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摩羯大鱼,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永夜街114号,天方甲字商铺……永夜街114号,天方甲字商铺……”
女人坐在车上,有些紧张,将手中一张小卡片捏到汗湿,反复念叨上头的地址。
卡片名片大小,正面空白,反面只得一个地址,女人不知即将见面的商铺主人是谁,对方是正是邪,可又不得不见。
司机是个光头小年轻,干瘦,猴精,见状安抚她,“既来之则安之啦陈太太,而且我们谢老板是好人,不会太为难你。”
“老板姓谢?”女人问。
“谢渺——渺渺啼鸦了的渺。”
面前的商铺不大,孤零零立在那里,周围具是荒草地,复古样式,朱漆门,青瓦檐,门上并无招牌,只挂了盏红色琉璃灯,大白天也亮着。
看上去像是被时代遗忘的一座旧坟冢,再经不起摧枯拉朽,陈太太深吸一口气,在小皮鼓励的眼神中,踏入大门。
2
风有些肆虐,陈海川出了酒会抱臂小跑,站在酒店门口东张西望,等了有五分钟,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车隔远驶来。
是某个高端品牌名车里最低调的一款,却也最贵,陈海川小小犹豫一下,考虑该不该贸然上前拦车,但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催命符似的。
他一闭眼,不管,豁出去了。
车窗缓缓降下,他先是看到一双幽邃深眸,目光含着几分探究,更多的是淡漠。
尽管陈海川有心理准备,知道车里的人非富即贵,等看清里头坐着的是谁,还是吃了一惊,并开始后悔。
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拦这辆车……
得到萧然点头许可之后,陈海川快步绕过车尾。
车内安静到诡异,陈海川总感觉萧然似有似无在打量自己,可能是错觉吧,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容易出现错觉。
陈海川这么想着,鼻尖却开始冒汗。
这时,偏电话炸雷一样再度响了起来,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吵闹。
陈海川全身的汗“哗”地就下来了,手忙脚乱抓着电话一划接起来,“喂?马上马上……这就到了!”
挂断以后他苦笑着转向萧然,捂着手机连连道:“萧董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陈总不必拘谨,叫我萧然即可,”萧然适时笑了一下,“鸿时集团是您名下的吧,上次南区论坛会您应该出席过,贵司去年一年对南州市环保方面做得贡献可不小。”
陈海川刚酝酿出一点笑意,萧然忽然道:“不过尊夫人在会上的演讲倒是字字珠玑,让人印象深刻,她今天没有跟您一起来吗?”
这下陈海川笑不出来了,低头抿了抿唇,“……没、没有。”
萧然看着他,没再言语。
这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平稳滑进别墅区,老远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等在那里,右手掩着隆起的小腹,身怀六甲的模样。
“就是这里,”陈海川赶忙道,“今天谢谢萧先生了。”
萧然道:“不客气。”
那女人还没等陈海川把车门关好就扑了上来,圈着他脖子撒娇,“怎么现在才到,人家站在外面等了你好久呢。”
“什么情况?”陈海川把她胳膊拽下来扶着,上下地看,“不是说你肚子疼的起不来了吗?”
一边跟向萧然赔笑一边将车门带上,他闪身那一刻,女人看见萧然,一愣,随后才重新去粘陈海川,“人家如果不这么说,你会来的这么快吗?整天就知道在外头忙着应酬,也不知道来陪陪我和宝宝……”
他白手起家赚下偌大家业,家里身怀六甲的女人却不是糟糠妻。
后面的话随着车门关上,听不清了,萧然也不想听,对着看呆了的司机道:“走。”
司机打着方向盘,愤愤不平,“一看就是小三!”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义愤填膺的年纪。
萧然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垂眸一瞬间,眼前划过一点东西。
他从座椅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方手帕,垫着手从陈海川坐的地方捡起一块白色网状物,指甲盖大小,像是一片凝结的蚕丝,还有些发粘。
——刚才陈海川搂着年轻孕妇转身的一刹那,萧然在他后背看见了一大片这种蚕丝,交互着,纠缠着,还在不断长大,像是有生命力一般,牢牢粘在他身上。
看来又是只有他能看见,连陈海川本人都毫无察觉。
萧然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忽然想到,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马上知会陈海川一声,或者报个警。
3
“欢迎光临。”
陈太太进门以后吃了一惊,她万万想不到这是一家糖果店,内里装潢看上去跟商业街那些糖果店没什么两样,天花板上垂挂好多丝带,每条末端吊着颗大型七彩棒棒糖。
左右两边墙都是一排排的货架,格子里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温暖的灯光底下,五颜六色的糖纸散发出彩虹一样的光芒。
连墙纸都是粉蓝独角兽,如此充满……童趣。
与童趣两个字浑然不搭边儿的,是从陈太太进门以后就一直站在中间柜台后的女人。
她穿一身大红旗袍并雪白披肩,及肘丝绸手套,发髻高挽,眼影深深,左肩站着只以假乱真的肥乌鸦,右手擎着一支长烟杆,吞云吐雾中。
陈太太:“……”
在她的注视下,谢渺低头看一眼自己,说了声不好意思,“刚陪某个弟弟参加完社团活动,cosplay,民国交际花风,没来得及换衣服,您先凑合看吧。”捏着手中烟杆热情好客的对陈太太道:“来一口么?快活似神仙。”
陈太太忙道:“不了不了,谢谢。”
谢渺勾了勾唇,把肩上的乌鸦一拨,“老黑,招待一下,我去换衣服。”
陈太太眼前一亮,她换了衣服之后,比民国交际花风清新了不少,不过那也是相对来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把陈太太按坐在沙发椅。
陈太太注意到皮质的沙发扶手一侧,有很多细长的抓痕,像是什么小动物经常在这里磨爪子,像……猫。
她不由多看了谢渺两眼,道:“大家都叫我陈太太。”
谢渺回来以后,小黑闲着没事又变回了乌鸦,立在柜台边的树枝摆件上不动了。
谢渺自己找了个古朴陈旧的本子出来,拿钢笔在上头写写画画,听到陈太太这么说,抬起头来盯着陈太太,又重复了一遍,“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不是某个男人的附庸。
陈太太愣了很久,道:“杜槿薇,我叫杜槿薇。”
“好的,杜女士。”谢渺这才点点头,“我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
“很好,说出你的诉求。”
4
“或许我应该先给你讲个故事,”杜槿薇道,神色有些黯然,“因为这些事情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讲给谁听了。”
谢渺给她添了一次茶水,顺口问,“你家人呢?”
“移民了,南州市就剩了我一个,我父母当时因为我要嫁给老陈,反对得挺激烈的,所以我就和他们……断了来往。”
谢渺不意外,“依你们家族的特性,你确实不适合跟一个人类谈情说爱。”
“我是觉得我们既然在人间修炼,化成人形参与人类生活,就应该像个人类一样。”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谢渺直白而又不屑,仿佛对杜槿薇爱上个凡人这等事着实不能苟同。
杜槿薇也不恼,大方承认道:“是,我很喜欢。”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理由,但是可以为了喜欢一个人去找很多理由。
杜槿薇道:“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喜欢人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家族的女孩子到了适婚年龄,都是由长辈安排相亲,人选也一直很固定,因为我们这个种族的特性,为了保障婚后生活能够长久,男方一般是羽族。”
“一物降一物。”谢渺笑道。
“嗯,”杜槿薇点头,“起初他们给我介绍的那个小伙子我还挺喜欢的,很帅,你知道的,羽族在外貌上有先天优势嘛。我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天天一起上下学,他一直对我不冷不淡的,但也不说不喜欢,直到大二下学期,我看他在跟别的女孩子接吻。”
“那个女孩子很漂亮,是个人类。我后来主动找他谈了一次,他坦白说从开始就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漂亮,但我俩是长辈撮合的,他也一直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他不想找妖族的女孩子结婚,他过够了当妖怪的日子。”
杜槿薇苦笑一下,握紧手中的茶杯,“被甩以后我受的打击挺大的,我从小就比较自卑,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好,普通好看也不聪明,属于最平庸的那类小孩。”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从分手的阴影中走不出来,后来我也分析过,倒不是因为我对羽族的那个男朋友有多喜欢,我主要是不甘心,痛恨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出色,这些道理自己都门清,就当下那会儿特别沮丧。”
谢渺一挑眉,“陈海川就是这时候走进你的生命里的吧。”
“对,”杜槿薇脸上不觉浮现出一副欣然的表情,即使现实是残酷的,当时的回忆却是美好的。
5
“你这人,非要知道我跟我老婆的认识经过干什么,这不神经病,自己找虐呢吗,”别墅里,陈海川搂紧了怀中年轻女人,一下一下摩挲着她手臂,哄小孩儿似的,“那么多年了,谁还能想起这个。”
“不嘛不嘛,我就是要听,”女人道,“我保证不吃醋,你就给我说说嘛,而且宝宝也想听。”
“好吧好吧,”陈海川不耐烦,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跟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天离开图书馆的路上,她撞了我,我借的书撒了一地。”
“碰瓷。”女人娇笑一声,“她是不是趁机给你赔礼道歉,要请你吃饭?”
陈海川嗤笑道:“没有,你以为谁都是你吗?这么会钓男人。”
女人回想一下,她之所以“钓”到陈海川,可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他的西装上,假装要赔给他,问他要的联系方式吗?
女人怕陈海川有误会,连忙道:“我也不是谁都要的好吗,我跟了你还真不是贪图你的钱,要不是真的爱你,谁会愿意冒着身材走样再没人要的风险情愿给你生孩子?”
“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你,一见钟情,我很少见到像你这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一下子就把我给折服了。”女人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刚才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萧然,只短暂一瞬,萧然那张脸立体的仿佛就停在了她心里再挥之不去似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女人望着老陈,不禁开始幻想自己要是一开始遇到的是萧然就好了。
老陈全然不知她内心想法,陷在回忆里还没有出来,听了女人的话,笑道,“我当时可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我就是个毛头傻小伙子,说起来,我能有今天,是我老婆成就了我。”
说起这个,他内心仍然对太太有感激,但感激不是爱。
“她当时也没有要请我吃饭,她失魂落魄的,一看就是有很浓重的心事,撞了我都不知道,还是我叫住了她。”
……
暖阳天,春风徐徐。
犹豫再三,男孩还是开了口,“哎同学,你……没事吧?”
女孩儿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霎时羞红了脸道着歉,慌忙帮男孩捡书,蹲在那里,白裙子落在碧绿的草皮上,颤巍巍像一支百合。
男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啊,学校外边那家牛肉粉旁边新开了家奶茶店,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
女孩抬头,眼中写着疑惑,“啊?”
……
女人看着陈海川不自觉漾开来的嘴角,酸道:“你在遇到她之前就没谈过别的女朋友?”
“没,”陈海川道:“我小时候家境不好,学都不大上得起,哪有女孩愿意要我。”
“所以她是你的初恋喽?”
陈海川愣了一愣,许久才道:“是的。”
6
“可以再给我一杯茶吗?”杜槿薇道。
谢渺转身去冲水的时候,杜槿薇就盯着手中的空茶杯,“他说我是他的初恋呢。他家里穷,父母的希望都在他身上,盼着他出人头地,所以他在学校里也整天埋头学习,不懂得流连身旁的美丽风景。”
“我告诉他我也不会谈恋爱,还有我长得不好看,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他,他马上就皱着眉头,不允许我菲薄自己,他说在他眼里我最好看。”
谢渺:“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杜槿薇道:“他是认真的,至少那时候他是认真的。”
“所以你就同意跟他交往了?”
杜槿薇点点头,笑道:“他笨我也笨,两个恋爱新手牵个手在校园里走一趟,都觉得开心,要是接个吻,能激动半天。”
“那两年多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毕业那年陈海川准备创业,那时候我家里已经知道我和他的事情,只不过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认为年轻人只是一时冲动,不会长久吧。”
“参加完毕业典礼我妈叫我回去,说要安排我的婚事,我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二话不说拉着陈海川去领了证,他们才知道我是有多大的决心。”
“我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就连陈海川都有点受宠若惊,证领回来的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又转又笑,一遍遍地叫我老婆。”
“第二天我接到了家族传书,我爸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了,从此以后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在外头怎样,他们不再过问,生死不计。”
生死不计。
谢渺给她倒茶,望着她,“怎么样,还坚持的住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转头吼乌鸦,“老黑,去买十斤生牛肉回来,血带的越多越好。”
“不用了,”杜槿薇按住她的手,“我没有那么紧迫,我现在已经可以控制的很好了。”
“最煎熬的是刚结婚那会儿,太难捱了,我没有了家族的支撑,每两个小时都要‘饿’一次,不敢出门,不敢闻到人气,不敢靠近陈海川三米以内。”
“幸好那时候陈海川很忙,每天回来累的倒头就睡。还有,突然有一天,他妈打电话给我们,说他爸病了让我们回去,陈海川没空,是我回去照顾的。”
“乡下人少树多,比城里要好一点,我咬着牙跟他父母住一起,硬着头皮跑医院,日子久了,慢慢的我就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是故回城以后陈海川没察觉我的异样。”
她说的轻巧,谢渺却知道,就像她爱吃鱼,狗爱啃骨头,都是属于动物本能和天性,怎么可能说克制住就克制住。
何况她还要时刻照顾陈海川的父母,没有人能够美食当前,还忍着不去伸手。
“你真的是拿命在爱陈海川,”谢渺随手拿了一块糖给她,“他最初做生意的钱,也是你给的吧?”
杜槿薇把糖拿在手里却没吃,只是翻来覆去地看,“嗯,我父母要移民走的那天,我妈背着我爸偷偷给我送了点钱,我就拿去给了陈海川,他确实也有做生意的头脑,很快把生意做大了。
“之后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说到这里,杜槿薇因为长时间没有进生食而苍白的脸愈显破败。
“我们从出租屋搬到不大的小楼,又从小楼搬到更大的房子,我有一天站在客厅里,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大,还是觉得周围太空旷了,谢老板,那种感觉你能体会吗?”
渐渐地,她在陈海川眼中成了个隐形的女人
半夜醒来习惯了伸手就能碰到他,然后再被他一把揽进怀里,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侧是空的凉的,她拥着被子坐起来,蓦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她不知道一个人守着的空房子,还能不能算是家。
她有时候看他从家门口进来,热络的举着电话对那头有说有笑,但一见她立即就挂了,沉下脸来,或者是面无表情,像是要把她隔绝在外,而自己捂着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
她就是从那起,开始疑心他在外头有人了。
“我虽然跟家族断绝来往,总算在南州还有些人脉,”要不然也不能打听到谢渺这来,“稍微找人一查,果然。”
“我看着托人拍来的那些照片,全是他跟一个姑娘的亲密搂抱,那个姑娘可真漂亮啊。朋友说可以帮我处理掉那个姑娘,可我想关人家什么事呢?那个姑娘纵然不对,但如果陈海川自己能守的住,管她什么天仙下凡,又能动摇得了他几分?”
“那天他回来我们吵了一架,为着个枕头,因为他回来睡觉的时候发现原本床上属于自己的枕头没有了,我跟他说都被我扔了,家里的枕头只剩下我自己的,反正你也不用。”
“他发了很大的火,骂我有病,他甚至都已经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对我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
“我便把那些照片放到他面前,我以为他会怕,会觉得对不起我,跟我道歉,可是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理直气壮地,承认他的确爱上了别人,而且那姑娘已经*了,三个月,他说他不能让他的孩子生下来是个黑户,让孩子的妈跟着受委屈。”
“他要跟我离婚,给那女人一个名分。”
“我从没有哪一刻,比他说出离婚那一刻更加绝望过,哪怕我父母都不要我了也没有。”
“我真的累了,谢老板。”
谢渺道:“你要同意跟他离婚?”
“不,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离婚,结婚那天他就跟我发过誓,说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否则他就不得好死,这才几年啊,”杜槿薇脸色冷了下来,“他自己说的话自己怎么能忘了呢?”
谢渺呼出一口气,“明白了。”
7
“要是你老婆不肯跟你离婚怎么办啊,”女人担忧道,“眼看孩子快出生了,你再催催嘛,大不了多分她一点钱喽。”
“催,我今天就回去逼她把离婚协议书签了,”陈海川狠狠道,眸中冷光顿现,“要是她还坚持,那就别怪我下黑手了,我在道上好歹也认识几个人,弄个意外死亡应该不费事。”
女人喜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知道我老公对我最好了。”
陈海川闭眼享受着女人的亲吻,不知道身后的“蚕丝”蔓延的越发大了,有些爬过了他肩膀,逐渐蔓向他心口。
8
“把这个签了吧。”谢渺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推给对面。
杜槿薇一看,是一道令状,“这?”
“介绍人也跟你说了吧,南州城里的妖族都归我管,这是特赦令状,也是契约,”谢渺道,“签了令状就算是*人行凶也算在我头上,有我罩着,你只管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但只有一样,我要的东西须得给我。”
杜槿薇点头,从手袋里小心掏出一个牛皮信封,向谢渺推过去,“这东西是我妈给我钱的时候,一并给我的,说是家族几百年传下来,让我当个护身符带在身边,可以压住我膨胀的妖力。”
从都到尾都冷酷大姐大脸的谢渺一摸信封,终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我知道,不是几百年的我也不要。”
杜槿薇远离妖族生活已久消息不灵通,但介绍人说谢老板在全城搜寻这东西,谁要是找到了,可以拿着去求她办件事情,她必定无条件答应。
杜槿薇看了谢渺半晌,没忍住,“谢老板要这东西做什么呢?”
“这你就别管了,”谢渺脸色重新冷淡下来,“决定好了就签令状吧。”
杜槿薇便不敢再多问,在令状纸上飞快签了字。
谢渺拿起看了看,嘱咐她先坐着别动,自己一甩头发走出门。
她在门口站定,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闭眼,胸口的令状忽然发出光芒,雪花一样,散成无数碎片,飞向了四面八方。
空中响起一声凌厉的猫叫,全城的妖怪心头一凛,仰头看着天空落下的星星点点。
城南公园,出来游玩的人们走过一株千年老银杏树,对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发出赞叹,拍照的拍照,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而后作鸟兽散。
自然看不见树下,保护栏内一个白胡子长到膝盖的穿金黄衣服的老头悠闲坐在摇椅上,边昏昏欲睡晒着太阳,边眯着眼与人群对望。
他也听见了那声猫叫,伸出苍老的手对着半空,接下一枚星光,须臾星光在他手里化作了一纸令状。
老爷子看完“嚯”了一声,“谢爷当年捡回来的那只小野猫又发威了。”
“爷爷爷爷,”小麻雀妖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谢老板说了什么?”
“她说有只叫杜槿薇的黑寡妇要吃人,让城里的妖族各忙各的,要是见了不许插手也不许声张。”
“黑寡妇?就是那种但凡与丈夫结婚以后就要把丈夫吃掉,否则极容易失控吃人,所以只能嫁给克星羽族的黑寡妇蜘蛛吗?”
老银杏点着头,盯着纸上谢渺的签名,旁边一如既往跟着四个字:不服来战。
“唉,这丫头啊,多少年了脾气也不知道改改,”老银杏叹了口气,教育小雀妖,“巧巧你可不要跟她学,如此嚣张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9
谢渺把杜槿薇送出门,问道:“事情过去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杜槿薇想了想,有些茫然,摇头道:“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渺沉默点头,看着她上了小皮的车,飞驰而去。
——
手机铃声响起的很猝然,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的萧然不悦睁开眼,从座椅里捡起一只手机。
陈海川把手机落在他车里了。
手机还在叫着,他盯着屏幕上的“老婆”犹豫了两秒,接起来,“你好,我是萧然。”
这头的杜槿薇吓了一跳,眼前立马浮现一个清冷修长的身影,“萧、萧先生,怎么会?”
“陈总刚才搭了我的车,不小心把手机落下了。”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给萧先生添麻烦了,”杜槿薇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打他另一只手机。”
“好。”萧然抿抿唇,想起陈海川下车时与情妇拥抱的模样,感觉有些厌恶,他没有立即说再见,而是道:“杜女士,我还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他有种预感,对面那个女人好像要出事。
杜槿薇大感意外,“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那天论坛会上她演讲完,萧然曾当面赞赏过她,杜槿薇记起这个,心头一暖,“不用了,有些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那好,再……”
“等等谢先生,我知道这样讲很突兀,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谢谢,从小到大,我没被人夸奖过,只有你那天……谢谢。”这几年难能可贵的一点温暖竟是近乎一位陌生人给的,杜槿薇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平复起伏的心绪,“总之,谢谢你,你跟我刚认识的朋友一样呢,叫我杜女士,而不是陈太太,如果可以,真想介绍你们认识。”
萧然一脸莫名,这不是对一个女性应该有的尊重吗?不管她结没结婚,她都该是独立的个体,这也值得谢?
他道:“不客气。另外,在我看来,您实在比陈总优秀很多。人生漫长,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走到一条歧路上去,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摔伤了以后还有没有回头重走的勇气,康庄大道在等着你,不要放弃自己。”
前排的司机频频侧目从后视镜里看萧然,怀疑自己在梦游,他从来没有听见萧然能跟一个人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萧先生。”杜槿薇道,从店里出来时谢渺曾问她今后有何打算,她说不知道。
其实她骗了谢渺,她原本想跟陈海川同归于尽的,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萧然接了她的电话。
短短几分钟而已,她却在萧然的这些话里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二种可能。
她改了主意,陈海川不配了,她要活下去,很精彩的活下去。
萧然有洁癖,没有贴着脸接电话,而是开着免提,杜槿薇缓慢又温柔的声音通过免提回荡在车厢里,总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个人。
一个他深埋在心底不敢见光的人,所以他的话才多了起来,回以同样的温柔,“再见,祝好。”
等杜槿薇挂断以后,他便开窗把陈海川的手机迅速扔了出去,再晚一点,从手机里涌出来的白色物体就要沾到他手上了。
这次萧然看清楚了,那是一些晶亮的蛛丝。
10
杜槿薇又播了一次电话,这次是陈海川接的,“真难得,你还会主动联系我,是想好了,肯离婚了吗?”
杜槿薇冷冷一笑,“想好了。”
“早这样就对了,拖着对大家都不好,槿薇,感情没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将来……”
“陈海川,你是因为我不能给你生孩子,才不要我的吗?”杜槿薇道,“如果是这样,我们有钱,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可以去做试管,我们去领养,总归有法子。”
“这么多年风雨我们都走过来了,这点困难算什么呢?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我们之间还有爱。”
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又来了,你烦不烦,”陈海川怒道,总感觉眼前迷蒙一片,像是有些东西挡住了自己视线,仔细一看又没有,他徒劳挥了挥手,“跟你说了多少遍,不是孩子的问题,我是不爱你了杜槿薇,我不爱你了你懂吗?”
很久,杜槿薇才道:“懂了。”
“懂了就好,我今晚回家拿离婚协议。”
“不用了,还是我过去找你吧。”杜槿薇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知道上……喂?喂!”陈海川猝不及防,拿着电话对沙发上的女人笑道:“她说要来找我,她知道我在哪吗她就来找我,蠢女人。”
女人却望着陈海川,瞪大了眼睛。
无数的蛛丝从他手机里,背后,眼睛,耳朵,嘴巴,脚底涌出来,密密麻麻。
“你怎么了这是。”陈海川还在试图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走不动了,这次他也看见了。
蛛丝,到处都是,以他为中心,弥漫了整个客厅,陈海川想像女人一样尖叫,但喉咙像堵了棉花,一声也发不出。
客厅一角的天花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只庞然的黑蜘蛛,它就停在那里,用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陈海川。
巨大的肚腹不停吐出白亮的丝,结成一张张网,把陈海川围拢,包裹,裹成一只涌,陈海川只露了个头,看着其中最粗的那根丝线一步步拖着他,与蜘蛛越靠越近。
陈海川惊恐地睁着眼,痛苦万分,然后他看见怪物的右前脚上套着一只银质指环。
那是他和杜槿薇领证当天在地摊上买的,一人一个,刻了彼此的名字上去。
不离不弃。
发达了以后他觉得那戒指太廉价不体面,便随手摘了扔了,只有杜槿薇还一直戴着。
不离不弃。
他只能发出“咔咔”的声响,过了一会,连气息也没有了,蜘蛛尖锐的利齿穿透了他的心脏。
将他挂在网上,一口一口蚕食着他的五脏六腑,血液,骨髓,皮肉。
一口。一口。
而沙发上的女人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腹地忽然炸开一股尖锐的疼痛。
血腥味儿从别墅的窗户里飘出来,很快又被风给吹散了。
11
谢渺嗅到了空中若有若无的血腥,看样子杜槿薇把事办成了,她叹了口气,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从前南州城这片儿的妖族不归她管,她也是那人足下一只得过且过的小妖,那人走了以后,群妖无首,什么乱子都出,她见不得那人一手奠定下的妖族和平被打破,这才把那人的活揽了起来。
妖有超乎人类的能力,自然也被天道管制的更狠,那张令状一签,传遍城中妖族知晓的同时,天道也看见了。
*人偿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原标题:《养猫为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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