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那双眼,生的太过漂亮,强行抹去了上挑的眼角和稠丽的薄红

风澈那双眼,生的太过漂亮,强行抹去了上挑的眼角和稠丽的薄红

首页角色扮演灵剑山之殿更新时间:2024-11-15

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惊呼之声中,姜思昱猛地后仰,但毕竟血肉之躯不及灵力传播速度,他仅仅只离开三寸,面前灵力轰然分裂开来,他吓得闭眼等死。

四周一片死寂,他只觉得脸皮刺痛感更甚,疼的他忍不住睁开了眼。

面前翠绿色的八卦图灵力流泻,五芒星停留在“震”与“巽”之间,代表木的生机正缓缓融入他的面皮。

四周众人本是惊惧过度,唯恐那人下手意图谋害,这才围了上来,此刻他们看着姜思昱脸前的八卦图发愣。

这奇门八卦五行,他们只在书里有见过描述,身边风家人和自己差不多大,正是学卜术的年纪,还未有人学到了奇门遁甲中的五行八卦,再加上风家这些年低调得很,从来不参与斗法,所以面对由灵力搭建起来的精巧的八卦图,他们实在很难淡定。

宋术转过头,大叫一声:“道友!风道友!你这一手叫什么?”

风临:“枯木逢春的第一层,可加速愈合皮外伤。”

宋术露出了星星眼:“帅啊……”

风临表情多少有点不解:“额,诸位,如果我自证合格的话,能不能给我件衣服让我先出来?”

姜思昱回过神来,听见这话,才发觉到这人居然连衣服都被传没了,比他们还惨。

惨归惨,他还是尴尬地捂了捂储物袋,心想谁没事儿带衣服出门,突然身后站着的季知秋举起手来,朗声说到:“风道友,我有!”

姜思昱:“……”还真有。

风临手上法诀一闪,便穿戴整齐站在了池边。

他脚一落地,眯眼看向四周怪石嶙峋刀削斧刻的咒法痕迹:“诸位道友,可知此处何地啊?”

众人沉默不语。

他下意识地探了探袖口,空空荡荡没有一枚铜钱。

季知秋凑过去,把他刚刚宝贝吹得不行的三枚铜钱递到了风临手里。

风临只当他是觉得风家修士不能没有卜算的铜钱,这才递过来几枚。

他轻飘飘在手里掂了几下铜钱,略略看了几眼,薄唇叹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言:“边城怎么这个样子了啊……”

他有些失神,二百年前,他在此处雷罚加身,烈火和雷束早已将他神魂肉身焚尽,连轮回都没有资格踏入。

可此刻,他切切实实站在边城外围,脚底感受着踩在地面的真实感,灵魂也牢牢覆在身躯里。灵气游走过经脉,归入灵府,神识传来的熟悉感提醒着他,这副身躯就像未曾经历过粉碎一切的雷罚,若非他修为损失近半,他这二百年,真仿佛大梦初醒。

他盯着掌心苍白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流动着血液,他失魂落魄地想,究竟是谁复活了自己,让自己在今日醒来又是何种目的……

难道他风澈,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吗?

风澈顾不上多想,突然发觉原本死寂的血池,此刻却像是将要沸腾的水,微微浮动着水波。

他忽地攥紧手,此处咒法构成的法阵盘根错节,神识扫过之时,因其过于庞大繁多,一时间他竟分不清阵眼所在。

但从此时血池的诡异波动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个阵眼。

阵眼一旦消失便相当于房屋抽去了根基,整池咒法便会缓缓倒塌,一旦塌陷,这血色咒法之下封存汇集的百年戾气便会吸引凶兽向此涌来。

他抬眼,沉声说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咒法,要碎了。”

众人闻言,急匆匆地准备逃命。

剑修平日里御剑都是靠高处视野广阔,到底还是不如奇门的人会辨识方位,他们还是误打误撞进的禁区,如今风澈自告奋勇地领路,少年人没什么心机,一个个很自然地跟着走了。

风澈深知边城外围戾气爆发的危险,心中紧迫感愈发浓烈,手中辨识方位的法决掐了两次就步履匆匆。

赶了不到五里路,远方突然浓烟滚滚,凶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地面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风澈猛地顿住,神识感受到血池上空紧扣的咒法大阵寸寸皲裂,戾气已经四散在了空中。

来不及了。

风家素来不重炼体,加之他重生不久,体力已经不支,领着一帮孩子跑这几步,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他脚下不停,指着众人身后的佩剑出言提醒:“御剑吧,道友们。”

姜家主修剑道,门下弟子常配利剑在身,御剑赶路便会比此刻狼狈跑路快上不少。

风澈有些兴奋,想起多年前踩在剑上御风飞行的恣意,就想要再体验一次。

季知秋愣怔一下:“那你呢?你怎么办?”

风澈一时没懂,眼睁睁看见跑在前面那几个孩子纷纷抽出灵剑,踩上去飞到高空开始御剑。

身边的季知秋还在和他大眼瞪小眼。

风澈:靠?他们都不带我一个吗?

他修为未复,空间界等级的远程位移根本使不出来。而他此刻可以施展的“缩地成寸”,实为短距离快速移动,若想使此赶路,连续发动,需要以雄浑的灵力为基础,他自然撑不了多久。况且可代步前进的楚家“疾行符”他手中此时压根没存一张。

风澈有些发酸地瞟一眼空中那帮小屁孩,姜家道服白缎如雪,下摆衣角氤氲丹青点缀,风中猎猎飞扬倒真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意。

他舔了舔后牙床,看了看季知秋,也不忘朝天上挥手:“你们御剑谁带我一个啊?”

众人纷纷放矮了剑,季知秋面露难色,低声说:“风兄,并非我等不想帮你,剑修视剑如命,本命灵剑可共乘者唯父母妻儿而已。”

风澈瞪大了双眼,无语扶额:“不是,你们姜家什么时候多了这规矩,我记得……”他倏地顿住,眼神游离了一会儿,似回过神来,无奈一笑:“罢了,诸位先走,我来断后。”

宋术从剑上跳下来,将剑握在掌心,他对着伙伴们一拱手:“我和风兄一起步行垫后,你们先走。”

风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

许承焕扑通一声蹦下来,一边扬了扬手里的剑,一边挑衅地看了一眼宋术:“你逞什么英雄,看上人家的奇门法阵了吧?想结交风家的大哥,我偏不如你意!”

风澈:“……”好哇,还以为留下断后是什么好事呢,都跟着抢。

他俩这一带头,全不走了。

风澈叹了口气:“若我没猜错的话,此地是边城流离道,为今之计,尽可能靠近边城结界,拖到城中救援了。”

他凝神看向远方,将身后跃跃欲试的孩子们护在身后:“凶兽吸了戾气,可不比你们圈养供修士历练的妖兽,诸位,还是走吧。”

虽然不想刚活过来就慷慨赴死,但若不是他这个阵眼离了咒法核心,这群孩子何至于被迫逃生。

他忍不住自嘲,当年被批判的穷凶极恶之徒,真是“德不配位”。

姜思昱撇嘴:“说得好像你*过一样,这几年风家闭门不出与世隔绝,我姜家代行掌管边防,就连边城驻扎的守城者,都是姜家人,怕是你连凶兽的面都没见过吧?”

身后的少年们也一同附和:“你怎么老气横秋的,还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大?”

白冉冉忍不住嘟囔一句:“况且你风家的奇门攻击手段不多,你怎么断后”

风澈心虚地摸了一把脸,方才怕身份暴露,把他当年偷师学的夏家法决用在了脸上,而且他还特别细心地隐藏了骨龄,伪装成同是首次出门历练的少年人,他们不提醒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初出茅庐的少年丝毫不知道凶兽的危险,以往纸上谈兵的经验只会使他们沦为凶兽口中的血腥。

风澈扫过一双双清亮的眼,坚定又天真的样子让他提不起半点反驳之意。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他对这群一根筋的剑修没什么好说的,护着就是了。

凶兽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姜思昱神识紧张地探查,前一刻还觉得最近的凶兽也相隔百米,下一刻就见一只鬃毛燃着火焰,四蹄如鹿,头颅似狮的凶兽朝他扑来。

姜思昱尖叫一声,生死边缘,他竟发觉手中的剑太重,仿佛拿不动一般,软软地连一个完整的起手式都施展不出。

吸了戾气的凶兽硕大的眼瞳充血泛红,血盆大口张开露出流着恶臭的液体的獠牙。

姜思昱被吓得睁不开眼,最后一刻他满脑子都是那凶兽的血盆大口,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突然,他听见那个风家修士声音淡淡,慢斯条理地说:“乾位天行,四野穹庐。”

周围的嘶吼声,甚至连呼啸的朔风声都静了下来,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

姜思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风临一改之前的深沉,反倒有种漫不经心的随意,他掌心蔚蓝的五芒星叠加八卦阵,正源源不断地流转着灵力,撑起了一顶晶莹的屏障。他不忘分心看他,轻笑一声:“怎么了?吓傻了啊?”

姜思昱这一刻,没想起刚刚那凶兽的凶恶,没想起手中未施展的剑决,反而想起之前在风临眉心见过的那一道红纹。

他心想,风临这张脸,和骨子里带着的感觉,真的太违和了。

季知秋沉默着走过来,翻了翻储物袋,倒出了全部的灵石。

风澈一手维持“四野穹庐”,一手飞速用灵力在地上描画出一道灵力转化的法阵。

季知秋蹲下,阵眼立刻被塞上了一枚灵石。

风澈拍拍他的肩膀:“道友,你很懂啊。”

姜思昱拍手:“来了各位,小金库全交出来吧,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风澈看着地上凑的灵石,粗略估计了一下“四野穹庐”维持的时间,嘱咐道:“灵石没了立刻换,想出来锻炼锻炼的注意安全。”

季知秋抬头问:“你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风澈跨出保护罩,脚尖点在外界的刹那,衣摆向后翻飞。

众人慌忙跟过去,却见风澈回头对着他们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矮身躲过凶兽的撞击,状似随意地还朝他们摆了摆手。

风澈望着凶兽时甚至带着一丝怀念。

身下青色的五芒星旋至巽门,浮于半空,他手指在半空连点数次,红色的五芒星便交叠流转:“离位火行,焰煞流星。”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离位倾泻而下,下落途中不断分裂膨胀,天幕似下了一场火雨,落在凶兽身上触之即燃,凶兽被烧得发狂,滚在地上不断哀嚎,烧焦的味道开始蔓延。

宋术眼中倒映着火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兄弟们,我以为,他只是比那群风家的旁支天赋高了些,也没想到,他是风家的天骄啊……”

众人跟着附和。

季知秋转身回到风澈阵法图前,换了一块灵石。他捡起那枚清空灵力的灵石,握在掌心,碎屑细细碎碎顺着指缝流下。

他盯着远方不断奔腾而来的凶兽,眉心染上了焦躁的情绪。

不同于宋术等人的态度,风澈本人反倒对这“焰煞流星”的威力不甚满意。他的武器红线“尘念”和银铃“何夕”不知流落何处,此时他无法同时发动三个阵图叠加威力,更别提自身灵力运行不畅,奇门法阵的威力大大削减。

他无奈地等着手上离火阵图消散,随后继续描绘出下一个阵图。

这一次,阵图建成大半时便隐隐有细小的电流溢出,庄严的紫光照在风澈脸上,竟给他填了肃穆之感。

“震位雷行,紫漫天河。”紫色的闪电自穹顶蜿蜒,寂灭死光咆哮下来,交缠分裂形成电网,释放出毁灭的气息。

风澈看着近在咫尺的雷电劈下,雷暴声在耳边缭绕,瞬间脸色一白。

那日雷罚加身,粗大的雷电从头顶灌到脚下,全身上下肌肉到骨骼的割裂,灵魂揉碎碾压的战栗,肉身神魂碎裂化作灰烬的过程……一切的一切,让他竟生出了对雷电的恐惧。

他借着雷电法阵消散的间歇适应了一会儿,稳定心神,才开始接续下一个法阵。

季知秋又换了一颗灵石,抬眼看向天上的风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拔剑从护罩中出来,踩上剑身和他并肩而立,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雷符。

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雷符扔得也歪歪斜斜,有几张甚至飘到了风澈眼前。

风澈并不在意,手中还在勾勒下一个阵图,他随手想将那几张符挥走,却见飘到眼前的竟是一张高阶雷符,他愣了一下,恰恰是这一下,雷符在他身前炸开。

一张薄薄的黄色符纸,其中蕴含的是巨大的威能。暴虐的雷光倾泻下来,直直擦着风澈的鼻尖轰向地面的凶兽,他散在风中飘扬的一缕乌发瞬间被湮灭成灰。

风澈心里一慌,眼前不断频闪死前的雷罚,手中的阵图瞬间垮塌,奇门阵图不容失败,威力越大反噬越凶,风澈此时此刻绘制的,已经是他能发出的最强一击,反噬过来的痛苦令他眼前一黑。

他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强行压住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

季知秋赶忙扶住他的胳膊。

风澈借力撑了一下,拒绝了季知秋拽他回去的动作。

他深知自己状态很不好,但是他也只能死扛。

既然在心底答应了要护着,便要践行到底。

他再一次发动了“紫漫天河”。

距离风澈出去再回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风澈一回来,四面八方的凶兽包围住他们,空中的凶兽甚至开始攻击穹顶,他们与凶兽隔着一层薄薄的护罩。

直至灵石告竭,地面的“四野穹庐”光芒越来越淡,风澈修改地面法阵,他们开始用自身灵力维持保护罩。

可他们每一个人只有十六岁,灵力能充沛到哪里去,五个人撑了一会儿就维持不住了,灵力殆尽栽倒在地,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风澈神识扫过丹田,剩余的一成灵力让他担忧,如果再加上经脉中的,他们也撑不到天亮。

风澈坐在了堆成小山的废弃灵石上,开始以一己之力维持“四野穹庐”。

地面上躺着的姜思昱侧头看他,气若游丝地说:“你很厉害,若有一线生机,我认……你做,大哥……”

风澈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然后便沉默下来,继续输送灵力。

季知秋转过头,看见风澈一声不响地抹掉嘴角渗出的血,颤抖着的指节近乎白得透明,染过血色触目惊心。他流的血太多,擦都擦不完,像是和自己赌气一样,索性连血都不擦了。

季知秋看得入神,轻声问:“疼吗?”

风澈轻轻摇了摇头。

季知秋别过脸去,眸中的情绪汹涌上来,透着一股浓烈不解与无助:“骗人……”

四周响起了低低的呜咽声,风澈看见泪水顺着白冉冉的眼角汹涌而出,明明是最见不得人哭的他,却没法发出一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澈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归来,连当年的遗憾都没有实现,就要再死一次了。

一道亮若曜日的剑光倾泻而下,风澈眼前的漆黑如潮水般褪去,“四野穹庐”薄薄的光晕碎裂成万千星辰,他睁眼看向那道剑光,极致的白吞噬了全部的血腥与黑暗,姜家的少年们落在地上的剑铮鸣震颤,昂扬无双的剑意竟激起剑的共鸣。

那浅色的身影仿佛与晨曦融为了一体,却又仿佛他本就是自那灿灿的光中走出。

来者立在半空,手中剑通体雪白,银亮如水。他轻抿的唇泛着浅淡的颜色,清俊的眉眼温和疏朗,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让人信服的沉着。

少年们躺在地上眼中含泪,拼了命大喊:“少主!是少主啊!”

风澈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一个声音在尖锐地喊叫,他的全身细胞都在面对来者时叫嚣,他最后一点意识竟然是:幸好遮住了原貌……

这姜家少主,怎么会是姜临呢?

风家卜术夺天地造化为天道所不容,故而人丁稀薄,自创派以来便世代单传,只有在这一代生了意外。

风澈是意料之外的孩子,比他哥哥风瑾晚出生一个甲子,身为变数,天生异瞳,奇门卜术天资卓绝,甚至在十七岁就已经卜术大成,达到了多少风家子弟穷尽一生想要企及的境界。

风家一向注重血脉天赋,此等天资自然受尽万千宠爱。

然而,凡四大家族子弟,年满七岁必须送到万卷学堂学习各派知识和经验,风澈在家中耍赖,硬生生拖到了九岁才答应上学。

风澈第一次遇见姜临,是在初入学堂那天。

风家小少爷一身锦缎珠光,小手挥着一把折扇,四处打量着学堂环境,悠闲自在的样子仿佛不是来学堂听学,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几步溜达进了院里。

由于风家小少爷睡到日上三竿才来到学堂,又在半路上磨蹭了许久,此时学生们都已经准备午休吃饭了。

风二世祖路过饭堂,仔仔细细嗅了嗅里面的味道,嫌弃地跑开了。他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走到一处拱门旁,听见墙后传来孩子们大吵大嚷的声音,还伴随着尖锐的笑声。

他趴在门后探出脑袋偷看,一群十一二岁的少年围着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为首那人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抬起,端得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身上的衣服与那孩子同是出自姜家,只是衣料材质的精细程度差了太多。

风澈虽没上过学,但是在风家门内也见过如此场面,自然猜到了半分。

为首的那人倨傲地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便有一个少年上前一步揪住那孩子的衣领,嘴里吐出的话尖酸刻薄:“你身上流着一半罪恶的血,怎么配和我们未来姜家少主平起平坐?”他嫌恶地扫视那孩子单薄的身板:“你就应当滚回姬家!”

那孩子低眉顺眼,沉默不语,连揪住他领子的手都没有挣脱。

对方见他一声不吭,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们一脚踹在那孩子的腿弯,却一脚没踹动,那孩子闷哼一声,只低着头,连姿势都没有变。

风澈隐隐猜到了他是谁。

姜家昔日少主姜寻予,外出游历时与一女子相恋,然而却不知此女姓姬名若岚,是姬水月的养女之一。后姜寻予被姬若岚所*,姬若岚逃避姜家追*一载,姜家才知那妖女诞下一子,却被此女藏匿起来。多年后,姜家才寻回其子,取名姜临。

风澈心想,他没爹没娘怪可怜的,都十一岁了长得还没他高,今日还受人欺负,性格软弱空有一身倔脾气,实在让他看不惯。

显然风澈已经把路上风行舟不要惹事的嘱托忘在了九霄云外。

他握了握拳,正打算一步跳出去,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姜临的右手,指尖微微蓄力,已经点起了一丝灵火。

风澈顿时觉得这人还有救,不至于傻到一直挨揍,虽然他那破灵火真的微弱得可怜。

风澈跳了出去,一把拽过姜临,手里折扇一收,对着那群少年大喝一声:“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在此仗势欺人!”

风澈平日里看的话本此时派上了大用场,他觉得自己这台词压人三分气焰,文绉绉的自带英雄气场,便嘚瑟地看了姜临一眼,等待他崇拜的眼神,却见姜临将手中灵火都收了起来,一副懦弱至极害怕得不敢动的模样,他低着头,缩着脖子,向后趔趄了一步。

风澈大为震撼,无奈回头,那几人见他如此气焰嚣张,纷纷撸起袖子准备动手。风澈豪情万丈地对着姜临大喊一声:“姜兄,你对付一个就好,其余的包在我身上!”那模样真真侠肝义胆,义薄云天。

风小少爷忘了此时自己只学得风家阵图的皮毛,连一个完整的阵图都使不出来,更忘了眼前姜家子弟自幼炼体,体力早已超过了他这走几步都嫌累的娇贵身躯。

不出意外,他和姜临被按在地上揍了个鼻青脸肿。姜临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只是一双眼死死盯着打他的拳脚。风澈在地上打滚哀嚎,声音之凄厉很快吸引了众多学子。

因为本次斗殴涉及了姜家少爷和风家少爷,姜家、风家家主全被请到了学堂。

风澈此刻已经把浑身是土的衣服换下来了,他坚决不涂药,美名其曰要留下姜家作恶的证据,他捂着乌黑的眼眶窜进了大殿,姜临和那些少年已经站在殿内了。

风澈一抬眼,看见他爹风行舟无语的表情。他讪笑一下,然后瘪了瘪嘴,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低下了头。

学堂先生过去是位以文入道的秀才,面对风澈这般刚入学就惹事的孩子也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和颜悦色。他向两位家主拱手作揖,随后转头问风澈:“怎么回事啊?”

风澈鼓着腮帮,一脸忿忿不平:“他们欺负姜临,我看不惯!”

那群少年顿时喊冤:“没有!明明是你跳出来挑衅我们!”

姜家宗主冷声低吼:“闭嘴!”他瞥了一眼姜临,一甩袖子:“姜临,你说。”

风澈此时才注意到姜临,他换了一身整洁干净的衣服,甚至刚才被薅得乱糟糟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衣服高高的领子遮住他脖子上的淤青,脸上的血痕都擦净了。

他向前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回话礼,身板挺直,甚至看不出挨过揍的状态,他盯着地面,声音淡淡:“回家主、风家主、先生,只因我不慎打翻兄长的餐盒,又太过顽劣拒绝道歉,兄长代为管教而已。至于这位公子,”他眼神轻轻落在风澈身上,又很快挪开:“是他误会了,又惹恼了兄长,才受此无妄之灾。”

姜家家主沉沉的目光在姜临身上许久未移,站在一侧的风澈甚至都感受到一丝神识的压迫,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良久,姜家家主向风行舟抱拳,无奈一笑:“犬子教导无方,竟出手伤了风家小公子,江某在此给您赔个不是。”风行舟连忙回礼:“姜家主言重了,风澈性情顽劣,又在家中惯坏了,开学第一天便惹出事端,我更应该教导他的。”

姜家家主摇摇头,对着殿内那群少年怒斥到:“还不给风小少爷道歉?”

风澈听着他们一个个道歉,不服气的语气酸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姜临转过了身子,一双黑黝黝的眼盯着他,随即低下头抱拳:“风小少爷,对不起。”

风澈一下就懵了。

受欺负的是姜临,挨打的也是姜临,虽然刚刚姜临忍气吞声的样子实在是气到他了。

然而偏偏此时此刻,过来说对不起的,却唯有他出自真心。

风澈回忆起姜临曾经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模样,没有他罩着就忍着挨打连哭都不会哭的模样,被人奴役当仆人使唤不会反抗的模样……虽然他一直知道姜临剑术可称得上姜家当代第一,可他那副软弱的性格,根本不会去争抢所谓的名头。

而如今,姜临登顶姜家少主,自然是过五关斩六将,从众多姜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风澈脑海中浮现出姜临那道锋锐无比引起众剑共鸣的剑意,昂扬无双的锐意一改往日的颓丧,他只觉得今时不同往日,这二百年,姜临变化太大了。

自那日从流离道归来,风澈等人便被安排在了边城城中客栈内。

风澈内损严重,几乎伤了丹田和灵府,这几天,姜思昱他们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就开始往他这儿跑。

他们热热闹闹地围了一大圈,叽叽喳喳个不停,风澈在一旁喝着调理丹田的灵药,温养着楚家的安神符,还时常来个大夫给他瞧瞧伤势恢复情况。

风澈嘴上说着烦,其实心里倒是乐得如此,他前生自十七岁后便再无一日安生,也再没遇见过什么至交好友,红颜知己更是无从谈起。甚至在炼心路暗无天日的一百年里,心灵里唯一的慰藉就是学堂里的岁月。少时最厌恶的地方,反倒成了他回忆里的唯一的一方净土。

这几日他渐渐想明白了,总之,复活归来已成事实,他先隐瞒身份,养好伤势,再去寻求办法恢复修为,而复活之事背后的阴谋算计,还需有足够的修为底气去支撑自己查清楚,至于姜临……

他正想得入神,“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风澈条件反射翻了个白眼:很好,都学会不敲门直接进来了。

宋术脚没进来脑袋先探了进来,他鬼鬼祟祟地晃了一会儿门,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朝他翻白眼的风澈,惊喜地喊:“大哥!我进来了!”

姜思昱跟着探头,把他脑袋压下去:“不要脸!我先喊的大哥!你跟着叫什么”

许承焕:“胡说!明明是我大哥!”

白冉冉冷笑:“你们几个不要脸的叫好几天了,一个比一个顺口。”

风澈偏头看他一眼,径直躺下,翻身面向墙壁,眼不见心不烦:“谁让你们进来了?”

前面那三个傻呵呵地站着乐,白冉冉找个凳子坐下,摘下背后的剑放在腿上,见谁过来抢凳子就提起剑鞘拍过去。

这几个就季知秋搭了腔:“你不让我们进来我们就出去了。”

风澈饶有兴致地翻回来,咧嘴一笑:“好哇,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屋里开着窗又开着门,我这没好再给吹着了。”

季知秋慢慢走过去,“咣当”一声把门关上,然后回头又把窗户关上,紧接着把宋术欠欠地搭在他凳子上的腿扒拉下去,坐在了上面。

风澈:能屈能伸,漂亮。

姜思昱看风澈没真生气,眼神咕噜噜转了一圈:“啊,对了风兄,因为这次你我都是历练出来的,无奈出现了此等意外,这样回去也不好交差。”

他指着窗外,此处视野开阔,刚好可以看见城墙方向,巡逻的修士仍在严阵以待:“如今城外凶兽潮尚未平息,城中修士大多前往前线,少主一时半会儿不能带我们归去,而且正是用人之际……”

他规规矩矩地说着客套话,风澈诧异着这孩子怎么尽学了些家族少主候选人要学的繁文缛节。

许承焕不耐烦地扯下姜思昱揉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气得嚷了一句:“你绕来绕去烦不烦啊?我来说!”

他蹲到风澈跟前,挑起眉毛,一张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城里发生怪事,我们想去查查,就问你干不干?”

他声音太大,像是意识到自己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太好,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人已经退回了凳子上。

姜思昱突然脸红,扯过许承焕,小声嘀咕:“不是,风大哥为了救我们险些毁了根基,我怕我们会拖他后腿……”

他声音渐渐消失,感受到风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看见风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纵是易容可以改变五官形状位置,却遮掩不住一个人的气质风华。风澈那双眼,生的太过漂亮,强行抹去了上挑的眼角和稠丽的薄红,只因那瞳仁过于澄清透亮,看过来恍若盈盈一汪秋水,而其中微微带着的戏谑却好似一片羽毛,轻佻地拂过人的心尖,让人无端萌生了亵渎的罪恶感。

众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脸颊齐齐爆红,宋术忍不住叫了出来:“你……别用那个眼神看着我们……”

风澈无辜地眨眨眼,歪过头,一头青丝顺势倾泻下来,伸手支起了半边身子。他颇感兴趣地露出一点笑意:“说说看,什么怪事。”

“这城中,有人失了一魄。”姜思昱娓娓道来:“说是此女原是城中富商的发妻,素有“母老虎”之称,人言此女性情暴躁易怒,丈夫被她管得虽富甲一方却不敢纳一门小妾。可几日前回娘家,亲人发现她温顺至极,被丈夫递了休书剥离了房产钱财,她也没有什么反应。觉察到不对后,经人一探,竟是七魄丢了一魄。”

风澈点点头:“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七魄分别对应七种情绪。尸狗主喜,伏矢主怒,雀阴主哀,吞贼主惧,非毒主爱,除秽主恶,臭肺主欲。凡失一魄,便会丧失该魄对应的情感。此女,便是丢了伏矢魄。”

风澈将发丝一圈一圈绕在指尖再松开,看着发丝在指尖落下,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丢了一魄,是伏矢残缺有损,感应不到存在,还是,丢了整整一魄”

姜思昱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若是那一魄残缺有损,以神识视之灵府可见啃食状的缺口,便是食绪兽出没,斩之,此事便罢。若是平白无故丢了整整一魄……”他抬起眼,瞳仁的颜色渐渐由浅转浓,透着深沉与忧虑:“我怀疑,还会有人陆续失魄。”

他前生恰巧见过一种造成失魄食绪的手段,名叫咒法炼魄。那还是风澈在姬家混迹的时候,姬水月曾使出的咒法。

她为重塑姬子诺的灵魂,用他的遗物作为三魂中的引子,再凑齐具有最强烈的情绪的人,收集他们对应的那一魄,再逐步融合七魄,佐以引子,便可唤出一道残影。

只是理论上说的如此,但当年姬子诺的遗物上没有半分他的灵魂气息,纵然姬水月凑齐了多少份七魄也无济于事,只能唤出半死不活的怪物。很显然,没有掌管七魄的三魂作为根基,炼制的结果再完美,也只会在七种极端的情绪中不停地切换,无法复原当年姬子诺的半分。

风澈皱了皱眉头,心底生出一阵不安,若真是他想的最坏的结果,这四大家族管辖范围内的边城,竟也有姬家修士还在执着于聚集姬子诺的魂魄吗?

他想起姬水月困在镜像虚空死去后灵魂抽离入了轮回的一幕,他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世间,恐怕只有姬水月一人困在姬子诺死去的执念里。

可这人,究竟是想聚集出谁?

姬家修士现身四大家族管辖范围之内,会不会与他死而复生有关

风澈打了个响指,瞬间搭在屏风上的外衣落入他手中,他从床榻上坐起来,披上外衣,对着傻眼的孩子们说:“看什么?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那女子和她前夫家!”

他指着姜思昱和季知秋两人:“你俩跟我走,去她前夫家,你们三个去查查那个女的伏矢魄究竟是残缺还是消失。”

他一边吩咐下去,一边跨出门,招呼后面那几个快点跟上。

姜思昱跟在后面,和季知秋感慨:“我大哥真的好热心,侠肝义胆,真是好男儿!”

季知秋没看他,只是盯着风澈清瘦的背影,声音也散在了风里:“是啊……”

前生风澈少年时曾在边城待过一段时间,过了三百年的光阴,经历了无数次兽潮的洗礼,如今行在街上,边城还是那样。刻在一街一巷的生活气息冲淡了边防的肃*,这里有半数的凡人在维持着整城的日常供给,而余下的修士则在守护满城的安危。

街上大大小小商铺陈列,一些小摊小贩招呼着经过的客人。

风澈难免有些发怵。他刚要拽住姜思昱不让他到处蹦跶,却见这帮孩子咋咋呼呼地窜到一处摊子上,跟那位凡人老伯打听那富商宅子在哪儿。

老伯比划着和他们讲:“穿过这条街,向城西走,那有一处酒庄,酒庄旁边就是赵家宅。”

许承焕又问:“那他原先正妻的娘家呢?”

老伯又耐心回答了。

风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凡人与修士身份如同隔了天堑,他前生同凡人讲话,对方视他如洪水猛兽,吓得不敢发一言,只差跪下回话,此后他除非乔装打扮,便再不敢和凡人搭话。可如今,凡人与修士竟然如此和谐平等。

和许承焕他们分开行动后,风澈赶路时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边城这么和谐,究竟是谁管辖的结果?”

姜思昱扬起下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崇拜的光:“当然是姜家少主,我叔叔姜临!他当年自请守卫边城,成功抵御大大小小百余次兽潮,还立下法规,修士礼让凡人,和谐共处,居功至伟!”

姜思昱一边说着,一边看前面走着的风澈,他似是不经意间问起,亦或是无聊时的搭话,只是姜思昱总觉得,他大病初愈尚且单薄瘦削的背影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姜思昱想,风家修养生息这么久,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风兄这样的天才,下一个一百年,风家正式接管回边城守备之时,风兄怕是注定要戍边守城了,毕竟不会再有第二个姜临会自愿请命。

以他们的脚程,不出半个时辰,便寻到了赵家宅。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鲜亮的红绸挂满了整座宅子。那宅子雕梁画柱,镶金镀银,富丽堂皇,真不愧是富甲一方的门户。看这架势,是正准备迎娶新欢。

风澈拉着俩人绕着赵家宅看了一圈,又是趴在墙上听,又是用鼻子闻,如此反复了几面墙,终于站定在一处院墙前。

他掏出铜钱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没毛病,水声,花香,定是有假山的后院,是大富大贵敛财聚宝的风水格局。”

他掐了个法诀,姿态娴熟地扒着法决拓展的空隙:“神识不好探查太远,若是与修道之人碰上定会打草惊蛇,后院进入最为稳妥,各位,跟上吧。”

紧接着,姜思昱就看见他滑溜得像个泥鳅,一下就钻了进去。

他终于忍不住嘟囔一句:“风兄看着可真熟练。”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

府中下人忙着筹备婚宴事宜,这一路悄无声息,小心谨慎,也无人知他们不请自来。

风澈领着他俩左拐右拐,想要找到那女子居住的院落。

姜思昱忍不住问:“风兄,你都不打听,也没姬家那搜魂的手段,如何找到那女子旧居啊?”

风澈疑惑地挑眉:“我出身风家,自然用卜术算得了。”

他掂量着手里的铜钱,依次排开看了一眼:“它会指引我今日该去的地方。”

姜思昱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说,风,风家禁用卜术么。”

风澈手指敲在他脑门上,指了指自己:“家里不让我就不用了?”

姜思昱觉得很有道理。

后面的季知秋冷笑了一声:“上一个这么*风澈已经死透了。”

风澈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顺便踢了一脚磨磨蹭蹭的姜思昱,摆摆手:“别墨迹,跟上来!”

姜思昱委屈巴巴地瞪季知秋:都怪你不说好话!

季知秋:“他打人那么熟练,一看就常欺负人,他早打晚打你都得挨上几脚,你怪我干嘛?”

姜思昱觉得也很有道理。

找来找去,那旧居竟然是如今新娘的洞房。

风澈人员分配时,考虑的就是这俩还算听话,但毕竟还算机灵不好糊弄,他正愁待会儿如何支走两人,以免他们看见自己卜术溯洄阵催动到极致时,眸底无法避免地泛起幽蓝。

然而当他看见门口那繁复华贵的锦带时,便知道借口怎么说了。

他们即使隐身进入查探,也极有可能撞见人家新婚颠鸾倒凤。这俩人十六岁就不要接触这些了,让他一个人承受吧。

他长出一口气,默然地看向身后俩人,一把抽走姜思昱怀里的隐身符:“你们先出府,等我查完了再去找你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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