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昆明筇竹寺碑刻背后的“沐家故事”、“大明故事”

冷暖自知,昆明筇竹寺碑刻背后的“沐家故事”、“大明故事”

首页角色扮演剑墟奇门更新时间:2024-04-26

昆明筇竹古寺

筇竹寺,位于昆明西北郊外的玉案群峰之中,古树苍郁,林壑幽深,云蒸霞蔚,缭绕山巅。

古刹掩映密林,依山布局,构势适宜,结构严谨,翠竹茂林,鸟语花香,十分幽静,是滇中著名佛教禅寺,是中国佛教文化圣地之一。

筇竹寺前广场的雕像讲述着这座古寺的来历

大明王朝,并没有缺席滇中名刹筇竹寺

说到筇竹寺,昆明人张口就来的,就是寺内保存着五彩泥塑的五百罗汉艺术珍品。

这些泥塑,塑于光绪九年至十六年(1884——1891年),由四川民间艺人黎广修及其弟子塑成,被誉为“东方雕塑宝库中的明珠”。

因为这个原因,使得筇竹寺成为昆明最早的全国文物保护单位之一。

筇竹寺,相传建于唐贞观十二年(639年),而有碑载时是建于元代1280年;如果再加上前面说的清光绪泥塑五百罗汉的事情。

筇竹寺的历史中,似乎没有明朝什么事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说到明朝的云南,绕不开的就是居于“世镇”地位的云南沐氏家族

而对于昆明众多寺院与沐家的关系,就有专家这样表述:

在明王朝及南明時期,沐氏家族成员曾因各种原因和动机,从事过诸多与佛教、道教及其他宗教信仰有关的活动。—李建军:《明代云南沐氏家族研究》

这是原因

从沐英开始,镇守云南总兵官沐氏历代及当地官府对云南佛教也扶持有加,昆明众多寺庙都接受过沐氏或官府的捐资修建。”—古永继:《元明清时期滇黔地区宗教的发展及其特点》

这是结果

而筇竹寺,就是最好的例证。

尤其幸运的是:筇竹寺的明代碑刻保存相对完整、完好!

细读碑刻,只字片语之间,可以看出,沐家历世代表人物对筇竹寺的资助、庇护真的可谓是:有始有终、不遗余力。

本文就细数一下筇竹寺的“沐家故事”,讲讲筇竹寺的“明朝故事”

筇竹寺山门

沐英:筇竹寺感念的是入昆明城时的一无所毁、香火愈隆

历史上,太祖朱元璋为老朱家的子孙后代们,不仅打下了花花江山,还规划好了大明王朝的一切。

老朱的养子沐英,也是一样的。

沐英不仅为沐氏家族获得了“世镇云南“、堪比藩王的尊崇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还为云南沐氏与皇朝朱家的关系、后世子孙的为官、为人准则做出了规划和示范。

著名的黔宁王遗记金牌是这样说的:

凡我子孙,务要尽忠报国,事上必谨慎小心,处同僚谦和为本,特谕,慎之,诫之。

黔宁王遗记金牌

在过去和现在,很多人对沐家、尤其是在明朝平定云南战争中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沐英不认可,认为沐英和沐家是云南的侵略者、文化的灭绝者、经济的掠夺者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昆明筇竹寺宣德九年,岁在甲寅春三月吉日立的《重建玉案山筇竹禅寺記》这样记载:

洪武辛酉,黔寜昭靖王率師南下,雖寺廟民廬一無所毁,故寺之香火得以愈隆。

筇竹寺明宣德九年立的《重建玉案山筇竹禅寺记》碑(见图中右一)图片来源:關翼辅 微博

有碑为证

这里的洪武辛酉为洪武十四年,即1381年

这一年,农历九月,朱元璋以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军,率军三十万征讨云南的元朝残部。

朱元璋亲自安排进军路线,沐英随傅友德等率主力先进逼曲靖。元朝梁王闻讯,派平章达里麻率十万军队前去抵御。

白石江一役中,沐英不仅出奇计,更是身先士卒冲*进敌阵,最后达里麻被生擒,俘获甲士两万,马万匹,横尸数千米,元军全部覆没,云南曲靖为明军所占领。

白石江之战,是平定云南的决定性战役。白石江元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昆明,梁王自*。

这是基本的历史事实。

云南曲靖白石江内的雕像

白石江战役之后的事情又是怎样的呢?

沐英、蓝玉率兵直逼昆明,右丞相观音保等举昆明城投降,昆明不攻自破。

洪武十五年(1382年)闰二月,沐英和蓝玉领兵西攻大理。白石江的情形又上演了一遍,于是,沐英、蓝玉又取得平定云南西部的胜利。

也就是说,在平定云南的过程中,大理下关城是打下来,昆明城却没有经历这样的战火洗礼

关于沐英入昆明城的情形,《滇史》卷十,“洪武十四年条”记载:

英入城,秋毫无犯,收梁王金印并官府符信图籍,抚按其民,时辛酉(洪武十四年年,公元1381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也。

沐英像

筇竹寺的碑刻与正史的记载是相互印证,非常切合,也说明这段历史是真实的。

这也是筇竹寺立碑、撰文之人感念沐英的根本原因

我们其实只要看大部分寺院的重建碑文,基本都会提到某某年“毁于兵燹”。

例如,就在同一天,沐英入城道路上的昆明金马寺,历史上却记录“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腊月二十三日于明军攻克昆明,金马寺毁于战火”,就让人怀疑了。

因为并没有战火啊。

当然,真相是什么可以质疑,但不得不说,筇竹寺在那一刻,真的很幸运

筇竹寺

沐晟、沐昂:修复筇竹寺细致入微,僧众感激涕零几为神

熟悉老昆明、尤其是寺院历史,或者读过吴叔此前文章的朋友,一定对沐英的两个儿子:沐晟和沐昂的名字印象深刻。

不是因为他们的赫赫战功,而是因为他们在修复、修建寺庙方面的事例太多!

就算上文提到的金马寺,在把毁寺的“罪”记在他老爹西平侯沐英头上的同时,接下来也不得不这样记录:

正统三年(公元1438年),已毁五十七年的金马寺在黔国公沐晟,征南将军、都督沐昂的支持下,住持法坚与乡贤何仲渊,阮振主持修复了金马山灵应寺。

沐家的这两个“双子星”,这样的事例还真不少!

细数一下:

龙泉观、真庆观,西山龙门三清阁,金殿太和宫,这些是道教;太华寺、圆通寺、海源寺、圆照寺、金马寺,以及今天的主角筇竹寺,都是佛教

多,太多了。继续数下去,就要动用脚趾头了!

沐晟和沐昂资助修建的昆明真庆观

而对于沐晟和沐昂这对“沐家双子星”上述这方面的记录,以筇竹寺的碑刻最为详细

沐家兄弟的支持可谓是:事无巨细,细致入微

来看一下是怎么记录的。同样是宣德九年、岁在甲寅春三月吉日立的《重建玉案山筇竹禅寺記》

永樂已亥,復罹欎攸之災,始蕩然爲榛礫墟矣。縂戎太傅黔國公偕弟都督公,克紹前烈,因俗爲治,乃召住山僧弘開、道詮暨郷耆王思孟、沈希文、梁仲景等謂曰:兹寺之廢興,佛法之顕晦,民之懲勸系焉,尔等寜不思之耶,乃捐己貲爲助,而施者継至,始命致仕指揮朱程董其事,於是擴其舊規,隆者下之,隘者廣之。經始于永樂壬寅,訖工于宣德戊申。而穹殿邃堂,崇門爽廡,與夫金碧藻繪甃鏝雕斵,至於供器,僧廬庖湢,庫庾式所,宜有者靡不畢备,而其規模壮麗,教之于舊爲有加矣。

有碑为证

本文中的明代碑刻就在这大殿的两边

我们来分析一下上面这段文字。

沐家兄弟先是把责任人叫过来,训了一顿:尔等寜不思之耶!你们怎么不好想想呢!教训得有道理吧?

接下就是掏腰包了:乃捐己貲爲助。

最大领导都带头捐款了,接着当然是“施者継至”。哈哈,这样的画风是不是很熟悉?

统一了思想问题,解决了资金问题,两兄弟还不放心!接着解决“负责人”问题:始命致仕指揮朱程董其事。

退休的部队老同志来主持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再放心不过、再方便不过了。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就差等着胜利竣工好消息了。然而还不是这样!

经过历时六年的建设与装修之后,也就是“經始于永樂壬寅,訖工于宣德戊申”,即“经始于1422年,讫工于1428年,历时6年”,事情还没有完呢。

因为,搬个家都还要添置几件家具呢,何况是重建一所历史悠久、规模宏大的佛家胜地。

接下来就是“至於供器,僧廬庖湢,庫庾式所”,经过一番添置和打理,于是“宜有者靡不畢备”。

细心、细致、细节,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得比沐家兄弟更好?!

筇竹寺内一小景

碑记也记录了接下来“告成之日”,应该是举行了某种纪念活动时的盛况:

告成之日,遐迩士民,舁耄挈稚,絡繹登覧,拜瞻之頃,則峰巒為之增秀,天宇為之恢宏,林木泉石為之華澤,清胜是孰使之然哉,良由斯舉,允于神靈,悦于人心,景與意化,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这三个排比句相当给力:峰峦为之增秀,天宇为之恢宏,林木泉石为之华泽

沐家兄弟,担得起这份比“感恩戴德,善莫大焉”更给力的评语。

筇竹寺大雄宝殿近景

沐琮:“鈞命”两个字让筇竹寺重加一新,美轮美奂

历史的车轮始终不会停歇,大明王朝同样如此。

庙堂之上,老朱家的皇位经历了匪夷所思的土木之变,皇位换了再换回来之后,进入了成化年间之后,一切似乎又才又回到了正轨。

远在云南的沐氏家族,似乎什么事情都秉承黔宁王沐英“遗训”,与大明皇室老朱家有某种一致性。

在这个时期的接班人问题上同样如此,也是一奇

就在明英宗朱祁镇被俘,被瓦剌太师也先拘在长城之外,挟裹着四处去叫门,却被告知皇帝已经被换掉了的时候,沐家也正经历着这种尴尬。

大明王朝走向衰落的土木堡之变

先是正统四年(1439年)三月,在与反复无常发动叛乱的麓川思任发战败之后,归途中到了楚雄的时候,已经是老将黔国公沐晟心力憔悴,意外身故

此时,沐晟之子、后来袭黔国公的沐斌尚居京师,也就是南京。

但云南边境的战,还要打啊!

于是,正统四年(1439年)五月,英宗升沐昂为左都督,佩征南将军印绶,以总兵官接替沐晟镇守云南,继续征讨思任发。

然而,谁能想到,这种不得以而为之的接替,竟然成为常态

后来,正统十年(1445年)八月,沐昂卒于云南,英宗这个时候才任命已经袭黔国公爵位五年的沐斌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云南

这明显不合常理的安排,已经可以看出沐家在皇家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沐斌在镇十年,也算是恪尽职守。

但在沐斌身上发生的事情,在他儿子身上也同样发生了。

景泰元年(1450年)十月,沐斌因病逝世,他的儿子沐琮当时才出生十个月。

于是,由其从兄沐璘以都督同知代镇云南。沐璘死后,沐琮仍年幼,朝廷遂命沐璘之弟、沐瓒为都督同知,接替镇滇。

呈贡沐家墓出土的金冠,已经是云南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到了成化元年,无论是朝廷的老朱皇家,还是云南的沐家,一切都才回到正轨。

成化元年(1465年)八月,沐琮自云南入朝,袭爵成为第三代黔国公。 成化三年(1467年)秋,沐琮佩征南将军印还镇云南。

事情既然回到了正轨,再加上沐琮镇守云南期间,尊崇学官,通经义,能词章,于“武经阴符、奇门诸书、阴阳卜筮、星命之术”多有涉猎。

因此,云南沐家的“筇竹寺故事”也得以继续。

大明成化十四年《重修筇竹寺千日期满記》有这样的记录:

永樂壬寅,蒙定逺忠敬王建爲香火,化風愈振,至今五、六十年,殿宇將圯,法社蕭索。

定远忠敬王就是沐晟,封王是在他逝去之后的事情。

成化年间,沐家“双子星”沐晟、沐昂重修的筇竹寺,也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也该重新修修了。

于是就有:

今成化丁酉,伏承總戎征南将軍黔國公鈞命,重加一新,美輪美奐,儼然無異於西乾之鷲峰也!

这个时候的黔国公就是沐琮

筇竹寺一景

请注意,碑记中,写到沐家作用的时候,只用了一个词“鈞命”,就没有了太多的内容。

难道是这个时候的沐家、或者具体说沐琮,对修庙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想尽心了?

从前面对沐琮的介绍,我们可以猜想出,事情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真正的原因是,这个时候是成化年间,已经是明朝的中期了;这个时候,大明王朝已经近百年了。

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云南已经纳入大明版图很长一段时间,各方权势已经渗入到云南的方方面面,不再是明朝初年时候的情势了。

明朝中期的云南,已经是大明的云南,而不再是“沐家”的云南了。

尽管沐家从来都不是分封的“藩王”,明朝在洪武十五年正月,也就是在沐英、蓝玉平定大理之前,就开始设立三司了。

但由于沐英以及沐春、沐晟、沐昂几兄弟的个人能力相当强,在云南土司中有无可替代的影响力,明朝初期的几十年,云南事实上是在沐家的控制、“统治”之下的。

但近一百年过后,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时候的沐家不要说“统治”云南,甚至是要考虑能否在云南立足的问题了。

镇守太监,明中期以后逐渐把持了大明的大权

《重修筇竹寺千日期满記》接下来的一句是这样的:

又感欽鎭守御用監太監錢 ,金湯外護,崇向佛乘,所以不忘靈山之付嘱焉。

说实话,这句佛家言语真的看不懂。

但能得到“感谢”、能与黔国公并列,说明这个“欽鎭守御用監太監”已经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和地位了,沐家已经不可能“一言堂”了。

这个“太监钱”,就是镇守太监钱能,(又一个镇守!)并不是让人不齿的“死太监”,还算是一个好公公,对云南沐家还算友好。

他在成化五年(1469)七月,给朝廷上奏、向明宪宗朱见深汇报了一件事情但却遭到拒绝,知道是什么事吗?

改变总兵官“全不得参与”的“云南所属卫所军马钱粮、屯田之属,深为不便”的局面,以及恢复沐家(黔国公)云南土司官舍“袭替保堪”的行政职权!

真的奇葩,没有这两个核心职权的沐家,还是“世镇云南”的总兵官么?

筇竹寺一景

但在奇葩的大明王朝官场,这样的事情一点不奇葩。

由此可见,沐琮承袭的这个“黔国公”、接替的这个“总兵官”,职权已经完全旁落,已经沦落到了一个“符号”的角色。

所以,在碑记中,尽管沐琮的一大串头衔都还在,“总戎征南将军黔国公”,但真正的作用,也就只能是发一道“钧命”了。

好在,沦落平川被犬欺的“虎“,始终是老虎,“钧命”发出后,还是得到了执行,筇竹寺也得以“重加一新,美轮美奂”。

但沐家在其中的苦楚,又有谁能体会得到呢?

筇竹寺著名的泥塑

沐天波:常住田案中,御史巡按很给面子,侵占筇竹寺寺产“肖小”得到惩治

前面的几个筇竹寺的“沐家故事”,说到底,都是修庙建寺这样的大事

大事之外的“小事”是,寺庙修好之后,维持寺庙的正常运营,或者说维持香火长盛是要人、要钱的。

那么,寺庙维持香火的钱从哪里来呢?

寺庙、和尚来钱的手段,我们知道不知道的应该有很多。我们说的筇竹寺,在昆明,也有很多传言,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要、我们能探讨的。

我们要说的是常住田

在古代,寺院经济的主要来源就是常住田。常住田或由政府赐给,或由善男信女们捐赠,会或者是僧侣们经营添置。

对寺院来说,最大的施舍不是什么重修庙宇、为佛像重塑金身,而是购置几亩田产捐赠给寺庙。

毕竟,封建社会的田产,既可以随时变现,更是寺院细水长流、可持续发展的保证。

寺院拥有常住田之后,其田或出租、或由僧侣自己耕种,所得以供僧侣生活及寺院的维持。

常住田,是寺庙的财产

因为寺院的特殊性,对寺院的常住田,历朝的政府部门都是免税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利益面前,能够淡定的人真的不多。

一幅不食人间烟火样子的筇竹寺,也不能免俗,也卷入了到了常驻田的纠纷之中。

这块碑,其实是一纸判决书

这就是筇竹寺《镇院明文》碑记述的事情。《镇院明文》,其实是一张“判决书“的石刻抄本。

在这份“判决书”中,讲述了筇竹寺常住田被“ 奸僧猾佃并附近村民”采用“暗将古存碑记铲毁,朦胧侵欺盗卖”的情况。

除了寺院常住田被侵占之外,还有内外勾结,将该交税的田亩并入常住田逃税,佃户拖欠寺院租金等等不法之事。

最后是判决:该怎么清退、该怎么补交、该怎么上税,该怎么追责打屁股….等等。

总之,筇竹寺将这份判决书刻石立碑作为“镇院”之凭据,目的就 “為此仰筇竹寺附近村乡君民并常住佃户人等知悉,俱行遵照”。

筇竹寺华严阁

应该说,判决是对筇竹寺有利,是为筇竹寺撑腰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判的这个“案”呢?是谁这么庇护筇竹寺呢?

《镇院明文》中也有说明:按院姜,判决的时间是崇禛七年五月初十日

两相对照,我们可以得知这个“按院姜”就是姜思叡,也写作姜思睿。

据《新纂云南通志》:

明崇祯五年(1632年),姜思睿出任巡按御史,被派往云南。

姜思睿到了云南,也是做了很多大事的。

当然作为文人、诗人,也是留下很多遗迹的,比如说江川界鱼石公园有姜思睿题写的《题界鱼石》诗碑;安宁温泉的摩崖石刻群中,有姜思睿所作“题醒石”一绝。

姜巡按在安宁温泉留下的笔记

事情都说完了,貌似没有“沐家”什么事啊?!

有呢!在《镇院明文》中,判案的是“按院姜”,但开篇第一句就是:黔國公沐 批!

一下子就把沐家的作用凸显出来了。

黔国公“批”的,牛吧?

也不管这个“批”是批示、还是“批准”,也不管在程序、权力上是不是需要这个“批”。

反正黔国公“批”了,也就更有某种合法性、权威性了。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官场思维,也是老百姓的普遍认识。

开篇就是黔国公“批”

这个时候的黔国公,就是被称为“末代黔国公”的沐天波

之所以说是“末代”,除了他确实是最后的世袭者之外,关于沐天波的很多事迹,年号都是大清。

比如说,沐天波破家的“沙普之乱”,是在顺治二年(1645年)的十二月初一日;沐天波身亡的“咒水之难”是在顺治十八年(1661年)七月十九日。

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再回到筇竹寺的《镇院明文》碑。

这个碑,“判”的时候是崇祯七年五月初十日,“立”的时候是崇禛七年十二月二十日。

这个时候还是大明,沐天波还是大明的正牌黔国公。

然而,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有些时候,名头是不靠谱的。

那么,沐天波这个“黔国公”名副其实吗?

崇祯元年(1628年)十月,沐天波奉诏承袭黔国公爵位,并继任云南总兵官。

而沐天波此时还是个尚无处事经验的青涩贵胄公子,总兵事务只能由云南巡抚代摄,府内事务则由其母陈太夫人及管家阮氏兄弟主持。

到了《镇院明文》碑中的崇祯七年,沐天波也不过是在今天都没有公民权的十七岁,还没理事呢。

悲情的末代黔国公,却有着悲壮的人生

那么,全篇“判决”中都是“本院蒙批”、“本镇批”的“按院姜”,为什么要在开头来个“黔國公沐 批”呢?

一个是给云南沐氏家族面子、示好黔国公。

云南沐家不管有权没权,毕竟还是在云南立足世镇了二百多年,更何况筇竹寺本来一直就在沐家的庇佑之下。

另外一个就是,姜思睿初到云南,要做事情,必须要团结可团结的力量。

巡按御史品级才七品,没巡抚官大。然而巡按品级虽低,权力却很大,因为他是代天子巡狩,负责考察民情,监督地方官员。

云南巡抚与巡按是互相制约的,自然不可能搅在一起;而奄寺(宦官别称),是他上疏直斥专权才被“贬”到云南的那一拨人,姜进士自然不会与这些“残疾人”合作。

剩下的,只有根红苗正、名正言顺的大明正牌勋臣世族--云南沐家了。

有些时候,名头就像现在的大红印章,确实有某种威慑力。

当然,在这个常住田案中,不管怎么说,得到沐家这种威慑力好处的,始终是筇竹寺。

筇竹寺一角

真读懂了吗?

沐家的“筇竹寺”故事讲完了,然而“读懂”了么?

我们讲述的,虽然只是沐家在昆明筇竹寺,这个不大的地方留下来的四个故事,但这却是云南沐氏家族280多年的缩影。

而沐家的起起落落的背后,又是一个永远说不清楚的大明

永远难读懂的大明王朝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真的没有读懂云南沐家、没有读懂大明王朝


附注:特别鸣谢關翼辅老师的《昆明筇竹寺的明代碑刻》一文及部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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