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贤惠知礼,乃名门贵女典范。
只是,人前我是芳名远播的侯府五姑娘,人后却爹不疼娘不爱。
直到寿数被借尽,我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侯府的嫡小姐。
只是被借了命的商户之女。
重来一世,我的命格我做主。
寿数这东西,借了当然也得还啊。
我死在我十六岁生辰的次日。
在我十六岁生辰当天,我知道了原来我并不是定安侯府的五姑娘。
我所谓的母亲带着一个小姑娘闹上侯府,说这才是五姑娘。
而我只是个冒牌货。
我以为,我的父亲和母亲会让人把这一对母女打一顿扔出去。
却没想到,他们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个妇人,留下了那个小姑娘,转而把我送走了。
许是因为悲伤过度,我死在被送回去的第二日。
死后,我的灵魂久久不散,飘回了定安侯府。
我在阳间停留了一年。
这才知晓,原来一开始我的父亲和母亲,不,应该说是定安侯和夫人,就知道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或者说,正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原来的五姑娘陆蕙仪在七岁时不慎落水,捞起来后连续三日高烧不退。
定安侯夫人容氏忧心不已,带着陆蕙仪前往城外的福熙寺祈福安魂。
回来的路上,车轿撞上了一个游方道士。
那道士横卧在路中央,道,轿中贵人命中带劫,注定要早夭。
容氏病急乱投医,重金砸下去,倒是被她问出了一个法子。
那就是换命。
找一个与陆蕙仪八字一致的姑娘,将他人的寿数移到陆蕙仪身上。
这法子极阴损,容氏初初倒也没松口。
那道士又道:「观夫人面相,乃有子孙之福,只是小小姐命格不正,压了小少爷一头。如若不找法子换过来,恐怕夫人此生于子嗣无缘。」
彼时定安侯府已有庶出的大姑娘、三少爷和四姑娘,而容氏膝下嫡出的只有二姑娘和五姑娘陆蕙仪。
定安侯虽嘴上不说,但行事已有偏宠妾室之风。
容氏心动了。
2
我醒来时,我的小丫鬟迢迢正蹲在窗边的小炉子旁煎药。
看到她的身影我有片刻的愣怔。
她是前世整个侯府为数不多对我释放善意的人,可惜却早早死了。
「姑娘?」
迢迢唤了声。
见我回过神,她高兴地扔了手里的扇子跑过来,「太好了,奴婢就说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看了眼屋内简单的摆设,目光落在博古架上那只琉璃盏上。
那是我十四岁那年的撷芳宴上赢到的彩头。
我重生在我十四岁这年,已经在定安侯府生活了六年多。
而这个时间点,在上一世发生了一件事。
我有点不确定,便试探地问:「豆花呢?」
迢迢面色一变,觑着我的神色道:「姑娘,奴婢把豆花埋在后院的梨树下了。」
上一世,我的四姐陆菀仪觉得我在撷芳宴上抢了她的风头,回到府里就把我养了一个多月的小猫虐*了。
我惊怒之下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而眼下应该就是重生的时机。
陆菀仪是柳姨娘所出,因我不受定安侯夫妇所喜,平日里没少受她的磋磨。
既然重来一世,那有些账,就一起算算吧。
3
我让迢迢把琉璃盏装了起来,又换了一身新做的衣衫。
临出门前,又加了一支金累丝蝴蝶宝簪在头上。
当我这样出现在陆菀仪面前时,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上一世,我因为不受宠爱,平日里在府内都是谨小慎微,从不着华服也不戴钗环,甚至连几位姑娘院里得脸的大丫鬟都比我打扮得更体面些。
只有在外出的时候,定安侯夫人才会盯着我的衣饰,怕我丢了原身的脸,毕竟等时机到了还是要换回来的。
「你打扮成这样是来跟我耀武扬威吗?」陆菀仪讥笑道,「我还以为你多喜欢那只贱猫,怎么,不为你那只贱猫哭丧个三天三夜,跑来我这里干嘛?」
我从迢迢手里接过盒子,「四姐姐不是喜欢这琉璃盏么,我给四姐姐送来。」
陆菀仪故作惊讶,打量着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五妹妹今日怎么这般懂事。」她抬了抬自己绑着的右臂,「只是我这手伤了,抬不起来,麻烦妹妹拿近些我瞧瞧。」
前日,陆菀仪来我院中要抢那琉璃盏,迢迢拦着她不让她进屋。
两厢闹起来,惊到了豆花。
豆花扑了陆菀仪一下,把陆菀仪的袖子拉出了一条缝。
陆菀仪坚称自己伤到了手臂,拎起豆花就狠狠地摔在地上。
又让她的人把豆花摔死后扒皮。
等我回到院子,就看到血淋淋的豆花挂在廊下。
我举着盒子,陆菀仪默不作声地看着,一直到我的手微微打颤才笑起来,「母亲最希望我们姐妹和睦友爱,五妹妹既然把姐姐放在心上,我相信母亲也会很高兴的。」
我乖顺点头,「四姐姐说得是。」
陆菀仪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她眼珠一转,又道:「五妹妹这发簪瞧着倒是精巧的很。」
说话间,她的大丫鬟墨书已经上前一把从我头发上摘下发簪。
陆菀仪接过发簪笑得洋洋得意,「不如五妹妹也借姐姐把玩几天吧。」
4
晚间的时候,陆菀仪的荷风院闹起来。
容氏遣了她身边的顾嬷嬷来唤我过去。
我刚踏进陆菀仪的屋子,迎面就砸了一把团扇过来。
幸好迢迢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那把扇子才没砸到我。
「就是她!就是她才害得我这副样子!」
陆菀仪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用帕子掩着面,指着我哭喊。
端坐上方的容氏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垂首行礼如仪,「母亲。」
容氏点了点头,语气无波无澜,「你今天送了你四姐姐一只琉璃盏是吗?」
「是。」
「你四姐姐说你动了手脚,害她破了相。」容氏一抬下巴,顾嬷嬷上前一把拉开陆菀仪的手。
陆菀仪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半边脸肿起来。
许是痒得无法忍受,两颊都挠出了血痕。
我讶然抬头,「四姐姐为何如此说?四姐姐跟我说了好多次,母亲是最希望我们姐妹和睦友爱的。
头先四姐姐想要这琉璃盏,我不在院中害四姐姐伤了胳膊,我心中过意不去,特地装好了给四姐姐送来。
这琉璃盏再贵重,哪有我们姐妹情谊贵重?
只是,四姐姐这脸,跟我送来的琉璃盏有什么关系?」
容氏没出声,只看着我。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姨娘扑上来,「你这恶毒的小蹄子,居然还残害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放肆!」容氏厉声喝道,「还不押下去!」
门外两个粗使婆子冲进来,拿起一块手帕塞进柳姨娘嘴里就把人拖下去了。
良久,她开口,「无事,这琉璃盏是你赢回来的彩头,你拿回去吧。」
容氏站起身,走到陆菀仪身边时停下脚步,「不该你眼红的东西,就不要抢,知道吗?」
陆菀仪瑟缩地点了点头。
容氏走后,我在陆菀仪面前蹲下。
陆菀仪眼里迸发出恨意,「就是你*!贱人!」
我笑起来,「是啊,是我*。」
我飞快地伸出手,把发簪从她头上拔下来,「我的好姐姐,你打死豆花的时候,焉知我不恨呢。」
话音未落,我拉开她的袖子用簪子划开她的肌肤。
陆菀仪尖叫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血迹从她的胳膊上沁出来。
「你疯了?!父亲母亲不会饶了你的!」
我站起身,当着她的面把琉璃盏摔碎。
「我的好姐姐,你可糊涂了,我可是定安侯府的五姑娘呢。」
5
迢迢有些担心,「四姑娘一定会跟侯爷和夫人告状的。」
我笑,「你以为夫人不知道陆菀仪脸上的疹子是我弄出来的么?」
上一世,我以为自己只是不得父母欢心,平日里府里的人拜高踩低我也只管自身从不计较,倒让人觉得我是只软柿子可随意拿捏。
今日不过是让陆菀仪几日见不了人罢了,容氏断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发落我,否则往小里说是姐妹不睦,往大里说就是闺训不严。
容氏可是要等时机把原身换回来的,怎么可能在我手上坏了原身的名声。
更何况,还有桩极好的婚事等着定安侯府的五姑娘呢。
我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府中跟着跑腿采买?」
「是的,姑娘。」迢迢说,「是奴婢家中表哥。」
我将一张纸条交给她,「让你表哥找个靠谱的人,给我盯着此处。」
此后几日,陆菀仪安安分分在自己院中休养,连私学也不去上。
自前朝起,京中开设私学之风盛行。
西山有前朝女教习公孙诩设立的渝风堂,治学严谨,京中权贵子女未能入官学者,多送至此处。
定安侯府中,大姑娘养在老夫人身边,而与我换命之后容氏所得的那位六少爷上的是官学。
余下我和二姑娘、三少爷、四姑娘,都是上的渝风堂。
平日里去学堂,我的二姐陆薇仪不爱搭理我,更瞧不上庶出的陆菀仪,都是单独一驾车马。
留我跟陆菀仪一驾。
因着陆菀仪脸坏了出不了门,这日我便搭了陆薇仪的车。
看到候在车驾边的陆之岐我愣了愣,「三哥哥。」
陆之岐也愣了下,转而点了点头。
陆薇仪姗姗来迟,看到陆之岐就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滚开,区区庶子也敢在我面前晃!跟你姨娘一样都是下贱坯子!」看到我坐在车上,又不耐烦地啧了声。
我笑意深深,「二姐姐。」
6
陆薇仪瞥了我一眼,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视线,只当我不存在。
一路无话。
到了渝风堂,陆薇仪先一步下了车。
等我下车后,就听她叫她的丫鬟琼枝扔了我方才坐的垫子。
我原以为我这位二姐只是冷情冷性,重来一世细想想,陆薇仪应是知道我非陆蕙仪原身。
在看到柳树下的少年时,陆薇仪一扫刚才的不耐。
「祈哥哥!」
谢祈宁闻声回头,眼角染上笑意,挟着两袖初秋的风跑过来。
「两位妹妹好。」谢祈宁看向我,「听闻蕙仪妹妹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可大安了?」
我垂首,「劳小侯爷过问,已无事了。」我错开几步,「先前落了些课业,我找先生讨教几句。」
我带着迢迢转身。
身后,陆薇仪轻声细气地问,「祈哥哥,我听我六弟说过些日子你就要去官学了?」
不远处一位灰色衣衫的少年正一脸阴鸷地看着这边。
太常寺卿家的三公子赵铭成,对陆薇仪情有独钟。
上一世的折桂宴上,赵铭成酒后失仪,误闯我更衣的房间。
陆薇仪带着人寻来时,却看到屋内只有睡着的赵铭成和刚换完衣裳的陆之岐。
陆薇仪在祠堂跪了一夜。
我方知原来赵铭成是受她唆使,只因陆薇仪觉得谢祈宁心悦于我。
而如若不是陆之岐恰好路过,那我清白尽毁。
我回首看一眼陆薇仪和赵铭成,缓缓笑了。
既然这局重开,不如,我们好好玩儿。
7
折桂宴是渝风堂的重要日子。
取名于蟾宫折桂,亦是考校学生们各科学问的时机。
每年在折桂宴上表现突出的学生,将由教习引荐至官学。
京中的文人清流素来以收到折桂宴的邀请为雅事,是以这一日的西山,车水马龙,谈笑皆鸿儒。
桂子飘香,曲水流觞。
折桂宴不拘形式,琴棋书画各有考校。学子文人三五成群自成一派,另有灰衣小童穿梭期间,抄写摘录诗句。
我喝一盏桂花酒,抬首正好看到谢祈宁走过来。
「蕙仪妹妹。」
「谢小侯爷。」
谢祈宁笑意和煦,「蕙仪妹妹的棋艺素来超绝,据说今日请到了珍珑先生,妹妹何不跟先生对弈一局?」
我摇头道:「我技艺粗鄙,怕是会让人笑话。」
谢祈宁又笑起来,「你呀。」
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喟叹。
他突然抬手,摸上我的头。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祈宁的手顿在半空,转瞬他又将手递到我眼前,「桂花落在你发间了。」
我没理会他,视线落在他身后不远处。
陆薇仪站在小亭边,目光幽深地看着这边。
莫非上一世,陆薇仪就是因为这,才想毁了我的清白?
余光瞥到一个人影,我忙开口,「三哥哥!」
许是没想到我会叫住他,陆之岐原地站住,犹豫了一下才掉头走过来。
「小侯爷。」陆之岐拱了拱手。
谢祈宁点点头,「三公子。」
我仰头看着陆之岐,一只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方才看到那边投壶的彩头是笔洗,三哥哥可以陪我去试一试么?」
我牵着陆之岐的衣袖,一直走到菊苑边。
「走远了。」
陆之岐将袖子从我手中抽出来,略微整了整转身就走。
迢迢自假山后绕过来,朝我点了点头。
我拦住陆之岐,「三哥哥,想不想跟我一起看出好戏?」
8
宴席进行到一半,陆薇仪拿着酒杯过来找我。
走到面前时,她脚下一晃,半杯酒扣在我的衣裙上。
「哎呀。」陆薇仪忙来给我擦,「今天这场合,五妹妹湿了裙衫怕是失了礼数。」
「琼枝!」她回头吩咐,「快去找一件我的裙子,带五妹妹换上。」
我面上着急,却还是乖巧地握住陆薇仪的手,「多谢二姐姐。」
琼枝带着我和迢迢绕到学堂后边的客房处,她推开一间房门,「五姑娘,奴婢已经叫小丫头把衣服拿过来熏过香了。五姑娘快进去换,奴婢在这里候着。」
我点点头。
迢迢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道:「姑娘,奴婢肚子疼得厉害。」
我骂道:「真是个不顶事的,惯会偷懒耍滑。幸好你琼枝姐姐在这里,还不快去?」
迢迢忙对着琼枝福了福,「好姐姐,我们姑娘就麻烦姐姐了。」
然后也不等琼枝回话,弯着腰就急冲冲地跑了。
琼枝把我推进房间,「五姑娘快去吧。」
我飞快地换好衣服,又拉开后窗,陆之岐在外面接应。
前屋内,琼枝已经被迢迢迷晕。
陆之岐皱眉看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前些日子,二姐姐一只金丝镯找不到了。就因为下人说徐姨娘后脚路过,二姐姐就让人去徐姨娘的院子翻了一通。」我看着陆之岐一字一顿道,「行动间甚至还不小心扒了徐姨娘的外衣。」
陆之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双手在身侧握紧。
「再往前些时间,我记得三哥哥六岁那年,二姐姐养了一条小狗。三哥哥在花园玩耍,那小狗冲出来咬人,徐姨娘挡了一下,小腿登时就流了血。二姐姐也不喝止,反而在旁边拍手大笑。
还有什么呢?我听说徐姨娘本来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夫人初嫁入侯府并无子嗣,而大姐姐的姨娘又是侯爷婚前就有的通房甚得宠爱,就把徐姨娘送到了侯爷的床上。
哦对了,听说徐姨娘有位儿时的心上人,自是哭着闹着不答应的,夫人让人下了药……」
「够了!」陆之岐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三哥哥。」我叹一声,「一味藏拙忍让是没用的。人活一世,为的就是自己痛快。」
9
折桂宴出了桩惊天丑闻。
太常寺卿家的三公子和定安侯府家的二小姐,衣衫不整,睡到了一块。
两人被叫醒后,陆薇仪沉默不语,只越过人群狠狠瞪着我。
而赵铭成却突然一把抱住陆薇仪,「薇仪妹妹,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我这就回去让我爹和夫人上门来提亲!」
「啪」的一声,陆薇仪甩了赵铭成一巴掌。
她轻蔑地看着他,「嫁给你?凭你?一个从四品小官家的庶子,你也配?」
我跟陆薇仪回到府上就被押到了祠堂。
一进祠堂,陆薇仪就反手打了我一巴掌。
「就是你!是你害的我!」
我捂着脸看着她,「二姐姐何出此言?」
「琼枝明明带你去换衣服,你为何不在屋里?琼枝又去了哪里?」
我泫然道:「我怕离开太久失礼,换完衣服就回去了。至于琼枝,自然是跟着我一起回去的。那是二姐姐身边的大丫鬟,二姐姐有疑问,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都给我安静点!」定安侯开口,「去,把琼枝带上来。」
琼枝作为陆薇仪的贴身丫鬟,眼下自己的姑娘出了这等丑事,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受罚。
人被带过来时,身上已经皮开肉绽。
定安侯像看死人一样看了她一眼,「说,下午出了什么事。」
容氏捏着帕子恨恨道:「你要敢有半句虚言,我定将你发卖到青楼去!」
琼枝伏在地上,气若游丝。
良久,她艰难开口,「下午姑娘不小心把酒撒到了五姑娘裙子上,便叫奴婢带了五姑娘去换衣服。
奴婢引着五姑娘到了学堂后面的客房。五姑娘换完衣裳,便带着奴婢回了宴会上。」
「贱蹄子,你乱讲!」陆薇仪不可置信地看着琼枝,冲过来就要打她,「你敢卖主,你居然敢卖主!我明明叫你守在门外面,等赵铭成那厮……」
「你给我闭嘴!」定安侯一掌拍在桌上。
陆薇仪尖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应该是她!」她膝行几步抱住定安侯的腿,「父亲,父亲!你救救我,我不要嫁给赵铭成,我怎么能嫁给他这个窝囊废。父亲,你救救我吧!」
她又转头抱住容氏,「母亲!我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救救我,你让父亲救救我!」
容氏蹲下身一把抱住陆薇仪,「侯爷,那赵家是什么小门小户,你怎么舍得薇仪嫁过去啊?」
容氏转头看到一旁不发一言的我,冲上来就打,「看到你姐姐这样子你高兴了?你这个扫把星,一定是你捣的鬼!我打死你!」
我跪下身,直视容氏,「蕙仪不知母亲所言何意。自幼,父亲母亲便教导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今日二姐姐出了这等子事,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我掩面垂泪,「更何况,整个侯府就二姐姐跟我是母亲嫡出的女儿。
自小父亲母亲就对二姐姐的婚事寄予厚望,希望二姐姐能嫁个好门第,延续家族荣光。
那赵家如此,于侯府毫无助力,于我又有何益啊?」
陆薇仪冷笑一声,恨恨道:「侯府荣光与你有何关系,你还真以为是金尊玉贵的五姑娘了,你不过就是……」
「住口!」定安侯一把扫掉了桌上的果盘。
陆薇仪吓得噤声,躲在容氏怀里。
定安侯缓了口气,对我说:「罢了,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先回自己院子。」
10
回院子的路上,迎面碰到了陆之岐。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叫住了我。
「我不太明白。」他说,「陆薇仪是你嫡亲的二姐,你为何会下此狠手?」
我笑起来,宛然一片天真,「三哥哥你猜,如果今天跟赵铭成躺在一张床上的不是陆薇仪,是我,结果会怎样?」
陆之岐没回答。
此后几天,陆薇仪被关了起来。
她跟赵铭成的婚事已成了板上钉钉,即便她哭闹也无济于事。
某一日入夜,琼枝避开人偷偷来到我院里。
她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求我给她一条生路。
我看着她,「你是个聪明人。」
琼枝俯首,低低道:「奴婢自知办砸了二姑娘交代的事,往后定然没有好日子过。二姑娘说等她嫁进赵府,一定会叫赵公子收了我,日日夜夜折磨我。请五姑娘看在我没有乱说话的份上,给我指条明路。」
我起身扶起她,「琼枝姐姐且放心,待我二姐姐大喜之日,定有姐姐拨云见日之时。」
陆薇仪的婚事定下没多久,容氏急匆匆进了趟宫。
后又几日,给我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
京营节度使孙家虽非世代簪缨的勋爵之家,但胜在是从一品的实权。
定安侯府的爵位是靠着祖荫来的,早已今非昔比。
许是因为陆薇仪的亲事改变了原来的走向,上一世,陆蕙仪的亲事一直是等到我跟原身换回来之后才定下的,而且也没有这一世的孙家如此显赫。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陆薇仪已经议定,侯府的嫡小姐只有五姑娘陆蕙仪一人。
定安侯想靠女儿的亲事来巩固侯府的荣耀,那必是要费尽心力攀高枝。
说起来,定安侯府能跟孙家结亲,全仰仗宫里的容贵妃——
定安侯夫人的亲妹妹,我该称一声「姨母」。
11
容氏带着我和陆之璋到宫里谢恩。
陆之璋便是我与原身换命之后,容氏所得的那位嫡子,今年十二岁。
被容氏娇惯着长大。
定安侯走动了许久,将他弄进了官学。
但他不爱读书,成日里尽与京中一些纨绔子弟玩闹享乐。
容贵妃的长乐宫里燃着甜津津的香。
见礼谢过恩之后,容贵妃让身边的大宫女带着陆之璋去偏殿吃果子。
留容氏和我说话。
「你该知道的,如今你们定安侯府不过是看着热闹,靠着祖荫才有今日体面。
本宫求了皇上给你和孙二公子赐婚,并不是你的脸面,也不是本宫的脸面,只是因为你是侯府的五姑娘,是你母亲嫡亲的女儿。
为什么赐婚给你,不是因为你多出挑,只是因为你二姐不中用。后宫里多少腌臜手段本宫都见过,收起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容贵妃端坐上方,衣饰华贵不可直视。
我垂首道是,只当听不懂她言下之意。
临走前,容贵妃又交代了句,「本宫已跟孙夫人说过,你年龄尚小,先把亲事定下,等你十六岁生辰之后再成婚。你与孙二公子成婚前无事可不必私下相处。」
我心下了然,容贵妃定也是知道换命内情的知情人。为怕日后露馅,才特地嘱咐了这一句。
容贵妃另有几句体己话要与容氏讲,让我先去偏殿寻陆之璋。
我行至门口,便见陆之璋正一手揽着身边的丫鬟,口中急切道:「好姐姐,你这口脂是什么味儿的呀?让我尝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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