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生吃人堡事件之后,聂怀桑终于说出了自己不练本家刀法的原因了,原来他不是不练,也不是学不会,只是不想重蹈聂氏先祖的覆辙,故而他宁肯不学,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聂怀桑自暴自弃一般地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吃人堡。那……那只是我家的祖坟!”
魏无羡奇道:“祖坟?谁家祖坟里面不放尸体,棺材里面却放刀?”
聂怀桑哭丧着脸道:“含光君,在我说之前,你能不能发一个誓,看在两家世交、我大哥又与你大哥结义过的份上,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还有你旁边这位,都千万不能传出去。万一日后捅出去了,两位也帮我说几句话,做个见证。你向来最守信用,你只要发誓,我就相信。”
蓝忘机道:“如你所愿。”
魏无羡道:“你说它根本不是什么吃人堡,那么它没有吃过人?”
聂怀桑咬牙,老老实实道:“……吃过的。”
他立刻补充:“可是,只有一次!而且主要的错不在我们家,而且已经是在几十年前了。行路岭上吃人堡的传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流传的。我……我只是煽风点火,把谣言放大了几倍而已。”
蓝忘机礼貌地道:“愿闻其详。”
他往那里一坐,这句话威力简直有如恐吓,聂怀桑便磨磨蹭蹭开始交代了。
他道:“含光君,你们知道,我们聂家与其他仙门世家不同。因为立家先祖是一位屠夫,别家都是修仙剑,而我们家,修的是刀道。”
此事并非秘密。清河聂氏连家纹都是面目狰狞、似犬似彘的兽头纹。聂怀桑接着道:“因为修炼之道与别家不同,立家先祖又是屠夫出身,难免血光。我们历代家主的佩刀,戾气和*气都极重。每一位家主,几乎都是走火入魔,暴体横死。而他们性情暴躁,也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
魏无羡看着聂怀桑,心道,他这些年过的也着实辛苦。难怪聂怀桑宁可做众家之中私底下的笑柄,也不愿勤加修炼,更迟迟不敢为佩刀开锋。如果修炼有成,就会性情日益暴躁,最后像他大哥和诸位先人那样发狂爆体而亡,死后佩刀还要作祟人间,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倒不如一事无成。
也是无解。聂家从第一代先祖开始起,就这么过来了,难道要后人否定先人开辟出来的道路和基业?仙门世家各有所长,正如姑苏蓝氏善音律,清河聂氏刀灵的凶悍与强*伤力,正是它能一枝独秀的缘故。若是背弃先祖之训,从头再来,另寻新路,不知又要耗费多少年,也未定能成功。而聂怀桑更不敢叛出聂家,改修别道。因此,也只能做个脓包废物了。
他若是不做家主,一辈子像在云深不知处时那样,整天游湖画扇、摸鱼逗鸟,一定比现在自在得多。可他大哥既已逝去,再力不从心,也只能一力扛起家族重担、磕磕绊绊往前走了。
做了家主之后,身无长技的他只能伏低做小,仗着大哥和先祖的名声处处求人,将自己脓包废物的名声扬名了出去,原著中写道: 赤锋尊和泽芜君先是好友、后为结义兄弟,聂怀桑小时候就经常和大哥一起来云深不知处玩儿。但蓝家规矩繁冗古板,他自己并不喜欢来。来了也没什么人陪他,只能和蓝曦臣说上几句话。只有每年蓝启仁讲学时那么几个月,有许多同龄人聚在这里时,他才会赖在这里。
但是成年之后,尤其是做了家主之后,聂怀桑常常为各种不熟悉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到处求人,尤其是求大哥的两位义弟,今天上金麟台向金光瑶哭诉,明天来云深不知处期期艾艾。靠着金蓝两家的两位大家主总是给他撑腰,他才勉勉强强把这个家主的位置坐了下去。这次,他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登门,在会客厅雅室,坐在蓝曦臣对面,一边用一条手帕擦汗,一边向他诉苦求救。蓝曦臣听着听着,给他斟茶,道:“你辛苦了。”
聂怀桑疲倦至极地道:“我真的好累啊。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从前都是他扛着这些事,我什么都不用管。大哥是天生就应该做玄门仙首的人。”
沉默片刻,蓝曦臣也缓缓地道:“不错。若是大哥还在……”
聂怀桑低头摆弄了一阵扇子,自嘲道:“而我……只是清河‘一问三不知’。”
当年第一次乱葬岗围剿,金光善主兰陵金氏,江澄主云梦江氏,蓝启仁主姑苏蓝氏,聂明玦主清河聂氏。前两个是主力,后两个可有可无。如今兰陵金氏家主未至,只派了人手接受蓝家指挥;姑苏蓝氏依旧由蓝启仁调遣;聂怀桑顶替了他大哥的位置,缩在人群之中,仍旧是满脸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来凑个数”。
在第二次围剿乱葬岗时,一片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之中,蓝思追忽然拨开站在他前方魏无羡和蓝忘机,从他们中间冲出来喊道:“诸位,到这里来,到伏魔殿里面来!这座大殿的地上有好大一个阵法,缺失了一些部分但是应该补起来就能用,可以抵挡一阵!”
魏无羡闻言,连忙把蓝忘机拉过来和他站到一起,让出了伏魔殿的入口。苏涉见有*昏了头的修士想冲进去,忙高声喝道:“不能进去!这一定是瓮中捉鳖之计!里面一定有更危险的陷阱在等着我们!”
听他这么一喊,众人又猛然惊醒。魏无羡立刻道:“死在外面也是死,死在里面也是死,左右都是死,进去还能拖一拖,你这么急着让所有人一起死,什么意思啊?”
他这话说得虽然很有道理,但因为是他说的,众人反而更不敢进去了,犹豫着继续苦苦与凶尸撕斗。旁人没了灵力,还能再勉强支撑一阵,聂怀桑却是等不得了,众人皆知,他胆小怕事,天赋又差,人还不上进,不好好修炼,被这突生的异变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全靠几个贴身护卫奋力保护才没受伤,眼看尸群越聚越多,根本望不到尽头,他忙道:“诸君!你们到底进不进啊?哎呀不管了,你们不进我先进了,不好意思,走走走走走,大家伙赶紧的!”
话音未落,聂怀桑便干脆利落地领着清河聂氏的一帮门生冲进了伏魔殿,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旁人登时被他这份坦率惊得目瞪口呆。
蓝忘机取下背上古琴,弦响震天。可他的破障音再精再绝,终究也只有一人之力。温宁见状,跃下伏魔殿,助他驱赶凶尸,同时还要默默忍受来自这些修士的削刺劈砍、拳打脚踢。好在他没有痛觉,这才不受影响。
这时,一名方才被放出来的少年道:“阿爹,别*了!你信我,进去!我们刚刚才从那大殿里出来,里面没有什么陷阱的!”
其余几名少年也叫了起来:“是啊,里边地上也确实有一个大阵!”
金凌道:“舅舅,进来吧!”
江澄将失了剑光的三毒刺出,恶狠狠地道:“你给我闭嘴!”
骂完却又有鲜血从他口鼻中流了下来,金凌冲下台阶,拽住他就强行往伏魔殿里拖。江澄这时灵力尽失,十几岁的男孩子力气又大,竟然就这样被他拖了进去,江家的修士们连忙也随主入殿了。
恰好聂怀桑的声音嗡嗡地从空旷的大殿里传来,大喜道:“诸君!都快快进来吧!这里边装个几千人不成问题!哪位前辈进来帮忙补补地上这个阵法?我不会啊!”
听到他最后一句,所有人心头都是两个大字:“废物!”
虽然做家主不在行,但是吃喝玩乐他依旧不在话下,就连身处逆境,他也能自我找乐,心里素质堪称一流。
魏无羡身负召阴旗,负责做活靶吸引尸群,蓝忘机则负责击*。他们原本就没觉得这群人会在伏魔殿里等他们回来,所以没上乱葬岗,直接到夷陵镇上沿路找沿路问,在码头得知有一大批人包下了所有的船只要开到云梦去,趁夜御剑追赶,在上空发现了这条渔船上的情形,便落了下来。
蓝启仁看到魏无羡就暴躁,原本缓和了一点的颜色又横眉冷对起来,斥道:“我问的是他,又没问你!”
魏无羡讨了个没趣,道:“对不起。我不该乱插嘴,我闭嘴。”
蓝启仁越发火大,蓝忘机摇了摇头,又站到魏无羡身前。聂怀桑在另一艘船上一边吃枣子一边笑,对身旁护卫道:“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这么多年,老……蓝老先生对魏无羡还是这么深恶痛绝。嘿嘿。”
其他家主看他吃枣看戏兴高采烈,尽皆无语:“这人居然和我们一样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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