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四百八十一年春,鲁哀公狩猎于山东巨野县一带,贵族叔孙氏驾车人子鉏商捕获到一头怪兽,大家认为是不祥之物,就赐给了下人。可是,孔子看到,曰:“麟也。” 继之悲伤而言:“你为谁来的!你为谁来的!”于是掩面而泣,泪水沾湿了袍子。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西狩获麟”事件。是年,孔子七十一岁。
《春秋》何以书“西狩获麟”事?以“狩”言之,大之也,非天子不言“狩”。古人云“麟者,仁兽,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如周室将兴,而凤鸣岐山。彼时周室衰微,王者其谁?
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论衡》云:“孔子作《春秋》以示王意,然则孔子之《春秋》,素王之业也。诸子之传书,素相之事也。”
子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著之实事。故假鲁以立王法,所谓《春秋》之鲁也。”
史载:“经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赤受命,苍天权,周灭火起,薪来(采)得麟。”
子曰:“丘览史记,援引古图,推集天变,为后圣制法,陈叙图录。”
盖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仲尼为木铎,制天下法。子曰:“丘作《春秋》,始于元,终于麟,王道成也。”
《论衡·定贤》云:“孔子不王,素王之业在《春秋》。”
《春秋》以孔子为“新王”,王于鲁。以“西狩获麟”建元,明矣!其后能行《春秋》之义者,即嗣仲尼位者。
仲尼泣曰:“天也,命也,凤鸟不来,河无图至。呜呼,天命之也。”
仲尼何以叹凤而伤麟?凤鸟者,喻文王也。文王犹凤,仲尼犹麟,物哀其类,此其一也;麟出于野,而为鲁国所获,知有圣人在世,不得其志于朝堂,此其二也;孔子志在“尊王攘夷”,以管子为的,而其时周室衰微,仲尼非独叹麟之生不逢时,亦伤成周之将倾,此其三也。
凤鸟者,周道也。仲尼所以叹“凤鸟不至”者,欲接续文王之道也。麟兽者,新王之道也,仲尼所以伤周运之将终。
《庄子》佚文云:“老子见孔子,从弟子五人,问曰:‘前为谁?’对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贡为智,曾参为孝,颜回为仁,子张为武。’老子叹曰:‘吾闻南方有鸟,名凤。所居积石千里,天为生食,其树名琼,枝高百仞,以璆林、瑯玕为宝。天又为之离珠,一人三豆递起以向瑯玕。凤鸟之文,戴圣婴仁,右智左贤。’”
老聃以凤鸟喻孔子,何也?传文王之道也。是故,李隆基诗曰:“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御制•经邹鲁祭孔子而叹之》)
《辩圣论》云:“圣人盖人中之含明德,尽照精粹凝玄者,或三圣并时,或千载寂蔑,圣人遗情忘己,常以兼济为念,若不登九五之位,则其道不行,其志不张,非以黄屋玉玺为尊贵也。”是故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昔者圣王之列也,上圣立为天子。今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言《易》),若使孔子当圣王,则岂不以孔子为天子哉?”
又云“文王造周而未集,武王集之而未成,周公虽无王录,而父兄二圣之烈,不可以终,若夫表以圣功,制礼作乐,则太平之基不著,二圣之美不彰,孔子当无录之运,值自晦之时,而叹‘凤鸟不至,吾已矣夫’,欲以圣德示天下,垂来世。当仲尼在世之时,世人不言为圣人也,伐树削迹,干七十君而不一值,或以东家丘,或以丧家犬,若不高叹凤鸟,称梦周公,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则当世安知其为圣人乎?”
所以太史公著《史记》,以鲁、周并称,而不归于“十二诸侯”之列,何也?欲王孔子,而托之于鲁国也!此即“微言大义”。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天子之事也。”
《春秋传序》云:“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万世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
《春秋公羊传》云:“君子曷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春秋》。”
《春秋繁露》云:“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万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贤才,以待后圣。”此岂非王者之事乎?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为见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明。”王心者,明王致治之深心也。空说其言,不如有事其喻也!故卜子言曰“有国家者,不可不学春秋,不学春秋,则无以见前后旁侧之危,则不知国之大柄,君之任重也。故或胁穷失国,掩*于位,一朝至尔。苟能述春秋之法,致行其道,岂徒除祸哉!乃尧舜之德也。”
文中子曰:“昔者明王在上,赏罚其有差乎?《元经》(即《春秋》)褒贬,所以代赏罚者也。其以天下无主,而赏罚不明乎?”薛收曰:“然则《春秋》之始周平、鲁隐,其志亦若斯乎?”子曰:“其然乎,而人莫之知也。”薛收曰:“今乃知天下之治,圣人斯在上矣;天下之乱,圣人斯在下矣。圣人达而赏罚行,圣人穷而褒贬作。皇极所以复建,而斯文不丧也”。(《中说》)
故知,治乱,时也;存亡,势也。使桀、纣在上,虽十尧不能治;使尧、舜在上,虽十桀不能乱;使懦夫女子乘时得势,亦足坐制群生之命,肆行不义之威。
《淮南子·主术训》云:“孔子之通,智过于苌宏,勇服于孟贲……然而勇力不闻,伎巧不知,专行教道,以成素王。”
隋文帝云:“天子之位,岂可力求?孔子以大圣之才,作法垂世,宁不欲大位邪?天命不可耳。”
孟子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布之於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
孟子曰:“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麟出周亡,故立《春秋》,制素王,授当兴也。子夏共撰仲尼微言,以当素王。
《春秋繁露》云:“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致者,西狩获麟,受命之符是也。”
《天人三策》云:“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
《庄子·天道》云:“以此处下,玄圣、素王之道也。”郭象注:“有其道为天下所归,而无其爵者,所谓素王自贵也。”
《史记·殷本纪》云:“伊尹处士,汤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肯往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之事。”彼时素王谓谁?谓先王契也,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九主谓谁?殷商历代先王也。伊尹治当世,何以言必及先王?敬天而法古也!
何谓“敬天法古”?明殷商之运,起于天命玄鸟也!
《白虎通义》云:“德至鸟兽则凤皇翔,鸾鸟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白雉降,白鹿见,白鸟下。狐九尾何者?狐死首丘,不忘其本也,明安不忘危也。必九尾者也?九妃得其所,子孙繁息也。于尾者何?明后当兴也!”
是故,夏之将兴,寓于九尾白狐;商之将兴,寓于天命玄鸟;周之将兴,寓于凤鸣岐山;《春秋》作新王,寓于西狩获麟。圣王将出,天必以祥瑞示万民,而圣人述之,明矣夫!
史载:“昔大禹娶于涂山氏。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矛弗子,惟荒度土功。”过去,大禹娶涂山氏族一女子,叫做“女娇”。辛壬癸甲这一天,禹出了远门。十月,女娇生子启。启生不见父,故昼夕呱呱啼泣。
《楚辞·天问》曰:“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之于台桑?”
《吴越春秋·越王无馀外传》云:“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时之暮,失其度制,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证也。’涂山之歌曰:‘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
故知“天人感应”,诚古今之通理,天下之常道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孔、曾思孟荀,心心相传,董子一以贯之、述而不作。夏商周三代皆未生疑惑,而今人妄疑。
故《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云:“《春秋》应天作新王之事,时正黑统,王鲁,尚黑,绌夏、新周、故宋。”
《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新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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