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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和月
「师尊,为何不看我,我不美吗?」
我扯了扯他身下的捆仙索,强迫他躺下,故意在他耳边吐息:
「师尊教教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直到我看见预言古书,一字一句言明我是暴戾无常的妖界余孽,师尊不过逢场作戏只为赶尽*绝。
上古神物绝无错漏,更别提我对方若谷屡次折辱。
我默默给师尊身上又加了几道捆仙索,御风逃难。
下一秒,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住我,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言言,捆仙索从来缚不住我。」
一、
一向是师尊准备饮食,今日我却自告奋勇要进小厨房。
「言言,还是为师来吧。你在一旁练习一下御火便可。」
我把他推出去:「今日让言言来吧。今天是师尊生辰,言言要给师尊一份心意。」
方若谷无奈地笑了笑,退到门外看我手忙脚乱地边御火边挥动铲勺。
今日也真是奇怪,这个菜、这个勺怎么这么不听使唤。火焰受我心绪影响,从锅底腾上来烧到眉毛高度。
普通灵火伤不到我,但锅里的菜就……
师尊不知何时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锅勺。
「为师来帮言言吧。一会加佐料的时候让言言来。」
佐料?
我捏着藏在袖里的小瓶子默默沉思。
二、
据师叔他们说,师尊是在一片烧焦的宅院中看到了昏迷的我,觉着可怜就捡回了宗门里。
与师尊品级类似的修者大都门下弟子众多,平日多开坛讲课,与众弟子不甚亲密。师尊却如亲人般待我。
有次下山,我央师尊帮我带糖葫芦。我们宗门不重口腹之欲,连糖都少有,糖葫芦对年幼的我来说具有非凡的吸引力。
回来时,他手里便多了一串亮莹莹的糖葫芦。糖葫芦的糖渣一点都没掉,他自己身上却多了灰尘。
我美滋滋吃完了,拿着干干净净的签子眼巴巴看着他。
师尊事务冗杂,为我带一支已是怜爱,我不好意思再闹着要。
师尊却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为师还带了这个。」
是一口熬糖葫芦的大锅!
那日,我便跟在师尊后面,吃了好多好多他亲手做的糖葫芦。
师尊笑盈盈看我吃,道:
「言言喜欢的东西,都会有的。」
这样温柔的师尊,让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摩挲着瓶子,看着师尊做饭的背影。
即使是专注于这些凡尘之事的师尊,也一尘不染,干净得像凌冽的松。
师尊待你那般好,你却对他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我默默唾弃自己,在手心团起火焰,烧掉手里的瓷瓶,默默出了厨房。
我只顾自己的烦心事,却没注意到师尊的动作似乎僵了一下。
三、
我心情有些烦躁,白菜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太糟糕了!
御风飞到凌剑峰,正要落地,忽然有人传音过来。一个眉眼弯弯,手里摇着折扇的师兄正在我下方抬头看着我:
「师妹来得正巧,快要宗门大比,很多同门都在演武场互相切磋。」
我脸色不变,脚下御剑却诚实地拐了一个弯,朝演武场飞去。
师尊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却没这么好的心性。每逢心上不爽快,我体内的灵根也跟着躁动起来,对切磋比武尤其热衷。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心里郁气愈浓,火灵力急切地想从体内喷发出来,我对于切磋时下手也不免比之前重一点。
演武场熙熙攘攘。
我看着身边身体透支的弟子,塞给他一颗疗养丹,而后扬眉喊道:「可还有人愿与我切磋一二。」
说是切磋,倒像是我单方面殴打,因此诸位同门倒经常在找人切磋时刻意躲着我。
我无奈地取出一株仙草:「与我打上半时辰,这株草便归你。」
这是师尊外出游历时寻到的仙草。我虽然不懂丹学,但师尊给我的必定是品级绝佳的。
一个眉毛短短的师弟苦哈哈地说:「师姐,你的火又精炼了,别说半个时辰,便是一刻钟我们也不好打呀。」
我转头看他,笑了一下:「要不…就你了?」
师弟眉毛一撇,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
「师弟且慢,我需要那株仙草,可否把机会让给我?」
我回眸一看,正是之前向我「通风报信」的师兄。
那个小师弟立刻跑下台:「多谢清礼师兄!」
清字辈,掌门座下大弟子。
「等等。」我喊住跑下台的师弟,「借你佩剑一用。」
我接过佩剑,斜斜挽了个剑花,剑尖朝上对着他:「清礼师兄,请赐教。」
清礼把折扇一合,飞身上台,直接以扇骨抬起了我的剑尖。
我抬头看他,他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剑尖与扇骨对峙一瞬,我立刻向前送剑,清礼则手腕一翻,抵住我的攻势。一时灵力波震动,周围弟子都晃了一下。
我兴奋起来,我能感受到清礼体力澎湃的灵力与巧妙的招式。打了这么多日,终于能打得如此畅快!
体力的灵力找到了宣泄口,从我手腕源源不断流入剑身,原本暗沉古朴的佩剑一时仿佛流光溢彩,隐隐闪着红纹。
不下几个回合,演武场周围的护栏已经被灵力波荡得摇摇欲坠。
我正欲挥剑,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把剑竟然承受不住磅礴灵力,沿着灵力纹碎了。
清礼的扇骨正直直朝我上方打来,原想挡住我的剑势。如今剑碎,怕是要打在我身上。
我正欲以手接住这一击,却见清礼的扇骨猛然一顿,堪堪停下。
清礼收回扇骨,嘴边溢出一丝鲜血,笑道:「好险。」
我们打斗之时都出了至少五成力,清礼骤然收回这一击,必然遭到反噬。
我掏出帕子与几株仙草扔给他:「多谢清礼师兄,这些仙草应该能助你疗伤。」
清礼接起帕子拭了拭唇边的血迹:「不打紧,修炼常有的事情。倒是那位师弟的佩剑……」
我看着手里残留剑柄的可怜佩剑和地上的残片:「我会送去补偿的。」
清礼取出一把光华流转的剑:「我这倒有一把现成的用不上的剑,可以帮你去送给那位师弟。」
我有些迟疑。好剑,而且不用我多跑一趟。但是…
「无功不受禄,你想要什么?」
清礼又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
「武逢对手,人生乐事。只望以后清言师妹多来凌剑峰与我讨教一二。」
倒也正合我意。
我看了看天色,应承下来,御风告辞。
四、
临近黄昏时,是我与师尊两个人的生辰宴。
我急匆匆赶回来,换下了因打斗而变得灰扑扑的长裙,挑了几个颇为精致的首饰。
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脸色微红,我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摘下了头上的珠钗。
我在亭子四周点上暖融融的灵火,一时火光荡漾,宛如此刻春心。
我笑眯眯地给师尊拉好凳子,他却没有落座,而是走到我身前。
方若谷弯下腰,若有若无的清松气息包裹住了我。
我的心打着擂鼓,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师尊,你也…」
他微笑着凑过来,摘下我发间的一朵落花,然后起身站定。
「言言要说什么?」
我低头看着那朵落花:「师尊,你也赶快落座用膳吧。」
心里的郁气因打斗微微散去之后,我的头脑也冷静下来。
怎么可以对师尊抱有那般大不敬的心思!
师尊揉了揉我的头:「言言怎么郁郁不乐的,能不能给师尊说一说?」
我羞红了脸:「言言不是小孩子了。」那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
方若谷的手一顿:「是师尊忘了。」
这顿饭吃得倒有些食不知味。
我沉浸在对师尊的复杂心绪中,师尊则有意无意地看着我,让我更加食不下咽。
心里的郁气好像又重新燃起来了,我慢慢吐息,不敢再看师尊。
方若谷察觉出了我的状态有些不对,想要过来探查我的丹田。
他的手触碰到我的手腕时,郁气却突然更盛,对师尊的*也更加强烈...
我触电似的缩回手,跑回房里去:「师尊,徒儿身体不适,先睡下了。」
方若谷无言,站在原地看天边尚未褪去的晚霞。
天边忽然飞来一个衣襟飘飘的不速之客。方若谷看着来人,微微眯起眼睛。
清礼落地,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方若谷行了简单的礼:「见过若谷师叔。」
方若谷莫名对他有种敌意:「何事?」
清礼犹豫了一下,拿出帕子:「这是清言师妹之前落在我这的帕子,我给她送回来。」
五、
我回到房后便打坐调息,第二日一早刚平息好灵力打开五感,便听见师尊一下一下狠狠剁着食材。
看到师尊,我心里的欲念再次攀升上来。不知为何,近日的念头比往年来得更加剧烈,虽然这份心思早就有了,但是和师尊共赴云雨的欲念倒是近日才出现。
我不想玷污师尊,要平息这份郁气的话……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庭院顺势挽了个剑花。怕是又要劳烦同门了。
我拿起自己的佩剑霜降,正欲御风去演武场,师尊喊住了我:
「言言,还未用早膳,为何如此着急?」
我不敢看他,含糊掩饰:「近日结识一位修为高超的同门,徒儿迫不及待地想与其切磋一二。」
方若谷默默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帕子。
六、
其实还有一个比比试更重要的东西。我给师尊准备的生辰礼——种在后山的凌焰花树。
凌焰花开而不败,朵朵并蒂双生,花心如一团盈盈的火焰。它从不落花,却会换叶,叶子落下时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像是雪花自火焰中飘落,是极美的场景。
但凌焰花树极难培育,必须以最纯粹的灵火日日温养,而修真之人灵根大都驳杂,纯净灵根极少,能使出纯净火灵的人更少。
我在师尊呵护中长大,见过无数天材地宝,却未曾见过凌焰花。
那时我摇着师尊的胳膊撒娇,让他给我找凌焰花来看。我对这种花有天然的亲近感。
但是师尊只拿来了凌焰花的种子。我在旁边看着师尊一次次御火试图温养出树芽,却始终无法成功。
师尊的声音像是破碎的春水:「凌焰花不认可为师呢。」
「师尊也喜欢凌焰花吗?」
师尊捏了捏我的脸:「当然啦。」
我小手一挥,对师尊说:「徒儿会好好修炼,把凌焰花养出来,都送给师尊!」
师尊抱着我笑,我感受到了胸膛的温热震感:「先谢过言言了。」
自我学会御火,便日日试着温养这颗种子。虽然用时很长,但它竟然真的发芽了。
到如今过了十多年,它慢慢长成了八尺高的树,更是结出了花苞。
我本算好,师尊生辰那几日凌焰花正巧能开花。凌焰花开如火,凌焰叶落如雪,这是我为师尊准备了十年的生辰礼。
我本打算昨日吃完生辰宴带着师尊来看,却突然感受到凌焰花树有异动。
正是师尊触碰我手腕,我心里欲念涌动的那一刻。我只能慌忙跑回屋里,祈望凌焰花不要因为我有了不干净的心思而受影响。
可是今天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呀。
凌焰花开得正好,花心像是有灵性,绒绒地蹭着我的指尖。
我御风升到空中,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树干顶端还真有一团不明物体。
我屏息凝神慢慢靠近,轻轻拨开顶端的枝叶。
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鸟窝……哪只不长眼的鸟!
我对着鸟窝伸出魔爪,它却纹丝不动,一根草也拽不下来。
好神通广大的鸟!不过只是做窝的话,应该也没有伤害树的意思。
好吧,暂时放过你一马。待哪日找到罪魁祸鸟,再一网打尽。
凌焰花开得很好,我想快些让师尊看到这一幕。御风飞到一半,我又有些迟疑。
心里杂念并未平息,接触师尊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师尊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子竟然在心里这样想他,不止会如何失望。
还是先去演武场切磋,散一下身体里躁动的灵力吧。
七、
弗一落地,我便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清礼言笑宴宴,好像等候多时。
「师妹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一起切磋呢。」
我感到有些奇怪:「旁边很多人。」
清礼展开扇子挡住了脸,「莫要在意这种细节,修炼要紧。」
我深以为然。
一战结束,我默默擦拭自己的佩剑,清礼在旁打坐调息。
临近宗门大比,师弟师妹们修炼勤上不少,还有人过来请我去指导一二。
我轻轻把手搭在一位师妹肩上,火灵力悄无声息地潜进她的经脉。
师妹还在继续说她的疑惑,丝毫没有察觉到。
我放下手:「探一探你的丹田。」
师妹一脸奇怪,但还是照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红。
我道:「你的经脉过于粗陋,要在基础上多上心。即使你未对我设防,也不应连丹田的灵力流动也毫无知觉。」
经脉越是精细,对于灵力流动的感知便越强大,对灵力的掌控与吸收也更加强劲。
师妹眼睛亮晶晶地对我行了一个礼:「多谢师姐指点!」
有些弟子见状也来到我身边:「师姐帮我也看经脉呗!」
「还有我还有我!」
我一一给出建议,道:「战斗中切记不要让别人的灵力流入你的身体,灵力沿经脉流动没有大碍,但若逆行经脉甚至直接攻击五脏六腑乃至丹田,几乎毫无胜算。」
师弟师妹叽叽喳喳。我拿起霜降准备离开,一旁的师妹见状问道:「师姐的剑为何这般寒气逼人,明明你的火使得最强呀。」
我看着手中的霜降。剑如其名,通体透着寒气,剑锋如冰晶般微微透明。
「因为这是师尊送我的。」
我也不知为何师尊要送我一把与我本身灵力融合得并不完美的剑,但师尊送的我便喜欢。
师尊似乎也没有多余的剑了。凌竹峰只有两把剑,我的霜降,师尊的鸣鸾。
我虚虚握住霜降的剑锋,感受其透出来的寒气,心里的郁热似乎也跟着一起镇静下来。
九、
回到凌竹峰,还未到午时,师尊却坐在院子石桌旁,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碗筷。
「舍得回来了?」
完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八、
醒来时,师尊正坐在我床头,手指轻轻搭在我的手腕。
我悚然一惊,想抽回手却被按住。
师尊淡淡扫了我一眼:「为何反应这般大。」
师尊的灵力顺着触碰的肌肤慢慢流动进我的经脉,每一寸经络都得到舒缓与安抚。
师尊微微蹙眉看着我的手腕:「你这几日修炼似乎不太平稳。」
「嗯……」
我扭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几日总是心猿意马,修炼自然不太平稳。但是师尊若要我解释,我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的。
只是我平日触碰师尊,丹田郁气就会升腾起来。现在师尊碰我,我却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丹田甚至平静无波,只是心里有些慌乱。
师尊安抚完我的经脉,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为师探出你丹田之火过剩,你这几日心绪郁结,为何不与为师说?」
「你修炼出了岔子,应当第一时间来找为师。」
「你这几日总是躲着为师,莫非就是这个缘故?」
我不敢看师尊的眼睛,我怎么说,难道说师尊我想与你做道侣会做的事,做不到才急得丹田里冒火吗?
修仙讲究脱离红尘,忘却父母亲人等凡世羁绊。但是大门派招收的弟子大都是从小抓起,必须有人加以饮食起居上的引导。
我们宗派是由年长些的师兄师姐做这项任务。我们峰只有我一个弟子,因此师尊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爱慕,是所有人都忌讳的。
师尊微微蹙眉,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我不想师尊不开心,也不想骗他,但是让我说出那样露骨的话,说出龌龊的心思,更是万万开不了口。
我看着师尊的眼睛,一时没忍住,从床上坐起来直接扑到方若谷怀里。鼻尖萦绕着师尊身上清冽的竹香,我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多谢师尊教导,言言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前我犯错,都是这样撒娇的。无论什么错,师尊都会消气。如今我的丹田稳定,心绪安宁,我与师尊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了吧。
只是我修炼向来稳扎稳打,怎么会出现先前那种丹田灵力暴动,甚至影响心绪的情况?
师尊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已经近半个月没敢这样好好地抱过师尊了。
九、
已是下午。师尊见我已无大碍,便要为我重新布置一桌菜。
我不依他,抱着师尊的胳膊:「我不饿,师尊不准走。」
师尊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头:「你便在此歇息吧。」
我握着的袖子随着师尊的起身被抽走,白色的背影在我眼睛微微发烫。
我紧紧攥着手心,感受师尊留下的温度。
好想、让师尊永远在我怀里….哪里也不去……
我心有所动,指尖放出一缕灵力。
原本精纯剔透如风如雾的灵力,染上了几缕灰色的不详气息。
心魔…?
师尊平息了丹田的躁动,我对师尊的心意却只增不减,甚至衍生出了这种东西。
有了心魔,我体内的灵力必然不再如以往般精纯,凌焰花想必要功亏一篑。那几日后的宗门大比……
我掐灭那一缕不详的灵力,慢慢吐气,心中思绪繁杂。
明明刚才,还想要恢复以前的生活的。
十、
夜凉如水。我难以入眠,干脆御风飞来后山,看看凌焰花是否有异动。
我轻轻捏决,四周悬浮起几团火焰,照亮这片小小的地界。
火光四溢,在暗红的光照下,凌焰花如森森罗刹,排列成一张美丽又幽怨的脸。
我悚然一惊,火彷佛融化了,四边天地都漫上红光。我看到这张脸慢慢张开眼睛,呢喃着:“你终于来了……”
我下意识出剑,一击横空斩下那张不详的人脸。
火光须臾破碎,天地一瞬归于寂静,只有被斩碎的凌焰花簌簌落下。
我喉中涌上一阵腥甜,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彷佛也被划了一剑一般,痛在骨髓。但我身上分明没有伤。
凌焰花……怎么会这样?
聚集起的灵火渐渐熄灭,霜降剔透的剑锋反射出不详的微弱冷光。剑身受过我暴涨的灵力,纹路里流动着暗红的血一般的东西,那是混着浓郁魔气的灵力。
我火燎一般扔开霜降,听到剑身磕碰到石头上的清脆声响,似乎还有…风吹广袖的飒飒声。
十一、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院的。第二日醒来时,我头脑昏昏沉沉,昨夜的事情变得模糊。我恍惚中想起,凌焰花中似乎开出了很恐怖的东西。
还有霜降……
我又开始躲着师尊,但也舍不得离师尊太远,不再逃避用膳,但也不敢多亲近一分。
师尊做的膳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能平复我的灵力与思绪。
「言言这样,让为师很担心。」
用膳时,师尊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像一片落花,自然又轻盈地落在我身上。
我沉默不语。
半晌,我才开口:「徒儿最近为宗门大比劳碌,并无其他要紧的。」
「当真?」
我饭毕,搁下碗筷:「……当真。」
我确实要参加宗门大比。
大比中第一名可拥有为期一月的冰渊令牌。冰渊位于宗门地底,内含无数天材地宝,连灵气都比别处更加精纯。
冰渊遭遇过无数人的觊觎,一度造成宝物流失,灵气逸散,甚至因各方争抢生灵涂炭。后由我宗掌门力压群雄,结下阵法,订下一方秩序,还在上面顺便建了修士界第一个宗门。
据说,我的霜降,便是师尊用冰渊中的宝物打造的。师尊说它与我有缘。
既然是冰渊的话,想必会有关于心魔的古籍。
如今修仙界不乏有心魔者,但大多为*人如麻或背负血海深仇的修士,向来为正道不齿。
我别说*人了,连宗门都没出过几次,在师门的养护下顺风顺水地长大,更不应滋生心魔才是。
或许只有冰渊能为我身体的异动做注解了。
十二、
宗门大比前的几日,我不停调动灵力,终于试出一种巧妙的灵力流动轨迹,不至于在比试中露出灰暗的魔气。霜降的纹路会外显我的灵力,以防万一,还是换一把剑用的好。
我掂了掂手里笨重的黑剑,这是刚从内务处领的。品质越差的剑,越难与灵力产生共鸣。我用这把玄铁剑比试,虽保险一点,但实力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唔…只用剑招攻击,灵力护体,或也够了。
宗门大比如期召开。虽名为宗门大比,但天下散修也会齐聚一堂,共同竞争三甲宝物。
我不上台时,便在擂台外默默观察着场上人的招式。
沧海琴修,岭南刀修,昆仑道人……个中不乏实力深厚,不可小觑者,我盘算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对打。
「师姐在这!」有人拍了我的肩一下。
我回头,乌泱泱一群嗷嗷待哺的师弟师妹,不禁失笑:「这么多人,找我何事?」
「师姐,师尊他们在那里划拳下赌呢!你快去劝劝,我们凌剑峰的灵石都要输光啦!」
「师尊他们赌得倒还好,师姐你看师兄他们,竟然赌哪家的仙子有没有婚配!」
他们叽叽喳喳围着我说个不停,我阴恻恻地笑着:「功课都复习了么,宗门大比完,我开课的‘凌云宗史’就该考核了。」
师妹苦哈哈道:「啊啊啊我还没温习呢!」
一个师弟先悄悄瞅了我一眼,然后偷笑着小声对她说:「就你还温习,预习差不多!」
师妹嗔怒地轻轻打了他一下,几人相携而去。
乌泱泱来,乌泱泱去。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变成了讨论课业的弟子。
我看着他们打闹着离去,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师尊看我,便如我看师弟师妹这样么?
丹田一阵躁动,我发狠似的压死那股火气,代价便是喉中涌上一股腥甜。
灵力逆流,这点伤算是轻的。我面不改色地吞下一颗疗伤丹。
「清言?你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太好。」
一个熟悉的摇着折扇的身影飘过来。
我轻轻撇了他一眼:「听说你们这些当师兄的,在打赌哪家的仙子没有婚配?」
清礼神情微滞,随后染上薄红:「我…并非我的主意。是他们拉着我…」
我并不关心,左右转移话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师妹,你略有些时日没去过演武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神识中试图拆解场上人的招数,闻言懒懒答道:「没有。」
「你今日佩剑……」
擂台外爆出一阵欢呼,盖住清礼的声音。原是场中人已分出胜负。
「中原散修白旗,晋升!」
我仍思索着这位白旗的招式。不同于其他体修,他的筋骨似乎能抵挡,甚至吸收对手灵力!
一时思绪翻涌,神识中已与模拟白旗的幻影过了数十招。
「师兄,白旗体质对于灵力的控制异于常人。依你看,当如何破招?」
清礼正摇着折扇缓解自己的尴尬,闻言倒也收起折扇,微微蹙眉思索起来。
武逢对手,人生乐事。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或许……」
我微微一笑看向清礼。
清礼又展开扇子挡住脸。
十三、
清礼竟在对上白旗时惜败。他道:「师妹,注意他的体质。」
最后一战,是我对白旗。我拿起手边的玄铁剑,慢步走上台。我要在比试之前,放开神识感应白旗身周的灵力,探一探他的灵力控制。
白旗见我磨磨蹭蹭,面色不虞,大笑道:「凌云宗竟然只剩一个小女娃!若害怕便早些认输,免得落人笑话!」
我没理会他,在擂台上站定,慢慢抽出鞘中的玄铁剑。
台下师弟师妹窃窃私语:「他竟敢嘲讽大师姐!」
几人欲言又止,用怜悯的眼光看向白旗:「大师姐的脾气……」
十四、
手中玄铁剑缓慢出鞘,剑身一寸寸涨起奇异的剑光。我挑剑看向白旗,轻轻扯出一个笑容。
白旗只当我害怕才磨蹭:「你们宗门也就……!」
他话音未落,我出鞘的玄铁剑已经逼上他的面门。
反应这么慢?
我嘴角的笑容扩大,轻轻在他脸上划了一下,然后颇为恋恋不舍地闪了回去。
只消一息,我便飞身一个来回。
白旗脸色一变,用手摸了摸脸,揩下几丝鲜血:「你……!」
我慢条斯理地轻轻擦掉剑锋的一点鲜血:「若害怕便早些认输,免得落人笑话。」
台下师弟师妹嗷嗷叫:「对对对,就是这个味!」
白旗暴喝一声,身周再次酝酿起涌动的灵力潮。
要用对付清礼的招式对付我?
他应当看出我手中的剑比清礼那把还要差,毕竟刚才划他脸的剑锋上还有点故意留给他的铁锈呢。
清礼便是因为比试时佩剑损坏才惜败。我的剑比清礼那把还差,他吃定我剑碎之后会和清礼一样被打败。
真有自信……可是我刚才划你一下,不是只为吓吓你呀。
我特意精炼过的一丝灵力透过那个小小的划口,潜入他的经脉肆意游走。
方才觉察出他身周灵力契合度水平十分一般后,我便对他奇异的体质产生了怀疑。
眼看着他身周的灵力潮越来越汹涌,我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控制着那丝灵力在他经络穿行,慢慢潜入他的丹田。他经络不怎么精细,丹田却十分有韧性。
我的灵力一靠近他的丹田,就迅速被吸了进去,但被吸入后却仍受我的控制。我的灵力在他丹田内来去自如,宛如我自己的丹田。
比喜欢偷懒的师弟师妹还要半吊子嘛,我的灵力竟能畅通无阻。学了什么奇怪的功法才能打败一众高手?
我的灵力轻轻戳了他的丹田一角,白旗猛地一激灵,灵力潮出现一个缺口。
我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再戳一下,灵气四溢。
我一阵猛戳,快要成型的灵力潮几乎完全散了。
白旗吐出一口鲜血,跪在地上,目眦欲裂:「你你、你……!」
我懒得理他,看向上座观战的长老们。
众人还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只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旗却突然跪地吐血,灵力四溢。
上座长老随即宣布:「凌云宗凌竹峰清言,胜!」
我正要下台,白旗却猛地拽住我的手腕:「等等!」
他似笑非笑,面容狰狞,「好啊!好啊!终于找到你了……*害我白家全家的凶手!」
十五、
「……!」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台下的师弟师妹群情激愤:「打不过就污蔑,什么德行!」
「我们大师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少血口喷人!」
白旗疯魔一般地笑着,仍死死抓着我不放:「十二年前,我白家上下百余口人俱焚于妖火!此情此景此仇此人我绝不会忘!」
我蹙眉,拉回自己的衣袖:「十二年前,我还不到六岁,还没开始修炼,如何能*你全家。」
场下人也议论纷纷:「这白旗是不是疯了……」
师尊从台上长老席位中站起朝我看来,我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不必过来,疯子而已。
白旗继续狠命地大喊,嗓音几近嘶哑:「*我全家的凶手,竟然在宗门当上了赫赫有名的大师姐!好一个仙宗!当初李若石开辟宗门,究竟藏的什么心思!」
我出剑横于他颈前:「放干净你的嘴。」
白旗畏缩着不敢再往前,却没有停下口中的话:
「我白家十八年前,曾于郊野树下捡到一个女婴。」
「我家族老说,这个女娃天赋极高,对她更是悉心培养,那时我已弱冠在外游历,偶尔归家也会逗一逗她。」
「但某日我归家,却只看见烧焦的断壁残垣和遍地枯骨,还有一块有所损坏的留影石!」
「留影石影像不全,但仍能看到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从内衣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储物袋,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留影石。经年的留影石勉强还能放出画面,但已经没有了声音。
画面卡了一卡,然后显出一对手牵手的女童与侍女。一个老者走过来要牵女童的手,被她躲开了。
随后不知老者又说了什么,女童的脸似乎皱了一皱,然后她身周便突然升腾起一股灵火。
侍女最先被灵火伤到,捂着伤口歪歪倒了下去,然后是老者,然后是整个屋子。
画面逐渐消失。我愣在原地。
白旗狞笑着看着场内外:「你们凌云宗的自己说说,你们大师姐幼年是不是长这样,是不是在灵火上极有天赋!」
师弟师妹依旧很愤怒:「天底下会用灵火的多了,怎么就是我们大师姐了!」
也有人说:「这也蹊跷,就算天赋再高,也不会六岁就能放那么烈的火。」
白旗怒吼道:「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女的就是个怪物!她就是有这样的天赋,三四岁的时候,她的火就能烧伤我!」
白旗突然站起身,指着我对着场外喊道:「方才比试时,她的灵力侵入我的丹田,我就发觉,这样精纯的灵力和当年的女娃一模一样!」
我呆站在原地,手心无意识聚起一团微弱的火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丹田里呼之欲出……
十六、
白旗指着我咒骂,我垂着眼一动不动。
虽然不记得六岁前的事了,但看到影像的那一瞬间,我的灵力自发产生了奇异的起伏。
只有大量做过某件事,丹田才会自发产生这种反应。
修炼时我每日会挥剑上千次,在看见别人使出相同招式的时候,筋骨便会涌起一阵痒意,见猎心喜。
因此我立刻意识到,这是我的丹田在自发回忆当年御火*人的感受,而且死者为数不少。
我*了人?
白旗看我不动,情绪更加激昂:「看我拿出证据,她就无话可说了吧!」
若真是我做的,我也不会逃避代价。只是此事疑点太多……
白旗作势要捉我的手臂。我手一颤,玄铁剑哐当落地。
只是白旗尚未碰到我,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就已挡在我身前,按住了白旗的手腕。在我看不见的角度,方若谷垂眸看他,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他释放出上位者的威亚,把白旗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事证据不足,莫要无故撒野。」
我似乎听到一声骨节错位的轻响,但我心乱如麻,无暇顾及。
良久,白旗才粗粗喘了口气,狞笑着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枉我们修士…每年都有无数人前往凌云宗、求道!其实你们这些所谓仙尊…和凶手一个德行!」
他话音刚落,我便从师尊身后站出,低垂着眼:「……此事为我一人所为,莫要侮辱我师门。」
修士应匡扶天地,不得作恶人间。
虽然疑点很多,但我不想宗门师长因我背上骂名。再者,我也确做过他口中的事。
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我清楚。
十七、
听着宗门地牢里滴答的水声,我脑海中空空的。这里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
我坐在地上,不敢去回忆师尊错愕的神情。即使我已经不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但*人便是*人。我要为我做过的事承担后果。
我又放出一缕灵力,里面的魔气更加浓郁,灵力几乎要由透明转向灰黑。
也难怪我丹田中会有魔气,我早已犯过*孽。
师尊他们还不知我入魔的事情,不然只怕要更失望。
地牢门口传来微弱的响声,我手腕一翻掐灭灵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人影笼罩了我。我若有所感地抬头。
「师妹,这究竟怎么回事?」
是清礼啊…也好……我又低下头去。
「师妹,如今是我负责看管你。你罪名判定前应当还是会关在这里。」
「衣食上有什么需求就给我提。」
「外面的师弟师妹都很担心你。」
我沉默半晌,嘶哑着开口:「不必如此。」
清礼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师妹,我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有隐情,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如果没有,我也会谨遵师门之命。」
「……这样很好。」
我们沉默对峙,清礼站了一会后,默默转身向外走。
临到门口时,他又转身,静默一会才道:「你一直是师弟师妹景仰的大师姐,我亦…」
「十余年的相处,我们相信你品性端正。」
「我们都希望你重新站起来,无论接下来你要澄清或是…受罚。」
十八、
清礼走后,地牢重回寂静,我又听见滴答的水声。
他的话就像水声,在我心里回荡不停。可是站起来,就要直面师尊的失望。
手里的*孽足以让我心惊,但我一点也记不起当年的事。白旗那般痛恨我,我却连*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一时心境复杂,尤其是对那些死去的人。
拿不出其他证据,不久后就会定罪吧。
再者……品行端正的人,怎么会肖想师尊,怎么会身染魔气……
我轻轻抬手,拂去落在发间的一滴冷水。
恍惚间,师尊似乎在我面前,蹲身抚摸我的脸颊,指尖泛着淡淡的暖意。
他叹息一声:「何至如此。」
我愣愣地凝视着他。
方若谷取出一块莹白的玉牌,轻轻拿过我的手,让我握住这块玉牌。
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我才惊觉,师尊竟真的来了。
我想抽回手,但又舍不得:「师尊……」
我想问他为什么来,但又说不出口。他自然是为了我犯下的*孽而来,我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些。
他慢慢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愣在原地,他则耐心地一点点解下我的外袍,把已经脏污的外袍挂在臂弯,取出一件光洁如新的外袍披在我身上,而后又助我穿上。
「言言一直是干干净净的。」
我仍呆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尊垂眸动作。干涩的眼眶,一瞬间便盈满了热泪。
方若谷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轻声说:「言言抬一下手,不然外袍穿不稳。」
我这才有所动作,抬起臂弯,向前一步,狠狠拥住了他。
情绪一下子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泄,我在他怀里泪如雨下,一时分不清心里有哪些感情。
方若谷借着我抱着他的角度,整了整我的衣襟,然后回抱住我:「师尊在。」
我的脸蹭着他的胸膛,我感觉到眼泪浸湿了师尊的衣裳。
我哭了一会,而后不舍地抬头看着他,复又低下头靠着他的胸膛。
方若谷像哄小孩那般,一下下轻轻顺着我的背脊。
我胡乱抹了下眼泪,闷闷地说:「师尊,你来了。」
方若谷拿过我擦眼泪的手,用帕子轻轻擦拭:「师尊来了。」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师尊……」
「怎么了。」
我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我好像*了好多人。」
方若谷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
我语无伦次道:
「当年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
「我违背了宗门的教诲……」
方若谷拿起我握着玉牌的那只手,展示那块玉牌:
「言言,想知道当年的全部经过吗?」
十九、
地牢之外,云海纷飞。
地牢是建在山崖半壁的石洞,崖顶是凌剑锋演武场,崖底无法望穿,只觉云气飘渺,寒气逼人。
师尊牵着我的手,引我向下看:「这下面,就是冰脉。」
我手里的玉牌,就是冰脉的通行令。
「这是属于言言的,大比第一名的奖励。」
「冰脉里,或可以找到当年的答案。」
师尊眉眼弯弯看着我:「这是必须你亲自完成的事。」
「去吧。下面很冷,但你不会有事。」
走出地牢的禁制阵法后,我的经脉如饥似渴地吸收周围丰沛的灵气。
我不舍地看着方若谷:「多谢师尊。」
远处,清礼御剑停在半空,手里提着简单的衣食,静静看着这一幕。
二十三、
纵身飞向崖底,身周寒风如刀,刮蹭着我裸露在外的肌肤,我却感到难得的舒爽。
冰脉的寒冷,似乎有让人镇定下来的功效。方才我与师尊那般亲近,心里却难得清明。
我继续往下,身周的景色越来越清晰,我渐渐能看见崖底冰透的颜色。
呼——落地了。
我轻轻踩了踩脚下层叠的寒冰,笃笃的声音回响在空旷在山谷。
脚下是冰,崖壁是冰,前方有狭长望不到尽头的冰道。
山峰中部尚且是石壁,下部就都是冰壁了。石与冰的交界处,就是冰脉保护阵法所在。有了令牌,才不会被阵法阻挡在外。
我往前走,很安静,只有脚步声。
灵气确实极为充沛,甚至不需我主动吸收,就会自动顺着我的吐息流淌进我的经脉。
但是……哪里有宝物?
眼下只好继续往前。
我聚起一团灵火放在手心取暖,这里的冰很不寻常,可以让有灵力御身的修士感到寒冷。
不止走了多久,远处的前方不再是走道,而是一面冰壁。
这是走到头了?可是分明什么都没有。
我继续向前,慢慢接近尽头的冰壁。
倏地,我停下脚步。
尽头的冰壁前,不是冰道,而是一处深潭。再往前一步,我就掉下去了。
二十、
冰脉深处有冰渊。
我蹲下身子,轻轻蘸了一点潭水。
温的。
突然一阵沉闷的巨响,就从潭底传来。潭水由平静无波转为激荡汹涌,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一只庞大的青龙从潭水中忽地飞出,撞碎了潭周的冰。
它只露出一半的身子,巨大的龙头森森望着我:「就是你扰了本座的好眠?」
这或许是冰渊的守护兽?我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水:「足下为凌竹峰大弟子,特来冰脉求宝。」
青龙:「你身上有那个坏男人的气息!!」
男人的气息,只能是师尊的。
我拱手:「凌竹峰主方若谷为足下师尊。师尊秉性纯善温柔,远非阁下所言。」
青龙鼻子冒出长长的热气:「你跟坏男人一伙,你也是坏女人!」
我按捺下动手的冲动:「阁下慎言。」
青龙:「上次我都把凌焰花种给你们了,他还多要了我的冰脉之晶!还说不是坏男人!」
我心下一动,想起霜降的凛冽剑意,莫非霜降便是冰脉之晶打造的。
我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我六岁之前遭逢巨变,但失去了记忆。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请问阁下可否助力晚辈?」
青龙犹疑道:「我不会回溯之法。」
我略略思忖,道:「那你这里,是否有相关的宝物?」
青龙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入水中吐泡泡,一会儿又叼着东西猛地浮出水面,复又激起寒凉的水花。
师尊方才为我换的外袍彻底湿掉了。我默默用灵火烘烤身上的衣衫。
青龙嘴里叼着东西要放在岸上,现在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你的火好生熟悉!」
我对他叼来的宝物更感兴趣:「我此前从未来过冰脉。」
青龙仍是对我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甚至靠近嗅闻:「没有神骨的气息,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它说话间,嘴里的东西掉到了岸边。我眼疾手快捞过,擦净之后细细观察。
这是一面古朴镜子,约有两个成人手掌那般大,但是镜面灰扑扑得什么都照不清。
我继续擦拭。青龙见状撇撇嘴:「这是浮生镜,照不出当前之事,再怎么擦也没用。」
「最初我得到它时,有人说它可以照出过去与未来之事,但是需要……有缘!」
它顿了顿,愤愤道:「上百年了它啥也没照出来,想必我与它无缘。」
它复又幸灾乐祸地对正在打量镜子的我说:「如果你与它有缘,它或许会让你看到十二年前的事吧。」
无论有没有「缘」,这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二十一、
不知过了几日,我携着灰扑扑的镜子回到了地牢。两番入牢,心境却截然不同。
我对镜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无论真相如何,结果怎样,我都没有什么可退避的了。
不止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我的冥想。
我缓缓睁开眼睛,是清礼。
我对他微微一笑:「这些时日多谢你。」
如果不是清礼没有向外公布我的「失踪」,我的冰脉之行还没有这么顺利。
清礼见我状态不同以往,也回以微笑:「师妹此去有所收获便可。外面的同门都在等你。」
我问道:「这些时日,外面可有什么变化?」
清礼略有迟疑,道:「白旗在外大肆吵闹。长老阁定下了审讯的日子,就在三日后。」
「多谢。」
二十二、
三日后,审讯堂。
长老上座,参观者下座,我与白旗站在中间。
我略略扫了一眼,审讯堂下座里坐着的散修,倒比宗门的人还多了。
不认识的人好多,有点小烦。
师尊对我笑了,不烦了。
那个散修大叔不洗澡就来宗门参观的吗……好烦。
师尊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听见他的传音:「白旗与你对峙时,你拿出那面镜子即可。」冰脉里发生的事,果然都被师尊算到了。
我手腕一翻,聚起灵力凝成一朵红艳艳的火花,带着细长同为灵力凝成的枝茎。而后,用这朵灵花作为发簪,松松挽了一个发髻。
我拈起一朵剔透的火色花瓣,轻轻一扬,花瓣如我所愿,飘到白旗身上。
白旗大惊失色:「她要谋害我,来人啊!」
花瓣落在他身上没多久,就因失去灵力供应自行消散了。我玩味地盯着他:「一片灵花花瓣而已,怕什么。」
我气定神闲地继续摆弄灵花。白旗似乎心有余悸,恨恨瞪了我一眼,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座下人看着我们,窃窃私语。
白旗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赶快把她就地正法才是正理!」
没人理他。
有弟子嘟囔了一句:「宗门规定,午时开审,什么都不知道就来造谣我们大师姐呢。」
想必白旗听见了,脸色一时红白交加,好不精彩。
我轻轻笑了一声:「急什么。心急什么都吃不到哦。」
「吃」这个字,我咬得很重。
二十三、
时辰到,掌门李若石朗声道:「肃静,开审——」
白旗翻来覆去地讲那一席我如何害他们的话。
「还请掌门尽快将她逐出师门,由正派散修将其就地正法!」
我微笑:「诸位不妨看看这面镜子。」
在冰脉时我便发觉,只要带着镜子的我与其他人产生某种联系,镜子就能浮现出对应画面。
我的灵花花瓣落在白旗身上时,镜子就发生了细微变化。上面浮现出的画面,与我在冰脉时的猜测如出一辙。
我用投影之术放大镜子的画面,上面是一个幼童与一个躺在床上似乎奄奄一息的青年,远比那块残损的留影石更加清晰。
一个侍女走来,用刀划破女童的手,流淌着金色光泽的血液很快就接了整整一碗。她把碗端到青年的嘴边,喂他喝了下去,青年脸色肉眼可见地丰润起来。
画面倏忽一变,女童似乎长大了一点,抱着双膝被关在笼子,旁边是三四个正在谈话的中年人。
「你看,她能卖多少?」
「这可是个绝世炉鼎,卖什么卖,留着她,咱家肯定能出好几个强大修士,那时候可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一个人摸着胡子嘿嘿笑:「你们还是不懂商机。依我看,索性人就在这里,又不止我们能用,何不与天下高手共享这美妙滋味,既能赚钱,又能保证自己修炼。」
「只待成熟……」
女童的手心渐渐团起微弱的火苗,只是几人聊得正投入,丝毫没有发觉。
师尊也看着投影,似乎有点紧张。我暂时掐灭投影:「这便是你所言的,恩将仇报?」
「若石掌门开宗立派之后,修士界早立下禁止豢养炉鼎的规矩。违者重罚……原来的炉鼎可是有权随意处置这些罪人的呢。」
「喝了很多精血吧…难怪你的丹田那般有韧性,经络却粗陋不堪。」
「别人灵力伤不了你,我的灵力却能轻而易举地侵入你的丹田。毕竟你的丹田是用我的血肉养起来的。」
「我的灵肉还好用吗?」
白旗看完投影,仍久久不能回神:「你、你……」
座下众人也惊疑不定,复又掀起热烈的讨论声。
掌门道:「这是何物?」
我道:「此乃冰脉至宝浮生镜,可现往昔情景。」我瞥了一眼白旗,「不信者可前往冰脉,询问守护神兽青龙。」
长老沉声道:「白旗,可有异议?」
我笑吟吟看着他,手中的灵花开的越来越大,而后被丢到白旗身上:「送你。」
白旗像是受到了极大打击,浑身抖如糖筛:「饶了我、饶了我吧!我认罪,我认罪!」
我暗中佩服青龙的神力,只往花里加上一丝,便能慑人心魄,让白旗吓得屁滚尿流。
白旗语无伦次道:「我们家以前确实养过炉鼎,但早就不干了!谁让我们正好捡了个绝世炉鼎啊,不用白不用啊!」
「要不是她,我们家早收手了!」
「对,都怪她!」
若石掌门皱着眉,命人把他拖了下去。他的最终归宿是后山底下的乱葬岗,至于丢进去之前,要经历什么就是我们这些弟子说了算了。
「还有他提到的几个‘顾客’,也一并去查。」
二十四、
时间回拨到几日前。我在冰脉时,第一次看到了镜子的异动。镜子自动从我怀里飞出,上面显现出陌生的画面。
青龙惊诧不已:「还真能显灵!」
我则紧紧盯着镜子,唯恐错过哪一丝细节。但镜子虽然不再灰扑扑的了,却仍一片漆黑。
一阵草叶翻动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而后是一道清脆却有些低落的女音:「我族向来子嗣凋零,这一胎怕也是凶多吉少。」
另一道声音安慰她道:「我们都这样过来的,不用怕。」
这人似乎不太会安慰别人……
青龙激动喊道:「这是我妈妈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却与我的声音十分相像,只是更加低沉沙哑一些。
第一道声音惊叫:「哎呀,它动了,它踢我。莫不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了?我的后代果然不同凡响!」
我渐渐了然,这大概是青龙母亲正在孕育他时的交谈声音,画面黑乎乎一片,或是因为视野在体内,自然没有画面。
那道声音为何与我的相像?青龙母亲孕育他时,少说也得上千年前,而我堪堪年及十八……
巧合?不对。我皱眉思索。
二十五、
白旗的事告一段落,我本要随师尊回凌竹峰,原本坐在下座的师弟师妹团团围上来。
他们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有的还双手攥着衣袖,眼里蓄着泪。
我揉了揉一个师妹的头,笑道:「好啦,你们看上去比我还要激动。」
他们眼里才微微有了点笑意。
一个师弟终于率先开了口,带着点哭腔和羞涩说:「大师姐,你的课我们都温习好啦……」
其他师弟师妹见状,也活跃起来:「我最近还练了乾心剑法!」
「我…我帮膳房婶婶记了账……」
师尊在不远处笑着看着我们打闹。
二十六、
我走在师尊旁边,竭力忍下汹涌的欲火。
我斟酌着语句:「师尊,你捡到我时……」
师尊道:「言言想问我,是否知道你的体质么?」
我脸色微红。
师尊温声笑道:「为师自然是最了解你的人。」
「师尊为何又会……」
收留我,教导我,呵护我。
你抱着什么想法,才会从一开始就对我关怀备至?
我声音略有颤抖,没法继续说下去。不论答案是怎么样的,我好像都…没有勇气离开他。
「因为为师喜欢言言。」
我猛地抬头,看见师尊温柔又轻盈的眼神,突然感到自己是何等的肮脏。
师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
可是「喜欢」……
师尊的喜欢太过坦荡,反而让人不敢继续问下去。
我痴痴看着他,一时忘了动作与言语。
「见过若谷师叔。」
清礼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脸色爆红,顾不得去看师尊与清礼的神情,直接御风逃走了。
飞过一段距离,我才停下来稍微喘两口气。
呼——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了。
我知道自己必须尊师重道,但师尊的话却不能不让我浮想联翩。
有没有一丝可能,师尊对我也是那种想法……
我拍了拍脸,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我竟不知不觉飞到了后山凌焰花所在。而且凌焰花树,比以前大了几乎三倍……
我啧啧称奇,明明这段时间我一次没来过,这树却长势这样好。看来我的魔气也影像不了它了。
只是那坨鸟窝…怎么越来越大了……里面还空空如也,连根鸟毛也没有……
我绕着它飞了一圈,凌焰花无风自动,好像在应和我的飞行。
我的灵力波动对它似乎没有负面影响,也是时候该把师尊叫来看看了。
二十七、
师尊已经回到小院,正在收集灵植。我三下五除二帮他把活干完,而后拉着他飞向后山。
师尊带着点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言,我还要做晚膳呢。你有些时日没有进食了吧。」
我兴奋的声音散播在风中:「师尊,晚膳不急。我要给你我准备了好久的东西!」
一棵巨大的花树,绽放在我们脚下。满树如火繁花簌簌而动,我们犹如凌空火焰之上。
师尊惊诧道:「言言竟然把它养到这么大了。」
我有些奇怪道:「这树这么大这么显眼了,师尊竟然没注意到么?」
「此树认主,只有言言想让人看见它的时候,别人才能看见它。」
我们渐渐飞低,师尊突然指着树顶,朗声笑道:「言言,这是何物。」
我摸了摸头:「这是不知哪来的鸟窝,我正要想办法弄走呢。」
师尊略微沉吟,突然道:「言言十八生辰已过三月有余。」
「师尊为何突然说这个?」
我突然想到,师尊方才明明说只有我想让看到,别人才能看到树,凡鸟怎么可能看到我的树?
不止为何,与师尊交谈的这短短时间,明明我有在刻意保持距离,心里的欲火却几乎倍增,燎得我丹田痒痒的。
师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笑吟吟道:「这不是鸟窝,是树感受到你的心意,幻化出的。如果你的心意不改变,窝是不会消失的。」
心意?需要鸟做窝的心意…还能是什么?
我慌乱不已,又拉开一段与师尊的距离。同时我在心里告诫自己,控制住…控制住…
师尊却主动凑上来,清冽的气息萦绕在我鼻尖:「言言,你的心意…是对谁的?」
我看着他,只觉再努力的克制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望。
但是,我不能这样对师尊…师尊对我的心意,我还不能确定…
我咬破自己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师尊,我……」
师尊见我主动拉开距离,怔愣了一瞬:「言言不喜欢为师吗?」
我闭眼不去看他,运功调息丹田的躁动:「弟子…弟子…」
师尊凑上来。
我只觉双颊烫得吓人,被逼得无法,横下心,一咬牙: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愿就这样玷污师尊……!」
我听见师尊低低的轻笑声,声音越来越近,停在我的耳垂,然后是额头、眼睛……
「这不是玷污。」
「无论言言做什么,为师都喜欢。」
意乱情迷之间,我被师尊压住,靠在树上。唇齿交缠间,我艰难地喘了一口气,而后反把师尊压在身下。
身体的欲火急速升腾,我胡乱去吻师尊的脸。师尊在我的混乱攻势下忍俊不禁:
「言言,亲这里。」
他的手掰过我的脸,嘴唇贴上了嘴唇。
我喘息道:「等等、不能……」
不能在这般荒郊野外…师尊值得被珍重体贴地对待。
师尊似乎听懂了我的未尽之语,俯在我耳边道:「言言,你的心念与树相连。凌焰花树会变出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规整的房室,衾被与床铺……至少不能是在这般荒野!
师尊抱着我向树顶飞去,恍惚间我好像看见原来的鸟窝变得越来越大,成了一间别有洞天的木屋…
躺在软软的床褥上,我才惊觉,原来这才是鸟窝的用处啊……!!
花芯结了轻盈的花粉,绒绒蹭着旁边的叶子。原本冰透般的叶子,也染上花枝的轻红。
我悠悠转醒时,师尊正静静搂着我。他身上凌乱斑驳,我身上却被收拾得齐齐整整。
明明是刚醒来,我却觉得又要晕过去了。
我慌忙给师尊拉上衣服,下床跪拜,一气呵成:「请师尊责罚。」
床上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我感到一阵轻柔的灵力把我托了起来。师尊已经穿好衣服:「为何罚你?纵是要罚也是罚我。」
「男女结合,本是水到渠成之事。言言是不喜欢我,还是觉得我不心悦于你?」
我仍低头,道:「我…心悦于师尊,也不怀疑师尊的心意。」
「但是您是我的师尊……若与我结成这样的关系,外界会传出流言蜚语,对您与宗门都……」
「我并不在乎那些,宗门的事自有若石解决,他很可靠。」
我仍正色道:「可那些终究对师尊不利,还有师弟师妹……」
我不想让你沾到世间的一点点恶念。
师尊道:「怎么比若石还古板。」
「你也该相信你师弟师妹。」
师尊端端正正地站着,声音却有些颤抖:「还是,你想……」
「始乱终弃……?」
我从未听师尊说出多少关于男女情爱的话,一时惊诧抬头,只看见师尊微微低下头,耳垂与白皙的脸颊都红得要命。
我脑袋一热:「我、我……我自然会对师尊负责!」
在我看不见的角度,师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那就,承蒙言言照顾了。」
「言言不若现在证明一下,要怎么负责?」
良久,师尊正色道:「言言,你好久没有用膳了,随我回去用膳。」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师尊不会跑掉吧。」
师尊的笑声透过胸膛震在我心上:「自然不会。」
二十八、
与师尊挑明心意后,我不再掩饰我的*。师尊正做早膳,我坏笑着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轻轻摩挲着昨日留下的痕迹。
师尊的声音颤了颤:「言言,等为师做完早膳。」
我才不要。
我正把师尊压在墙上耳鬓厮磨,门外却传来脚步声。
师尊搂住我,轻轻把我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言言等一会。」
他转身出去与那人交谈。
「师兄,你交待的我已备好。」这是若石掌门的声音。
再之后的我便听不清了。
我略有气闷地踢了踢椅子,师尊偷偷和若石掌门讲话!
就算是若石掌门也不可以!
我心里忽地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我不想师尊离开我,哪怕只有一刻钟。
师尊眼里不能有别人,就算是弟子和师叔也不行。
我觉察自己心气郁结,连忙运功调息。方才的想法着实有些可怕,我怎能干预师尊的正常生活。
但是…但是…
我手心无意聚起的灵火里,不详的灰色气息卷土重来。
二十九、
师尊很喜欢凌焰花,不需要在凌竹峰用膳时,他便会拉着我一起在凌焰花树的鸟窝小屋里厮混。
比起初次的经验不足,如今的我已经能娴熟地把师尊压在身下,心满意足地欣赏方若谷通红的耳垂与白皙肌肤上的痕迹。
我故意在他耳边吐气,看他身体敏感得微微颤抖的样子:「师尊教教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师尊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轻轻喘了一下。我捉住他的手往我身上按。师尊想缩回手又被我拉住,只能被动地触摸那一片柔软。
「这样做好不好呀?」
方若谷被欺负得鼻头和眼角都染上粉色,声音颤抖:「……好。」
风吹动花叶,下午方止。
我窝在师尊怀里,在树顶看远方的晚霞。
师尊亲了亲我的耳垂,道:「言言,你可知凌焰花是什么。」
我随手拈了枚落花插到师尊头上,道:「唔,这个呀。」
师尊正色道:「凌焰花树是凤凰一族的伴生灵树。只有凤凰血脉才能滋养它。」
我怔愣几息,转身看他:「师尊,凤凰血脉是什么?」
三十、
「凤凰一族不是数千年前就湮灭了吗?它是最早消失的神族。」
我给师弟师妹们讲「凌云宗史」时,也会提到整个修士界的历史,对凤凰一族虽说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些。
「据说,凤凰一族的涅槃能力突然消失,又都不愿繁衍,因此……」
师尊道:「凤凰的涅槃能力没有消失,你从数千年前涅槃,十八年前苏醒。」
「你被白家捡到,他们误以为你的神族体质是炉鼎,利用你的血肉滋养自己族人。」
「而后你六岁时内心怒火涌出丹田,烧了白家。」
「白家肆意掠夺你的骨血,你身体刚涅槃完,又被这样对待,状况十分不佳。然后便是我遇见你,带回宗门。」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师尊所讲虽我也猜到一些,但远远超出我的认知。
「我在冰脉遇见了青龙,他指的熟悉感,就是我与他共为神族的感应吗?」
那天我在冰脉与青龙在浮生境中看到的东西,也是我涅槃前的所作所为?
也难怪师尊的火也用得那般好,却只有我才能养出凌焰花。难怪我之前砍凌焰花树,自己也感受到疼痛。
我有些无措地看着师尊:
「可是……做神族与做修士有何区别呢?」
师尊温言道:「言言自然还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论是凤凰还是修士。」
方若谷亲了我一下,又有些促狭地笑着说:「这段时间便是凤凰的繁衍期了,凌焰花与凤凰共生,鸟窝便是为其预备下的。所以言言才会这般喜欢……」
我脸色爆红,报复性地把师尊压在身下:
「那师尊可不要浪费凌焰花的苦心呀。」
事毕,看着旁边认真为我穿衣清理的师尊,我犹疑着问了一句:「师尊,我们一直在这里,不要走了好不好。」
师尊的动作一顿,道:「你若石师叔还有事找师尊呢。」
我压下心里的莫名烦躁。
回到内门,主持完「凌云宗史」的考核后,我笑眯眯地收走一沓卷子,师弟师妹一个个哭丧着脸出来。
清礼迎面走来,正要擦肩而过时,我鬼使神差地喊住他:「师兄,可否借你一样东西?」
三十一、
我闲来无事,便喜欢坐在凌焰树顶。丛生的枝干给我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我在鸟窝小屋里批改师弟师妹的卷子,笔头差点给我扭断。
那天他们说的温习过了,果然都是骗人的吧!怎么有人连自己师尊的名字都能写错!
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你当初学族史时,也这个德行呢。」
「对呀。说也不听,总沉着个脸。」
我回头,空空如也。那几道嗓音虽然陌生,却未有丝毫敌意,甚至让我感到亲近。
一道幻影闪到我面前,是半截陌生的女人身子:「在这呢!闷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我奇道:「你从何而来。」我不认识的人的幻影竟然能进入凌焰花树的领域?
还未等她回答,另一道幻影也出现了,只是他似乎力量有所不足,化出的身子更少了。
女人笑眯眯道:「老祖宗来也!」
她说,他们是曾经渡劫涅槃失败的凤凰,被天道聚集起了四散的魂魄。因为肉身无法补完,便把魂魄安置在了最后一个凤凰的伴生灵树里——幸亏也没啥排异反应。
「其他人的魂魄嘛,还没有我的齐整,力量暂时不够强,聚不了形。我也是今天才攒够能量聚起来的。」
我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伪的想法,这是血脉带来的本能。
我问道:「什么能量?」
她坏笑道:「自然是凌焰花树的能量,我们靠它才聚得起魂魄。这些时日凌焰花树的能量大增,我们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她飘到我身边,似乎想动胳膊肘捣我:「哎,你最近是不是双修了?凌焰花树最近带花粉的花开得不少呀。」
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作答。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之前我们几个碎魂合伙攒能量聚成了形,也跟你碰面了,但你那时似乎很害怕的样子,还拿剑戳我们。」
我想起什么,大惊:「原来那天的鬼脸是你们!」
她大怒:「多美的脸,怎么就鬼脸了。」
那日我正沉溺于心魔中,碰巧看见凌焰花组成的脸,只觉得自己心魔作祟出了幻觉,丝毫不觉其他。
她和另一个沉默的幻影围着我看了一会,又道:「我聚形有时效,今天就叙到这,改日凝成实体再来向你道谢!」
我笑道珍重。看来师尊知道的也不是全部,我明明还有族人嘛。
然后笑着给卷子打了一个大红的叉。
三十二、
用完膳,我拉着师尊要去凌焰花那里过夜。我对凌焰花树的亲近感越来越强。
师尊自然依着我,但是还未踏出院门,师尊又被若石掌门拉走了。
我明明知道不该干扰师尊的生活,为何心里还一阵阵恼火。
越是想压住这股烦躁,丹田的火烧得越旺盛。体内的燥火烧得我彷佛骨缝都要疼起来。
我想让师尊,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我如往常把师尊压在身下,师尊仍任我予取予求。他的全身都染上淡淡的粉色,看得我全身发烫。
我轻轻蹭着他:「师尊,以后能不能不要跟掌门……出去那么久?」
师尊轻哼一声:「……师尊与你师叔与事相商。」
*一旦开始,就会越来越大。师尊既然接受了我,为什么不干脆满足到底?
鬼使神差地,我拿出一叠捆仙索。这是我问清礼要的。
「师尊,我特地为你挑了红的。」
师尊诧异地看着我:「言言你…!」
下一瞬,我便催动灵力,结结实实绑住了身下的人。
先要缚住腹部,那是丹田所在。然后是脖颈、双手……全部弄好后,我爱怜地看着身下的杰作,调了调捆仙索的长度,万一勒到师尊就不好了。
略微粗糙的捆仙索在师尊脖颈上磨出淡淡的红痕。被隔绝灵气后,师尊的身体没有防身灵力,很容易受伤。
我微微叹息,沿着他的身体布下一层灵力罩。手先是轻抚过最易受伤的脖颈,原本微凉的肌肤顿时染上一层暖意。然后一路往下。
有的地方虽然没用捆仙索,但我也没有漏过。没有灵力傍身,什么都有可能伤到师尊。
师尊的脸越来越红,还偏过头故意不看我,真是可爱。
我故意在他耳边吐息:「为何不看我,我不美吗?」
手下动作不停。
「停下、言言……」
从你抱住我那一刻,我就停不下来了。
三十三、
师尊竟没有多少抵触,甚至还一脸担忧地问我:「言言这般累,我能为言言做的事却更少了。」
「把绳子再放长些吧,也好配合言言多些花样。」
「不回凌竹峰做饭的话,膳食可要怎么办呢…」
我死猪不怕开水烫:「此为废寝忘食,师尊莫要干扰弟子美意。」
师尊被捆仙索缚着,离不开凌焰花树。我不想离开师尊,也不愿出这件鸟窝小屋。就这样不只又厮混了几日。
又是一日黄昏,我枕着师尊胸膛:「师尊,凤凰羽是什么颜色的呢?」
师尊让我看天尽头的霓霞:「便如天上这般。」
他像是很开心,笑出了声,「言言很快便能看到了。」
三十四、
若石又来了,来了后山。我站在树梢看着他一举一动。
掌门看不见凌焰花与我们所在的鸟窝,站在原地停了一会便走了。原地却多出他留下的两把剑。
霜降和鸣鸾。
我蹙眉,搞不懂这是何意,但还是去地面上捡起了那两把剑。总归掌门不会在剑上下毒。
触碰到鸣鸾暗红剑身的那一刻,镜子却疯狂战栗,自己从储物袋里飞了出来。
我看着镜子中的画面,瞳孔骤缩。
镜子显出的画面中,是躺在师尊怀里的我,但我的胸口却牢牢插着鸣鸾,剑柄正握在师尊手里。
他的嘴边溢出鲜血,却仍挂着轻柔的微笑。
我一把丢开鸣鸾,浮生境的画面却还在继续。我看见师尊一点点推进鸣鸾,鸣鸾的剑尖从我身体中穿透出来。
全身血液都冷了起来,心口凝涩得难受。
我拿起镜子狠狠往地上摔去,浮生境却纹丝不动,还浮现出几行文字。
「遗留的上古妖魔清言,由若石、若谷师兄弟联合镇压。」
镜子上的字浮现良久,即使画面渐渐消失,字仍闪在我眼前。
我在原地站立良久,收起鸣鸾与霜降。迟疑一会后,我还是回到了鸟窝小屋。
三十五、
师尊坐在地上,正在对着一堆木头敲敲打打。他早上说要为小屋做一套家具,只有床太寒酸了。
就算是做木工,师尊也透着泠泠如松的温润可人。
或许明天,或许今晚,他拿着木头的手,就要刺向我的胸膛。
他被捆仙索束着,剑在我手里,怎么做?
我咬牙,当然是把师尊再捆牢一点,然后带着剑逃走!
就算知道他们想*我,我也做不到对无微不至关怀了我十二年的仙尊动手。
掌门也是好人。他年少成名,本可占山为王,在乱世自拥为一方霸主,却选择匡扶正道,硬生生从血路中开出一条修士的大道,建立凌云宗。修士有李若石,凡尘有郭怀绪。他们共为安定乱世第一人。
死在这种人的剑下,也无不可。
也对,凤凰怎么会像我这样,心绪无常,虽有天赋,却也和修士中的常规天才差不多,与神族之流相差甚远,甚至还有了心魔。
可是我明明也没做错过什么。幼年被当成炉鼎割去血肉,最幸运的便是被师尊捡到,有了温暖的宗门。
我是入门最早的一批弟子,虽然清礼比我年长,师弟师妹依然习惯称我为大师姐。我带着他们练剑、学习心法、讲授历史与传说。每个人都很可爱。
这么幸福的十二年。
我也不想死,更不想被最喜欢的师尊手刃。
泪水不知不觉间溢出眼眶,我背对着被我困在床上的师尊,一狠心,御风离开了凌焰花树。
师尊离不开这里,总不能叫他一直被关在这个鬼地方。等我跑出一段距离,还得把凌焰花树开放于外界,以便别人能「救出」师尊。
我正胡思乱想,泪水糊了满脸也顾不得擦,只想跑,离师尊、离宗门越远越好。
反正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身后的凌焰花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像在为我送别。
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声音,我分不清。
下一瞬,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住我,然后是一声熟悉的叹息:「言言,捆仙索从来缚不住我。」
我僵硬地愣在原地。
三十六、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我第一次哭得这么起劲。我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会来追我,为什么最高等的捆仙索也不起作用,我不想问,只想哭。
师尊取出一张帕子,轻轻擦拭着我的脸:「言言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捆着为师自己跑了。」
我泪眼婆娑,一腔委屈无处宣泄:「师尊要*我,我还不能跑吗!」
师尊笑道:「为师怎么会害言言?」
我继续哭,没有应声。
浮生境是上古神物,绝无错漏,我从未怀疑。再次见到师尊,我就知道我难逃宿命。
师尊若想*我,我逃不了,也舍不得逃。
我默默地把鸣鸾放到储物袋最底层,还是能拖一点是一点吧…
三十七、
稀里糊涂回到凌焰花树,我不再去探究师尊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不怀疑师尊对我的心意。再说,一宗长老要想*一个小小的修士弟子,动动手指头就够了,还用得着色诱吗。
想到这里,我又不禁笑出了声。
生活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师尊最近喜欢敲木头。
我看着他做好了一张凳子、两张凳子、桌子、小榻,甚至还给小屋开了窗。我想,师尊就算没有修炼天赋,去凡间也必然能活得很好。
师尊见我笑得开心,不禁也勾唇笑了:「有了这些,往后言言的生活想必方便得多。」
他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我讨论菜谱,给我讲灵植的习性与调料的妙法。
虽然对这些不大感兴趣,但是看着师尊亮亮的笑弯了的眼睛,我也不自觉沉溺其中。
可是我还能有几天以后呢?
我没有问,为什么捆仙索不管用,也没有问那天若石为什么要在树下留下两把剑。
师尊也没有问,为什么我觉得他要*我,为什么想用捆仙索缚住他。
如果可以,我想平静地接受死亡。我知道师尊也是这样想的。
三十八、
当这一天到来时,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颤。
血红的大阵以凌焰花树为中心,从地底缓缓浮起。天地为之变色,一时天色昏暗,飞沙走石。
各中灵力脉络自然是若石掌门的手笔。从我带师尊第一天来看凌焰花,他或许就已经让掌门开始布阵了。
这阵法巧妙精绝,绝非一朝一夕能钻研出来的。就连大阵边缘的几颗绝品灵石,也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我默默想,难道从捡到我的时候,师尊就谋划着要*我吗。
师尊要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掌门也是。我何必加以阻挠,自讨苦吃。
这样想着,我从储物袋里掏出鸣鸾,递给一旁的师尊。
师尊看着树下的大阵,一言不发,接过了剑。
随后,他抱着我,飞身去往凌焰花树的最底部,巨大树根从地脉中突起的地方。
从我与师尊双修后,凌焰花树就越长越大,直至而今抬头看不见天。
我安分地躺在他怀里。我记得十二年前我被捡到时,就是这样躺着的。幼年时无数个难眠的夜里,我就是这样躺着的。
我幼年时脾性大,想要的也多,还喜欢欺负那些比我更小的弟子。看着他们哭鼻子,我就会抚掌大笑。
师尊教我怎么道歉,他说:「言言,对待你喜欢的朋友不可以这样。」
师尊从来都是最了解我的人,了解到,知道怎么做才会让我甘愿把一条命拱手送人。
或许没有师尊,六岁的我也会死在那些冰冷的夜。也或许我会就这样混迹山林,靠着一点天赋占山为王,成为让周围山民闻风丧胆的恶霸。又或许被哪家好心农户捡到,成为村里的怪力少女。
想了一会,我嘴角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泪水却也紧跟而下。
师尊俯身,一点点吻去我的泪水,又下移至我的嘴唇。
凉凉的,软软的,再也不会触碰到的。
我哭得更凶了。师尊无奈地说:「言言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没有作声,拉着他握剑的手,让剑尖瞄准我的胸膛。
快点吧,我怕我一会就舍不得死了。
师尊的手往下,剑尖抵到我的肌肤,然后是血肉,然后是跳动的心脏。
我茫然地想,原来这么痛吗。
不止是被破开的胸膛痛,我全身都痛得要命,丹田在痛,骨头缝里也痛,只有脑子还一片清明。
体内的灵力更加横冲直撞,甚至隐隐有向与心脏贴合的鸣鸾汇集的趋势。
我更加茫然,难道鸣鸾也是为*我准备的。这一想法随后又被我否定,师尊*谁都是用鸣鸾吧。
凉凉的东西落在我脸上,师尊也哭了。
我勉力抬手,抬不起来,太痛了。我想张口说别哭了,也痛得说不出,张嘴只能发出无用的代表疼痛的*。
浮生镜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没能在镜子里看到师尊以后的生活。
意识渐渐模糊。好像有人在叫我。
三十九、
天地寂静,只有凌焰花在摇曳。我睁开眼,体内是从未感受过的丰沛力量,好像一举一动都可影响世间万物,世间万物又都在我的感官之内。
还是好痛,但是我没死?
顾不得惊讶,我先注意到了一旁靠着树干昏迷过去的师尊。
下手一摸,生息全无,探一探丹田,也是毫无动静。鸣鸾也不见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莫非我的血脉太过顽固,把师尊反噬了?还是师尊急火攻心,作法失败了。
都不可能,因为周围的大阵颜色,反而更加明亮鲜艳。这代表术法仍在继续,而且愈加稳固。
我试着往师尊体内输送灵力,只觉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就算是尸体,也有经脉,不该是这个反应。
这就好像,师尊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只剩一副表面的壳子。
我不敢往下想,紧紧把师尊的身体抱在怀里,疯狂地输送灵力。无论多少灵力,都如石沉大海。我继续加大灵力投入,嘴角溢出鲜血,丹田痛得好像要爆炸。但我不敢停。
「停停停!!!输这么多干嘛!平时就罢了,你现在可还没恢复啊!」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在我耳边。
我心有疑窦,没有停,但下意识减少了些灵力量。可是身边明明没有人,哪来的声音……
好像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在这啊!」
我侧目,竟是之前在小屋前与我交谈的「老祖宗」幻影。
她继续用新幻化出的半实体手掌敲我:「叫你停啊啊啊!再下去你也没命了!」
「怎么第二次出来就碰上这档子事!」
我仍旧没停,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没好气地说:「他还有救!但是你输再多灵力也没啥用,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
我这才停下输送灵力,狂喜道:「要怎么做?」
她道:「等我施法,你且候着。」
说着,她的掌心便聚起一阵雾气一般的东西,一点点融入方若谷的体内。
「哎呀,这点不够啊。死东西们都出来帮忙!」
更多的幻影出现在我身旁,穿着都与她十分相似,只是还没凝出半实体,幻影也比较淡,看起来竟都与我一般年纪。
「好不容易才攒出这么点气脉,救完人又要从零开始了。」
「怎么回事,灵体散得这样彻底。」
那位最开始的女子道:「不够!清言,你拿出你最好的灵火,越旺越大越好。」
随后,几个幻影竟直接跳入我的火中,幻影竟更加凝实。我的火似乎被吸收了,有些萎靡的趋势,我忙催动灵力补上。
然后一炷香后,眼见着各位幻影似乎都越来越稀薄,而师尊仍毫无生息,我愈加着急,忍不住发问:「为何师尊还没有起色,可是还缺少什么?」
老祖宗迟疑道:「若我没猜错,他的本体应当只有灵体,没有身体。我们虽能借凌焰花气脉给他聚灵,但却难以引入原来的躯壳中。」
「他原来的身体,与凤凰神骨融合才能融合灵体。如今你师尊已经没有了凤凰神骨,这副身体也就难以引入我们聚合的灵体。」
师尊的身体是神骨化作的,难怪对付人族修士的捆仙索不管用。
我急切道:「需要我做什么?把我的身体给师尊也可以。」
我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莫名感觉她白了我一眼:
「他好不容易把神骨还给了你,你再送回去岂不是让他白白牺牲这么多?再者他占了你身体,你要去哪?」
她沉吟道:「若让这具身体直接吸收部分骨血,想必效果绝佳,但你如今的身体还在与神骨融合,绝对不能有所大损。」
我咬牙道:「让师尊活过来更重要。况且受损还能补回来。」
她迟疑:「如今似乎也只有……」
她话未说完,山崖边却响起一阵虚弱又不失猖狂的桀桀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日!你师尊是不是要死了?看你哭的那么伤心我好开心哈哈哈哈哈!」
我感官可通万物,这是昔日白旗。
他不应该死了吗?我记得他被施以刑罚后投入了乱葬岗。
随后我又心下彻悟:宗门乱葬岗正在后山崖下!
他看不见我周围幻影与凌焰花树,只能看见我抱着昏迷师尊的样子,以为我与师尊都遭逢巨变。
我心下狂喜,道:「有招了!」
虽然他猜对了,但死到临头的可是他自己呀。
我虚空做出抓握的动作,白旗立刻从距离我们几十丈的崖边飞了过来。
他表情极度惊恐,身上还血迹斑斑:「啊啊啊啊!」
我撇嘴,把他放在不耽误事,又不会碰到我和师尊的地方,对老祖宗说:「他融入过我的骨血,想必身体可用。」
老祖宗颇感兴趣地瞧了一眼,发现是个草包后又撇嘴道:「还真有。他受过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用了不少吧。」
「想必很够用了!」
几个已经透支的幻影便退居二线,教我如何炼化白旗的身体。我认真地按他们所说凝出灵火,然后顺着经脉一路灼烧精炼到白旗的丹田。
白旗痛不欲生:「啊啊啊啊!」
我捏诀封住他的嘴,炼化不停,总算是炼出一团暖融融的东西,流动着血一般浓稠的火。
幻影道:「精炼过的凤凰血肉对于你师尊刚受过剥离之苦的躯壳来说过于烈性,需要中和一下,以免造成损伤。」
我犹疑几息,从储物袋掏出霜降。
霜降乃冰渊冰脉结晶,至寒,可中和凤凰离火的至烈。
好掌门,果真料事如神,特地把两把剑都给送来了!
我把霜降炼化成冰脉之晶,然后一点点让这些精华融进那团骨血。
我突然想明白了,师尊特地送我这把剑做佩剑,就是想用它中和我的凤凰离火吧。
没有凤凰神骨的凤凰躯体,承受不住离火的灼烧,时日久了,便会如我曾经一样影响心境甚至滋生心魔。
或许是因为有霜降的加持,我才能撑到第十八年。
融完冰脉之晶后,那团骨血果然变得更加温润,颜色也更加清明。我在老祖宗的指示下,把它融进师尊的躯体。
一番忙活,大功告成。而白旗早已疼失禁,晕过去了。我嫌恶地把他丢回乱葬岗。没了凤凰骨血,他只能挣扎着绝望死去。
就让他尝尝那些炉鼎被剜去血肉时的滋味吧。
老祖宗道:「等我们把最后一部分气脉输送进你师尊体内,你师尊便无大碍了。」
我犹疑道:「你们的气脉都输给师尊了,自己怎么办?」
他们道:「我们是凤凰灵体,可以从凌焰花里吸收气脉,往后早晚能再凝结出来实体。你师尊自己吸收不了,多给一些以绝后患。」
我道:「多谢各位恩情!」
老祖宗促狭笑道:「你只需要多双修,心情好一些,凌焰花就会开得旺一些,我们能吸收的气脉就更多啦!」
四十、
幻影还告诉了我很多事,比如鸣鸾其实是我的伴生灵剑,比如师尊本体是鸣鸾的剑灵,比如师尊这次作法是为了把神骨归还给我。
我说起镜子错误的预言,幻影说,不是镜子错了,是我想错了。
镜子上的画面是真的,字是假的。但字不是镜子里的,是我受心魔影响而幻化出的。那时的我,在潜意识怀疑,师尊接近我有别的目的。心魔则加剧了这一负面心绪。
幻影们早已消失,他们说他们回到了凌焰花树里,等哪天吸足气脉就能再出来了。
他们看我一脸愧疚,笑道:「其实你师尊于凤凰族有恩,如今也是我们报恩了。」说完,他们就消散了。
我就这样抱着师尊,目光贪婪地描摹他的眉眼。
师尊生的很美,眉目如松间落雪,笑时又让人想起山谷落花。差一点,我就再见不到了。
我忍不住泪如雨下,又慌忙擦去,怕眼泪落在师尊身上。
目光渐渐被水光模糊。
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我正在擦泪的手,师尊醒了。
番外一·「老祖宗」
我应当是世间最后一只凤凰,如果青岩那小子没出生的话。
为此我经常找她麻烦,她干嘛要出生呢,凤凰以我为终,就此消亡,才是最好的宿命。
青岩总是无奈地看着我,任我呵斥打闹。我一边教训她,一边警告她:「如今世间乱得要命,没事不准出凌焰谷。」
我阴恻恻吓唬她道:「你可知为何凤凰一脉只剩我们两个,因为先前的凤凰都离开了凌焰谷,非要去什么人间看看,到最后命都丢了!」
但是为什么,我现在走在一条繁华的商路上呢。
四处都是人族的气息,卖东西的人,搬东西的人,牵着小孩的人,跪在地上的人。
四处都是哭声。这是凤凰的能力,可以听到身旁怨气的能力。
我恍惚间想起来,原是几日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滚落到谷底,被青岩救下了。
她想把小孩送到谷外,我不准她去,自己倒是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出凌焰谷。
漫长枯燥的永生,只有我一个人,我受不住。幸好来了青岩,我却常常捉弄她,故意做出一副讨厌她的样子。我对从未踏足的人间,似乎也是这种感情。
在人群中游荡了不知多久,我渐渐了悟,因人间而死亡是每个凤凰的宿命,没有凤凰能承受人类的怨气与哭声。
所以天罚降临,生灵涂炭之际,我变回了原体,一只巨大的火凤,尾羽如流动的烈焰。
我飞在凌焰谷上,对青岩道:「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不要去人间了。」
对不起,要留你一个族人承受这份永生的痛苦了。
我全力向天破处飞去,或许在人间看来,我的身影是一枚逆向的流星。
我感受到全身的骨血都被疯狂撕扯,神魂被粗暴地从体内拉出,带起一阵剧痛。
破裂的天渐渐愈合,因为神族的献祭。我把自己的神骨炼成补天石,堵住了天罚。作为代价,我失去了涅槃与永生的能力。我有点开心,我讨厌永生。
这不是第一次献祭,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天破过很多次,每次都只能凤凰去补。于是原本不灭的凤凰越来越少,只剩下两个,又只剩下一个。
凤凰不怕天罚,只有人类怕。每只凤凰去过一趟人间,都毫不例外地选择死亡。每只凤凰都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献祭神骨,脱离永生。
我迷迷糊糊地想,天道为什么要给凤凰神骨呢。
番外二·若谷
我来到这个世界时,身边只有一只冷冰冰的小凤凰。她试图用火烧死我,可是我的身体是她的本命剑灵,她伤不了我。我笑眯眯看着她一遍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叫青岩,因为出生时睁开眼只能看见长着青苔的岩石。我想,我睁开眼看见的是空旷的山谷,还有头顶纷扬的落花,就叫若谷吧。
那时我还不知,洋洋洒洒的落花,是上一只凤凰死亡的痕迹。
青岩虽莫名其妙看我不顺眼,但却傲娇得可爱。她总是在扔给我果子的时候,扭头不看我,说,我要是饿死了,怕她的鸣鸾受影响。
剑灵怎么会饿嘛,明明是她自己爱吃。
我试着为她做一点食物,她看我的眼神从不屑转为惊讶。其实我还会做衣裙、做玩具……
我向来觉得永生很腻人,一直这样的话,倒挺不错的。
我拉着她去了人间,那里有更好玩的东西。我们走遍大江南北,看到的却不止是风景。
到处都是哭声,怨气横行,我很清楚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回凌焰谷时,青岩甩开我的手,不让我进她的凌焰花树。我以为她又闹脾气,想试着搞些新奇玩意哄一哄。
天破了窟窿,原是怨气把天冲破了。人间要倒霉了。
我无心善恶,如果我能救也不妨顺手帮一下,但这已超出正常生灵的能力范围。或许只有与天道一般水平的力量,才能让人间起死回生。
实在救不了,我也不会徒增伤感。
遇见青岩前我已游荡了上万年,对很多事都看得很淡。
我继续敲敲打打手下的木头,心想,人族要灭亡的话,以后调料就要自己做了,有点伤脑筋哎。
天道答我,世间自有规矩,它无法大肆更改凡尘之事。我懒得理它。
狂风吹过,我惊愕转头,看见青岩变回凤凰本体,盘踞在凌焰花树之上。她的尾羽是黄昏的颜色。天道同时在我神识中传音,任务已完成,先前允我的条件已可兑换。
可是我的任务是让青岩爱上这个世界啊……这种怨气横行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天道说:「爱上世界这个任务你已经完成了。我无法准确衡量到感情波动,任务成功的标准设为让青岩愿意为了凡尘而自戕。」
「她已做好赴死准备。按照契约,我可以允你一个愿望。」他说只改变个人命途轨迹的事,它还是能做到的。
青岩飞旋在山谷之上,对我道:「天道给凤凰神骨时,就种下了它的使命。我没有怨言。」
神骨、神骨……我的任务不是什么爱上世界的温情玩笑,而是让青岩主动赴死的绝望陷阱。
凤凰的神骨是凤凰神力所在,掌涅槃,掌永生,掌净化污秽。这是足以媲美天道力量的东西,这是……可以补上天破,吸收怨气的东西。
天道难以干预青岩行为,便找来一个又一个所谓的任务者,让凤凰与凡尘产生羁绊,然后主动补天赴死。
他说上一个任务者选择化身为一个小孩,任务完成得很成功。天道找的最后一个任务者就是我,把我的灵体融进青岩的本命剑,让我以剑灵的身份接近她。
难怪世间只剩一个凤凰了。如果不是去补天,凤凰是不死不灭的。
马上这最后一个凤凰也要消失了。
我崩溃大吼,让天道滚出来。它什么都没告诉我,青岩也什么都没说,只有我沉浸在爱上凡尘这个可笑简单的梦里。
天道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补天是凤凰一族的使命。他们体内的神骨是这方世界自行化成的支柱,合该为了凡尘牺牲。」
我大吼:「怨气横行,是因为凤凰有神骨吗?!天破之灾,是凤凰做了什么吗?!凭什么要让他们去补天?」
天道平静道:「因为只有他们能做到。」
青岩也平静道:「只有身怀神骨者才能平衡怨气,补全天破。」
这是死局。我无法左右青岩的行为,也无法干预横行的怨气。
这是我数万年来第一次流泪,原来绝望是这种感觉。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只有青岩的羽毛闪烁着流金般的色彩。我流着泪,不由得看痴了。
我对天道说:「我想好愿望了。」
「把青岩的神骨转移到我身上,我替她背负这份宿命。」
天道说:「没了神骨,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凤凰骨血与灵脉没有神骨的支撑,会让她肉体与心智都严重受损。」
我道:「给我。我会彻底平息人间的怒气,而不损坏这份神骨。
我的本体是青岩的本命鸣鸾,应当不排斥神骨融入。
你把青岩的灵肉封印起来,等我做完这些,我自会把神骨还给她。」
待我消化完神骨所承受的全部恶果,青岩就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凤凰了。
天道静默一会,道:「若我发现你做不到,便会把神骨交还青岩,让她去补天。」
青岩已经向天破处飞了。我道:「别说了,快转移!」
很痛,但是我很高兴。青岩与她的凌焰花树都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很可爱。
我带着它们上路了。
我不去天破处,而要去人间。我要平息人间的怨气,从根本上恢复凤凰的自由。一路上我还顺便收集了些其他凤凰的残魄。
我做过将军,也当过国师。我是人间王朝一个又一个肱骨之士,是发现明君并扶持明君的一把利刃。把人间治理好,让百姓不再有怨气,很难。
天道在一旁协助我,当我做出错误决断时,便回溯时间,重来一遍。人间只当上千年,我一个人走遍数万年。
最后扶持的一人,是一个少年修士。他还是个小乞儿时,我一眼看出他的天资禀赋,用一个肉包子收买了他。
「师父,我又饿了。」身后少年面色羞赧,摸了摸头,悄悄瞅了我一眼。
我道:「这是你辟谷第一日,不可用膳。」
他并不委屈或生气,而是乖乖应了声好。我随后补道:「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师父,只当我是你师兄便可。这样路人便会以为我们可能是有靠山的修士。」
「好的师父!还有师父,您能不能给我起一个名字……他们都叫我狗蛋,这个名字不好听……」
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点石成金交给小贩,换来一身像样的行装。
「就叫…若石吧。」
番外三·若石养娃日记
X月x日
若石好烦,天天问我要东西吃。
X月x日
没想到凡尘还有冰脉这种地方,把凌焰花树放在这封印效果似乎更好。哎呀,怎么有只小青龙?
它也受了伤,在这里修养,冰脉的寒气可以缓解他的伤势。它长得似乎有点眼熟,帮它暖一下寒潭的水吧。
X月x日
我想把凌云宗建在冰脉上,天道不让我建,还威胁我要解开青岩的封印。它说冰脉凝结了世界灵脉,灵脉合一才能养出凤凰这样的神骨,要是在这里开宗立派,灵脉就被会众多修士分走,养不出神骨了。
我笑着多谢它忠告,然后把它从神识里拉出来,炼成了法器。我身上背负了平息怨气数万年的因果,让我有了触碰到天道的能力。
总归世界也算走上了正轨,怨气马上要尽数平息了,没有它的回溯能力也无伤大雅。
似乎炼出了一面奇怪的镜子。我随手送给小青龙,神秘兮兮地说这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里面的画面。怨气平息后,青岩的封印会自动解除,我心情不错。
然而天道给了我最后一道还击,把封印中的青岩不止转移到了哪里。我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不早把青岩藏好?
X月x日
凌云宗的建成,终于给数万年的奔走划上了句点。青岩的封印应当也解开了。我发了疯般游荡各地,寻找青岩。
幸好凤凰血肉有再生能力,虽没有神骨做不到不死不灭,但也不会有太大生命危险。
X月x日
找到了。作为青岩的本命剑灵,我感受到了青岩剧烈的灵力波动。
等我赶到时,周围只剩下焦土,青岩昏迷了,小小一团,躺在中间。我小心翼翼抱起她,回了宗门。
她的灵肉都成了小孩模样,也没有了记忆。封印多年,加上神骨剥离,这样的损伤也难免。
只是清言灵肉尚不成熟,要等成熟后才能换回神骨了。换回神骨后,我的身体也应该到了大限。
我有些开心,因为我还能陪清言过完平稳的十二年。
X月x日
我去找了一趟小青龙,要回了凌焰花种。他好像不认得我了,毕竟过去上百年了。我顺手拿走了冰脉之晶,这个给言言炼成剑,可以略微平衡她体内的凤凰神火。
青龙好像在骂我,懒得理。
言言收了剑,我们都很开心。
X月x日
言言准备了那种药,是要给我用吗,有点期待。
言言把药烧了,好难过。
X月x日
言言都不让我碰了!
哪来的野男人去去去去!
X月x日
今天做了新菜,可是言言一口都没吃。难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比用膳还重要吗?
X月x日
十二年的时间快到了,言言体内的凤凰神火应当已经让她的身体感受到了负担。
我想让她主动给我说,可是她老是躲着我。
X月x日
言言晚上不睡觉,去后山干什么。
我就跟上来看一眼别出意外了,绝对不是因为每天都会偷偷来看言言睡觉。
言言晕倒了,果然是凤凰神火作怪。我把神火引到自己体内一些,言言皱着的眉才舒展了一些。我抱着言言,言言的脸彻底舒展了。
言言要醒了,看见我抱着她会不会生气?还是把她放平到床上吧。
言言醒了。开心。
言言主动抱我了。开心晕了。
X月x日
今天主动勾引言言了,有点紧张。
言言上钩了,我好开心,我好卑鄙。
原来凤凰的发情期是这个样子的,言言真可爱。
X月x日
原来言言喜欢绑着我吗,好吧听言言的。我故意展示自己身上的痕迹,哈哈又上钩了吧。
我吩咐若石办的事应该快好了。
X月x日
言言好像误会我要*她。我想解释,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给她说,我是为了把神骨还回去,她必然会问我我自己会不会受影响。
我不想骗她,但是要是说我还完神骨就死了,言言肯定不配合。
还是就这样误会下去吧。
X月x日
哎呀,我怎么又活了?
言言说这是因为凌焰花已经认可我了。
番外四·清礼修炼日记
X月x日
今天师尊收我为徒,人人都说他是最厉害的修士。我问他,收我为徒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是最厉害的小孩。
师尊怜悯地看着我,他说收我为徒是因为我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捡破烂的故事。他还补充说我的天赋只能算中等。
X月x日
宗门里的人都好厉害……他们都是长老们从各地找到的天才,我根本比不过嘛。
不想修炼了,当掌门弟子混着玩玩也不错。
X月x日
今天去后山玩,被一个正在挖土坑的小女孩扇了一巴掌。啊啊啊她怎么敢扇我?
她说我整日游手好闲,不配当掌门弟子。我说我天资不好,就不是修炼的料。于是她就扇我了。
我想回击,可是打不过她。我说你给我等着,我让师尊收拾你。
师尊听完我讲的话后也扇我一巴掌。
X月x日
那个女孩好像在养草,都一个多月了一根毛都没长出来。
我捧腹大笑。她继续御火温养种子,并扇了我一巴掌。
X月x日
宗内会武,我第一局就落败。那个连草都养不出来的女孩却成了魁首。我目瞪口呆,师尊则拍了我一掌,教我跟人家学学。
我没告诉师尊,我目瞪口呆不是因为轻视她,而是因为她的招式也太帅了吧!
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想练剑!
X月x日
练剑也太好玩了!我早晚要超越她!
整天跟着弟子一起习武总感觉食不知味,我向师尊申请闭关。师尊拍了我一掌,说我好高骛远,什么都没学会就想着闭关。
他说他每天寅时在庭院中专门教我剑招,其余时间我自由支配。
我捂着头,呲牙咧嘴地笑了。
X月x日
过了不止几年,我终于「出关」了。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啊啊啊她怎么变这么漂亮了?
X月x日
在宗门默默看了她几年,眼见她马上成年,越来越多的视线都黏着在她身上。我才咬咬牙,主动出击。
她喜欢比武,就从比试开始吧。
她好强!
X月x日
送个帕子,原本还以为能跟她说说话的,没想到被若谷师叔截胡了。哎,师妹就寝都这么早的吗?
怎么感觉师叔看我的眼神有点吓人,是我的错觉吗?
X月x日
白旗有病吧!可是师妹你怎么不解释?
好多师弟师妹都来问我关于师妹的事情,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X月x日
她变得好颓丧,有些陌生了。我拼命压下心里那个隐秘的猜测。
X月x日
给她找了点衣食,都是按着她平时喜好来的。希望她能接受。幸好负责地牢看守的人是我。
她与若谷师叔怎么站在地牢门口?
我不知他们在讲什么,但总感觉是正当且重要的东西。
我没有干扰他们。幸好负责地牢看守的人是我。
X月x日
师妹当年的故事原来是这样的……她洗刷了罪名,我跟师弟师妹们本想庆祝,却只觉得好难过。
X月x日
我早就注意到了,师妹似乎格外关注她的师尊。
她是不是……喜欢若谷师叔?
我正胡思乱想,心里的人突然跳到现实里,还喊住了我。
她问我要捆仙索。我自然给她挑了品质最好的。
X月x日
也没过几天,怎么师尊就让我协助操办师妹和若谷师叔的道侣结契仪式了?原来我猜的是真的?
妈呀好尴尬啊啊啊……
X月x日
那两个人出门游历了,师尊也出宗玩了。师尊把摊子都交给我,美其名曰要锻炼我。他明明是想去凡尘,跟刚刚退位的女皇郭怀绪再续前缘。
好累呀,整天管这个管那个……我还失恋了,师尊都有老婆了还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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