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一具女尸穿过凉棚砸碎了那三条半腿的桌子,赫然就掉在胡力的眼前。胡力一手端着面,一手用筷子指着尸体,张大嘴半天楞是一个字蹦不出来。
“死人啦,”卖阳春面的摊老板老尤嗓门倒符合他一贯吆喝买卖的身份。“哗啦”一下刚才凉棚下的七个顾客跑得就剩两个了,一个是胡力,另一个就是镇子上的老倔头,他不是不想跑,实在是当场两股战战,已然吓尿了。
一贯分毫必争的老尤顾不得去追跑了的吃客了,不停的喊着“死人啦,快报官,”倒是招来了不少胆大的看客。
围观的人一多,胡力才勉强定下心来,把刚才一直张着的嘴闭上,放下碗筷,拍拍胸口,蹑手蹑脚的加入看客大军。
这时已有人辨认出死者身份了,“这不是百花楼的如烟姑娘么,怎么会死在这里。”另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还是楼里的头牌呢,可惜可惜。”一大堆人立刻科普起如烟姑娘的生平妙事,不乏夹杂许多风流韵事。
胡力是不认得如烟姑娘的,毕竟人家百花楼的头牌姑娘,平时正眼都不会瞧一眼胡力这个口袋比脸还干净的穷家小子。但是如烟姑娘的大名还是从各位烟花老手的嘴里听过不少回,也臆想过有了大钱之后去百花楼尝尝如烟姑娘的鲜,但如今却不料在这等场合看到了毫无生气的头牌。
胡力一边骂着自己丢人,竟然看见死人如此不堪,一边瞧着如烟姑娘惨白的面孔和嘴角渗出的血水,抬头望望被如烟姑娘砸破的凉棚破洞,透过破洞看到醉仙居二楼破损的窗户,大喊一声:“人是从醉仙楼掉下来的!”
大伙呼啦一下退出凉棚,都扯着脖子望向醉仙楼的二楼。只见醉仙居二楼正对着凉棚的的窗户被撞得粉碎,可人在下面偏又瞧不见二楼里面的情形。
正当大伙要转弯去醉仙楼大门进去看看之时,却见从那破窗户里又飞出一人,啪的一声摔地上,口吐鲜血,四肢抽搐,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又一具尸体把一堆看客吓得四下逃窜,登时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一片混乱。胡力也吓得够呛,一天两具死尸掉在自己眼前,三魂已去其二,只觉得全身发抖,手足不听使唤,差点就瘫坐在地。
就在众看客四处奔散抢着逃命之时,又从破窗户里飞出一人,却与刚才横着飞出的尸体不同,直挺挺的立在胡力当前,身子也不曾晃动一下。
胡力此时心里正哭爹喊娘,突然一个人立在自己眼前,以为又是一具尸体掉下来,当时就摔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却不料立在眼前之人伸手一捞自己的胳膊,向上一提,胡力又站了起来,但听眼前之人问到:“吓坏了么?”
胡力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但见眼前之人面孔白白净净的,不曾畜须,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高挽发髻,网巾绑住前额,一身青衫,腰悬一柄长剑,正一手扶着着自己,一手按着带鞘长剑,注视着自己。
此时四周已逃的空无一人,甚至刚才吓尿了的老倔头都不知道爬到何处去了,空空如也的街道就剩胡力和眼前之人。
胡力被人扶着胳膊,勉强站着,呼吸急促,喉咙发紧,半天才回道:“吓死了吓死了!”
“没事就快走吧,”对面年轻人松开胡力的胳膊,“等下衙门来人了你少不得许多麻烦。”
看着眼前之人不是很凶恶的样子,胡力指着两具尸体,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人是你*的?”
年轻人却不回答,转身就待离去,胡力不死心,又重复一次:“大侠,人真是你*的?”这时胡力耳边响起几个字“他们该死。”再看年轻人时,身影已然远去。
呆呆的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胡力猛然醒悟,暗自责怪自己:好不容易看到个高手,怎地不结交一番,好摆脱现在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得糗样。
正在懊恼之际,但听的一阵喧哗,却是衙门的一班快捕已经接到报案后赶来,二话不说就先用铁链锁了胡力,在这过程中胡力共计吃到三下铁尺、六记老拳、九记撩阴脚,只来得及喊一句“冤枉”便疼得话也说不出被拖走押入了大牢。
胡力被锁入牢里后,不久又陆续锁来一干人等,包括卖面的老尤、醉仙楼的老板等,甚至连裤子还没*老倔头也被锁了进来。进来之人无不哭天喊地,连叫冤枉。胡力连忙询问大家:“人又不是我等*的,如何锁了如此多的无辜之人?”
从众人口中得知死亡两人中,一人乃是县太爷顶头上司知府大人的公子,另一人如烟姑娘竟是县太爷秘密的相好,难怪县老爷如此大费周章,不问青红皂白先拿了这么多人。
正在大伙哭天喊地惶惶不知的时候,典狱司的老爷双手托着从上往下看不到脚趾的大肚子进到牢内,捏着鼻子喝道:“你们这群贱民,老老实实交代,是谁谋害了刘公子和如烟姑娘?若不老实招来,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众人大喊冤枉,恳求大人开恩,俱说清白,未有行凶之事,凶徒另有其人,与众人无关。
典狱老爷斥道:“二人被害之时,尔等都在现场,纵使不是尔等谋害,也该见到行凶之人,岂敢说清白冤枉?今晚你们先好好想想,明日挨个提审,若有不老实的,休怪王法无情!”
典狱老爷抬着自己的大肚子走后,众人又哭天抢地起来,胡力被吵得头昏脑涨,心焦气急,也跟着狂躁起来。如此不知过了许久,牢内掌起了灯火,众人慢慢平静下来,各自寻思明日脱救的法子,不外乎有钱的赔钱,没钱的赔眼泪与皮肉。
夜深人静,众人慢慢也疲累,各自安静下来,还有人竟睡了过去,胡力却如何也睡不下,始终担心明日上堂的事情,又回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暗叹倒霉至极。想到自己莫名奇妙来到这个时代这个鬼地方,又碰到这倒霉催的*人案,好不容易碰到个高手,姓名都没问到就这样让他溜走了,越是不忿。
在自己前世那个时代,一米八几的大个,长得又英俊帅气,手下十几个小弟,掌管着几条街的黄赌生意,不敢说称霸整个市区,也是公认的城南扛把子,出入即是高级娱乐场所,进门谁人不叫一句老板您好,出门不喊一声帅哥慢走?谁曾想碰上省里扫黄打非办过来临时整顿,市里几个平日得了自己不少好处的狗官竟然没有通知自己,害自己在逃跑过程中失足从楼顶坠落,醒来已在这个时代,成了如此凄惨模样。
瞅瞅自己现在的外貌,加上头上的发髻一米七都够呛,身子不知道是先天还遗传基因的问题还是后天因为穷苦营养不良,比书上写的骨瘦如柴好不到哪去。没有玻璃镜子看不到自己面容,从水中倒影看上去说不上丑陋,勉强称得上五官端正,自己看现在的自己说不出的别扭。
更要紧的是转世到一个穷苦人家,可谓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生活质量直接从天堂掉到地狱,饮食不习惯使得自己越发消瘦。最致命的一点是来到现世不到五天,现世的便宜老娘就不晓得发了什么疾病离开了人世,那便宜老爹据说在自己八岁那年就过世了。便宜老娘的丧事在几户邻居热心帮助下才勉强办下,过程中因为自己与便宜老娘感情不深没有落泪,还被指责不孝。
自己也曾想如前世一般,统一附近几条街市,做些无本的买卖,但在自己第一次实施称霸大业过程中被张屠夫差点打断一条腿的凄惨下场后,彻底放弃现阶段武力称霸的妄想。也曾幻想碰上绝世高人或武功秘籍,自己苦练一番再来报张屠夫的几乎断腿之仇,然后一统附近几条街市,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不曾想今日一个武林高手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溜走,自己都还来不及下跪磕头拜师,就这样错失了大好机会。
就在胡力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哗啦一声,牢门打开,紧接着牢头扯着嗓子大喝一声:“都麻利点起来,过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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