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地产三哥
西风烈烈,尘土滚滚,顷刻间一彪人马由远至近。
领头的一身黑色飞鱼服、腰间别着绣春刀,缰绳一收,转过马头。
“干爹,前面就是和平客栈。”
“好。不用大动干戈,走近看看,叫出来便是。”
队伍放慢脚步,尘土散去,大旗猎猎。
风裹着沙粒打在旗帜上,噼噼啪啪。
几位锦衣卫弓着腰走在最前面,慢慢靠近客栈,飞鱼服已经满是灰尘,但左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狂风夹杂着沙石敲打在客栈大门上,一年前还光鲜亮丽的朱漆雕花的大门已经被打磨的斑驳残缺。
“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出来吧。”
几位锦衣卫轮流喊话,每隔几分钟,这喊声就重复一次。
除了风啸马嘶,这似乎就是边城唯一的声音。
靠近和平客栈,又传来了*声、埋怨声、叫骂声。
“不能出去啊!”
“怎么还不放过我们!”
“诏令为什么还没有到?”
“这是要赶尽*绝啊!”
狂风不时卷走客栈屋顶上的几坨稻草,很快便消失在边城之中。
2围困一直在持续,客栈早已经断水断粮。
他坐在桌边,并没有理会周围的吵闹。
一椅,一桌,一杯酒,一碟菜。
酒未浅一毫。
菜未动一口。
椅子下面放脚处,已经被踩出两个脚印窝,没有很长时间和深厚功力,是不会如此的。
“该来的早晚会来”。
他是武林绝顶高手之一,武功高深、声名显赫、行事磊落。
他的名字在六扇门的公文中排名前三,一号人物已经被六扇门拿下。
半年前,一号人物走出和平客栈大门,是在外面六扇门的喊声中,被客栈的伙计们一起推出去的。
他吃了一口菜,端起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大门缓缓走去。
长剑依然佩在腰间,飞刀依然藏在袖口。
他回头看了客栈大厅一眼。
几十张大小不一桌子。
每张桌子都坐了人,地上也满是人,或站、或坐、或躺。
有的喝的烂醉,伏在桌上,不省人事;
有的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或者两眼无神。
有的愁眉不展、自斟自饮;
有的杯中已空,有的盘子见底;桌子、椅子、地上都是一片狼藉。
伙计们也没有心思上酒递菜、打扫卫生,站在旁边,或发呆出神,或怒目而视。
上首一张大桌,坐着一位农民模样的老者,总是低垂眉眼,偶尔抬起眼皮往大门看一眼,旋即闭上。
刹那间的抬眼,*气涌出,随着眼皮再度垂下,*气顿无,仿佛就是一个老农民。
另外几桌坐着几位中年男子,面孔干净、锦衣华服,只是被围困之下,客栈卫生条件不好,耳边颈脖依然有些污垢。
他们在交头接耳:
“解围的诏令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诏令一到,我们就能出去了。”
客栈里窃窃私语,又被外面的喊声打断。
他走到大门边,平静的朝外面喊了一声:
“我出来了。”
行走江湖三十多年,他从来不端架子,不装孙子。
这一次依然如此。
3边城已经矗立四十多年,和平客栈的历史也有三十余年。
边城,一开始只是一个个茶水摊,南来北往、走州过府、上求下索的人们在此停顿休息。
人越来越多,茶水摊也慢慢变成了后来的客栈。
后来,这里的客栈越开越多,四十余年来,慢慢形成一个小城直至大城。
边城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但是随着边城的扩张和繁华,人越来越多,客栈越来越多。
这些武林中人的触角已经覆盖到天南海北每一处,渗透到庙堂江湖每一角。
朝廷也因此设置了布政使司,这些客栈上缴朝廷的的税银也越来越多。
客栈也慢慢成了同道江湖中人的聚集场所。
住在和平客栈里面的人都是“房”字门。
离和平客栈不远的河洛客栈,是“金”字门;
更远处的龙门客栈,是“网”字门;
如归客栈,是“车”字门。
悦来客栈,是“酒”字门。还有小一点的,如高升客栈,是“教”字门......
客栈众多,不一而足。
一些童谣便流传开来:
“宁要边城一张床,不要京都一套房”
“边城客栈跺一脚,金銮殿里晃三晃”
“知边城而不知京城”。
后来,朝廷慢慢发现情况不对:边城客栈似乎不再受到它的全面控制,这些武林人士的行动也能影响到天南地北、江湖庙堂。
更有甚者,尽管所有客栈都挂着“莫谈国事”的字牌,但有些江湖中人竟然也公开讨论国计民生。
这种情况是最近几年才浮出水面,而且有越演越烈之时。
此后,很多客栈被六扇门调查。
有的断水断粮,有的直接关停,有的整改后重新开张。
多年以前,朝廷对边城的一些大型客栈也有过整饬。
比如“粮”字门、“煤”字门。
在这两家客栈旧址上,朝廷新设了驿馆,这两个门派的江湖人士已经销声匿迹,现在驿馆来往居住的都是朝廷官吏。
4风声似乎小了一些,外面已经听到了他拉动门栓的声音。
他的手搭在门栓上,这一刻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沙天,他被废掉武功、逐出师门,流落江湖。
二十年前,他自创一派,重返边城,破门而入,冲进客栈,剑指当时客栈首座。但在内功比拼中差之毫厘,饮恨败北,离开客栈。
那时,客栈远没有今天这样的规模。
十多年前,他卷土重来,礼貌的敲开和平客栈的大门。凭借实力、阅历和酒量,跨过一桌桌,坐在了上首三桌之一。
现在,他的正准备拉开大门走出去。
长剑依然佩在腰间,飞刀依然藏在袖口。
他斜睨了一眼,眼角的余光中,那位老农民模样的人站了起来,眼神中少了*气,多了几分焦虑。
那几位面孔看上去干净的中年人朝他看过来,张着嘴,似乎快要叫出来了,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客栈大门已然开了一条缝。
锦衣卫的喊声听得更清楚了。
远处飘来牧童时断时续的笛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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