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迷信权威，本来就是一种态度
R君说“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
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
胡蝶之梦为周与？
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子. 齐物论》 ）
《信条》的第一幕镜头，就是恐怖分子冲入乌克兰基辅国家剧院的场面。那种在角色身后跟随用镜的拍摄大幅动作场景方式，实在太有特点，也让我们太熟悉了，在《蝙蝠侠：黑暗骑士》中小丑带人冲入蝙蝠侠的宴会；在《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中，贝恩走入惊魂未定的橄榄球场；在《敦克尔克》第一幕，英国散兵被德军追击逃亡，用的都是这样的镜头.......太有冲击和感染力的拍摄方式。
以致R君在这第一幕，就深吸了一口气：“卧槽，这果然很诺兰。”.......
在这个时代的影坛，克里斯托弗.诺兰当然可以说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这位1970年狮子座的英国导演，7岁开始就沉迷在电影创作的世界里，从1999年他的第一部作品《追随》开始，就让观众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糅合的叙事方式、精巧的结构和哲学与悬疑的结合，让世界为之痴迷和疯狂.......随着他的第2部作品《记忆碎片》，就在全球横扫各大奖项，使他很快就确立了影坛上世界级导演的地位。
诺兰的作品，不仅结构精巧，角度独特，更重要的是他能把动作电影和悬疑异乎寻常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作品特别独特的魅力。 如果说《致命魔术》时他还只是在尝试，到了《蝙蝠侠》系列，他的风格和技巧就趋于成熟，打破了电影艺术中常见的普通节奏控制，让观众几乎全程都处于不断的焦虑和思考中.........
动作电影本来已经足够调动人的肾上腺素了，没有想到诺兰还会给你加上刺激思考的多巴胺........曾经有影评形容诺兰的作品，是“全程无法让人冷静的作品”。
所以，看诺兰的作品，真心很累，尤其是2010年的《盗梦空间》，你简直是层层落入他布下的思维陷阱，完全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差距，甚至看完电影，除了大张着口，甚至一下子找不出能形容自己感受的词语......（“卧槽”除外........）
在R君看来，如果说《盗梦空间》是诺兰展示他多重空间结构和思维叠代叙事法的炫技之作，那么2017年的《敦克尔克》应该是诺兰平行时间叙事法最具成功也是最典型的作品。他用3条完全不同角度，不同背景，不同出发点的故事线，完美的碰撞在一个共同交错的命运时间点上，引爆出所有他要表达的主题思想和感受，实在是太过震撼和完美.......（R君的影评：敦刻尔克：那些弱点与光辉并存的人性！）
所以，当很早时候，就听说他的新作《信条》，不仅会尝试空间糅合和平行时间的迭代方式，还会挑战时空交错的“莫比乌斯环”式的故事，如何不让人充满期待？
大概这也是疫情以来，最红火的一部作品了.......虽然影院被要求隔开座位，上座率实际只有原来的40%左右，但是竟然从首映场开始，几乎都是场场爆满.......
然而，随着观众越来越多，《信条》的豆瓣分数却在快速下滑，现在已经跌到了8分之下，快要接近他分数最低的作品，2002年的《失眠症》（7.7分）.......
hummm.......R君当然也算是诺兰的粉丝之一。但是，平心而论，《信条》是一部出色的动作和悬疑电影，但是这一次，诺兰玩的有点太大了.......
这个本质讲诉来自未来的特工利用时空交错，来破坏一个狂人用时间武器毁灭全人类的故事，本来可以变得更为紧凑，精彩和更有说服力。但是，诺兰当然不满足于一部普通的动作电影，他甚至不满足于过去某一个单独领域（比如单独时间或者空间）的纠缠，而必须是更为复杂的组合.......
所以我们不仅看到了所谓逆时间的设定，子弹不是射出，而是飞回枪膛；还看到了红蓝队的“时间钳形攻击”策略，不仅被用在大Boss安德烈赛特抢夺时间武器的过程中，还被用在了时空特工的终极攻击策略中.......
烧脑吗？当然！如果你真的非要去穷究里面的每一个情节和场景的起源、结果，当然肯定要花不少时间.......但是，我敢担保你会在整理的过程中，发现越来越多自相矛盾甚至不合理的设定......比如最简单的，既然来自未来，逆时间的人物都无法自主呼吸，需要面罩帮助，但是后来无论在大战中特工的行动，以及女主Kate在船上的最后对赛特的那场戏剧般的冲突，甚至电影最后特工出现在印度女军火贩普利亚的车里救下Kate，这些面罩的设定全都消失无踪.......
也许，正如诺兰在电影里反复强调的：“你不要试图去理解它（整个过程），而只需要感受它。”.........
时空干涉的必然，反而让故事本质显得苍白
时空追*甚至交错的题材好莱坞其实已经太多了，好作品其实也很多。
大部分涉及时空交错，或者时间倒流的作品都会不免触及一个核心问题：
来自未来的干涉，能否改变过去的历史？如果可以改变历史，那么形成的新未来显然和最初出发的未来不同，那么这就会产生一个因果矛盾的悖论（Paradox）；
解决这样的悖论，会有2种可能的解释：
A）平行时空的概率。每一次时空干涉造成的新的历史，都会形成一个新的平行宇宙。你从未来来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变成了过去，新的未来被创造。而你所出发的未来将不复存在。（这里的不复存在是对你这个本体而言，并不是真正客观不存在。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存在的时空将按因为你的干涉而发生了改变，从此形成新的未来。但因此，你与过去出发时的那个未来从此分离，而并不是说整个世界或者其他个体的那个未来不再存在。即便能回到当初的未来，也会发现未来也因为过去发生了改变而随之改变。换句话说，就是你既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未来的走向。）
B）无论你做出何种努力，已经发生的历史不可能改变。你也许可以改变一些过程，但改变不了结果。所以未来还是会按照会发生的事情所发生，但也许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推迟了发生的时间和场景。换句话说，就是你无论如何，改变不了过去，所以，也当然改变不了未来。
在《复联4》中，采用的便是典型的A类理论，也似乎更符合量子物理学的现存“干涉和纠缠”理念。 比如，当绿巨人向古一法师去借时空宝石时，他们的一段对话就很形象的说明了未来干涉过去后，会发生的问题。因此，“复联”英雄们不仅要利用时空旅行，去“借”回过去的宝石，改变现在，还必须要在事情解决后，把宝石们还回当时借出来的时空，否则就会发生时空错乱，因为未来的干涉，可能让历史发生了改变，进而连未来也发生改变。这就变得非常危险且不可控。
但同样，因为在回去干涉过去的路上，黑寡妇牺牲了，那么她的命运在未来就会终止在她出发的那一天。
有人当然会疑惑，那么在同样过去的时间，会出现2个相同的本体，如何解释？实际上，如果你把人体想象成一段粒子或者电波，就会更加容易想象和解读：未来对过去的干涉，就像在一个浩瀚的大海中倒入了一滴相同的水滴，即便这2个相同的水滴或者电波碰在一起，也跟正常的环境下水滴相遇或者电波碰撞一样，不会发生超乎正常相遇的变化。因为在这个环境中，时空只会把你当成其中的一个乱流、一个差异或者冗余来处理，不会产生本质性的混乱。所以，在《复联4》中，2个美队可以彼此交手而不会发生时空混乱。
如果更形象理解一点，《骇客帝国》里的NEO和特工史密斯也是类似的情况，无论特工如何复制自己，或者来回穿越，和NEO打的不可开交，这并不会改变整个母体系统的进程。（但是这不代表不是一种威胁，就像电波中的乱流，杂乱的电荷一样。只是它们并不具备彻底破坏整个体系的能量。）
而B类理论的代表作，就是大名鼎鼎的《终结者》系列了。即无论未来怎样试图努力改变历史，最终其实都是徒劳的。因为即便你改变了过去的某一个事情，你也只能推迟趋势发展的时间，但不能改变历史发生的本质。 B类理论如果举个极端例子：假如未来有人觉得要避免二战，用时空机器派人来，把希特勒刺*了；但最终二战还是会爆发，但是就不是由希特勒来发动了，而是另有其人。（甚至更极端一点的情况，是无论来自未来的力量如何努力，总有各种意外情况阻止你试图改变历史。比如刺*希特勒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
这2种对悖论的解释，其实各有千秋，也各有合理性。只是我们从来没有这个技术去实践或者证明真相是什么........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时空变幻和过去未来的干涉结果究竟是什么，依然是一种未知的混沌状态。
但在这次的《信条》中，诺兰选择了一个更为模糊的立场，可以说是AB理论的混合：电影中尼尔反复对特工强调了过去无法改变，但是整个故事中，又反复在试图用时空干涉来改变（或确保）某些进程和结果。比如：
在一个进程中，Kate被赛特枪击无法生存，但是通过时空机器，她又被送回另一个进程阶段，是可以被解救的；而最后在游艇上，时空旅行来的Kate亲手*死了过去的赛特，而理论上，她这样的做法就是改变了过去。 （因为原始的过去，Kate带着孩子回到游艇上，并不会发生*死赛特的过程）
如果过去是不能改变的。时空特工如此耗费精力，安排这么多人和装置设备来到过去，为了阻止赛特用时间装置消灭全人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以他所在的未来，历史的结果已经是清晰的，也就是说要么这个人类灭绝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定已经被阻止了）；要么就是完全无法阻止，总是而且必定会发生。
实际上，如果简单一些理解整个《信条》的故事，你可以认为就是未来的特工派了足够的力量（包括尼尔，和所有尼尔调动的资源，包括后面那么大一只军队，还有简直随便用的时空螺旋机），来帮助过去的自己阻止了一次毁灭人类的狂人企图。
也许这样，才能更好的解释整个故事里很多无法解释的设定：
比如，整个指导和帮助特工一路前进的背后的“力量”：请问谁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让他全世界跑，有那么多时间，预算和装备去完成这么多事情。 还有那个神秘的尼尔，不但几乎通晓一切，还真的神通广大，想搞什么都不在话下。到最后简直还搞了一整只军队出来，还有想用就用的时空机......（那个纯粹转盘一样的装置，用起来简直像开电梯一样随便，对环境，能量和时空简直一点影响都没有，实在很难想象.......）
至于电影里的大美女Kate，从最初开始就是特工用来接近赛特的敲门砖而已。站在特工的角度，如果仅是一个工具，她从来就不应该是primary target（首要任务），那么如此麻烦的，还需要炸一架波音747飞机，就为了帮她解决一个画作的问题（以及后来利用这个时空，把她救回来），三番二次为了她造成那么多混乱，甚至为了保她告诉了赛特时空装置的位置等等实际上根本毫无必要........（除非是特工一早就看上她了，但是从头到尾，2个人几乎就没有感情戏。）
好吧，但是如果到电影的最后，是由Kate*死了赛特，那么整部电影花了那么多麻烦要救她就可以理解了.......事实上，到最后她才是终极的手术刀。未来的特工一定知道她的最后这个作用，那么从头到尾都让保护Kate自然就变成了和找寻时空装置一样重要的任务。
当然了，令R君最困惑的是所谓逆时间的设定，如果汽车着火都可以变成冰，那么打出的子弹在逆时间里怎么就不能变成软糖？不是一切都是彻底反的么？ 而当顺时间的军队和逆时间的军队同时出战时候，你看到的爆炸怎么会都是逆的，至少一组军队应该是一切都在正常时空吧？........
如此种种，不免让人觉得《信条》的整部影片有为了炫技而炫技，为了视觉而视觉，为了复杂而复杂的嫌疑.......
所以《信条》也许本质就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并不像很多人想象那样有那么多烧脑的时空交错，纠缠的混乱。只是一个未来特工利用时间机器去阻止了一个毁灭世界的罪犯。而如果再犀利一点的话，这场历险的结局本身是注定的。特工所安排的从未来送来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按既有的历史路线完成，其中包括遇上Kate、拯救Kate，最终让她成为*死赛特的那把终极武器，而时空武器，最终也会在最后一秒被阻止，甚至被一分为三，带到未来去........（这里似乎诺兰还留了个续集的伏笔）
如果这故事的本质如此简单的话，那么所有一切里面看似复杂的安排和折腾都显得过于刻意，甚至故弄玄虚.......
也许正因为此，在电影里诺兰反复强调：“不要去推理，思考，去感受。” ........也许里面太多的东西真的经不起推敲，逻辑推理。就这一点来说，《信条》与《盗梦空间》相比，其中的想象力和逻辑严谨程度的差距真的还不是一点点.......
所以，难怪随着观众越来越多，《信条》的分数在日益走低。毕竟这年头，要忽悠到所有的资深影迷，是越来越难了........我们本来期待的也不仅仅是一部炫技动作片，而更多的是带着诺兰特有的独特哲学思考的作品。
顺便，R君也想吐槽一下，整部电影至少应该换个主演。 约翰.戴维.华盛顿虽然是丹尼尔.华盛顿的儿子，但这面孔无论从长相还是表演力上，差距他的老爸也不是一点点。如果这部电影是威尔.史密斯，或者美队，甚至汤姆.克罗斯来主演，这电影的效果和品质肯定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而重要配角罗伯特.帕丁森，全程胡子拉渣的邋遢的形象，实在让人很不放心，他怎么接任下一任蝙蝠侠的重任。（R君一直觉的他的眼神和面孔过于呆板呆滞，在《暮光》里面当当雕像版的吸血鬼偶像可以合格，换到那种充满灵气、智慧和毅力的角色，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
当然，诺兰始终是诺兰，作为商业作品，无论从视觉还是场面上，《信条》依然可以算是一部上乘的商业作品。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信条》绝对不会是诺兰最好的作品。
这当然只是R君自己的观影感受，也只能代表个人的观点。 毕竟也有很多说“看懂了”这部作品的，甚至3刷4刷，找到各种蛛丝马迹来证明诺兰如何把这个“莫比乌斯环”圆的如何牛逼的.......也许，这些观众都确实更强，更细致入微，更有丰富的想象力，或者能看到“庄周梦蝶”般更深层的东西........
R君向来不太会被一些外表所迷惑，打动，喜欢坚持一些独立的视角。比如，《八佰》虽然很爱国，但R君就觉得非常做作，而且是一部价值观宣导非常错误的作品。
比如：毫无必要的用士兵绑上炸弹跳下去阻止敌人，偏偏很多人还觉得这很令人感动。 实际上，一个好的指挥官，要做的最重要一件事情，不仅仅是要取得胜利，更要注意爱护自己的士兵。像这种人肉炸弹，在那个情况下，根本毫无必要。真要阻止敌人，使用集束手榴弹整捆的扔下去，难道会比非要牺牲一个活人，非要绑身上跳下去爆炸效果更好？
又比如：在所谓大楼上竖起国旗，引来飞机，牺牲了很多人。似乎显得如何大无畏。但实际上，这些牺牲根本毫无必要。如果按照*真正抗持久战的精神，就应该是敌进我退的方法，旗子树好，如果被敌人打倒，趁他们离开，再立起来。而完全不必要去牺牲那么多人，非要强求那一刻要立在那边。
且不说真正的四行保卫战其实远没有打成这样激烈，电影中大量的情节都是完全为了煽情弄出来的样板文章。单说整部电影如果说是蒋介石荒唐的要800壮士在四行仓库演一出戏，大家都被利用了；那么上述2个场景里，这些士兵又何尝不是被PPT般的爱国主义和牺牲精神所绑架，做的毫无必要的牺牲和被利用？
这便是价值观的错误，是再好的形式都不能掩盖的苍白和浅薄。
说回《信条》，其实假如真的就是未来特工来通过时空安排，来帮助现在的自己完成了这样一个任务的故事，其实也不见得不高大上。 有很多时候，你都会有“De javu”（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在现实世界，有很多事情的发生，本来也都感觉像“冥冥之中有天意”般的巧合，这也许真的就因为已经有来自一些未来的帮助和干涉，只是我们处在现在的阶段和维度，无法去证明和感受到而已.......
即便R君觉得这次《信条》盛名之下，其实难却，还是推荐大家可以独立去观赏一下这部作品，并且自己思考和判断一下：诺兰这一次交出的作品，究竟是封神之作，还是缺憾之作？
最后，用《功夫熊猫》里最具哲理的一句话结尾吧：
“Yesterday is a history,
tomorrow is a mistery,
today is a gift.”
“往昔已成追忆，明日尽为未知，
唯有珍惜今日，方能把握良机。”
（R君的亲译，版权所有，哈哈哈哈）
R君，2020年9月8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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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猫电影
兵无常势，水无定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