是站在屋里,跟着身边的一个小道士学着打太极。

“失败了,就让雷无桀把那清静院炸了!”萧瑟挠了挠头。

“这是个好办法。”在萧瑟旁边,同样晒着太阳的叶若依笑道。

司空千落一枪打在了萧瑟的身边:“萧瑟,等雷无桀回来以后,我们能回雪月城了吗?”

“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萧瑟不解。

“去和我爹提亲!”司空千落长枪一扫,把萧瑟从那椅子上打了下来。

唐莲哈哈大笑:“小师妹,这是着急了啊。”

清静院内,武当落飞再也没有出现,这一次道统大会的魁首终于还是被青城山的飞轩拿了。一个小童胜了道统大会,却是几十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这也是萧瑟那家伙安排的?”兰月侯问道。

雷无桀叹了口气:“早知道这家伙安排了这么厉害一个道士来,我半路就去找叶将军了。”

“叶啸鹰?”

“对啊,我着急提亲呢。”

“侯爷,宫里的圣旨到了。”一名内监走到了兰月侯边。

兰月侯笑了笑,望向台下的飞轩:“小飞轩,以后怕不只是小天师了,还是小国师了啊。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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