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烟台日报-大小新闻
右起:于光副部长、编写组成员赵培策、老红军绰号“老铁”张修己、新华社广州分社社长宫策。 (照片由赵培策提供)
一九三八年底中共胶东特委成员摄于黄县城。
尹其超
红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的颜色,是中华民族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历史代码,也是中国人民铸就辉煌成就的精神印记。1978年,烟台地委为了抢救胶东红色文化史迹,趁当年的老革命还健在的时机,组织包括我在内的20多人,奋斗3年,出版《胶东风云录》一书。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之际,为传承红色基因,践行初心使命,我整理出《胶东风云录出版始末》《曹漫之的牛气》《大众报和胶东文协》《姚仲明与杨禄奎事件》等采访笔录,作为对胶东红色文化的一次追怀。
《回忆录》出版始末
珍藏40年的《胶东风云录》,金银两片枫叶与红色飘带缠绕的淡黄封面、革命前辈浴血奋战的黑白照片、闪耀时代光辉的一篇篇纪实,让我的思绪回到了阔别多年的革命斗争回忆录办公室,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1981年,《胶东风云录》由烟台地区行政公署出版办公室编,山东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全书共发表由80位当事人署名的60篇回忆文章,是胶东人民用鲜血和激情谱写的一部民族解放的史诗,一部千秋永存的史记。老革命收到我们寄去的样书,从远方来信:“出版《胶东风云录》,完成老一辈的夙愿,从历史角度看,影响非常深远,用革命尺度来衡量,贡献特别巨大!”
1978年,胶东革命斗争回忆录办公室由地委宣传部副部长于光亲自挂帅,出版办公室主任张军具体负责,成员由来自17个县市区的金久刚等20人组成。从各县市区抽调来的人员住在书店二楼大通铺,吃在一楼临时厨房,打了饭就在院子里蹲着吃。3年多的时间里,住在陋室,吃在露天,出发一天补助2角钱,承担查档、采访、组稿、撰文、打印、校对、编辑加工、征求意见、直到出版发行的全部工作。十几万公里的路程,近千万字的资料,100多万字的初稿,800页的成书……
那会儿没有复印机,查到的资料完全靠手抄,笔记总字数无法统计,32开的塑料皮笔记本,仅我自己就写了20本,几十万字。为了节约经费,开始只采访住在烟台周边地区的老前辈。“一一·四暴动”发起人之一张修己,住在烟台市干休所,自然成了我们最重要的顾问。当年,家境殷实的他,经常贴补革命,大家尊称他“老贴”,为褒奖他的坚定,便演绎成“老铁”。老铁带领我们攀巉岩,步仄径,穿过荆莽藤葛,冲破秋雨的迷蒙,收获第一手素材。文字拓展采访,又到全国各地图书馆、档案馆、写字楼查阅资料……我们采用能收集到的材料,一笔一划书写提纲,完成初稿。这些渗透着我们情感肌理,蕴藏着夜色、月光、眼泪和暖意的文字,还要再由编辑组组长赵子经、出版办主任张军、宣传部副部长于光三级领导审核。每一道工序,都会提不同修改意见。没有电脑的年月,一篇5000字的稿子,改一遍抄一遍,得费多少笔墨?何况每个人要负担近10篇的写作任务。没有电脑打印机,打字完全靠曲少波一个人夜以继日地敲击。因为无法存盘,有的稿子改得面目全非,就得重新打印。在油墨味呛鼻的小屋里,上百万字的油印稿,浸透了他多少汗水?初稿定型后,分成东南西北4个小组,撒向全国各地,完成采访、审阅、定稿的终极目标。
出发,乘火车,坐硬板。夜晚,昏暗的车厢里,靠窗的趴在小桌上沉睡,不着边际的前俯后仰地在坐椅上跌佝。住宿,是招待所大房间的上下铺。吃职工食堂糙米饭。采访领导,一时很难约见,只得“常驻沙家浜”,一待就是半月20天。遇上老前辈对初稿不认可,还得返工另写,直到当事人签字画押……当时好多国家*谷牧、许世友都在百忙中接见并嘱咐我们:回忆文章一定要实事求是。编辑部为此下过大本钱,甚至有些奢侈。《胶东风云录》中《峥嵘岁月》一稿,由编辑组赵培策拟定初稿,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的张加洛审查、修改、署名后,强调“我是县委*”这一点,不能马虎。可是,编辑组鲁涛等人还负责另外关于掖县的稿子,其他老干部说那时的县委*是郑耀南。编辑接触不同的老前辈,对张加洛是不是县委*各持己见,分歧很大。于是,办公室又派出多人落实此事。反馈回来的意见仍然针锋相对,无法调和。地委领导听了汇报,决定向省出版社征求解决办法。出发前,领导让我把两种意见、处理经过,写成书面文字。于光部长、张军主任和我一起到达济南,许平、宋协周两位出版社副总编出面接待,由我书面汇报。两位副总编认为意见写得堂堂正正,同时,强调同一本书,同一个职务,不能有两种说法!出版时间紧迫,继续协调,刻不容缓!当场,于光部长决定派我乘飞机再去北京。那时出差乘飞机是有级别规定的。部长和主任考虑时间紧迫,破格决定送我到济南机场,飞北京、飞上海继续协调双方意见,辗转多次,始终难以协调。无计可施时,我想到“近水楼台”这个词,找我当时在海军政治部任干部任免处处长的妹夫张秀森帮忙,联系当时胶东最大的官——海军政委李耀文。政委听说烟台来的人为革命斗争回忆录的事情求见,答应第二天就接见我。我兴奋至极,当晚跑到家住海军大院的妹妹家,用他们的军用电话向烟台方面请示,领导同意请李耀文政委帮忙,并提出,将“我是县委*”,改为“推我任县委*”模棱两可的话,让政委说服张秘书长接受折中方案。1981年4月21日一早随妹夫走进戒备森严的海军大院黄楼,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没想到,刚到政委办公室门口,李政委马上迎了出来,我的左手提着书包,李政委双手握住我的右手,当时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至今难忘。我向李政委说明事情的原委,请他说服张加洛同意我们的意见。李政委欣然应允帮我们协调此事。和蔼可亲的李政委,让我看到一个干练、潇洒的大首长的不凡气度。4月22日上午7点40分,张加洛秘书长打来电话说:“李政委跟我谈了,我晚上考虑再三,不难为你们了,就改‘推我任县委*’吧。”多年以后,市委党史研究室通过调查、落实,确认张加洛当时就是县委*。
几经周折,《胶东风云录》于1981年10月正式出版。全书50万字,文章的作者都是老革命本人。从前言到后记,从封面到扉页,每篇文章的落款没有我们一个人的名字,甚至连工作了好几年的编辑小组的字样都没有!没有署名,没得一分钱的稿费,没有一张合影,没有一件留作纪念的礼物,班子解散时,出发用的书包,如数缴公。革命前辈,抛头颅洒热血,为解放全中国,用生命证明他们是最廉洁的无产者!我们有什么理由为署名、为留影而斤斤计较呢?为出版一部光荣的书、英雄的书、胜利的书付出微薄之力,我们倍感自豪。弘扬红色文化的《胶东风云录》,雄风常在,丰碑永存。
曹漫之的牛气
1978年12月,胶东革命斗争回忆录办公室于拥勋、綦丕伟、史泽田和我在上海计划采访27人,曹漫之是采访重点,可是他在华山医院住院,不好打扰。出院后工作忙,又迟迟安排不上。那天,我们已经跟上海交通运输局局长王本贤及夫人曲力约好,前往他们住处向夫妇二人分头采访“一一·四暴动”及“胶东兵工厂”的历史,刚要出门,曹漫之打来电话,说:“今天我有时间,你们到衡山路321号,我要跟你们好好谈谈。”我们只好硬着头皮给曲力夫妇打电话,把采访日期推迟。
乘车到徐汇区衡山路,一进门,只见偌大的客厅被两道幕布隔开,曹漫之拉开第一道布幕,让我们坐下。这种奇特的环境,我忽然想起英国影片《雾都孤儿》的场景,心里有些发毛。我们几个大气不敢出,拿出笔记本,准备好洗耳恭听的架式。曹漫之倒是快人快语,用宏亮的荣成腔混合着上海话直述自己的革命简历:“1938年2月,在雷神庙战斗中,胶东特委*理琪牺牲。3月,胶东特委推举我继任*兼‘第三军’政治部主任。同年6月,省委安排来自延安的王文任中共胶东特委*,我改任特委委员兼宣传部长和政府工作部长。1941年1月,任胶东区联合办事处行政委员会主任,后又任胶东区行政公署代理主任兼秘书长……1937年12月24日,在特委领导下,胶东人民拿起长枪,举行了天福山起义。那天,天刚拂晓,于得水、柳运光等带着红军游击队,从昆嵛山里赶了过来,与各路人马在天福山会合。理琪宣布‘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三军’正式成立,一面银色的军旗迎风树起,‘团结抗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震荡山谷。从那天起,胶东人民看到了民族的希望,看到了生存的曙光。”“特委决定,参加起义的全体同胞,编为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一大队,于得水任大队长,宋澄任政委,一大队下设3个中队,一个宣传队。动员民众,有枪出枪,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抗日为先。三军的大旗,揭开了胶东人民武装抗日的序幕,攻克牟平城,血战雷神庙,打响了胶东抗日第一枪。”
曹漫之慷慨激昂地讲述亲身经历,仿佛又回到那风华正茂的岁月。他见我们只知道低头猛记,没有及时和他交流,又直接表示他的不满:“你们要采访我,连采访功课都没做?这些明摆着的事实,还用记吗?”我们赶紧接过话茬:“曹老,您一直站在胶东革命斗争前沿,‘一一·四暴动’前夜,由谷牧推荐,您担任中共胶东特委巡视员。在天福山起义期间,与李耀文一起积极开展联合抗日活动,创办‘青年剧团’,创办胶东特委机关报——《大众报》。”曹漫之听到我们对他的功绩如数家珍,乐得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我这人不是好大喜功,只是对革命往事情有独钟罢了。”我见曹漫之正在兴头上,也翻开笔记本,讲了一些曹漫之牛气的往事: 1945年,曹老担任胶东区行政公署主任,我们在档案馆查到的许多文档资料和《斗争》等刊物上都有行署主任曹漫之的签名和文章。1948年,调往中共中央华东局,在*、刘伯承、陈毅领导的淮海前线政策研究室工作,主持起草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三大公约、七项守则》等文件。解放上海时,解放军进入上海市区“不入民宅”“露宿街头”,部队执行该指示,至今传为佳话。曹漫之马上打断我的发言:“1939年我任党政军委员会*、指挥部政委。日军占领招远玲珑金矿后,我们采取多种形式开展反掠夺斗争。1940年9月,我带领800多人,长途跋涉,历尽艰险,将6000两黄金安全送到山东分局驻地沂源。在8年抗战期间,胶东约有10万两黄金送到山东分局和党中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曹漫之意犹未尽,打开灯,拉上帷幕,把大上海满大街的霓虹灯光挡在窗外,他的荣成上海话压低了衡山路上的繁华,屋子里回荡着他铿锵有力的演讲,洋溢着他弥于言表的自豪感……曹漫之的牛气,是一个革命者的自信和大度,正是有了像曹漫之这样的革命乐观主义,我们党和国家才会不断高歌猛进,从胜利走向胜利。
大众报和胶东文协
1979年6月15日,新华社会议室门前,像过节一样,老战友几十年后重逢,喜悦、激动、热泪盈眶,握住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这是我和姜利国参加胶东《大众报》报人座谈会看到的情景。新华社副社长刘敬之、陈伯坚组织《大众报》老报人聚会,凡能联系到的20多人悉数到场。身材魁武、面容慈祥的刘社长和文质彬彬教授模样的陈伯坚,里里外外忙活着召集大家到新华社门前合影留念。合影后,大家很快集合到会议室,依次坐定。刘敬之副社长代表东道主致欢迎词,将我们介绍给大家后,说:“烟台地委要出版胶东革命斗争回忆录,我和陈伯坚商议组织这次集体采访,一方面,大家互相启发,便于回忆;另一方面,我们工作繁忙,很少见面,这也是大家叙旧的一个难得机会。请诸位畅所欲言。”
新华社领导,主动召集(胶东)《大众报》原班人马来京座谈,让我们非常感动。我在刘社长介绍来宾时,记下了一个不算完整的名单:于云先(北京广播电台)、王人三(外交部驻外大使)、王培晋(空政保卫部)、王治本(国家广播事业局)、王璟(新华书店总店)、王挺先(国家计委)、刘汉(军事博物馆)、丛鹤丹(山东枣庄市委)、江波(总政治部)、吕广(石油设计总院)、李善一(外交部驻外大使)、李恕(解放军画报社)、陈志昂(太原市文化局后调中央电视台)、张映吾(世界知识出版社)、贺进恒(第二砲兵)、温国华(军事科学院)、于逢源(新华社)、徐舟力(女,新华社)、邓辉政(新华社)、陈伯坚(新华社)、刘敬之(新华社)……
阳光有层次地由暗到亮,为会议室镀上一片金黄。刘社长回忆《大众报》创办经过,语言亮堂: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年代,胶东人民远离党中央,孤悬敌后艰苦奋斗,人民群众渴望听到党的声音,中共胶东特委毅然于1938年8月13日创办《大众报》。
刘社长的开场白,打开了老报人的话匣子。国家广播事业局的王治本,对电台工作比较熟悉:1939年,延安成立了党的新闻机构“新华通讯社”。《大众报》电台工作人员,日夜守候在自己装配的收报机旁,带着耳机,从飞过天空的无数电波中,仔细搜寻新华社的讯号。9月的一天,电台葛次元收到了新华社播发的一条新闻,听到了延安的声音!
胶东鲁迅艺术学校调到《大众报》编辑部工作的陈志昂年龄最小,工作的细节记得非常清楚:在艾崮山前寨村迎来了《大众报》3岁生日,报社电台发报机首次向新华社发出“胶东部队再次解放黄县城”的消息,新华社进行了转发。从此,我们可以听到党中央的号令,看到兄弟部队的捷报。胶东抗日力量的壮大,引起日寇恐慌,向“平、招、莱、掖”边区根据地进行大扫荡。由报社和党校组成的非战斗队伍,在冲出火网的突围中,排字工人王书俭、总务科长刘劲夫回头抢救伤员时负了伤,敌人追上来,用刺刀残忍*害了两位舍己救人的英雄。《大众报》社不少人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社长阮志刚壮烈牺牲。区党委马上任命王卓青任社长,并指示突围出来的人员迅速集合,3天之内恢复出报。报上发表了一首《劫后》诗:“我们的心,还在坚定地鼓荡;我们的印刷机,又在隆隆地震响。任你们烧吧!*吧!我们是不死的凤凰!”陈志昂的朗诵,激起一片掌声,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新华书店总店经理王璟并未从悲痛中走出来,沉重地谈起印刷厂的变迁:1942年,十几路敌人“分进合击”,采取“梳篦战术”,侵入牙山地区。在一次大扫荡中,《大众报》两天两夜被封锁在火网里,网口收缩在马石山上。危急关头,我们沉着冷静,大部分人巧妙地从网里钻了出去,还有十几位同志被围,在激烈的搏斗中壮烈牺牲,烈士们留下的报纸和发行单据在岩罅间迎风飞舞……陈志昂自告奋勇承担撰稿任务,报业前辈的革命传统,在《大众报纪事》中得以薪火相传,永载史册。
1979年11月底,北京的冬天,寒风刺骨,可我心里却暖洋洋的,因为胶东文协的两位大人物虞棘、马少波联袂接见我。马老和我从和平里他家出发,一起乘车到香山脚下的军事学院虞棘宿舍。两个胶东文协的骨干,虽然都住在北京,却很少见面。清瘦精明的马少波和矮胖温润的虞棘热情地握手,那真挚的情感,令我动容。落座后,一壶茶,几盏小杯,伴着杯中茶叶的翻滚舒展,两位老人谈起胶东文协的成长历史,一发而不可收……
虞棘虽然腿不太得劲,说起话来,却干脆利落:我今年63岁,少波61岁。我们两个人是胶东文化方面的头头,胶东文协我俩不写,没人能写。我和马少波都在掖县九中读过书,从小一起长大。参军后,我到国防剧团,他在文协主持工作,主编《胶东大众》。我是局部的,他是整体的,来往很频繁。
马少波思路清晰,文协的“春秋战国”,了熟于心:1938年9月9日,“抗日烽火起,文协应运生”,曾成立5个学术研究会——政治经济研究会、历史研究会、外国语文研究会、哲学研究会、文学研究会……文协在那个时候有这么多学术机构,让我十分惊讶:“战争年代,砲火连天,民不聊生,怎么还有心事搞文化建设?”
马少波脸上堆满笑容,很轻松地为我答疑解难:“人越是在艰难困苦的年代,革命热情越高涨,文协23000多个会员,一手执笔,一手持枪,进行革命宣传,不遗余力撒播文化种子。”抗日歌咏活动在部队、乡村十分普及。出版综合性杂志《文化防线》,创办鲁迅艺术学校,主办《胶东大众》《胶东青年》《大众戏剧》《大众画刊》……开展对敌政治攻势。1939年12月10日,日寇残酷扫荡中,胶东文协会长、大众报社长、宣传部部长数十人与日寇遭遇,壮烈牺牲。当我听到马少波说“《胶东大众》改名《胶东文艺》,订户8千,零销1万2,老百姓爱不释手”时,被深深地打动:“这么大的订数?现在国家级文学刊物都难以达到这个发行量。战争年代,怎么能有这么多人喜欢文艺作品?”马少波自豪地说:“我们的刊物有生活,写战斗故事,写英雄人物,特别是支援前线、参军参战的事迹,生动感人,老百姓写老百姓,怎么能不喜闻乐见?现在的刊物,脱离生活,不能替群众说话,甚至低俗,谁还去看?”
虞棘深有同感:“虽然这几年我住了10次医院,朝不保夕,但责任心驱使,还写下十几万字的笔记,把胶东文协关于戏剧方面的发展情况作了详细记述——胶东最早的戏剧团体是李耀文、曹漫之的‘河山话剧社’,之后有‘孩子剧团’‘战旗剧团’‘前线剧团’‘鲁迅剧团’‘民众剧团’,还有各种形式的宣传队。1938年秋,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五支队政治部,在掖县成立‘国防艺术研究社’,由‘国防剧团’‘海燕歌咏队’‘美术社’三部分组成。转入山区前,我接任‘国防剧团’团长,露天舞台演出《芦沟桥之战》时,把自然景色和舞台上的道具衔接起来——月明,星稀,真有点‘芦沟晓月’的味道。演出歌剧《三世仇》《瞎老妈》时,台上演员痛哭流涕,台下观众泣不成声,台上台下融为一体,口号声震耳欲聋。”
战争年代一切为了胜利,人心齐,泰山移。马少波创作的《闯王进京》,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政委林浩和党政干部、部队指战员以及老百姓一起观看,情绪热烈,斗志昂扬……
月亮升起来了,茶味渐渐淡了,二老口授心传,把胶东文协的辉煌一次又一次地推向灿烂。
姚仲明与杨禄奎事件
1979年7月3日,党的58岁生日刚过,为访问“杨禄奎事件”当事人,我在北京坐8路车到沙滩站点下,径直去文化部见姚仲明副部长。文化部大院里防震棚没有完全拆掉,办公平房修饰得干净利落。来到姚部长办公室:一张一头沉的写字台、一把椅子,两个单人沙发,这就是当时一位副部长办公室的标准配置。见到姚部长,递上介绍信,他还没看完,电话铃声响起。接完电话,姚部长面露歉意地对我说:“对不住,临时有个外事活动,你晚上到北京市南河沿晨光街外交部宿舍找我,家里详谈。”
晚上8点,我准时到达部长家里。换上便装的姚部长,个子不高,身体微胖,精神抖擞,慈祥而热情。我开门见山表达了约稿意愿。没想到,姚部长在肯定我们寄来的初稿后,一口回绝署名的请求:“我在文化部,官不大,却整天和美国人打交道,人家看我对过去的事情还怒气冲冲,从外交意义上讲,不太恰当。我署名,组织上也不会同意。”一席话,像一盆冷水浇到身上,我从头凉到脚。
姚部长看出我的失望,马上推荐文化部的纪兆璞写目击记。在写法上,甚至在语言上,姚部长也很有见地:“烟台是解放区第一座海港城市,老百姓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人民好喜欢’的歌,积极发展生产,支援前线。就在这个时候,烟台市发生了‘联总’职员史鲁域琪违章开车,撞死人力车夫杨禄奎的惨案。”姚部长好像又进入了那个年代,义愤填膺:“‘联总’的美国人,在蒋管区横行霸道惯了,解放区决不允许他们胡作非为,轧死中国工人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当天,派外事办公厅主任赵野民出面,迫使联总代表李普尔交出犯人,由烟台地方法院扣押待审。我和徐中夫副市长召见职工会的代表,签署‘严惩肇事人,安葬死者,抚恤家属,登报道歉’等维护解放区法令的抗议书。
“1947年5月26日,公祭那天,作为主祭人,我宣读祭文为惨死的同胞复仇。公祭后,宣布起灵。卡车载着灵柩,双方代表分列左右,执绋缓行。市民看到市长护送灵车,频频向我致意;特别看到美国人李普尔戴黑纱扶灵,激动地高呼口号,大抒胸中郁闷之气。
“让外国人送殡,在中国是首次。对抚恤金等事宜的谈判,我们不卑不亢,寸步不让。
“临时法庭,安排在市府大礼堂。红色横幅庄严肃穆,凸形横台后座逐层加高,主审官、陪审官、*官、翻译依次排开;台前正厅摆满旁听座椅。法院院长林蔚宣读判决书:判处被告有期徒刑2年,并在《烟台日报》发表向中国人民道歉的悔过书。”
姚部长意犹未尽:“公审大会后,我走出太平街的市府礼堂,步行到海边,在蔚蓝色的天空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再也无法平静:震惊中外的杨禄奎事件,宣告外国人在中国横行霸道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香港通联杂志写文章说,美国人在烟台碰了钉子;中央台广播了对烟台市既不排外,也不媚外的通报嘉奖;战场上许多将领给我写信说:我们在战场上打,你在外交上打,痛快!”
姚部长沉浸在当年的氛围中,心潮起伏。他一个晚上讲的都是“尊严”,我一个晚上听的都是解放区的高风亮节,打心眼里感谢姚部长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为回忆录提供第一手资料。《胶东风云录》上由文化部纪兆璞署名的目击记《解放区人民不可欺》,是烟台人民扬眉吐气的真实写照,谱写了中国外交史上的辉煌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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