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戏谑的看了他两眼,却没打趣,萧绝不是一个会贸然做决定的人,尤其还是给自己捡一个烫手山芋这种差事儿。
“紫霄那老棒槌苦苦央求的?”青衣笑了笑,“他舍得让自己那宝贝女儿管你叫爹?”
忽然之间要多一个这么大的女儿,青衣是真不适应。这辈分全乱了啊,那以后秋雨要是和赫连答答成婚了的话,是不是还得管她叫一声干娘?
青衣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老太婆。
萧绝将她拉入怀中,抱到自个儿腿上,眸光幽沉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紫霄大限将至了。”
青衣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眉头也不禁朝下压了几分。
难怪他回来后情绪会这般低沉。
说起来,萧绝与她在某些方面是极为相似的。
她朋友不多,但总归还是有一两个能肆无忌惮说真心话的,譬如司臣,譬如墨池。
萧绝自远古而来,活了多久他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些与他同岁的诸神早就陨落,或许当年萧绝也是有朋友的,只是那些人都已埋葬在了尘埃中,世间仅剩他这一位远古神祗。
那种孤寂,是难以言述的。
即便有子都、昆吾、灵风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但他的心事却是无法对他们说的……
唯独紫霄。
那个老棒槌虽年纪没萧绝大,又没脸没皮的很,但青衣看得出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若非如此,有些事,萧绝也不会找上‘紫霄’去帮忙。那老棒槌废话虽多,老爱抱怨,但却从未推辞过萧绝的请求。
便是那日萧绝在九重天上揍了东极上神,紫霄也是毫不犹豫的站在萧绝这一边的。
紫霄,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而现在,这个朋友也将逝去了……
青衣忽然想到初见他的时候,他清冷如天边的星子,透着难以靠近的疏离与冷漠。全然不似现在与她在一起时的黏黏糊糊,他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倒使她险些忘了……
其实,最痛苦的或许并非死亡这件事。
而是眼睁睁看着你身边的亲朋好友一一逝去,天地间独你一人的那种孤寂。
萧绝一个人,走过了多长这样的孤寂啊……
漫长的,让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青衣依偎在他怀里,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还有我呢……”
“嗯。”
萧绝环抱住她,下颌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轻声道:“我没事,有事的是紫霄。纵使上神,也有陨落的那一天,这是劫数,谁也避不开。”
青衣拧紧眉,格外的心疼他,但却不知道如何让他宽心,只能紧紧的拥着他,陪着他。
“我以后一定对赫连答答好一点,我给她当亲妈不当后娘。”青衣信誓旦旦道。
萧绝听到这话,却是禁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她岁数与你生出灵智差不多,你就拿她当妹妹便好。”
“那这辈分岂不全乱了。”青衣冲他翻了个白眼,“她管你叫义父,管我叫姐姐,那我是不是还要管你叫爹?”
“你又不是没叫过……”萧绝小声嘀咕了一句。
青衣立马一口咬在他下巴上,眼神威胁,小脸有点泛红。
你个老王八,你还有脸说!
萧绝吃痛的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自家小媳妇儿凶悍的眼神,赶紧告饶,“错了错了。”
青衣哼哼了两声,这才没再继续挠他,美目闪了闪:“不过说来也怪,赫连答答下凡这么久了,只见紫霄老儿忙前忙后的,那霜神却是从来没露过面,对这女儿倒像是漠不关心一样。”
萧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赫连答答其实并非霜神之女。”
嗯?!青衣眼睛猛地瞪大,这可是个惊天大八卦啊!
赫连答答本名息鸢,六界皆知,息鸢上神为霜神和紫霄之女,结果这个女儿却不是霜神所生?
事关紫霄的家事,萧绝也没说太多,只是说起赫连答答生母的身份有些敏感。
“她生母之名,你应该也听说过,英招。”
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舄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青衣小嘴微微张大:“英招不是天帝后花园的那匹小白马吗?紫霄老儿口味这么重,马他都不放过!”
萧绝哭笑不得,“英招乃是神兽,身具神格,早已有了人身,你这小家伙脑子里乱想什么呢?”
青衣耸了耸肩,继续追问:“既是神兽,那身份又有什么敏感的?”
“这事说来话长,万年前英招与紫霄相恋,之后不知何故,英招叛出了天界,被天帝亲手斩*,赫连答答乃是紫霄暗中保下的孩儿,施法掩盖了其真身,后他与霜神成婚后,才借机让这女儿露面。”
“那霜神岂不是给紫霄白养了女儿?这老棒槌不感激人家,还一天到晚拈花惹草,他这是渣男啊!”
“不过逢场作戏,他哪有那胆量。”萧绝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帮紫霄说了两句话:“英招因何反叛天界这事本就有些疑问,但当初出卖英招的却是霜神,这是紫霄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紫霄与霜神成婚了之后,日久生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知道了是她当年出卖了英招。之后才对霜神态度大变,开始放浪形骸,这么多年两人相互折磨,没有一方肯先低头。
青衣感觉自个儿仿佛听了一场虐恋大戏,紫霄老儿当年竟还谈了一场这么轰动的恋爱吗?
“按照天界规矩,袭上神位要经九重天雷的考验,可若经天雷洗礼,赫连答答的真身必然会暴露。是以,紫霄才想方设法,让她入人间历九世劫难,以代替天雷考验。”
“那赫连答答现在经历到第几世了?”
“正是第九世。”萧绝顿了顿,“九世轮转,九九归一,这一世也最为关键,最为凶险。若渡劫失败,神格破灭不说,没准连转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便是九世历劫代替九重天雷所要付出的凶险,这天地间本就没什么等价交换之事。
青衣脸色微凝,忽想到一个可能,心起不详。
“秋雨……该不会就是赫连答答这最后一世将要经历的劫难吧?”
萧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正是我担心所在。”
阴司下头。
淼淼变幻成少年的模样盘腿坐在地上,司臣在他对面坐着,两人手上各拿着一副牌九。
“青衣真是个偏心鬼,走哪儿都把你带上,明明我的本事一点都不比你差嘛。”淼淼嘟着嘴道:“你说你除了会那点巫族的雕虫小技你还会什么?呼风唤雨样样都不如我。”
“呼风唤雨?你指的是戳鼻眼打喷嚏,那我的确不如你。”司臣嗤了一声,悄悄摸了一手牌。
“把牌放回去啊!你个卑鄙鬼,你还想出老千!”淼淼气吼吼道:“答应给我找的小媳妇儿你也是忽悠我的。”
司臣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就你还找媳妇儿,你毛长齐了吗你?”
“等我蜕皮结束我就成熟了!你个老光棍你少小瞧我!”淼淼一脸鄙夷道:“上去连母猫都骗不到一只,你还有脸说我呢。”
说起找母猫这事儿,司臣就扎心。他好像真是当猫当太久了,老忘记自己是只鬼。
悄悄瞄了淼淼一眼,司臣压下心里的担忧,一边出牌一边道:“你蜕哪门子皮,恶婆娘说了你那就是皮肤病,这些天你老实点吧,别到处乱窜整的皮屑满天飞,弄脏了青衣殿。
她可说了,你要敢到处乱跑,她就把你哥叫到阴司来收拾你!”
淼淼猛打了个寒颤,小脸变色:“她真这么说?!”他小嘴一瘪,嘟囔着:“哼,青衣果然不爱我了,以前还老叫我小甜甜的,现在有了北阴那糟老头子,就想着叫我哥来收拾我了。”
小甜甜你个鬼哦!司臣翻了个白眼,那恶婆娘瞅着哪个细皮嫩肉的不是开口闭口小甜甜?心情不爽了,不照样给你丢油锅里炸个两面金黄?
“不过你咋就那么怕你家那黑水,他除了变态了点,人也不差啊……”
淼淼撇了撇嘴,“谁说我怕了,我就是……”他说着顿了顿,眼神呆滞了那么一瞬,很快又醒过神来,嘟囔道:
“我也说不出来,不过这几年我老是零零碎碎做一些梦,梦里我大哥他把自个儿的龙鳞一片片的撕了下来。”淼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画面太吓人了,疯起来自己的皮都剥,我哪敢回去啊,他心气不爽把我剥皮扎风筝了咋办?”
司臣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终是没说什么,余光不期然瞥到暗处的一抹身影,司臣微微一愣。
却见对方冲他摇了摇头,依旧伫立在黑暗之中,目光是前所未见的温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对面。
司臣转过头,见淼淼并未察觉,小麻雀似的自个儿叽叽喳喳个不停,研究着自个儿手上的牌九。
司臣幽幽叹了口气。
傻六水,你此刻所有的天真无邪,所见的太平盛世,都是因为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啊。
曾经的曾经,他也有这样的家人。
只是到最后……都被那群疯子给毁了!
想起巫族,司臣依旧难以控制住心里疯长的戾气,有那么一刹,他身上的红袍又鲜艳上了几分。
司臣低下头,看了一眼鲜艳的似要滴下血的袖口,心里默默想着:或许……他的罪孽是洗不干净了。
但即便是要彻底覆灭,他也一定要把巫族那些余孽从这世间连根拔起!
这是巫族欠他的!
……
三千碧海之下,乃是东王公的洞府。
紫霄提着两篮子蟠桃就过去串门了,结果刚到府门口,就被守门的小仙童给拦在了外头。
“上神且留步,我家神君正在闭关,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本神是任何人吗?本神是他叔叔!”紫霄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拂袖把仙童扇开,大摇大摆就往里走,“青童小子!差不多行了啊,再不出来,这两篮子蟠桃我可全吃了!”
东王公之名,青童。
现今的天界可没几个人敢对他直呼其名。
小仙童们眼见是拦不住这老流氓了,只能急急的跟在后面,不断求他老人家留步。
“王叔,你是真把我这碧海潮生殿当成你的紫霄宫了吗?”冰冷的声音如海潮一般从四面八方响起。
紫霄撇了撇嘴,拿起一颗蟠桃,在胸口擦了擦毛,就直接往嘴里塞,咬的是汁水飞溅,吃完之后,直接把桃核丢地上,扯过边上小仙童的衣袖直接当手巾。
咦,埋汰死了!
边上的小仙童见状,都纷纷朝后退了两步,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个儿。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殿上的神座处。
碧水凝聚出人形,一身浅蓝神袍,长发束冠,面白如玉,倒是好看的紧,只是一张脸上却泛着寒气与傲慢,目光落在紫霄身上,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看到地上那枚桃核后,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腌臜!”
东王公冷哼了一声,就见那桃核直接碎成了齑粉。
周遭的小仙童都露出了畏惧之色,纷纷低头朝后退。
紫霄啧啧了两声:“你这人脾气咋还这么臭,瞅瞅你这一洞府的小鬼头见着你比老鼠见了猫还哆嗦的厉害。”
“我还要闭关,王叔有话不妨直说。”东王公面带着不耐。
紫霄把蟠桃往边上一放,笑嘿嘿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前些天找月老要了几根红线,这一不小心就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这不想找你借断玄剪使使嘛。”
东王公闻言,脸色沉的更加厉害。
“借断玄剪?你是来错地方了吧!”
“哎呀呀,西华那老丫头不最听你的话了嘛。她和我一直不对脾气,肯定不会帮我的啦,好侄儿,你与她闹了这么多年,这次就当帮舅舅一个忙,去见见她嘛!”
东王公俊脸上仍是寒霜一片,冷冷盯着紫霄道:“她不是老丫头。”
紫霄愣了一下,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你个臭小子与人家打这么多年冷战,这会儿还容不得人说她半句不是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她最听你的话了,你就说这回你帮不帮。”
东王公沉默了一会儿,将仙童们都屏退,这才走下王座,看着那些蟠桃,开口道:“你们都主动求上门了,看在亲戚一场的情面上,我也不会推拒。不过那断玄剪她借不借,我说不准。”
“你出马,一定没问题的啦!谁不知道,西华那老……漂亮丫头最喜欢的就是你!”
“喜欢我?”东王公脸上闪过一抹自嘲之色,“六界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我,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
紫霄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当初你们不是出双入对的吗?”
“是我不要脸的一直缠着她罢了。”
“可每次仙宴上,她与你都相谈甚欢啊!”
“那只是为了做戏给某个人看罢了,只可惜,某个人从来不看她。”东王公面无表情道。
某个人?
紫霄有点懵:“某个人……是谁?”
东王公淡淡道:“每次仙宴,她必会邀请谁来,王叔难道不知道吗?那位与你可是相熟的很。”
紫霄深吸一口气,脸色精彩万分。
女人的心思海底针啊,搞了半天,西华那老姑娘真正看上的难道是……
……
啊秋。
萧绝打了个喷嚏。
青衣挑眉看着他:“谁在骂你呢?”
萧绝揉了揉鼻子,皱紧眉:“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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