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茶道很显然已经成为日本文化色彩的一个鲜明符号,对日本茶道的轮廓与片段,想必大家都有曾了解过,但日本茶事是如何具体进行的呢?今天就来分享一下日本里千家(里千家是被认为茶道流派中最讲究的一派,要求十分严格)的茶道要录,以飨诸君。
茶事 · 茶室茶事是茶道艺术的表现形式,是茶道理念的实践。茶事也是茶人修行的道场,茶人生活的本分。
——《日本茶道文化概论》
茶事自然要通过茶会来实现,关于茶室,诸君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那么,真正的茶室,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日本茶道所用的茶室是不能单单以屋子而定义的,它是配合茶道而独成一体的艺术品。自千利休集茶道之大成,确立了近世茶道的规范以降,茶室作为茶人好恶的体现,就以独特的建筑形式展现于世人面前。
标准的茶室,面积为四张半榻榻米,一次茶事的客人最多五人,如果是六张榻榻米大小的茶室,可招待客人七至八名。以此看来,即是说,茶道作为一种精神上的修行,并不鼓励人多,而注重主客之间的精神交流——小小的茶室之中,客人与主人相对而坐,在静寂的空间中,一边聆听着釜中沸水的声音,一边感受着和敬清寂的境界。
茶事 · 茶序按照书上所说,古人有“三时茶”的说法,即考虑三顿饭的时间,分为朝会(朝茶)、书会(正午)、夜会(夜晚)。
茶事的时间,以四小时为标准——这就意味着,想要参加茶事,就要空出至少半天的时间。规定为四小时,是由于拖长了的话,客人们有可能会因为疲倦而开始闲谈,这就削弱了茶事的宗教修行气氛。而若时间太短,则客人来不及体会出茶事的幽雅意境。
具体的茶事顺序时段如下:
更衣,观赏茶庭(二十分钟)、初茶(六十分钟)、茶食(二十分钟)、中立(三十分钟)、浓茶(二十分钟)、后炭(三十分钟)、薄茶(十分钟)、退出(三分钟)。初坐一小时四十分钟,后坐一小时二十分。
关于茶事,还有三炭三露的说法。
三炭是说:初炭、后炭、立炭(客人临行前压火的炭)。
三露是说给茶庭洒三遍水,客人来之前一次、中立之前一次、客人走之前一次。
茶事 · 准备首先,必须确定的是客人。主题和客人的名单确定后,便要向客人们发出请柬,标明茶事举行的时间、地点、以及全体客人的名字等。
视茶事重要程度的不同,从茶庭、茶室、榻榻米,甚至是隔扇上的纸,都在整理的范围之内。如果是非常重要的茶事,还将需要特别订做茶碗。当然,茶道具还包括有茶花、挂轴以及茶室中装饰的颜色等等。在大体确定之后,一般还需要试着摆放起来看看效果,反复推敲。
这些确定下来以后,还要做“会记”——就是此次茶道的记录。
准备工作的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自然就是清扫。清扫茶室、茶庭是茶人每天的必修课。为了让整个茶庵都显示出自然的清新,一丝一毫的灰尘都不能放过。
茶事 · 进行客人到达前,需将茶庭内外的地面洒上水,然后用抹布把客人将踩上的踏脚石(日语:飞石)上的水搌去。
客人于茶事开始15分钟前依次到来,各自穿过茶庭,走进等候室。客人在此换上新的白色布袜,男客们穿上“十德”(一种半身袈裟),女客们脱下外套,将不用的随身物品用包袱布包好放在杂物箱里。
客人们坐好以后,主人的帮手为每人送来小半碗温开水。喝完水后,客人穿上主人准备好的草鞋,依次走向茶庭的小茅棚。小茅棚没有长凳,上面有圆形的草坐垫。客人们依次坐下,欣赏景色,等待主人出现。至此为止,已经进行完更衣和观赏茶庭,用时20分钟。
主人为客人重新往洗手盆(石制)里倒上新水后,来到中门,客人们起立,到中门。主人不出中门,而是在中门里侧,客人们在中门外侧,相互行默礼。
客人们走进内露地,到洗手处,用竹勺舀起一勺水,先洗左手,再洗右手,然后在舀一勺水倒一点在左手心,用来漱口,在用竹勺内剩下的水冲洗一下竹勺柄。(这一表示:净身净心)
前进。到茶庭尽头,在一处高约73厘米,宽约70厘米的方形入口停下,膝行进入。
客人进入茶室,在壁龛前跪坐,将小扇子放在膝前,向挂轴行礼。表示对书写挂轴者的景仰。
行礼后开始拜读挂轴上的字句,体会字句中的奥义。联想本日茶事的主题。之后还要仔细观赏一下裱褙配色,绢织的花纹,郑重地行礼。
走到地炉前,拜看炉中的景象。(此时炉中的底灰应该堆成四个小山形,炭火正红,茶釜乌黑发亮一尘不染。)
客人拜看完毕之后,依次坐好。主人在门外判断茶室里的客人都就座以后,便打开茶室的另一个较大的入口进入,主客相互行默礼,谈话。
客行礼一巡后,主人退出,然后拿炭斗再入茶室,开始添炭技法的表演。(茶道用炭有十种规格,长短粗细各自不同,摆置的方法和位置也有严格的规定。因为附在炭上的炭屑在点燃时有迸溅的的现象,所以在茶事举办前,主人要将炭逐一洗去炭屑晾干。为使炉中干燥的底灰不致在添炭时溅起,在添炭前要压上一层湿润的灰。这些灰是用茶水搅拌的,之后反复用手揉,使之成为一颗颗不大不小的颗粒)在表演添炭时,客人要围近地炉,静静欣赏主人的技法,最后主人往炉里一小团熏香。当主人将点炭放入地炉时,由末客开始依次归位,正客向主人索要香盒,要求拜看,主人同意。客人们逐一欣赏香盒。
至此为止,已经进行完初炭。
主人将香盒取走,在门口跪下说:“待厨房准备完毕就为您端来便饭。”然后关上隔扇退出。稍事停顿后,主人为客人端来食案。客人需膝行三步上前接过。之后主客互致一礼,客人依次接过食案定位。之后,会依次上完一汤(大酱汤)、三菜(凉拌菜、炖菜、烤鱼),上过三次饭、两次酒。
茶道认为主人多出多进是好事,可表示出主人的盛情。为了让客人之间有交流的机会,主人暂时退出茶室。
至此为止,已经进行完茶食,这是茶事的初坐。
过了一会儿,主人开门进来,稍作寒暄,为客人端上一小碗清汤,喝清汤的动作要求一致。
双手拿起,放在左掌上,右手取碗盖放在食案右上方,喝完之后将刚才的动作倒着重复一遍,将清汤归回原位。
筷子洗净、口内漱清后,主人端上一壶酒和一个白木方盘。
右上面放有山珍、一些蘑菇、山菜之类,左下方放有海味、小虾米之类——茶道在这里显示它的包容性。
将所有的食物吃光,客人们纷纷拿出怀纸(一种茶道专用的方形日本纸)将碗、碗盖、筷子擦净,这一动作是效仿禅宗的。
全体客人完成这一过程后,一起拿起筷子,在离食案5厘米左右的高度,在首席客人的示意下一起撤手,筷子落下与食案相撞发出“啪”的一声,告知主人用餐完毕。主人来收拾食案,客人膝行递送。
初坐到这里正式接近尾声。
后坐一开始就是浓茶,味道较苦,为配合喝浓茶,需要在这之前吃一些甜食。但吃点心的动作杂乱,容易影响浓茶的庄重气氛。于是,在初坐退席之前,主人端上来日本式点心。客人在用完点心之后依次退席。
客人移动到茶庭的小茅棚稍事休息。主人再将茶室清扫一遍,将壁龛上的挂轴摘下换上一瓶花。摆上清水罐和小浓茶罐。之后,主人鸣锣。客人们听到锣声立刻蹲下待锣声停。
至此为止,已经进行完中立。
客人们听完锣声,按照入初座时的顺序,再去洗手盆处洗手,然后从茶室小入口膝行而入,拜看壁龛上的花、花瓶、地炉中的炭火,茶釜及其他茶道具。
坐定后,主人轻轻拉开隔扇,行默礼,开始点浓茶。(在此期间禁止多言。)
点好的浓茶由客人分饮,喝完茶后,客人们分别拜看茶碗。茶碗是点茶用具中最重要的。茶碗的规格,也代表了本次茶事的规格。
之后向主人索要浓茶小罐、装浓茶小罐的口袋、茶勺等细细欣赏。欣赏完毕后一一还给主人。然后就这些茶具主客之间进行问答。
至此为止,已经进行完浓茶。
这时,该让客人们轻松一下了。
接下来是为客人点薄茶,但是炭火已经力乏。主人再次表演添炭的技法——对初座的初炭而言,这次叫做后炭。后炭的技法大致与初炭相同。最大的不同点是用含大量水的茶巾擦茶釜。这个动作使茶釜发出蒸气,使茶室的空气湿润一些,别有一番情趣。
至此为止,已经完成后炭。
添炭后,主人又端出一些小糖块。然后主人开始点薄茶。
点薄茶的动作较点浓茶轻松一些。主人和客人之间可以自由交谈。茶室的气氛比较愉快。
喝完薄茶开始欣赏每一件茶道具,一些好的茶道具是有名字的。
至此为止,已经完成薄茶。
喝完薄茶,主客互致别离之礼。客人们再一次欣赏壁龛上的花、茶釜,然后从茶室小入口出去。主人只送到这里。客人们整理衣装,穿过宁静的茶庭离去。茶事后,客人们一定要用书信向主人表示感谢,或附上一包土特产之类的礼物。
至此为止,茶事全部结束。
茶,始于形,会于心。“形”周而复始,但置身其中的每一瞬间都是独特的,不会单调。因为用身体去记忆,去感受,才能理解,领悟当下事物存在的意义。
或许,我们会日本茶事纷繁琐碎的门道与工匠精神而惊叹赞赏。但更应该感慨,藏于茶事里每一处的细枝末节,都能予人一种涓涓如流水般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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