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十分具有影响力的部族,在其发展过程当中,逐渐产生了著名的“鲜卑六部”——拓跋、慕容、段、宇文、秃发、乞伏。
这六部当中,拓跋部在魏晋时期,主要集中在上谷、云中一带,最南到平城、盛乐一带,基本处于今河北北部、内蒙古及以北地区,更熟悉的称呼,就是塞北之地;秃发部自拓跋部中分出,由塞北迁徙到河西地区栖居;乞伏部则主要集中在雍州、凉州之地;唯有慕容部、段部和宇文部,由原本东部鲜卑发展而来,主要散布在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一带。
西晋时鲜卑示意
而慕容、段、宇文三部因为栖居之地,基本处于同一地区,也必不可少地发生了诸多交集和摩擦。慕容部、段部和宇文部三个同族不同部之间,关系是如何发生演变的呢?东部鲜卑三部对决之中,哪一部族成为了最终的获胜者呢?我们一起来探寻——
东部鲜卑的产生与分裂东汉与南匈奴等击败北匈奴后,鲜卑族得以占据蒙古草原。到东汉末期,檀石槐统一蒙古各部,将鲜卑分成了东、中、西三部,三部各设大人,归檀石槐统管。檀石槐死后,鲜卑分裂,西部鲜卑叛离,其余分为云中、雁门一带的步度根集团,代郡、上谷一带的轲比能集团,以及原本东部大人统领的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势力集团。
并州雁门、云中一带示意
代郡、上谷、辽西等地示意
三国时期,轲比能部与曹魏通好,获得了极大发展,进而统一了鲜卑各部。不过,等到轲比能被*,鲜卑各部开始各自独立发展。其中,栖居在辽西一带的东部鲜卑,宇文部、段部和慕容部三个部族逐渐强盛。
※慕容部首领慕容跋,协助司马懿征讨辽东公孙渊,因功被封为率义王,在棘城建国。慕容跋之孙慕容涉归,从棘城迁徙部族到辽东北部, 之后慕容部得以在辽东崛起。
※宇文部相传是北匈奴西迁后,留在漠北的匈奴与鲜卑混居之后,产生的部族。宇文部因参与檀石槐的部落联盟,因此“世为东部大人”。在宇文莫那在位时,自阴山南迁徙到辽西。
※段部鲜卑相传是以鲜卑、乌桓为主体,融合了汉人和匈奴人,形成的一支部族。在东汉中叶时,段部鲜卑自辽东迁徙到辽西,在很长一段时间,段部以辽西令支城为根基聚居。
三部鲜卑的发展,慕容部最弱?东部鲜卑的三支——宇文部、段部和慕容部之中,其实最初实力较弱的是慕容部。
父涉归,以全柳城之功,进拜鲜卑单于,迁邑于辽东北,于是渐慕诸夏之风矣……初,涉归有憾于宇文鲜卑,廆将修先君之怨,表请讨之。——《晋书》
慕容部首领慕容涉归,因保全柳城的功劳,得以被西晋朝廷晋封为鲜卑单于,说明当时慕容部因慕容跋建国于棘城,而也占据柳城一带聚居。但不久之后,慕容部就迁徙到辽东北部,之后才有了慕容部效仿华夏之风,即推行汉化的发展过程。
等到慕容涉归死后,在辽东即位的慕容廆,想要报父亲慕容涉归与宇文部之间的仇怨,便向西晋朝廷请求讨伐宇文部。由此来推测,当时慕容涉归在位时,之所以由柳城、棘城一带,迁徙到辽东北部,就是因为宇文部击败慕容部,占据了柳城。因此,才有了慕容涉归“有憾于宇文鲜卑”,而率部迁徙到辽东的事实。
再结合段部首领曾被封为“辽西公”,建立名不见经传的“辽西公国”,定都令支的史实,可以得出当时宇文部、慕容部及段部最初分布的大致范围。
※宇文部:占据濡源到柳城,大致包括辽西郡北部和昌黎郡到柳城一带,以及北部的塞外之地。
※慕容部:由昌黎的棘城、柳城迁徙到辽东北部,最初的慕容部也因此实力最弱,之后强盛后占据辽东、昌黎。
※段部:与晋室和中原政权的关系较密切,西晋、后赵等都曾与之结盟,主要以辽西令支为发展根基。
如图简示:
三部之间的对决发展慕容部的强盛
武帝弗许。廆怒,入寇辽西,*略甚众。帝遣幽州诸军讨廆,战于肥如,廆众大败。自后复掠昌黎,每岁不绝。——《晋书》
当慕容廆成为慕容部迁徙辽东后的新一任首领,便想要与宇文部争夺昔日昌黎郡的旧地。但慕容廆的请求遭到晋武帝司马炎的拒绝,于是慕容廆便擅自领兵攻打辽西,*戮掠夺众多。
不过,慕容部的这次报复行为,遭到当时尚在“太康盛世”的西晋朝廷的回击,幽州晋军击败慕容廆,让慕容廆重新返回辽东。不过,慕容部并没有因此而停息战火,而是不断劫掠靠近辽东的昌黎郡。
东胡宇文鲜卑段部以廆威德日广,惧有吞并之计,因为寇掠,往来不绝。廆卑辞厚币以抚之。——《晋书》
在攻打扶余被晋军击败之后,慕容部再次向晋室臣服,之后慕容部在辽东进入一个迅速发展的阶段。而慕容部的壮大,让段部鲜卑担心被慕容部吞并,于是开始劫掠慕容部。慕容廆采取忍让的策略,用丰厚的礼物,修好与两部之间的关系。后来,段部首领段阶还将女儿嫁给了慕容廆。
太康十年,廆又迁于徒河之青山。廆以大棘城即帝颛顼之墟也,元康四年乃移居之。——《晋书》
而随着慕容部的壮大,随后迁徙到了辽西郡的陡河,元康四年(294年)又迁徙到慕容部旧地大棘城(<十六国春秋>载其在棘城以东,在此不做区分)。而当初被宇文部驱赶到辽东的慕容部,重返昌黎郡的慕容部旧地,已经证明当时慕容部有了与宇文部抗衡的实力。
太安元年(302年),宇文部首领宇文莫圭,派遣其弟宇文屈云攻打慕容部。宇文屈云的部将宇文素延劫掠边郡,被慕容廆击败。宇文素延十分羞恼,发动十万大军围攻大棘城。慕容廆亲率部族再次击败宇文素延,追*一百余里,斩*俘虏超过万人。至此,慕容部在与宇文部的对决之中,已经实现了强弱实力的转换。
太兴元年(319年),平州刺史、东羌校尉崔毖,联合宇文部、段部和高句丽三方,一起攻打慕容部。慕容廆用离间计,送酒肉给宇文部,让段部和高句丽,以为宇文部和慕容部已经联合而退兵,随后慕容廆派军击败宇文部大军,破除了这次三国来袭的危机。
当时西晋已经覆灭,幽州王浚之前想要与慕容部联盟,遭到慕容廆的拒绝。于是,但王浚却得到了辽西段部鲜卑的支持,以此来对抗石勒等北方胡族。王浚联合辽西公段疾陆眷,段疾陆眷的弟弟段匹磾、段文鸯、堂弟段末波等部,共计五万余人攻打石勒失败,段末波被石勒俘虏,因此段部得以跟石勒结盟。等到太兴元年(318年),辽西公段疾陆眷在令支去世, 段疾陆眷叔父段涉复辰继位,不久之后,段末波*掉段涉复辰即位。
永昌元年(322),慕容廆觉得段末波不重军事,段部鲜卑武备贫弱,于是派其子慕容皝攻打段部,攻入段部都城令支,劫掠诸多名马、人口返回。段部鲜卑内部,段匹磾、段末波等人相互内斗,已经无力抵抗慕容部的进攻。
随后,慕容部与段部维持了短暂的和睦关系,等到太宁三年(325年),段末波去世,其弟段牙即位,慕容廆便建议段牙迁都,以此来拉近两部之间的关系。段牙接受慕容廆的建议,迁离原本的都城令支,这引起段部鲜卑部众的不满。段日陆眷之孙段辽,以此为由,*掉段牙自立。
咸和八年(333年),慕容廆去世,其子慕容皝即位。慕容皝的庶兄慕容翰,担心被慕容皝迫害,逃到段部,受到段辽的重用。慕容皝之弟慕容仁,也起兵作乱据守辽东,段辽便与宇文部首领宇文逸豆归支持慕容仁,以此来对抗慕容皝。
咸和九年(334年),慕容皝派军攻打段部占据的乙连城,未能取胜。没过多久,段辽便率军劫掠陡河,被慕容皝的大将张萌击败。之后,段辽的弟弟段兰,与投奔段部的慕容翰一起,攻打慕容部占据的柳城,但被都尉石琮击败。十几天后,段兰和慕容翰,又率军前来围攻柳城。慕容皝派慕容汗与封奕,一起前去驰援柳城,但慕容汗轻易出击被段兰击败。段兰继续围攻柳城二十多天,最终石琮亲率柳城将士苦战,击败段兰大军。
咸康二年(336年),慕容皝派封奕攻打涉奕于,大胜而回。不久之后,慕容皝渡海击败慕容仁,*掉慕容仁后返回。段辽又趁机派李咏夜袭武兴,但遇到雨天撤军返回,慕容皝的大将张萌冒雨追击,俘虏李咏。
于此同时,段兰将数万军队陈列在曲水亭,准备攻打慕容部占据的柳城,宇文逸豆归则率军入侵安晋,以响应段兰的行动。慕容皝率领五万部众,驻扎在柳城,段兰、宇文逸豆归听到消息后,十分惊惧而撤军逃跑。慕容皝派军追击,缴获两部的物资,之后慕容皝派其子慕容儁攻打段部各城池,又派大将封奕攻打宇文部,都大胜而回。
前燕建立,联合后赵灭段部
咸康三年(337年),慕容皝迁徙到昌黎。三月,慕容皝派人在段部的乙连城东部修筑城池,派兰勃驻守新城,又在曲水建城,与兰勃一起围困乙连城,乙连城因此发生严重饥荒。四月,段辽派人运送粮食到乙连,被兰勃拦截。六月,段辽派其弟段屈云袭击兴国城,慕容皝之子慕容遵击败段屈云。
此时的慕容部,早已不是段部和宇文部可以抗衡,慕容部足以傲视辽东。
同年十月,慕容皝称燕王,实行大赦,建立了前燕政权。慕容皝即燕王位后,段辽依然屡屡侵犯前燕边郡,慕容皝深以为患,于是派遣使者到后赵称臣,请求后赵出兵攻打段辽。并且派出其弟慕容汗到后赵做人质。后赵石虎十分开心,将慕容汗送回前燕,并于慕容皝约定明年一起讨伐段辽。
咸康四年(338年),石虎率军前来会师,慕容皝率军攻打段部鲜卑,令支以北的城池,段辽派段兰抵抗,被慕容皝击败。慕容皝率军斩*段部数千人,劫掠五千户后就率军返回。而前来会师的石虎,到达令支之后,没有等到慕容皝前来,十分恼火,便率军攻打慕容皝。
石虎攻打前燕的棘城,慕容皝派其子慕容恪,率领两千起兵攻打石虎的军队。石虎的军队大惊崩溃,狼狈逃跑,慕容恪率军追击,斩*俘虏了三万多人,修筑凡城返回。逃到密云山的段辽,向石虎投降,请求后赵派军接应。石虎派大将麻秋率军接应段辽,慕容恪在密云山埋伏七千精锐,大破麻秋和段辽,俘虏段辽、鲜于亮等人返回。之后,段辽阴谋反叛,被慕容皝所*。
至此,鲜卑段部算是覆灭于慕容部之手。后又有段兰受石虎委派,率领旧部到令支驻守。段兰死后,其子段龛继续统领部众,段龛趁石虎死后北方混乱,占据广固自立,强盛一时,不久之后归附东晋。还有段末波之子段勤也曾在在绎幕自立。段龛和段勤的势力,最终在前燕南下之时,覆灭于前燕之手。
于是,鲜卑段部覆灭。
宇文部的覆灭
段辽失败后,原本投奔段部的慕容皝庶兄慕容翰,转而投奔宇文逸豆归,不久之后,慕容翰重新返回慕容部。
咸康七年(341年),慕容皝迁都龙城,率领四万精锐攻打高句丽,又派慕容翰和其子慕容垂一起,率领一万五千兵力两路并进。最终,慕容翰击败高句丽抵抗,高句丽向前燕称臣。
建元元年(343年),宇文逸豆归派丞相莫浅浑攻打慕容皝,慕容皝按兵不动,莫浅浑以为慕容皝害怕自己,便沉迷酒色狩猎疏于设防。于是,慕容皝派遣慕容翰出击,大破莫浅浑,接收了他的部众而回。
建元二年(344年),慕容皝率领两万骑兵攻打宇文部,以慕容翰和慕容垂为前锋。宇文逸豆归派涉奕于,率领宇文部全部兵力抵抗,但不敌前燕大军,宇文逸豆归逃往漠北,于是宇文部千余里土地都归慕容部所有。慕容皝迁徙宇文部五万户到昌黎,鲜卑宇文部于是覆灭。
最终,原本三部当中势力最为衰弱的慕容部,笑到了最后。
慕容部最终获胜的原因鲜卑慕容部、段部和宇文部,三部之间的对决,以慕容部的获胜告终。谁能想到,当初被宇文部逼得东迁到辽东的慕容部,成为了东部鲜卑分支当中的最后赢家。而反观最后落败的段部和宇文部,其实是一步步将大好局面葬送。
段部在三部当中,其实最具地理优势,最接近中原之地的辽西段部鲜卑,与两晋和北方强胡其实一直都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段末波与后赵石勒的结盟,出任幽州刺史的段匹磾与西晋刘琨之间的合作,这其实都是段部鲜卑的发展契机。但是,段部的内斗,段末波与段匹磾之间,段牙与段辽之间等,都让原本强盛一时占据辽西地利的段部鲜卑,实力受到削弱,以至于最终葬送于慕容部之手。
而宇文部也是强盛一时,拥有当初逼迫慕容部东迁的实力,甚至宇文屈云等人出兵围困柳城,动辄就可以动员十万兵力,足以看出宇文部的强盛。但是,在几场关键对决之中,宇文部都输给了逐渐崛起的慕容部,最终也只能遗憾覆灭于历史洪流之中。
而观慕容部在三部对决中,之所以能够最终取胜,也是也是多方面的因素造就的。抛开外部时局的影响,慕容部能够迁徙到汉人聚集较多的辽东,大力度的推行慕容部的汉化,以及最后改变原有游牧生产方式,让慕容部发展农耕,使得慕容部有了崛起的契机。当慕容部逐渐使用西晋法制,来发展慕容部的封建化之时,段部、宇文部尚在靠着劫掠四方,维持部族发展,怎会不败?而且,慕容廆、慕容皝以及慕容翰、慕容恪、慕容垂,都有着难得的军事才能,最终多方面影响之下,才造就了东部鲜卑段部对决之中,慕容部笑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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