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长城-
陈平安睁开双眼,松开紧握的拳头,吐出一口浊气,身着一袭白袍越上城头,双手负后,一步步行走在城墙之上,大袖飘摇,远远望去,宛若仙人。行至在陈清都曾盘腿坐下的位置,他忽然笑着开口:“龙君前辈,聊几句?”片刻后,龙君挥袖隔绝一片小天地。陈平安缓缓开口道:“虽然老大剑仙没有明确和我说过,但我能猜到你就是他留至莽荒天下最大的那颗旗子,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承诺,但如今浩然天下战火焦灼,已经蔓延至宝瓶州,我不能再等了,前辈,这里交给你了”龙君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复杂,“还不是时候,如今的你即便参和进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陈平安微微一笑,不在隐藏气机,“我已玉璞,十境归真”,龙君微微皱眉,看向陈平安,眼角的疑惑一闪而逝,接着转头望向天幕,轻轻笑道:“一位是左右,咦,另一位是?”陈平安:“呵呵,应该是先生口中的那位傻大个师兄了”。半空中剑气纵横的左右一剑递出,将结界撕裂出一个口子,陈平安一闪而逝,站到左右和刘十六身前,弯腰作礼“见过两位师兄 ,有劳了。”左右望向陈平安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刘十六突然有些拘束,口中的话还没说出来又咽了回去,最后挠了挠头说“小师弟,我是你十六师兄。”陈平安笑道“师兄,我知道啊”然后陈平安转头望向龙君,深深作揖,龙君摆了摆手,然后身形一闪,站上城头,背后长剑自行掠至身侧,“老伙计,你有多久没真正出一剑了?”龙君说完,笑了笑,闭上眼,不再言语。陈平安左右刘十六即刻远行,左右剑气开道,师兄弟三人赶赴宝瓶州。
落魄山顶,米裕和魏山神并肩望向高空中撕开天幕露出巨大身形的远古神灵,片刻后米裕飞上高空对着还未露出完整身形的远古神灵,一剑递出,天幕撕裂的那道口子凝滞一瞬,又继续缓缓绽开,一剑未果,米裕回到山头。对魏擘道“除非你我二人联手 加上阮圣才有可能将其阻隔在天幕之外”想到之前刘十六几拳打碎这远古神灵,米裕露出一丝苦笑 ,在剑气长城就这么窝囊,如今到了浩然天下还是如此。
忽然间,魏擘和米裕同时望向天空,一个身着长袍,头悬白玉簪的儒雅身影立于那道逐渐撕开的天幕缺口前,不是那隐官大人又是谁?米裕眼神中骤然绽放光彩,陈平安望向那颗即将挤入浩然天下远古神灵的硕大头颅,露出许久未见的会心笑容,从未如此意气风发的他一手负后,步步登天,对着那颗头颅以神人擂鼓式拳拳递出,打的其眼眸中的金光逐渐暗淡,最后一记云蒸大泽式,彻底将这颗还未彻底进入浩然天下的远古神灵头颅彻底打出,天幕缓缓闭上,云淡风轻。
杨老头望着天空中陈平安的身影,眼神复杂,低头抽了口李槐那个小崽子送给他的烟草,笑了笑,转身走回了药铺,与此同时已经收回视线的阮邛嘀咕了两句,看着女儿秀秀还在对着那道身影傻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回头敢来铺子里找秀秀,我非把他第三条腿给打断”,可一想到刚刚他独自一人打退远古神灵的样子,一阵无语,骂骂咧咧的去打铁了。
陈平安御风飞回山头,魏擘笑道“回来就好,省的我堂堂一个北岳正神天天为你这落魄山看家护院”陈平安歉意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转头笑望向米裕,“米大剑仙,看来浩然天下的水土不养人,你这玉璞瓶颈到如今还踩不破,是虱子多了不痒,闲话多了不怕,一点也不担心下次遇到剑气长城的老乡笑话你?”米裕讪讪一笑“哈哈,哪能和隐官大人相提并论,我这辈子能侥幸踏入仙人境就满足了,一边守着落魄山这块地,和大风兄弟朱大管家没事磕嗑瓜子,盏茶杯酒论仙子,可惜如今他俩都外出未回,只剩我在这一身学问无人诉诸,苦啊!”陈平安眼神古怪,摇了摇头。
刚到落魄山头,暖树和周米粒就飞奔过来,小米粒脸一紧毕恭毕敬的作揖“落魄山右护法恭迎山主回家”陈平安笑着揉揉她头,周米粒立马破功,背着那条金扁担仰着头咧开嘴笑呵呵。暖树行完礼,望着许久许久没回来过的老爷,眼睛红红的,陈平安看着她温柔道“暖树,辛苦你了”暖树使劲摇头,此时元宝元来岑鸢机他们也来了,陈平安笑着和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一行人步行前往祖师堂。到了祖师堂,陈平安站在最前方,其余人等分列两侧,包括还为没在祖师堂正式挂名的米裕,看着祖师堂三副画像,陈平安心情复杂,众人随山主一起对着祖师堂画像敬香。
陈平安步行下山前往自己的泥瓶巷小宅,路过顾璨和宋集薪的院子时,都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心思一闪而逝,然后到了自家门前,打开门锁,走进院子,屋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是暖树那个丫头。陈平安坐到木床上,轻抚床板,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想到初来小镇的宁姚,嘴角不自觉的弯出弧度。之后又分别去了父母坟前和小镇书塾,路过小镇那颗老槐树的时候,陈平安抿了抿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与此同时老槐树无风自摇,久久没有停歇。
陈平安去往阮师傅的铁匠铺去看望刘羡阳和秀秀,路过廊桥的时候,仿佛又听到那一声声怒喝,震惊与叹息,立于桥上,望着河面,远处远离河面深处龙须河底的河婆一直在冷眼偷偷观察这个久久不曾归乡的年轻人,心里咒骂这个泥瓶巷小杂碎怎么没在外面死于非命,忽然间,这个杏花巷马苦玄的河婆奶奶浑身一紧,如芒刺在背,不敢动弹,不敢抬头望向那个此刻注定在桥上注视着她的那个年轻人,陈平安吐出一口浊气,内心阴霾被强行压下,轻轻一挥袖 缓步走向铁匠铺,河婆身上的压力已经消失,她喃喃无语,不能相信为何这个年轻人刚刚就那么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即刻就有可能灰飞烟灭,她颤了颤身躯,没入黑暗,眼神越发恶毒。
铁匠铺内,阮邛正在和刘羡阳商量事情,阮秀双手托腮,一脸无趣,看到陈平安的身影,立马站起身蹦蹦跳跳走到陈平安面前“你来了呀?”陈平安笑道“嗯 ,来看看刘羡阳,呃,还有秀秀姑娘你”阮秀眼睛都眯成月牙儿,双手手指在背后不停的勾缠,开心的心情怎么都隐藏不了,阮邛看到这一幕就龇牙咧嘴又气不打一出来,陈平安向阮师傅行礼,阮邛点点头,然后冷哼一声,背着双手离开了。刘羡阳小跑过来,跳起来一拳砸到陈平安胸口,“好你个陈平安,回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你刘大爷,别以为先前逞完威风,动静闹挺大 ,我就怕了你,你陈大爷如今一剑下去...好像也砍不翻你...”刘羡阳一想到这个就憋屈,以前小时候天天被这小子照顾,还被这小子救了一命,如今在外面跑一趟回来好不容易有点出息了,好像还是逃不掉这个命。陈平安笑着回了一拳,俩人打打闹闹一阵后,才坐下来,聊各自这些年的经历,阮秀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莫名其妙就是打心眼里觉得欢喜,然后鬼使神差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捻起一只小糕点,塞进嘴巴,满眼都是笑意。
正阳山脚,站着三个看不清深浅的年轻人,居中一人,一身儒衫白袍,发髻悬一白玉簪,上刻“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左侧年轻人腰佩长剑,正是龙泉剑宗阮邛精心给弟子刘羡阳打造的收徒礼,剑身青气缭绕,隐约有龙蛇游走其中 ,曰“青芒”,右侧之人,面若冠玉,姿态风流。陈平安拿起葫芦喝了口酒,笑着对左右二人说到,“走一遭?”一瞬间,三人身形一闪而逝,落在正阳山祖师堂门前,整个正阳山蓦然震动,个个如临大敌。
正阳山这些年和大骊王朝交往密切,除了年轻一代修道天才的陶紫与大骊藩王宋睦的交情以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各自谋划,正阳山需要借助大骊王朝的庇护重现往日的荣光,争取成为整个宝瓶州第一流的宗字仙家,而大骊也看重正阳山数千年的剑道底蕴,希冀正阳山未来能成为依附王朝的强大宗门。然而自从正阳山一位闭关多年的剑道老祖之前堪破元婴巅峰关隘跻身玉璞境,正阳山越发声势浩大,已经隐约超过昔日恩怨纠葛多年的风雷园一筹,祖师堂诸位长老无一不一扫阴霾恶气,商量着再度问剑风雷园,呵呵,一个尚未跻身玉璞的风雷园主黄河,一个剑道如今还不成气候的刘灞桥,这次一定将他们彻底踩落,为这多年宿怨做一个了结。
当正阳山各位老祖得知有客不请自来,直落祖师堂门前,第一反应是莫非黄河也已经成功跻身玉璞?诸位老祖皆一闪而逝,小议厅重归平静,与此同时,陈平安刘羡阳和米裕身前骤然出现八位正阳山祖师堂长老,居中鹤发老人正是那陶紫的爷爷,正阳山纯阳剑祖陶魁,也正是他刚刚破境跻身玉璞,他望向面前三人,沉重的心情稍缓几分,两位元婴,一位金丹 要搁其他宗门,此刻定是如临大敌,人人自危,可在我正阳山门前,好像还不能肆无忌惮,于是陶魁笑着抱拳道:“三位道友,大驾光临我正阳山 ,有失远迎,请问有何贵干?老朽可否效劳一二?”陈平安亦是笑着抱拳“在下远游各州多年,近日刚刚返回宝瓶州,特地来此拜会下昔日老友,望仙长原谅我们三位不请自来,打扰了。”虽然有些疑惑正阳山哪位老祖结识了这几位修为高深的年轻人,可看到眼前年轻人待人温和,听到他礼数周全的言语,不似仇家,陶魁放下心来,抚须开怀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既是客人,一路奔波,不如去后面吃杯茶,稍后我让人去迎诸位的朋友,哦,对了,还未请教你口中那位好友是谁?”陈平安笑了笑说:”正是那位你们正阳山千年供奉,搬山老猿,我与他有旧。”在场正阳山的八位老祖皆是心神一震,往后倒退数十步,个个露出防御姿态,望向眼前三人,神色阴沉。众所周知,老供奉搬山猿千年来从未下山,只在山上修炼,只有几十年前护送陶紫前往骊珠洞天寻求机缘,还被当时的骊珠洞天圣人齐静春三脚踏入尘埃,奄奄一息,具体经由这些正阳山老祖都清楚,尤其是得知那个被老猿一拳差点打死的刘羡阳从淳儒陈氏修学归来,一身修为爆涨,修行速度仅仅次于宝瓶州天之骄子马苦玄,又入了龙泉剑宗阮邛门下,即便知道此子无法来山门寻仇,可正阳山诸位老祖心中总有一丝阴霾挥之不去,且历久弥深,此刻更是彻底绽放心头,使得他们的表情阴狠异常。
得知山门变故的搬山老猿神色郁郁,现出千丈真身,双脚一蹬,巨大身躯遮天蔽日,越向宗门祖师堂,落地之处,廊舍坍塌 ,鸡飞狗跳,他居高临下望着眼前蝼蚁般大小的三人,冷声开口道:“还真是了不起,曾经的两个山下杂碎,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货色,如今都敢来我正阳山寻仇了?也好,省的我有所顾忌,既然你们来山上寻死,我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话音未落,一掌下去,就要拍死这几个蝼蚁,陈平安米裕不动声色,刘羡阳手中长剑脱鞘而出,青光一闪而逝,一击未得的搬山猿收回向下按去的硕大手掌,转而握拳,指间缝隙猩红氤氲,他望着刚刚轻描淡写一剑递出的刘羡阳,眼神中的恨意愈发浓重,虽然这个当时命大未死的刘羡阳境界还不高,这一剑能划破手心也归功于他手中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可这么年轻,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剑仙风范,假以时日,前途必将不可限量,一想到这里,搬山猿那不加掩饰的*机更加浓重,今日必然要他惨死山门,以绝后患。
遭此变故,陶魁脸色阴沉望向陈平安道“以往恩怨我略知一二,可如今刘羡阳与你皆否极泰来,真要细说起来还与曾经骊珠洞天的风波不无关联,可如今你俩一身修为来之不易,当真要与我正阳山不死不休?”陈平安笑了笑说:“有些账,不是这么算的。”顿了顿后说道“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往前踏出一步,左手负后,右手平摊身前,请指教?陶魁怒急冷笑“哦?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是谁说了算!”接着向后一瞥沉声道“开启大阵!”说罢,身后有四位老祖手指翻飞掐诀不停,脚踏步罡,星罗棋布,与此同时,祖师堂门前广场四道光柱冲天而起,片刻后形成高耸入云的四象之牢,璧面紫色闪电若隐若现。米裕看到这一幕渍渍称奇“还真是庙小妖风烈,一个小小的正阳山居然有这般手笔”陈平安望向头顶紫色雷云逐渐聚拢的那处,不言不语。
终于来了,紫色雷云中间,骤然电闪雷鸣,凝聚而成紫色雷泽一分为三被正阳山长老牵引至陈平安刘羡阳和米裕三人头顶上空!一声剧烈嘶鸣,紫色雷泽在天空骤然消失,转瞬之间便落在三人身上,天发*机!正阳山老祖个个紧盯着四象之牢里面的陈平安三人,待到雷泽落下,都松了口气,这般托大,死有余辜,此阵法是数千年前本门开山祖师在雷霄洞天偶然获得的机缘,一般而言护山大阵都旨在庇护山门,防范外侵,而此大阵却是难得一见的攻守兼备,阵外强行破开大阵难如登天,大阵之内,天然压抑练气士气机流转,同时布阵之人可调动头顶雷泽之力,且施阵之人修为越高,可调动的雷泽精华越发浓厚,*力极大,而正阳山四位老祖联合施展的此方大阵,仙人境之下皆可*!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风雷园虽然与正阳山不共戴天,哪怕上任园主是整个宝瓶州公认的天纵英才却也不敢*上山头的原因,此时雷泽哪一分为三,*三个不知死活的还没到玉璞境的贼子,众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陈平安扯了扯嘴角,对着转瞬便要砸到自己头顶的雷泽轻描淡写一拳挥出,紧接着变拳为掌,大袖一挥,双手负后,悄无声息之间,雷泽凝结成实质的紫色小球,虚握在陈平安手心,“裴钱应该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吧?”想到这里陈平安会心一笑,而身旁的米裕一剑之下那还有雷泽的影子?仿佛此方天地就从未有过这回事儿,倒是刘羡阳稍显狼狈了些,辛苦压制住了顺着青芒倾泻而下的雷泽之力,袖口焦黑破烂,骂骂咧咧道“草,老子就这么件好看的衣服,想着山上仙子姐姐多,折腾打扮了半天,给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整成这个模样,赔老子新衣裳!”对面正阳山众人头皮发麻,目瞪口呆,第一次露出无比凝重的神情。
米裕伸了个懒腰,笑道:“隐官大人,怎么说?自从来到浩然天下天天搁落魄山聊天打屁嗑瓜子,今儿好不容易出来见个世面,真不准我出手啊?”陈平安摇摇头,望向大阵东北角,此处隐约有阵纹轻微波动,很大可能是正阳山那位老祖炼化此处阵脚压胜物的问题,陈平安笑着开口:“不过倒是可以借你佩剑一用”,心思一动,米裕背后长剑自行脱鞘而出飞至陈平安身前,陈平安单手握剑,剑尖一转,横臂身前,对着东北脚一剑挥出,看起来这随手挥出的一剑并无特殊,可阵脚处却骤然大绽光明,与此同时整个大阵阵璧开始紊乱,最后如同琉璃寸寸龟裂,余波如洪涛般倾泻出去,四周正阳山弟子无一不倒飞出去,卧地不起。而大练大阵压胜法宝为本命物并主持大阵运转的四位长老皆当众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骇然,对方居然是玉璞境巅峰,剑修!*力还如此惊人,这这陈平安还未到不惑之年啊!陈平安随手将剑抛向米裕背后剑鞘,转头望向一脸不可置信的搬山老猿,嘴角一扯,道“接下来,我来和你讲讲道理?”
陈平安脸色平静,一步步走向搬山猿,儒衫白袍,衣袂飘飘,风流倜傥,一时无两,远远望去,仿佛谪仙人。而这明明不紧不慢的步伐,却像是一步一步踏到搬山猿的心坎上,它心思急转,纯阳老祖和他身后几位供奉此刻明显不敢再为了它试图向一个板上钉钉的玉璞境巅峰剑修的陈平安出手,况且此地还有一个明显战力不俗的刘羡阳和还没露出深浅的米裕,即便有心也无力啊!正阳山沉寂多年,好不容易有望成为宝瓶州真正首屈一指的宗门仙家,真要孤注一掷,怕是从此便一蹶不振再难与风雷园抗衡了。搬山猿眼帘一垂,试图逃离此地,忽然之间,陈平安停下脚步。面前凭空出现一位气势内敛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一把相依为命的长剑随意挂在身后,他看着眼前这个上次看到还是青葱少年的陈平安神色复杂,开口道:“多年未见,陈平安”陈平安笑着作揖:“是啊,许先生,以前的事,多谢您的关照”许弱摇了摇头,他知晓陈平安的意思,是多年前嫁衣女鬼山庄以及前去大隋途中一路顺利通关的事,这都是朝廷交与他的分内之事而已。陈平安再次开口“许前辈是要挡我吗?”许弱瞥了眼搬山猿一眼“虽然在我看来,这种畜生一剑宰了我都嫌脏了我的剑,但大骊和国师对他另有安排,希望你理解。”说罢对着陈平安微微欠身,陈平安就这么看着许弱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如果我不想理解呢?”与此同时,米裕第一次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眯眼拔剑出鞘,向前一步,刘羡阳亦是如此,神色凝重。
推剑出鞘一寸,便已是咫尺风雷,满园剑气纵横交错,许弱破天荒笑了笑,剑气这玩意儿,可不是只有左右才有的。“世人皆知左右剑术天下无双,我心神往之”再出鞘一寸,整个广场的青玉地面自许弱脚下开始出现裂痕,向四周迅速蔓延 ,直至每一寸,最后,彻底崩碎,墨家赊刀人许弱,几十年意气,出鞘两寸,竟重到如此地步。米裕腾空而起一剑挥去,一把百丈剑刃虹光当空劈下,至志许弱身前,寸步难进,三尺青锋再出一寸,脚下广场整个下陷,当空巨剑,消于无形。陈平安缓缓卷起袖管,咧嘴一笑,身形消失,转瞬便现身在许弱面前,一拳砸下, 许弱抬剑挡在身前,与此同时,长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出鞘,陈平安的右臂袍子被剑鞘内肆虐而出的剑气寸寸切割开来,还未掉落在地,便消失在空中,拳头和手臂上布满剑气割痕且越来越深,可陈平安眼神却越发明亮,就在许弱身前长剑即将彻底出鞘时,陈平安皱了皱眉,倒退回去,负手而立,许弱也收剑归鞘,漫不经心挂在腰后,二人身侧出现一位神色漠然两颊微陷的老儒生,大骊国师崔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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