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根彩羽
崖边长满了绿苔。
崖下并非陡直的悬崖,反而有一处凹人的穴台,从崖上看下去,因蔓藤封台,倒不易察觉。
穴里有两个人,像大鸟一般旋升了上来。
其实升上来的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人是被拧着衣领土来的。
这两个人,一个年轻,长得浓眉虎目,熊背蜂腰,但神色中不脱天真未泯气。
另一个人,已近中年,五络长发,随风摇拂,左眼角有一颗红痞,眼睛细长,眼梢向上如刀裁,眼神有力,眼色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苍茫之意。
那年轻的小伙子一上了崖,足甫落地,便大声道:“前辈———”
中年人疾道:“哗声。白谷二人听觉极好,你这般说话,要他们听到么?”
那年轻人听了更急:“不要他们听到?前辈您,您真的不去么?”眼中大有失望之色。
中年人显然就是李布衣。李布衣眉心一皱:瞪了小伙子一眼,道:“你又叫我什么来着?”
年轻人道:“前辈———”忙改了口。叫:“李大哥。
李布衣笑着拍了拍小伙于的后脑勺子,笑道:“我长你不多。别前辈前辈的把我给叫老了。这样叫才是。
年轻人便是傅晚飞,傅晚飞原是飞鱼塘飞鱼山庄主沈星南四名弟子中武功最低的一个,一旦遇事,他却最勇敢最机警,平时却最真诚最可爱。后来心魔高未未趁沈星南中毒负伤下毒手,李布衣却及时击*高未未,沈星南个性倔强,过往跟李布衣因其妻的事而心存宿怨,见傅晚飞曾被李布衣两度相救,便逐其出门墙,冷然而去。傅晚飞便跟着李布衣浪迹江湖。
由于李布衣对沈星南歉疚在心,而傅晚飞亦始终念念不忘其师门,故此,两人都没有走远,李布衣算准心魔高未未击*白道五大代表高手,就是要逼出白道总监“刀柄会“的实力来。再设法布下陷饼尽摧毁之,故此,李布衣和傅晚飞一直在大乾山崖下洞穴中守候。
飞鸟大师和枯木道人,都是“刀柄会”盟主沈星南的故交,没理由坐视不理的,李布衣知道自己若要暗中相助刀柄会,首先要了解白道武林的布署及敌方的情形。终于给他们等到了消息。
傅晚飞还是在问,像非要问出答案不干休似的:“李大哥,您去不去?
李布衣笑着望他:“我知道沈庄主逐你出门墙的原因了。
傅晚飞一愕,眨了眨大眼睛。李布衣笑道:“沈庄主作事,向来有把握才脚踏着实地做去,向不喜多言,你呢?事未开端,就问啊问啊问个不休。
傅晚飞摸了摸头,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这样子?我为什么会这样?
李布衣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地道:“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不可不必自责,只是,要做沈庄主的徒弟只怕不太容易而已。
傅晚飞愁眉苦脸他说:“这就够糟了。
李布衣见他不大开心。便继续道:“其实并不糟糕,哪,像他们此趟走人往山破五遁阵,若你能建功,沈庄主一喜。说不定又回心转意,重新纳你为徒哩———”
说到这里,想到沈星南一丝不苟的脾气,心知不可能,便说:“也许,你建功殊高,黄山、括苍、雁荡、点苍的前辈们,会在你师父跟前香你说话,再收你为徒,又有何难?”
傅晚飞也听出后者的情形比较有可能,又有新的笑容浮上了颜面,愉快地间:“李大哥,我如何才能帮白道上的前辈们,攻打天欲宫在大魅山设下的五遁阵!
李布衣一听,呆了半晌,苦笑道:“实在不是件易事。”
他沉重地道:“东流忍术,十分诡异,不清楚其底蕴的,简直是无从应付,但东流忍者缺乏的是广博的心胸,仁义的襟怀,以术为主,无道以辅,尚有可破之法。只是……”
李布衣沉吟道:“纤月苍龙轩本就是个奇人。甲贺忍术超乎人所能忍受的磨练,使他更加杰出。据说在肥后的一阵里,一个藩主用二百九十四人围剿他,他身着黑衣,头戴竹笠,以满不在乎的步伐走进敌人丛中,每前进两步,就所倒对方一人,近三百个人,竟无一个能欺近他的背后去的!这人的武功,也可想而知,何况,他来到中土之后,据悉曾专研中原各种学问,更增修为,很不易对付。
傅晚飞惊道:“煎药撞聋仙?”李布衣道:“不是煎药撞聋仙,是纤月苍龙轩。
傅晚飞搔搔头,道:“那煎药……纤……月那个什么聋仙的武功真的那么高?”李布衣忧虑地道:“不止他的武功高,而且,他肯上进,近日与天欲宫的一流才智之士何道里常在一起,颇多请益,此外.刚才叶楚甚只听说,主持五遁阵的王蛋、农叉鸟、年不饶和柳无烟。也都是非同小可之辈。
傅晚飞问:“那……那么,可不可以不去?不去不就得了!
李布衣笑了起来,笑了一会,才正色道:“人们定下了很多规矩,有的事对的,有的不一定是对的。譬如一个人应该对父母尽孝,对君王尽忠,原则上都是对,但要是到了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不一定是对的了。如果父母双亲作的是坏事,做人儿女的是不是也支持无异?如果君主昏暗残暴,视黎民为刍狗,做子民的是不是也效忠无议?这就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认为应当尽忠至孝者,便当作是忠臣孝了,认为不应盲目愚昧瞎从者,便说是不昧教愚忠。总而言之,人世问是给很多无形的条例规矩所约束着,这约束大紧,足以令人致死,约束如大宽,又会使人放浪形骸。至于如何才不松不紧。便是人间里如何才有不痛苦一般。有问题但没有答案的。
他缓缓地道:“武林中,江湖上,也有着许多规矩和原则,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就是,不管它对不对。但它是简洁的方法,也是最快意思仇的法子。近百数十年来,黑白二道,不知经过多少场大战,牺牲了多少人命,才定下一个大家都认为公平,合理、又可以减少流血的法予,就是每年在飞来峰派代出表一名,比武一次,以五阵决定双方胜败。
傅晚飞眨着大眼睛,问:“为什么不用别的法子呢?可以用下棋,或者猜拳,甚至比赛喝酒啊,这样不是连血都不要流了。”
李布衣微微笑了起来,用手一持五络长须:“好法子,可是。主掌别人生*大权的人,总喜欢看到有人在为他拼命、而不是比赛斗蟋蟀、划龙舟。
他拍拍傅晚飞肩头又道:“除非有一日,天下听你号令。那时候,也许你的计划可以实行……”
语音一顿,目中神光一闪而灭,沉声道:“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也许反而是第一个要废除这些不流血玩意的人。
博晚飞急道:“我不会。不会……”
李布衣语音一扬,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会。不过,黑白二道订下的比武规定,在比武前三十月内递代表人名册,让双方了解对方实力,以示公平。若在比武前一个月内换将,则要光过对方设下的关卡,换一个,过一关,换五个,则过五关,设关者也仅能派出一人,若能破关,才能参加比武,否则作负论,这是黑白二道近数十年来订下的规矩。”
傅晚飞气道:“可是,我们的五位代表是给天欲宫派人*掉的呀。
李布衣淡淡地道:“天欲宫派心魔高未未*死邱断刀。孟青楼、英萧*及你大师兄宋晚灯,那又奈何?第一、心魔从没有加入大欲宫;第二。天欲宫也绝不承认有此事;第三。在无证无据下,心魔也已丧命,人也已经被*,争持又有何用?仅使魔宫当作笑柄而已,你师父一眼就看清楚了这点,所以迅作决定,派了飞鸟、枯木。白青衣。谷晚风,叶氏兄妹六大高手前赴,因为天欲宫暗*五名代表的目的,也在引出这些飞鱼塘的高手,布下重点,一举歼灭,而你师父的意思,也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反过来打击他们……不过,以目前情形来看,只伯……”
傅晚飞道:“不怕,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叶哥哥的剑法很厉害,我大师哥和他比剑不能胜他,他还叫我们四师兄齐上,结果,他胜不了我们,我们也胜不了他……”
李布衣笑间他:“你的意思是说他武功高还是低?”
傅晚飞道:“当然是高了,而且大叶哥哥还说,要是小叶姐姐也在,跟他配合使剑,就算十个我们,也可以取胜。
其实傅晚飞的“四师兄弟”中,除大师兄宋晚灯有过人的武功外,其余三师兄孟晚唐二师兄楚晚弓,比起他的武功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布衣道:“小叶姐姐?”
傅晚飞道:“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位姐姐。
李布衣的眼神忽然变了,换上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与迷惘:“她……她是什么时候才加入飞鱼塘的?”
傅晚飞搔了半天脑袋瓜子,才道:“暖……这个……好像是……我才十二岁!
李布衣呆了一呆:“十二年?
傅晚飞忙道:“不是,是我十二岁的时候。
李布衣白了他一眼:“那你今年贵庚了?”
傅晚飞理直气壮地答道:“二十了。
李布衣心算了一下,一面不经意地道:“你十二岁了还抓蛤螟?”
傅晚飞爽快地答:“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道:“不对,不是,不是!是十四岁才对!我记得那年捉蛤蟆担掉了颗大门牙,我就在那年碰见她,穿黄绒绒小鸡般的衣衫儿.梳着两条小辫于,绑上绸丝的带子,脸蛋儿比小花猫儿肚子还白……”
李布衣却没细听,震了一震,道:“六年前?”
傅晚飞算了算,道:“是啊,六年前。”
李布衣脸色掠过一阵迷茫,喃喃道:“那么像……难怪……那么相似……原来是小叶子……”
傅晚飞道:“李大哥,你怎么了?”
李布衣省了,道:“没什么。”
傅晚飞更改地道:“她哗小叶姐姐,除了绎红小师妹,她是最美了。”
李布衣“哦”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飞鱼塘的……”忽然住口,半晌才道:“你说,她原来叫什么名字?”
傅晚飞不假思索便答:“叶楚甚,啊不,叶楚甚是大叶哥哥,叶梦色才是小叶姐姐的名字,多好听呀,梦也有颜色的,就像溪洞里的泡泡一样。
李布衣沉吟道:“叶梦色,叶楚甚。”
傅晚飞不禁问:“李大哥认识他们么?”
李布衣挥了挥手,有些伤感地道:“不,我只想起了旧事……听你的语气,你很喜欢你的小叶姐姐吧?”
傅晚飞脸上一红,连手都不知摆到哪里是好,李布衣一看,心里明白几分,傅晚飞好一会才道:“我……我只是……山庄里的……中秀……怎配得上小叶姐姐……老秀……我平时连话也很少……很少有机会跟她说去……”
说到这里,倒像一口气跨完三十个石阶一般,脸涨得鸡冠也似的红,鼓起勇气才能说出:“我心里很想跟她亲近,但她……好冷,又很……远,不像小师妹,对我虽又……打……又……骂。但时时能和她在一起说……话。
说着,依挎着一棵戚树,傻愣地出了神。李布衣觉得他可爱。便笑道:“看你,一定惦记着你那师妹吧!忽想起心中也有惦念看的人,心头一疼,便没说下去。
傅晚飞怔厂一回,问:“是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布衣道:“赶在他们前头,看准五遁阵再说。
傅晚飞喜的跳起来大叫道:“前辈——李大哥肯去了!
李布衣微微笑道:“我几时有说过不去的?
傅晚飞抑制不住兴奋,闪亮着眼睛:“那么,我们是不是先把五遁阵打下来?
李布衣摇首道:“打下五遁阵,谈何容易?何况,五遁阵应用五位代表来破,也不可坏了武林规矩。”·
傅晚飞伸手在阳光下拈住了一根飘落的彩羽,充满童稚的双目望着色艳的羽毛,赞羡道:“真美。一面又问:“我们几时出发?
李布衣正要答:“现在。骤然之间,眼光一落,落在傅晚飞手上的羽毛。
———何来彩羽?
一一·这是一根乌的羽毛。
———羽毛是自戚树上却没有生命!
如果戚树上有生命,尽管是一只雏鸟,李布衣自信都可以听得见那生命的微动,除非那是一粒蛋、一颗石头!
没有乌,何来鸟羽?李布衣葛衣一闪,已掠上树,马上就找到鸟巢。
鸟窝里,三双带着美丽彩羽的雏乌,都已死去,弱小的身躯似被巨石辗过一般,挤在一起,全身小小骨骼尽折。
——谁有那未残忍,对付三双小鸟?究竟为了什么,用残害三双不构成任何伤害的可爱的小乌?
李布衣双眉一展,他立刻就发现一件东两。
一个洞。
一个洞,像刀切一般深入树桠干上,还有相仿的一个洞。
李布衣迅速地落了下来,沾在他衣衫上百鸟衔做窝的干草,戚树叶子和青苔花籽,他没有拂拭,沉着脸,只说了一句:“他来过。一直都在这里。
傅晚飞伸长了脖子问:“谁?”
这个问题,本来谁都不可能答得出来的,因为连李布衣也没有见到达个人。
可是李布衣却回答了他的问题:“纤月苍龙轩。
第五章 不是人
傅晚飞伸长了的脖子一时缩不回去:“是煎药……那个仙?…
孪布衣一字一句地道:“黑衣白刃:’纤月苍龙轩’。
李布衣脸色沉重,道:“他一直都在这里,偷听他们谈话。他匿伏在树上,怕小鸟叫鸣惊动人,出手捏死了它们.然后弹出足底钩刃,刺人树桠上,这种隐身之法。果非一般中土的武学所有。
傅晚飞喃喃地道:“真可怜。鸟妈妈回来看到小鸟都死了。一定很伤心的啼啊啼的。
李布衣没听清楚:“嗯?
傅晚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么,我跟大哥您刚才的话,煎药仙也听进去了?”
李布衣道:“没有,大小双叶走的时候,他也跟蹑而去,咱们没发现他,他也没发现我们。
傅晚飞又问:“他跟着叶哥哥叶姐姐做什么。
李布衣双眉一蹩,抚发道:“我们跟去看看。
叶楚甚。叶梦色、枯木道人。飞鸟大师、白青衣、藏剑老人、一行六人,向前推进了五十余里,到了鸬鹚潭的驿站。
鸬鹚潭绿天碧地,连宁静湖水也作蓝色,十分幽静,上壁崖的杜鹃花色红。白争妍,清风送爽,吹得掀起两岸绿草像一波又一波、一排又一排的碧浪。
碧浪点缀着黄花点点。那在风中纤腰一握的楚楚风姿,就像叶梦色在马上的腰肢。
白青衣策马一直落在叶梦色后面,眯着眼睛,看似痴了。
飞鸟控辔上前,并缰而行,叫了他一声:“喂。”
白青衣没有应他。像浑忘了还有别人似的,眼睛随着叶梦色扎着的长发乌丝,一起一落,也像在风中跌荡着。
鸬鹚潭是个小站,只有两三茶庄,十数人家,面山背水,分外幽美,茶棚外倒有驿马之所,调养着十数匹骏马,侍旅客沽买。
其中一匹健马,伸长脖子,希幸章的长嘶了一声,叶梦色的马也响应似的叫了一声。
叶楚甚一直在妹妹身边,一路上注意到叶梦色淡颦含怨,脸白如霜,使道:“它叫你。”
叶梦色在神思中一醒,问:“谁?
叶楚甚拍拍她的马儿道:“她叫你做:妈——妈——你没听到吗?”
叶梦色含笑白了他一眼,咋道:“好没正经的哥哥。
这时后面的飞鸟大师用手在白青衣服前晃了晃,白青衣恍如未觉,连眼睛也不多眨一下。
飞鸟大师没好气地问:“你死了没有?”
白青衣道:“我在看,原来一切诗歌文字,都只是诗歌文字,勾勒不出美丽女子的风姿。”
飞鸟大师瞪大了眼,问:“你说什么?”
白青衣朝他笑了一笑:“我也在听。”
飞鸟大师又想要问。白青衣已自己答道:“我在听跟踪者的呼吸,暗*前一刹那的静寂。
飞鸟大师理了嗓子:“什——”他的“么”字还没有吐出来,突然之间,驿站里十五匹马,长哼而起,有的蹿越了栏杆,有的冲破了木栏,风卷残云似的,挟带着凌历的劲风,分头疾冲了过来。
白青衣疾喝道:“好!人在马上,纹风不动,衣裤却在风中犹似鹤衣飞舞。
十五匹马却不是冲向他的,在铁蹄密鼓似的响起之际,泥抽草拔,包抄向叶氏兄妹。
叶梦色的坐骑在叶楚甚之后。
叶楚甚伟岸如岩峻的脸色不动容,像发生的事跟他全无关系一样。
他的眼色只有在看他的妹妹时。才会柔和了起来,完全地柔和起来。
十五匹怒马疾骑,在距离叶梦甚只有五丈的时候,才发出利刃破空之声——十五个铁镌一般的人,自马腹揉上马,身法姿态,如同一致。刮落至极。
十五个人挥舞着长柄斩马刀。
刀在午阳下冈着白森森的寒光。
寒光旋转着,绞出划空的尖叫.看来每一刀都可以劈头颅斩奔马,连金石也得被斩为两片。
十五个人,十五匹马,十五柄刀,逼近叶氏兄妹。
叶楚甚一直没有动,藏剑老人等也没有过来帮手的意思。
一直到马匹离叶楚甚不到一丈的时候,叶楚甚向叶梦色柔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叶梦色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叶楚甚胯下坐骑忽嘶鸣一声,泼蹄疾冲,在这一瞬的时间里,三柄斩马刀落空,马刀一旋落空,却见剑光一寒。
另外两骑,调转马首,疾驰来救。
叶楚甚一调马势,全身因急转弯几与地贴,斜里从二骑马前掠过,同时剑光二寒。
叶楚甚越过双骑,却已落在另外四骑之中,就在这一骑与四骑相交刹那,第一骑上的刀客已砰地跌落马下,血染草地。
另外两骑,马上骑士也躬身,刀落地,人也翻落了下来。
这两人一落地,那边四骑与叶楚甚已然背向分开,四骑疾驰一阵,忽然四马齐啸,四人一齐落下马来。
叶楚甚却一勒马,回首,大风吹起了他的发裤,他宛似磐石在马上,腰畔的剑仍在深青色的剑里。
这时,其他剩下的八名骑士,才来得及看见分别一人、二人及四人倒地的血泊中,每人都是胸口刺中一剑致命。
那剩下的八名骑士,虽然惊,但不慌乱,以极快的速度集中在一起,一字并排,连马组部平齐得如同刀削,离叶楚甚一丈之遥。对峙而不发动.
叶楚甚说话了,他只是轻轻的说说,但广阔的场中。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不要再来。他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想再*你们。
那八人工觑一眼,淬然问,同时解弓、搭箭,这几下动作,快得如果有人在此际连眨三次眼,便完全没有瞧见他们那齐整而利落的动作。
可是他们已来不及放箭。
因为在他们抽弓的同时,叶楚甚人马快得像一枚炮弹般冲近。当中二骑,马翻人飞跌,同时剑光二寒。
叶楚甚马撞倒三骑,同时刺了两剑,马势未至,直驰了出去。这时。四支劲矢已向他背后射到!
马背上骤然一空。箭射空。马已奔近!
六骑上的六名刀客,情知叶楚甚一定贴人马侧或马腹,纷纷避开。
六骑弧形散开,让开叶楚甚的马势,各自弯弓搭箭,待叶楚甚稍一挺立,即发射出去。。
可是骏马继续前奔,叶楚甚始终没有在马上现身。
突然一声闷哼。一刀客翻落马下,其余五骑但觉剑光一寒。
原来叶楚甚不知何时,已到了另一骑上,*了刀客,五骑大惊,拨马要避,但剑光寒处,又二人倒地。
“唆”地一箭,破空射出,射向叶楚甚,但马上人影淬空。却把另一刀客射了下来。
放箭的人但觉眼前一寒。心窝一辣,也摔下马去。
剩下一骑,魂飞魄散,打马急循,忽觉背后有件冷冷寒寒的东西贴住;只听叶楚甚在自己背后冷沉沉地道:“朋友,带我去见钟神秀。
那刀客呆了一呆,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个声音,自寒潭上悠悠传来:“不必要他带,要来送死,沿着潭水前进便是。”
这声音悠悠游游,似远似近,完全摸不着边际。
叶楚甚一掌把刀客打下马去,回首遥向叶梦色牵动脸肌,算是笑容,点头,也不知是鼓励,还是安慰,然后放蹄而去。
在风中的叶梦色,苍白得令人心碎,但双颊又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配红。
藏剑老人不禁道:“叶姑娘。
叶梦色道:“嗯?”
藏剑老人道:“你不舒服。”
叶梦色用纤细的手拨开垂下来的两络乌发,低头看着马道:“没有。
藏剑老人道:“令兄因何跟东海钓鳖矾的高手结仇?”
叶梦色头垂得更低,轻声道:“我不知道。”说罢策马循叶梦甚去路骋去。
藏剑老人放心不下,并辔跟去,他跟叶梦色相处不过半日,奇怪的是心中有一种保护宠爱的小女儿之心,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飞鸟大师在后面哺哺道:“那是什么意思?
枯木道人冷冷地道:“不知道就是知道。”
飞鸟大师道:“既然知道她又说不知道?
飞鸟大师瞪目道:“那么不答就是答,答就是不答?”
枯木道人道:“谁教她是女儿家,她高兴怎么答,就怎么答。”
飞鸟大师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女孩儿家说的活跟佛谒没什么两样。听懂就是没听懂,没听懂就是听懂了。”、
枯木道人没听清楚这胖和尚在说些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飞乌大师道:“我不知道。
估木道人道:“什么不知道?
飞鸟大师答:“就是知道。
枯木道人气骂道:“你又不是娘儿们,说这种娘腔娘调做什么!
飞鸟大师但然道:“我是在念偈。你不懂的。”
枯木道人更怒:“什么不懂!
飞鸟大师即答:“就是懂了。
枯木道人为之气结。白青衣在后笑道:“你们二人,不管懂与不懂,咱们且跟去看看如何?钓鳌矾的人,可不好应付,别让自己人吃亏了。
枯木道人不禁向白青衣问:“钓鳌矾是些什么人?”
白青衣淡淡地道:“不是人。
叶楚甚策马顺流而上。前面峡谷中阳光一阴,清绿变成了深碧,再走下去,深碧成了黛郁,青草地换了坚硬森冷的岩石,石上爬满了绿苔,连潭水也深寒凄冷,令人寒栗。
岩壁尽头,有一口小瀑布,白花花冰也似的寒水喷溅下来,作轰天状:由于岩壁四面弧形上耸,仰首望去,瀑布口犹似井里望出去一般,分外明亮。
瀑布下是寒潭。
潭边坐着一个人。
这人满头银发,神容十分咸仪,年纪显然不像发上银霜所示那么大,端坐不动,似不知有人来了。
叶楚甚慢慢的勒止了马。缓缓地下了马。徐徐地走近去。一面一寸一寸地自鞘中抽出了剑。
剑一亮出,寒潭水影,映在剑上,剑芒射在那人脸上。
那人慢吞吞地合起了双目,道:“好剑。
叶楚甚觉得声音如同自背后来,微吃一惊,脸却全不动声色,连姿态也无丝毫改换,一步一步地逼近去。
那人淡淡地道:“你来了,你妹妹呢?我弟弟这些年来,可想得她好苦啊。
叶楚甚没有答腔,直至逼近他身前七尺之遥,停步,剑锋森寒,遥指那人,一字一句地道:“钟神秀,你要*我,尽管出手,这些年来,一直派钓鳌矾的高手来送死,大可不必。”
钟神秀笑道:“我知道他们*不了你;可是我也知道你一旦出剑。也无法控制剑下留不留命。”
他顿了一顿,道:“所以,我让你多*一些人,多结一些仇,就算万一我*不了你,还是有根多人找你报仇,报仇的人愈多,迟早会有一个人*得了你。
叶楚甚道:“可惜你今天更加*不了我。
钟神秀银眉一剔,道:“哦?
叶楚甚冷峻地道:“因为你选错了时机,你呵知道跟我同行的人是谁?
钟神秀道:“除了妹妹还有谁?
叶楚甚道:“他们是枯木、飞鸟,白青衣和藏剑老人。”
叶楚甚说得甚慢。说每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仿似小心翼翼的把一个一个上百斤的石臼放下去一般,叶楚甚每说到一个名字,钟神秀的银眉就剔了一剔。
剔到最后一个,钟神秀一下于像老了许多,道:“多谢你告诉我。
他叹了口气才说下去:“找你实在不容易,要把你兄妹二人都找着就更难了,所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选了今天,没想到都是些成名人物。
他笑了一笑又道:“还好是些成名人物,看来我在这儿附近所布下的人物和机关全都不能用了,因为一旦用上,他们就有藉口来帮你。
他笑得像只发现了母鸡把小鸡藏在哪里的老狐狸:“只要我一对一,他们谅没有理由出手助你,我这是一样有*你的机会,这次没有李布衣,*你,不会难到哪里。”
叶楚甚碎然喝道:“别提李布衣!
他喝这一声的时候,所有静如磐岳的气态,完全变了一变,像一头怒豹。却就在这个时候,钟神秀陡然睁开了眼,发出直逼剑光的厉芒,双手一反,手心向上,喉里“呜”的一声,那瀑布的空然之间,像遇上什么大力所阻似的,竟倒流回穴口去!
第六章 飞瀑倒流
瀑布倒流至水泉穴口,突然,又四溅飞泻,在隐约阳光映照下一点点水花,发出七色异彩。一蓬蜻蜒翅膀般喷射向叶楚甚!
这些瀑布水珠玉溅雪飞般千点万滴地喷射过来,武功再高,也元从防御。
叶楚甚也无法防御。
他完全没有防御,却淬然身剑合一,化成一道碧练,”噎”地射人寒潭之中。
刹那问,水珠击空,但犹被一阵怪凤掠卷似的,追在叶楚甚身后。这时藏剑老人和叶梦色已经赶到,看去只见一大蓬雪屑冰珠般的水雾,疾追前面一道碧练。煞是好看。
这好看的景象又何其惊心动魄,只要叶楚甚一旦被水珠洒中。只怕身上立即要多上千百个血洞。
但是好看的景象一闪面没。
叶楚甚已人剑合一,投入寒潭之中。
千百点水珠洒在寒潭上,似投下了千百块石子,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花,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至涟淌消失,寒潭水静,叶楚甚却没有再现身。
潭边的钟神秀脸色凝重,注视着潭水,双掌平托,距他九尺之外的飞瀑,降到一半,似给无形的屏障接堵着一般,竟落不下来。愈积愈多,水花滚滚,竟渐浩荡了起来。
———叶楚甚在潭底做什么?
这时飞鸟、枯木。白青衣都已赶到,皆屏息以待。
钟神秀的银发下,白眉上,布满了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水滴?
叶梦色身形一晃,就要掠出,白青衣一把轻搭着她秀肩上,道:“这一对一的场面,未到必要,不好出手,使命兄落人话柄。
叶梦色想了想,终于忍住,肩膀却有点厄硬,白青衣忙缩了手,她不知怎的,心口怦怦地乱跳一阵,他出入风月场中,跟女子何止于勾肩搭背?此际却不知怎地,刚才搭在叶梦色的手也感到凉飕飕地,心里更甜滋滋的,有说不出的好受。
潭里潭边,仍无动静。
钟神秀领土的水珠,却越来越大,流过了眉际,直往他嘴边淌落,而瀑顶上的水,也越积存越多,澎湃不已。
就在此时,“花拉”一声,一道碧练,破潭而出,电射钟神秀。
钟神秀巨喝一声,双手一反,变成手背向上,登时间,那被堵塞着的水花,远比刚才那一喷还激烈千百般的大力,汹涌而来,霎时间已到了叶楚甚的背后。
叶楚甚驭剑投钟神秀,钟神秀双掌平举,准备以内力阻他一阻,而雷霆万钧翻涌而采购怒涛,已紧贴叶楚甚的背后。
就在这时,叶楚甚剑光倏然一折,竟投地向上,一个翻滚,怒涛卷空,继续前涌,变成淹卷向钟神秀自己身上!
钟神秀眼前一花,只觉叶楚甚己然不见,眼前只是漫天水花,心知不妙,这些水力已被逼成了排山摧石之力,非同小可,大喝一声,双掌本蓄力向叶楚甚出于,现集平生之力推向怒卷前来的水花。
钟神秀这双掌柏出,仅把涛势堵了一堵,但小腹下忽飞起一道剑光。
钟神秀只觉腹下一痛,怪叫一声,双掌骤收,怪鸟般冲天而起,“蓬”地撞破水源石穴,在砂石纷坠,水溅涛飞之中消失不见。
叶楚甚一剑得手,在水波未盖下前已疾退七丈,那水花拍在岩石上,发出“嗤嗤”之声,这才倒流向潭水去。
瀑布穴口虽被撞了个大洞,但水流已恢复正常,注入寒潭。
远处传来那听似无力但内息极为深厚的语音:“姓叶的。你等着瞧吧!
叶楚甚花冈石雕铸出来的一般的脸容毫无所动,就像刚才的一场格斗与他无关一般。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剑。
剑未还鞘。剑色森寒。
叶梦色上前一步。道:“你伤了他?”
叶楚甚脸肌闪过一阵切齿的青筋:“可惜没*了他。
叶梦色咬着下唇,以致地下唇像皑雪映梅,道:“我一定要*了他。
叶楚甚道:“你放心,一定有机会的,沿路上,他两兄弟一定伺机下手,不会干休的。
藏剑老人干一咳声,道:“你是说,钟石秀也会来?
叶楚甚“刷”地还剑人鞘,道:“我们兄妹和东海钓鳖矾的钟氏兄弟结下梁子,误怠了诸位前辈一些时间,来算个清楚。
飞鸟大师大刺刺地道:“账要紧,你慢慢算,算清清楚楚,不要亏了老本好。
枯木道人忽向白青衣走了一走,他本来与白青衣距离约有丈余,这一步“飘”了出去,几乎就和白青衣鼻尖抵着鼻尖。
枯木道人用他那一双死鸡般的灰眼,盯住白青衣,道:“你骗我?”
白青衣强笑问:“我骗你什么?”
枯木道人道:“你告诉我说,钩鳖矾的不是人。刚才那个,不是人是什么?”
白青衣还未答话,藏剑老人即道:“白兄长没说错。道长误会了。
他慢条斯理地道:“钧鳖矾里有不少高手,但多是残虐之徒。特别是这对钟氏兄弟,做哥哥的双腿皆废,他便逢人都挑断了腿筋,恨不得人人都跟他一般无腿的,你没有看出来吗?钟神秀出手之时,不也没站起来过吗?
枯木道人一震,失声道:“好轻功!因他想起刚才钟神秀中剑后辟水淹破石穴而出之声势,当时没赞,只因以为他双腿健全,而今一想,确可堪赞叹。
飞鸟大师却听得咬牙切齿,甚不直钟神秀之为人,便说:“那也没什么,我肚皮那么大,也有一个人重量啦,我天天提着肚皮窜跳窜跃,不也是轻松自如吗!这可比没有腿的难多了!
枯木的小眼睛横了飞乌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问藏剑老人:“那么,这残废的兄弟呢?
藏剑老人的手始终放在袖于里,答道:“钟石秀么?可就更糟了。似乎很难启口。
枯木道人偏要问下去:“怎么糟法?
藏剑老人呐呐道:“说多糟就有多糟。钟石秀平生最喜,便是女色,他拈花惹草还好——”
说到这里,斜睨了白青衣一眼,白青衣装没有见。
“他还不喜欢到风月场所,偏要做那些下三滥勾当,迷好了不少女子,强暴了不少妇人,只要一听说哪里有美丽闺女,他一定前去,千方百计沾辱方休……你说,这种人,算不算是人?”
枯木道人退了一步,走到藏剑老人身前,两人站在一起,他的光头才及藏剑老人胸前交叉的袖时,但大肚子却突了出来,几乎顶及藏剑老人腹部,碌着大眼睛,问:“我也有一句话要问问你。”
藏剑老人觉得他形状甚怪,忍笑道:“问!
飞鸟大师偏着头看他,又歪着头再端详他,然后才道:“你一天到晚把手放在袖子里,是不是这样才表示你是名符其实的藏剑老人?
藏剑老人没料着有这一问,怔了怔还未答话,飞鸟大师又道:“要是叫做藏剑老人就一定要在袖里藏着剑,那么,叫挂剑老人的得到处缩着一口钉子,走到哪里,就把钉嵌在那里,就可以一天到晚挂个不停了……”
他越说越自觉有理,所以便口沫横飞的说下去:“那么叫赠剑老人的,就得出们带上十六八把剑,逢人就赠,那就名符其实了。至于叫折剑老人,当然是拿着把断了的剑……”
说到达里,想到自己,便接下去道:“像我,叫做飞鸟,为了要名实相符,就得用手里拿着一个鸟笼,时常打开门儿让鸟飞去才行了……”
说罢,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这次到白青衣为藏剑老人说话了:“大师其实不必带鸟。已经名正言顺了。
飞鸟大师眼神一亮道:“哦?是我的轻功?”
白青衣还未答道,那枯木已冷冷地道:“不,是你的肚子。
白青衣笑接道:“已经名符其实,够‘肥了’。
飞鸟大师气得圆眼睁更圆,指着枯木道人道:“他的名字更取得人木三分,你可知道‘枯木’是什么?
枯木知他不会有好话,却仍忍不住问:“是什么?”
飞鸟正等他这么一问,摇头摆脑地道:“寿木也。寿木也。寿木者,棺材板也!
白青衣忙劝解道:“算了,算了,不要骂了。
飞鸟大师指着他道:“你也实至名归,白衣者,戏子也,你是穿着孝的戏子花旦,白青衣也。
白青衣登时啼笑皆非,但他双亲早已逝世,也不去和这呆和尚计较,便道:“说的也是道理,我倒没想到呢。
忽见叶梦色白着脸在那里,叶楚甚却是脸色铁青,便道:“怎么了?不能手刃大仇憋着气么?”
叶楚甚沉声道:“若不是重责在身,我真想退出行程,非*这老匹夫不甘心。
白青衣目光一闪,笑道:“你几时退出?我们还是你招来的呢。再说,叶兄也知道钟氏兄弟决不于休,只怕跟踪我们的人,在前站就忍不往出手了,等他们来自投罗网,岂不省事得多了?”
叶楚甚转头,坚定的眼神厉芒一闪:“跟踪?”
白青衣道:“是。从下大乾山开始,便有而入,一直跟到此处。
飞鸟大师搔搔光头,没料他头发虽无,头皮却有根多,皮肤似雪片一般纷纷落了下来,飞鸟大师不大好意思,忙道:“一路上灰尘真多。又问:“那跟踪的人不是已经骑马突袭了吗?怎么……”
白青衣笑道:“那十二骑的突击我倒没察觉,真正在跟踪者,却还没有出手。
叶楚甚沉声道:“我在等他们出手。”
藏剑老人忽道:“他们会出手的,只不过,只怕不是向你出手。
叶楚甚问望藏剑老人:“哦?”
藏剑老人脸上有一丝很复杂的神色,却哑声说:“他们出手的对象是我。
众人在等他说下去,藏剑老人道:“江湖中人都不免结下仇,每个江湖人都等着算人的账或被人算账。
白青衣道:“好,就让账越早算清楚越好。
藏剑老人道:“就看在哪里算。”
叶楚甚道:“前面十八里,就是元江府。”
飞鸟大师喜道:“好,就在那里算!叶楚甚道:“闹市格斗,殃及无辜,除非对方施袭,否则应当避免。
飞鸟大师又搔搔头皮,双肩衣衫早已落后的铺了一层白屑,他抓搔几下头皮,便想搔出了灵感似的道:“在客栈好了,打个唏哩哗啦的,最过瘾的了。”
白青衣摇首道:“打的人是过足了瘾,开店的人可就惨了。要是赢的是无赖,店家性命难保,损失更甭提了。要是侠士得胜,扬长而去。开店的又如何收拾?如果是好汉,肯自下银子,虽不致血本无归,但修桌买碗碟的功夫,可是白忙了,万一见了血死人,谁还敢上他的店子?如果双方都是恶霸,借地火并,可苦了开店的。早知如此。真不如开擂台好过了。
白青衣又道:“所以,能不在客店饭堂里动手,就尽量避免才是。
飞鸟大师遭:“左又不是,右又不是,这又不行,那又不行。到底在哪里动手才可以!
叶梦色忽道:“我有一个地方。”
飞鸟喜问:“哪里?”
叶梦色道:“衙门。
众人都怔了一怔,白青衣道:“衙门……这不大好吧?”
飞鸟也在咕哦:“哪个地方不去,偏选这邪门所在……”
叶梦色盈盈抿嘴。但没有笑,只说:“元江府的衙门,跟别处有点不一样。
藏剑老人间:“什么不一样?”
他本来是个多话的。但不知怎的人,人人跟叶梦色在一起,因见她脸色苍白中姣好,又艳采里微带受思,都想逗她多说话,说连飞鸟和尚也有逗她多笑一笑的心意。
时楚甚接他妹妹的话答:“元江府的衙门.衙门大老爷姓李,叫岳移,人在背地里称‘李鳄鱼’.又叫‘活剥皮’.我自己在7年前就亲闻过他判一桩案事:一个穷孩子,在路上捡一个姓奢的富家孩子丢下的包子,富家少爷忽然不高兴,叫家丁扭他上衙门.李鳄鱼把他关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同样那姓奢的富家少爷,企图沾污一良家妇女,其夫发现,叫了起来,给村民扭送到衙门,结果农民全给撵了出来,富家少爷在李鳄鱼那儿好吃好住的被‘保护’了三天,才施施然的出来。出来还不到两天,那对夫妇就失了踪,谁也再没见过他俩———”
白青衣却截道:“好地方!”
枯木道人:“这样的地方,不顺便去同一场,在自为人了!
藏剑老人道:“听来这地方的衙门跟别处衙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飞鸟忽抢身过来,又是逼近得肚子挺着叶楚甚身子问:‘“我要问你一件事。”
叶楚甚赶快道:“请说。”
飞鸟大师眼睛里闪动着怒火,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道:“富家子和鳄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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