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怎么了？”程潇潇紧张的问道。
众人也都屏住呼吸，等待程老的回答。
程老仔仔细细的打量下面的那副画，忽然捻须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啊！”
“这是谁的画？”边海问。
程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岩：“小友，你不用看也能猜到，这幅画是何人所作吧？”
“朱瞻基。”李岩淡淡的道，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经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军师师父”的稚童模样。
朱瞻基？
明宣宗！宣德帝！
众人一愣，随即恍然。
可不就是吗！
边景昭是宫廷画家，永乐时期任武英殿待诏，一直服务皇家直到宣德年代。
而宣德帝朱瞻基极为热爱绘画，山水、花果、人物、草虫翎毛，无所不能。
边景昭曾经伺候在朱瞻基左右，他们两人合作这幅画中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竟然是朱瞻基的画作？”众人围上来仔细端详。
画作上，一片修竹，郁郁葱葱，一人坦胸露怀，头枕书匣，躺卧于草地上，神态安逸。
左上角，还有一行应该是朱瞻基亲笔的小字。
“忆昔稚年，悲喜交加，杳如黄鹤，何日再见――宣德戊丙”
“我记得朱瞻基有一幅武侯高卧图，跟这幅画很相似？”边海喃喃道。
程老点头：“嗯，的确和武侯高卧图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过构图更加饱满，而且用了钉头鼠尾法描绘显得尤其生动。你们再看，画中线条非常洗练流畅，尤其是背景的一片竹林，用笔落墨十分潇洒淋漓，可见宣德皇帝的绘画技巧是相当高明啊！”
“的确不俗！”众人纷纷点头。
程老赞叹道：“明宣宗是历史上著名的艺术皇帝。比起虽有艺术才华却荒废了帝王主业的李煜和赵佶，他还开启了仁宣之治，是一个颇有作为的帝王。从这幅画的水平来看，完全不逊色于艺术品市场上大热的乾隆皇帝啊。”
“这幅画能值多少钱啊？”凌山岳兴冲冲的问道。
程老道：“朱瞻基的画作流传较少，价值还不错。几年前海州一场拍卖会上，他的一幅花卉手卷拍出了三百五十万的价格。这幅画和皇城博物院里收藏的武侯高卧图有几分相似，只是这画中的人物不知道来历，也许是他的师长，也许是好友，还需要通过史籍来研究。如果找不出来历，价值会稍微打些折扣……如果让我估价的话，大概六百万左右吧。”
凌山岳的喉咙滚动，咽了下口水。
众人羡慕，边海嫉妒。
李岩笑道：“程老，我这算是占了你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程老却是笑道：“这幅画放在我手里好几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是一幅画中画，若不是你，我怕是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呢！再说了，咱们这一行拼的就是眼力，我看不出来，你看得出来，这东西就该是你的！”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程老。以你的水平，就算我拜你为师也不为过！你要是给我几分薄面，以后叫我一声程老哥就是，我叫你李老弟！”程老又道。
众人一听都有点懵。
没记错的话，程老今年都要八十岁了吧，李岩呢，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刚出头，这两个人要称兄道弟了？
尤其是程潇潇和边海都快要疯了。
这个李岩比他们年纪都要小呢，要是跟程老平辈论交，他们都变成李岩的孙子辈了！
程潇潇拼命冲李岩挤眼睛，希望他不要答应。
没想到李岩就跟没看见似的，淡淡的道：“程老哥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
程潇潇这个气啊，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占我便宜！
她却根本没想到，李岩其实是一位九转仙尊，叫程老一声老哥，其实是程老一家占了天大的便宜才对！
程老兴奋无比：“太好了！今天能够结识你这个老弟，是个天大的喜事。今天不要走了，在老哥这里吃个晚饭！”
……
荣宝堂后宅是个大院子，程老平时就住在这里。
古色古香的院子有不少摆设，尤其是两个石狮子十分威武，李岩瞥了一眼道：“这对明代的石狮子挺稀罕啊。”
程老喜极道：“老弟，你这眼力，真是绝了！来我这里的客人很多，能一眼看出年代的，你还是第一个！”
宾主落座，除了程老和李岩之外，还有凌山岳和程潇潇作陪。
至于边海，他实在没脸称呼李岩为爷爷，早已经落荒而逃。
程家阿姨摆上饭菜，程老又开了一瓶老酒，亲自为李岩斟满。
“老弟，我敬你一杯！”程老举杯道，“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英雄出少年！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再过几年怕是整个华夏鉴宝界...
“老哥过奖。”李岩淡淡笑道。
程老又对凌山岳道：“这一杯也敬你，多谢你把天地绝命香炉让给我！”
凌山岳忙道：“程老太客气了！”心中却是美滋滋的想：一转手就赚了一千五百万，以后得多带李岩来琉璃街转转！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气氛很是热烈，程老不断的向李岩提出一些问题。
一开始，这些问题还带有考究的意味，渐渐的就变成了请教。
李岩给出的答案，有些发人深省，有些振聋发聩，还有些涉及到了程老的知识盲区，让他大开眼界。
一旁的凌山岳和程潇潇更是听的如坠五里雾中，只知道两人的对话非常厉害，至于到底有多厉害又厉害在哪里，那是一概听不懂。
“老弟，朱瞻基这幅画，画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你有猜测吗？”程老忽然道。
李岩愣了一下，微微笑起来。
画里是谁？
那是我啊！
第六世？还是第七世？
记不清了，不过那就是我。
李岩其实也没想到，许多年后朱瞻基还会记得那些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疯玩的往事，还会把那段往事画出来，做成画中画流传后世，还偏偏被自己给碰到了。
可惜啊……当时要是留给他几颗丹药，他也不至于那么短命。
可惜，可惜啊……
李岩没有回答程老的问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