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王爷篡位登基刚一天,有孕太子妃一身丧服,被强掳进宫封后

故事:王爷篡位登基刚一天,有孕太子妃一身丧服,被强掳进宫封后

首页角色扮演逆苍穹之雪舞琉璃更新时间:2024-04-29

我是秦王殿下身边的亲信太监

我看着他爱上沈苏漾,为了得到她不惜屠她满门,*死她腹中的胎儿

这是爱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沈苏漾了

1

除夕夜,银霜满地,夜色凉薄如水。

新换上的六方宫灯挂满了养心殿的游廊,烛火摇红映着阶前白雪亮如白昼。

我步履匆匆而过,宫人见状忙不迭掀开了厚缎门帘,我敛目顺着掀开的门帘一角跨步而入,殿内暖气即刻迎面扑来,驱散了我体内几分寒气。

香几上的螭纹夔身铜炉紫烟氤氲,烟霭袅袅而上,味道幽怜馥郁,闻之使人安定神怡。

案前,萧彧扶额闭目斜靠在龙榻上,我悄悄靠近,屏息侍立候在一旁,平静的视线里,无声地落在了这位大庆国的皇帝身上。

过了今夜,他年满四十,但俊美的英姿依旧不减当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两道剑眉入鬓,古雕刻画般的鼻梁挺拔入目,君子自带三分冷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寒唇点降,巧机若神。

九爪黑金龙袍勾勒出他强健伟岸的体魄,势如冰山积石玉,郎艳独绝。

佛者曰:人生不过一副臭皮囊。

我却不大认同这句话的,譬如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千娇百贵,肤靡泪矜。

屋内光影沉浮,暗香萦绕,我端盘兀尔感慨,不觉中一道凌厉的目光蓦地朝我扫了过来,射出阵阵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我眼皮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内心一凛,手心瞬间就浸上了一层薄汗。未敢再迟疑片刻,我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烛光跳跃中,萧彧睁开了他那双能窥透万物的双目,厉眼如鹰,寒似覆了层薄霜,凝聚的肃*冷凝化作了一柄利剑,迸发出的剑气仿佛能穿石透玉。

我战兢兢地垂下眼皮,稳了稳微乱的心神,轻轻地向前挪了几步,在萧彧隐含威严的注视下,态度恭谨地行了一礼:“陛下,这是御膳房刚熬好的醒酒汤,您今夜喝了不少酒,需喝些散散酒才好。”

言罢我已经放下醒酒汤,取出银针试了试毒,见无异样才作罢退了两步躬身等候。

静室幽香弥漫,依旧掩盖不住萧彧身上浓浓的酒味,混杂着他涌出的气息,与薄香融合,味道变得古怪。

我厌酒,却不敢皱眉。

默了许久,萧彧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没等我将吸入肺腔的那口气吐出来,他缥缈无神的声音陡然响起:

“今日是朕与她初次相遇的日子,”

外头雪花飘朔,冰寒三尺,掌握万人生机的帝王久违地露出了一丝伤感,声音低沉近乎梦中呓语:“朕记得那年,也是如今晚这般,大雪落满了这座城。”

音落,萧彧眼底最后一丝冰冷完全被柔情覆盖,那双凤目暗藏星火,流光溢彩美得夺目。

我注视着那片水光朦胧,回忆似潮海般层层奔涌。

2

同样的除夕夜,冰凌倒挂,寒梅绽雪,那年萧彧还只是三皇子,未曾踏上那九阶之位,参加了与往年一样吉庆却无聊的宫宴。阖宫举殇称贺,端的是一副帝后恩爱,兄友弟恭的画面,萧彧全程端着笑,态作谦和,却在离席转身的刹那,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宫后天色尚早,殿内红烛常燃,依旧照不暖角落里的黑暗,摇曳的火光掠过萧彧浮雕般的侧脸,橘光将男子微冷的面貌映射成健康的暖色,比平时显得更平易近人。他叠腿静坐在炭盆前,两道浓眉微微皱起,视线投注在劈啪作响的炭盆里。

孤独地默了半晌后,萧彧霍然起身。

浮世繁华一偶,寻意馆。

临窗一桌,萧彧执杯独饮,几度沉思遐想。

今夜除夕,店内客少,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孩童的欢声笑语,炮竹声也应节而落,其中夹杂着绚烂的烟花,随着声声动听的音调盛开在雪夜里,透过窗牗可窥其绮丽。

我悄声立在角落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

“叮铃叮铃……”一阵脆耳的铃铛声忽而打破了宁静,几双眼睛齐刷刷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厚重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风雪从空隙中钻入,带来了两道纤细身影。

倩步走在前面的女子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滚毛边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瞧见白皙的下巴上两片红唇似火。她身后跟着一位样貌清秀的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的表情急促,进了店后朝内逡巡一圈,随既松了口气般肩膀往下沉了沉。

老板如意目光如水,绽开她的招牌笑容:“客人买酒还是打尖?”

“买酒,”

“打尖,”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抢答,馆内几人随即又把探奇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我眼角余光一撇,萧彧执着杯远远地望过去,停驻在那触不到脸的女子身上,他唇边懒懒地挑起一抹笑,深邃无波的瞳孔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却又转瞬即逝快得让我来不及捕捉。

女子紧抿着唇,在如意与伙计无声的等待当中转过身去,隔着帽檐与身后的小丫鬟较劲般的对侍着,浑身散发出唯我尊者的气势。

小丫鬟嘴唇蠕动,面上露出了为难的颜色,欲言又止了半天,张着嘴发出一个类似小字的唇型,默了默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最后两手绞着掌中手帕满是无奈叹了一声。

不久前凝起的紧张气氛被一扫而空,空气中飘散的酒香靡靡入鼻,闻久了人都要醉上三分。

酒馆并不大,统共也就八张长桌,屋内此刻正烧着炭炉,温度适宜舒适,我的手心甚至冒出了一层热汗。

神秘女子落座后不见有任何的不适,依旧裹着大氅,连帽子都不曾摘掉。

我视线忍不住停驻在她身上,内心暗自揣度,观她穿着打扮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必定是与萧彧一样,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的。

伙计上了几样时兴小菜与酒,女子倒不急着动筷,她微微侧过头,帽檐随着她的动作被掀高了一点,露出了她戴着半边面具的脸,一双美目被暗藏在面具下,直裸裸地朝这边看,女子似乎是心里挣扎了挺久,才慢悠悠开口:“郎君,喝的可是千杯醉?”

萧彧执壶的手猛然顿住,被陌生女子打量了许久,开始时,他手中杯盏未停,碧玉杯中的琼浆沿着薄唇尽数倾入,随后那性感的喉结一滚,酒进杯挪,男人丰神如玉的脸上点漆双眉般般入画。

我六岁就跟随了萧彧,自然比旁人更清楚,他这张祸人的脸对女人有多大的*伤力。

但这女子曜曜的目光,分明是为他手中的酒而生。

我耳力尚佳,甚至能听到她馋千杯醉,偷偷咽口水的声音。

萧彧不可思议地默了几秒,这还是头一次,有女子初见他的容颜不惊叹的,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那女子,唇角将扯出的冷笑突然凝固住,在女子错愕的眼神当中,他眸光微闪,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轩若朝霞般朝女子温声回到:“娘子说的不错,这酒正是千杯醉。”

寻意馆的老板如意祖上是开酒坊的,曾经富甲一方,历经几代子孙渐败了家产,最后只剩下一个孤女与一本制酒配方。这其中最为珍贵的就数这千杯醉了,配方易得,难的是制作方法费时又繁杂,耗人力物力无数,一年不过偶偶数坛,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供不应求。

这一般人根本喝不到。

女子犹似露出羡艳的神情,嘴角弯弯的浅笑挂在唇边挥之不去,我心头忽地一跳,一种久违的别样情绪自心底喷涌而出,强势地破开了厚厚坚冰,迎着朝阳的方向靠拢。

心潮快速起伏中,门铃声再度响起,两名喝得醉醺醺的酒鬼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闻声我极为快速地拢正心思,身形一闪,提刀警惕地立在了萧彧身前。

俩酒鬼喝得宁酊大醉,伙计单薄的身躯挡在门前,拦着不让再进一步,几人在门口推搡不休,其中一个胖些的酒鬼猛地推开了横臂在前的伙计,脚上迈开大步朝这边飞奔而来。

突如其来的境况让那护主的小丫鬟懵了一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忽被冲过来的醉汉提臂推开狠狠地惯在了地上。

我顿时怒上心头,可脚下未动分离,萧彧就先我一步将壮硕的醉汉提起从紧闭的窗牗扔了出去,原本温暖的屋内立刻从破开的大洞灌进一股强烈的冷风,众人身体不由的一颤,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萧彧惊人的力道吓的。

而我的猜想,更倾向于后者。

另外一名酒鬼眼睁睁看着同伴被萧彧像块破布一样扔了出去,酒立即醒了大半,顿时被吓得连跪带爬的爬了出去,几乎是同时,门外响起两名醉鬼的闷嚎声。

萧彧霍然回过头来,给了我一记凉凉的眼神,眼底掠过一抹狠虐,锐利如斯堪比猛虎。我肃正了神色,躬低着身子不语。

对离宫前暗自带了暗卫并不悔,假如萧彧此次离宫少了一根头发,或短了根手指,比起被他知晓后略施惩戒,帝后的雷霆之怒不是我一个小小太监能承受得起的。

好在萧彧很快将视线转了过去,他目光微敛,凝望着稳坐在侧的女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娘子,无碍吧!”

“多谢郎君相救,小女无碍。”声音自女子帽檐下徐徐传来,一语一调皆清脆入耳,宛若莺啼燕语。

我听她气息还算沉稳,悬着的一颗心又重新落回了心脏。

3

夜深庭幽,雪舞蹁跹,暖如春日的室内,萧彧潮红的面庞上神色落寞,我也终归将偏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视线重新定格在萧彧身上,他深邃的双眼,神色晦暗了几分,一脸茫然的喃喃道:“你说要是她还在,我们的孩子还在,那我们到了如今总可以冰释前谦了吧?”

萧彧摈弃了尊称,像平常男人忆起深爱的亡妻时,眼底浮起的满是缠绵缱绻。

我不动声色地掩下心底的悲怆,稳了稳微微颤抖的身体,屏息劝慰道:“陛下,先皇后仁慈,毕不愿看到您这般感怀,您保重龙体,切勿太过伤心。”

话语未落,萧彧讽刺的笑声回荡在屋内每一个角落,合该喜庆的日子,他独坐在那把人人梦寐以求的龙椅上,双手指节发白,眼眸染上殷红:“朕的皇后对谁都能仁慈,却唯独对朕,是真狠心啊!”

呼出这一句,萧彧几乎是失控的状态,额上的青筋暴现:“那可是我和她的孩子啊!她心里分明有我,对我们的孩子不该存着万分的爱吗?

“她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就因为我*了那个孽种吗?那个孽种根本就不配做她孩子,这世上,只有朕,只有朕配得上她,只有朕能做她孩子的父亲,别人一概不允许,”

“谁妄想她,统统给朕去死,去死——”

或许是忍耐了太久,华丽的宫殿就像个无形的牢笼吞噬着他,一寸寸将他原本的面目蚕食干净。他无处宣泄,亦无人倾诉,偏今日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诉到最后,萧彧再不复从前,那般万事尽来崩不改面,他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愤怒似一股闪电要撕碎乌云。

帝王震怒,如海啸狂卷,所到之处是寸草难留。我惶恐跪倒,以额触地:“奴才该死,陛下息怒啊!”

时光在指尖慢慢流淌,仿佛过了很久,我背上早已湿透,湿黏的内衫紧紧的贴在背脊上,肌肤一寸寸变凉。

忽而,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门外宫人躬身进入,声音颤巍巍地禀告:“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听闻宫人小心翼翼的禀告,我内心轻轻松了一口气,虽然还在伏地跪着,嘴角却牵起一抹无人可见的冷笑。

萧彧缓缓平复了失控的情绪,又端坐回龙椅上,宣了淑妃进门。

帝王的失控仿佛如同幻境,梦止人醒,终归于现实。

我跪着爬到案前将地上散落的奏折一一拾起,毫无情绪像一条围着主人摇尾乞怜的狗,尊严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又刺眼的字眼。

直到一双缀满明珠的绣鞋停在了我眼前,我拾奏折的手猛然顿住,呼吸有一瞬间的凝住,月牙白的裙裾在眼前微微摆动,我感受到身上落了两道灼灼目光,但眨眼之间眼前的鞋尖就转了个方向,消失在我眼角的视线里。

“陛下,臣妾见您今晚喝了不少酒,知您不爱这苦味的醒酒汤,特亲自做了这加了腌酸梅的汤。”

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些许撒娇,些许期待。

“爱妃有心了,”萧彧彻底平复了心情,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异常,我也默默地捡起最后一本奏书,尽数吐出胸腔里的浊气,漫不经心的抬头来一撇,萧彧已经端起了汤碗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淑妃一脸温柔地看着他饮尽解酒汤,解意地抽出怀中秀帕为他拭尽嘴角残余的汤汁。

萧彧望着眼前虽年过三十却依旧窈窕美丽的妃子,眼睛一眯,眸色微微一深,将身前受不住他深深打量的娇羞女子按在怀里——

我忙低下头快速退了出去。

一室温暖,万千旖旎。

亥时,雪停风止,屋内声音间歇。一刻钟后,淑妃步履婀娜,袅袅向门口走来,经过我身边时,向我投来一抹极淡的目光,那双水杏眸子里闪烁着如负重释的轻松,

我直起腰对上她投来的视线,旋即又快速的低下头,脑子里最后停留的记忆片段,是酒味浓郁的馆里,她眼角的那颗泪痣。

4

春日的光照化尽最后一滩雪水,旧去新还来,柳条慢慢地抽出了嫩牙儿。

萧彧站在秦王府的大门定定凝视着,建府搬离皇宫的第一天,他很是愉悦,俊逸的脸上笑意不减,为自己以后有了更多的自由欢喜。

最为值得庆贺的是,以后他将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见到心仪之人,沈太傅的掌上明珠,沈苏漾。

那夜寻意馆一见,萧彧对这沈家小姐入了心,回宫后着人调查出了她的身份。说来也巧,又或是冥冥之中,缘分这种东西,自有神官牵引,不久后听说沈家夫人身体抱恙,久治不愈,连皇帝都惊动了,着了太医前去医治,可惜亦不见效果。

沈苏漾侍病在侧,日渐焚心下终于踏出了闺阁,前往白龙寺为母亲祈福消灾。

得到这可靠消息,萧彧寻了个由头出宫,直奔白龙寺而去。

冬日的寒还未全部消散,稀薄的冷空气直直灌进衣领,冷意直达全身,我勒着缰绳赶着马车跟在沈家的队伍后面,不紧不慢地拉开一定的距离。

途中只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匆匆而过。

山上的薄雪渐溶,春归的鸟雀盘旋而过,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地缓慢前行。

突地,一声嘶鸣划破长空,惊飞了空中鸟雀,扑凌着翅膀飞远。我伸脖望去,沈家的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听车夫鞭使,娇噪地狂奔而去,随行一众奴仆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马车脱了控制,连车上马夫都被甩了下来。

我呼吸一滞,视线随着那辆马车远去,一颗心冲上了嗓子眼,身后萧彧听见动静掀帘而出,沉脸喝令道:“快跟上。”

我目视前方狠狠一甩手中鞭绳打在马背上,身前黑马受痛撒开四蹄追了上去。

载着沈苏漾的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疯狂逃窜,身下是雾霭遮天的万丈深渊,若有不慎掉落下去,怕是难有生还。

我不敢再往下想,亦无法想象沈苏漾此刻待在马车里是何等的绝望,一股劲的策马紧追,待我驭马与之齐平时,萧彧先我一步跃上了沈家马车。

我感觉心口在这一刻堵得更难受,不是怕萧彧稍有差池无法交差,而是明明我有机会将绝望无助的她给救出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天神般临抵,出现在她面前,救她于危难。

那种无力感将我重重包围,让我几尽窒息。

但情况紧急,容不得我再胡思乱想,萧彧跳上沈家马车后,试图安抚受惊的马匹,情况危急不已,他却不见有丝毫的慌乱,镇定地执鞭驭马,还不忘分出心来安慰车里的沈苏漾:“娘子不必担忧,我今日必助娘子脱困。”

声音又沉又稳,听之让人心安。

车里传来了沈苏漾平静的声音:“多谢郎君相救。”

我拽紧手里缰绳,侧过脸盯着萧彧勾起的唇,心里愈发难受。

正当我以为萧彧控制了车辆时,那疯马好似又受了什么刺激,突兀地抬起前蹄仰天嘶鸣,前方就是一个急拐弯,那马儿得了失兴疯一般直奔而去。我追赶不上,一眨眼的功夫便被甩开一截,山风在耳边呼啸如鬼泣,眼看沈家马车就要坠入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萧彧抱着沈苏漾从马车上跃了下来,而那辆马车失重消失在无边的雾霭里。

等我赶到时,萧彧抱着沈苏漾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两人身上沾上了不少草屑,显得有些狼狈。

我停稳马车,火急火燎地跳了下去,跪地问道:“爷,您没事吧!”眼睛却不由自住的望向被萧彧护在怀里的女子,我定定望着她,胸腔里的一颗心脏砰的跳了一下。

被萧彧牢牢地护在怀中,她依旧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张小脸被吓得花容失色,但这,都挡不住她倾城的容颜。

娇如六月芙蕖的脸上,一双含着秋水般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萧彧,女孩儿柔嫩白皙的脸立时染上层层红云,连那玉珠般的耳尖也没避免。

美人微乱的发鬓,泛着水光的美目,柔弱无骨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如此的我见犹怜。

我的心控制不住的狂跳,转瞬之间随着眼前男女缠绵悱恻的眼神里,生出一团火来,灼得我面目全非。

我心如刀绞,呼吸急促,最后打着为主子制造机会的幌子落慌而逃。

从白龙寺回来后,萧彧将沈家二房下药毒害沈家主母,与坑害沈苏漾的确凿证据交给了沈苏漾。沈府一时风起云涌,鲜血横流,待一切尘埃落定,沈苏漾感念萧彧的救命之恩,写了一封答谢信与一枚随身携带的玉佩交到了我手中。

沈府外,阳光如此温暖,我的心却一寸一寸冷了下去。捏着手中信纸和带有她手中余温的暖玉,一种压抑的情绪自我心底发酵,最后变成了浓浓的一团,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5

入夜后,萧彧立在船头朝岸上眺望,终于,人群里面遮轻纱的沈苏漾缓步走来,她一双眼睛眸若秋水,一身烟青软罗衬得她身形飘忽若神,远远望过去,似浮光掠影一般轻灵,周遭一切在她面前显得皆粗鄙不堪。

我站在萧彧身后,隔着重重人海,痴痴望着这梦中女子,记忆纷涌而出。

七岁那年,故乡遭受了可怕的水灾,我娘将我装进了唯一能逃生的木盆里,决绝地推出了家门,我无助地望着洪水将我娘淹没,消失在一片混浊中,最后只能哭喊着被湍急的洪水被冲了出去。

被好心人救下后,我跟着逃难的人一路逃到了天子脚下,过上了靠乞讨为生的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夜里,我栖身的破庙被一伙二溜子给强占了去,将还是半大小孩的我扔了出来。

秋风萧瑟,残叶飘零,我心灰意冷的游走在岑静的街头,一颗心犹如掉进了冰窖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尖上,咯得我脚心生疼。

直到前面再没了路,我茫然的立在了原地,望着仅剩几步之遥的河流,凝神了半晌,闭上眼睛往前跨了一步,腰在这时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

我被这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地扭头去看,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撞进一双灿若星华的眸子里。

女孩儿双颊红扑扑的,抬起下颌眼巴巴地望着我,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贴着我僵硬的腰背,柔软舒适的女孩身子散发着馨香,隐隐传入鼻中,

嘈嘈切切的琴声自繁楼迎风吹来,急切的拨弄着我的心弦,我耳根发热,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是干嘛?”

小女孩没有立即放开我,藕臂反而将我圈得更紧:“哥哥,你不要跳河好吗?”

跳河?我被女孩儿的话气笑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我只是想要坐在河堤上静静而已。

女孩儿看我独自傻笑,以为我还想不开,又劝说:“哥哥,我刚从家里离家出走,带了很多钱的,你要是困难就拿去吧!”

说完,女孩儿放开了我,紧忙掏出了怀中钱袋子,全部塞进了我手中。我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钱,一种道不明的情绪自心底涌出,眼眶忍不住一热,正准备将钱还给她。

远处渐渐有脚步声靠近,女孩儿往火光冲天的方向喵了一眼,气馁地跺了跺脚,往后退开了几步,弯起嘴角朝我兴奋地挥了挥手:“哥哥,钱你拿着,记住我的话,要好好活着,这世上还是很美好的呢!”

我欲语出声,女孩儿却像一阵风似的跑没了影。

我呆呆望着她消失的暗巷,内心淌过一阵暖流,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岸上灯火如昔,人潮如织,我侧耳倾听萧彧在船舱里给她讲起边境的各种趣闻,男人将沉闷的边塞生活描绘的绘声绘色,宛如一幅磅礴大气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沈苏漾刻意压低的笑声自船舱传来,如萤点火,掠过我耳畔,扣动了我那颗寂灭已久的心脏,心底那团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我袖中手掌握成了拳,指尖狠狠地陷进了掌心里。

曲终人散,月弦高挂,沈苏漾起身告辞,她珠语刚落,船舱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动静,我依稀听见是衣裳纠缠摩擦的声音。

半盏茶的功夫,

女孩儿推开了门,河光潋滟着她娇艳的脸庞,琼鼻下,两片红唇微肿,发髻上步摇轻晃,沈苏漾含羞地低着头,从我身前提裙掩面而逃。

我不舍的目光直直的追随那抹身影,直到消失在人潮里。

而正当我要将目光收回来时,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沈苏漾消失的方向驻足观望,我微讶,等我再睁眼一看,那抹身影已没入人群。

6

宫里最近新进了一批秀女,二八芳华珠唇不点而翠,更何况为了入帝王的眼,个个卵足劲将自己捯饬到最美,都希望艳压群芳博君一笑。

一众花团锦簇中,其中有一位长相平平,但那双眼睛像极了沈苏漾,萧彧见到她第一眼时,狭长的眼睛微眯,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怯怯弱弱,如初绽百合的少女。

秀女当夜就被抬进了皇帝的寝宫。

红鸾帐暖,春霄不息。

被宠幸的第二日,萧彧封了她为卫贵人。

连着好几个月的夜晚宿在了她宫里,一时成为了椒房之宠。

麻雀一朝飞上了枝头,又恐帝王哪天厌弃了她,不知从哪学来的媚主功夫,极尽手段诱惑着帝王做她裙下之臣,开始萧彧还算满意,隔着几层门都能听见他沉闷又带着几丝畅快的声音。

——

“她怎么会如你这般不堪,给朕滚出去。”

萧彧怒喝声陡然响起,打断了这万般旖旎。

女子惊恐的泣声传来,须臾,美人衣衫不整地从殿内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我疾步跨入殿内,萧彧已经穿好衣衫,此刻正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上,脸上热汗未消,一双眸子空洞无神。不知是近日萧彧偶感了风寒还是纵欲过度,脸庞消瘦了一圈,肤色也不复以往红润。

我止住步子,躬身问:“陛下,人怎么办?”

萧彧眼底闪过一丝恶寒,冰冷的视线打在我身上,轻描淡写地道:“卫贵人对朕行魅惑之术,其心可诛,赐鸩酒一壶。”

我领了旨意前往锦澜苑,卫美人一见了我就扑通跪下:“公公,陛下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要召见我,”

我低着头去看脚下的卫美人,两行清泪还巍颤颤的挂在眼角,将落未落,一脸惧忧的模样,对比先前帝王的偏爱,是何等的凄凉。

但萧彧既让她衣裳不整地从殿内走出来,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到底是个可怜人,我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卫美人,陛下念你诚心伺候,赐美酒一杯。”

卫美人放开了抓住我大腿的手,她扭过头死死地盯着托盘里的毒酒,整个人随之瘫软在地,一双唇咬出了殷红的血珠:“陛下,你好狠的心啊!”

7

时逢九月,寒期将近,匈奴人内战不休,粮草告急,为挨过漫长的冬日,近日集结了军队,分成几股,急如闪电,屡次进犯周边小城,烧*抢掠,无恶不作。

景帝大怒,满朝皆惊。

萧彧作表率,主动请缨随军出征。

景帝甚是欣慰,当即准了他的旨意。

将近两个月的浴血奋战,终于将匈奴大军逼退,彼时已进入寒冬,等大军班师回朝,陛下赐婚沈家女儿与太子的消息已经满天飞。

领了恩赏度过了冗长的庆功宴,萧彧趁夜潜入了沈家府邸。

寒风呼啸,草木凋零,月白阶前,沈苏漾的随身丫鬟蘅梧挡住了去路:“王爷,您深夜夜闯女子闺阁,这恐怕不妥吧?”

萧彧狠狠瞪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你……”蘅梧被他的喝厉声吓住,顿时消了声音。

“蘅梧,让他进来吧!”

屋内是沈苏漾憔悴的声音,我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几声尽力压住的咳嗽声,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那道门,心也跟着沉了沉。

蘅梧心有不甘的退到一边,萧彧迫不及待的开门进去又轻轻地把门给带上。

萧彧进了门后,屋内两人激烈的交谈如疾风劲雨,拍打着我的神经,直到萧彧问出一句:“阿漾,你还爱我吗?”争吵声戛然而止,而守在门外的我亦屏住了呼吸,不敢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眼。

屋内静了良久,北风依旧,薄雪渐落,沈苏漾决绝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我耳中:“秦王殿下,我敬您是太子的胞弟,等小女入了东宫,您日后得尊我一声皇嫂,如今夜这般不合规矩的会面,还望秦王殿下自重,莫要落人口实”

“阿漾,你好狠的心,”萧彧一字一句的痛诉,默了一瞬,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阿漾,你等着,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这世上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8

新人蒂结百年,合卺酒香磨鬓。

残月如水,夜风阵阵,寻意馆,如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遣退了伙计,准备闭门休息。

很不巧,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彧肃着一张脸,冷冷地道:“还有酒吗?最烈的那种?”如意疑惑地越过萧彧看了我一眼,她皱起双眉,本欲拒绝,身前男人却不由分说推开了门,快步走了进去。

我默默地的跟在后面尾随而入,悄然冲她微微点头。

萧彧落坐在昏暗角落里,黯然神伤,今夜是太子和沈苏漾的良宵,于他而言,却是锥心刺骨的痛。昔日两心相依的恋人,摇身一变,成了大庆朝的太子妃他的皇嫂,这比他在战场上挨上敌人的刀剑还要疼上万分。

我默默的立在一边,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将酒灌下去,到最后犹不过瘾般,直接执起酒盏往喉咙灌。

我无声叹了一口气,知他今夜定是要喝到不省人事才肯罢休,慢慢地转过身,悄无声息地走到柜台,对如意轻声说:“你先上楼休息吧!这儿我替你看着。”

如意顿时投来感激的眼神,冲我微微颔首:“有劳您了。”

我点头作回应,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楼梯。

“等等,”

我蓦地循声转头望去,不知何时,萧彧已经放下了手中酒盏,眼神直勾勾地朝这边看过来,微醺的目光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打量:“本王何时准你走了?”

他对如意以责问的口吻问道,声音虽不大,但威慑力却直达心底,让人忍不住颤栗。

如意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她怔怔的看着角落里的男人,迷蒙的眼底略过一抹担忧,

我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也许是出于有几面之交,我看不得她被气昏了头的萧彧糟蹋了,快步回到萧彧身边,躬身道:“殿下,左右有奴才在您身边伺候,这女子在这儿也无用,奴才索性让她先去休息。”

我扭头朝如意使了个眼神,希望她赶紧上楼。

“不想死就给本王滚过来。”萧彧声音陡然变高,越过我对如意狠声道。

如意最终还是没能离开,她认命般的闭上了眼,再掀开眼皮时,极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中含的悲伤一闪而过。

她举步缓缓地走了过来,人还未停稳,就被萧彧一把揽进怀里,男人猿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唇畔蓦地贴在她耳边,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光滑的劲侧:“娘子身上有千杯醉的味道。”

如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瞬间惨白,被男人如此轻薄,又即刻红了脸,惶然地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心底惊起一道涟漪,绞弄着一颗残破的心,生起了想要夺人的冲动,手指已经在不经意间弯曲,

但最终,在萧彧迫人的逼视当中,潜意识里泛起的惊惧压倒了那一股微小的冲动,我心底嘲笑自己身份卑微,人微言轻,十几年养成的奴性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子,做出于自己不利的蠢事呢?

所以只是细声提醒:“殿下,她是如意。”

萧彧冷冷地朝看了我一眼:“狗奴才,你当我是瞎了还是醉了,连人都分不清。”他眼睛微眯,挑起了如意的下巴:“别怕,做我的女人,以后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不给如意拒绝的机会,抱起她径自就往楼上走,木质地板传来他稳健的脚步声。

就在两人快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如意蓦然转过了脸,一双眼睛充满了绝望,眼角那颗泪痣隐隐划过一颗泪水,缓慢地坠入鬓角里。

我颓唐的瘫坐在地上,眼神空动地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心似被钝刀来回切割,疼痛不已。

次日萧彧醒来,将脸色憔悴的如意带回了王府,未歇片刻就往皇宫里赶。

太子妃婚后第一天理应面见帝后谢恩,一一见过了各宗亲后,皇后体恤她身娇体软,又是新妇,便让她先行回宫休息。

萧彧趁机寻了个借口退下,将沈苏漾堵在了一处假山后:“阿漾,你心里有我的是吗?”

我站在假山外侧耳凝神,不动声色。

“秦王殿下,妾如今是太子妃,您名正言顺的皇嫂,您如此的口不择言,置太子于何处,又置妾于何处?”

萧彧嗤笑:“呵…皇嫂,阿漾,你不要骗自己,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想着我的。”

“啪!”掌落,女孩儿喘息的声传来:“秦王殿下请自重。”

短暂的沉默后,沈苏漾从假山后面疾步而出,一双美目隐含水光,她快速地撇了我一眼,而后目光坚定的朝前快步走开。

萧彧大步追了上来,眼睛直直地朝沈苏漾的后背射去,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咬牙说道:“阿漾,你是太子妃,日后,定是我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9

永安二十三年,景帝病势来袭,卧床不起。

是夜,雨幕成帘,萧彧与羽林卫首领将整座皇宫包围,密如天网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太子负偶顽抗被箭矢射穿,景帝听闻噩耗一口鲜血喷出,潦草地结束了这一生。

旦昔之间,物换星移,乾坤挪位,萧彧手持宝印登上九阶之位。

沈太傅愤指萧彧为谋朝篡位,弑兄*父,有辱先祖清岗之风,悲痛难当不肯俯首尔,便一头撞在了金銮殿的柱子上,当场不治身亡。

萧彧大怒,赐沈家满门抄斩,不日执行,一时满朝惶恐,跪迎新帝,再无人敢异议。

清肃了太子一党,萧彧再次回到东宫,

紫电咆哮而至,短暂地照亮整间房,鲛纱缥缈虚晃,宛若天女裙摆,不染一粒尘埃。灯臂上的烛火几度明灭,照出沈苏漾苍白的脸,她赤着脚被一步步地逼到了墙角,弱小如兔,哽咽难语,悲痛地看着高大的男人,一脸阴翳,一步步逼着她。

就在萧彧的身后,他的贴身太监海凌端着一碗泛着热气的汤药,满目不忍地望着她。

一滴泪自沈苏漾早已泛红的眼眶流出砸在了地上,晕开了一小片水花,她声泪俱下地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

美人垂泪,堪如一枝风雪中飘零待落的红梅。

“苏漾,乖,喝了这碗药,你就解脱了,你放心!不会很痛的,有朕陪着你,很快就好了。”萧彧将她抵在冰冷的墙上,一把箍住她细柔的腰身,将快要站立不住的她勾进滚烫的怀里,把碗递到她唇边,淳淳诱惑:“苏漾,你喝了这碗药,朕就答应你,即刻放了你的兄长。”

沈苏漾放弃无谓的抵抗,抬起头来看着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就是他,*了当朝太子,还有沈府一门。

如今他还丧心病狂地拿她兄长的命威胁她,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这样一位心思歹毒,冷血无情的男人,她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与他纠缠不清。她恨啊!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可是现实残酷,她不得不屈服于他,来保住她兄长的一条命。

沈苏漾咬着泛白的唇,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认命般的夺过萧彧手里的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萧彧,你记住你说的话,勿要再为难我兄长,”

将养好了身子,沈苏漾被册封为皇后,接受百官朝拜,手捧宝册入主中宫。

此后几年,萧彧待她如掌中之宝,极尽宠爱,除了偶尔歇在淑妃处,其余日子都歇在未央宫里。

帝王恩宠,雨露倾撒,但不知是当年沈苏漾落胎留下了病症,还是她体弱难受孕,任太医院如何调理,都不见她肚子再有动静。

直到一次萧彧醉酒后,不小心宠幸了沈苏漾身边的蘅梧,她自家小姐多年不孕的原因被揭开。原来并非是沈苏漾不能怀胎,而是她不愿诞下萧彧的子嗣才有意避之,故才多年未孕。

一朝得知了真相,萧彧如遭雷击,他知道沈苏漾恨他,就算她极力隐藏,那双清浅的眼睛也瞒不过他,假如不是为了她兄长的安危,沈苏漾又怎肯面对有着血海深仇的他,日日展颜欢笑呢?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够用心,将她放在心尖上,总有一天她会理解他的苦心,两人还能破镜重圆,恩爱如初。

但如今真相浮出,沈苏漾厌恶他,甚至到了不愿怀他骨肉的地步,这残忍的真相,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寸寸割开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痛得他不能呼吸。

两人的裂缝再次扩大,变成了一条不可跨越的深沟。

萧彧一怒之下,收了沈苏漾的皇后宝册,将她打入冷宫前,萧彧最后问她:“皇后还有没有话要跟朕说。”

他期待地看着沈苏漾,等着她给出的答案,只要她说下一句软话,他就不在乎她过往种种,原谅她,还待她如从前,宠她爱她。

沈苏漾失笑出声,镇定地看着眼前冷血的男人,冰冷的眼神狠狠地刺痛着她,沈苏漾死死咬住唇,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这几年来,她戴上一层面具在各宫里周旋,每日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而现在,贴身人的背叛,并没有挑起她心中的那根弦,她想起了五年前,自己是如何艰难的走过来,如今她有机会让萧彧也体会这种噬心的痛,她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臣妾无话可说。”

沈苏漾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抚着平坦的肚子,声音冷得彻骨,彻底浇灭了萧彧对她最的一点寄望。

10

浮光如尘,往事如矣,宽大的龙床上,萧彧双眼紧闭,室香缭绕挥发出淡淡的清香,男人额间皱起几道竖纹,脸色灰白中透着衰败的青灰色。

我凝气靠了过去,屈膝跪在了萧彧的身前,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生机渐逝的脸,回忆似海潮汹涌而来,

沈苏漾将钱袋子塞进我怀中后,我被占了我栖身之地的流子给堵住了去路,一群高我半个身子的流痞紧紧地盯着我怀里的钱袋,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为首身旁的矮个男人冲我凶神恶煞地说:“小子,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不然有你看好的。”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冷冷地看着这群不肯放过我的恶鬼,只恨自己力薄,不能刃之,还想要我心甘情愿的交出怀中的银钱,除非我死。

冰冷的青石板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背上,疼痛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口中很快溢出一口腥甜。我缩卷成一团,将那带着女孩馨香的钱囊牢牢地护在胸前,直到一只大脚伴随着谩骂落在我的腰背上,我再也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灯火摇晃,空气混浊,血腥,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目的是一张苍老无须的脸,他见我醒了,扯着尖细的嗓子说:“还不错,你捱过来了。”

我恐惧地看着这陌生的男人,还有这陌生的环境,猛地坐起身来,不经意地扯了身下的伤口,剧烈疼痛又让我彻底地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在湿冷逼仄的环境里醒来,已经成了深宫里的一名太监。

——

萧彧将我伸到半空中的手制住,一双眼睛突然睁开,鹰隼般看着我,饶是他躺在床上只剩一副残破的身躯,我皮肤之上依然冒出了一层冷汗。或许是狗当久了,潜意识里那种深入骨髓的服从令我不适,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到最后就像要冲破表皮,破体而出。

我极力掩饰着怀中情绪,不敢再露出一点怯弱,将萧彧那只无力的手反制住,在他无声又恐惧的喘息里,缓缓开口:“陛下,您累了,躺着别乱动,听奴才给您讲个故事吧?”

萧彧胸前剧烈起伏,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眼里的惊恐寸寸爬满。

我不由得一笑,想想这还是第一次,萧彧如此认真的观察我,他应该想不到,他这条尊贵的命,经历了宫庭屠戮作为胜利者,大庆的所有子民都要匍匐在他脚下,昔日是何等的荣耀,而今就有多么的可笑。

被他踩在脚下的狗却在他一朝失意,忙着与酷似旧人的女子翻云覆雨,卸下心防时,趁其不备,在他平日燃的香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宫阙严谨,这香只是作为药引,不会引人察觉。

真正置萧彧于死地的是淑妃的那碗醒酒汤。

最可笑的是,床榻上仅剩一口气的帝王,到死都未知,当年他与沈苏漾偷偷幽会,是我有意将这消息透漏给太子安插在王府的眼线。

卑劣如我,一次次面对心爱的女孩对别的男人笑靥如花,而我却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她落入他人怀中,独自忍受这噬心之痛。

我嫉恨苍天不公,为何要我认识她,却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揽她入怀,嫉妒让我面目全非,夜夜辗转难眠。

沈苏漾的身影就这样扎进我心底的最深处,无论我如何驱赶,相思红豆就像附蛊之疽,浸润每一厘血肉。

尤其让我溃不成军几尽发疯的是,或许再过不久,萧彧就会向景帝求娶沈苏漾,从此两人同床共衾,恩爱无疑,这幻想让我陷入绝境,就像饮入了毒酒,五脏俱焚。

所以冲动之下才酿下了大错。

我真的没想到,就是这唯一一次的冲动,会葬送掉她的一生。

11

但萧彧,生在无情帝王家,从小在暗潮涌动的宫阙之下度日,一颗心凉薄又冷血,何曾真城的爱慕过沈苏漾。他只不过是初次见沈苏漾时,她那双酷似先帝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流连驻足。

他少时努力,琴棋书画,弓弩骑射都勇争第一,却都不及前太子对先帝轻轻的一声问候。

这种积压了十多年的不满,堆积成灾,无法宣泄,直到遇见了沈苏漾,才有了改变。萧彧看着自己挑中的猎物,一步步陷入他织造的情网里,这种极至的征服,让他热血沸腾。

沈苏漾出人的外貌也让他动物性能觉醒,迫切地想要更多,才有了他后来的请缨出征,想要用军功求娶她。

这其中是否也存了几分情爱便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沈苏漾作为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我想,真被萧彧骗上一辈子,结局也是极好的。

然而现实是,萧彧与我都是那噬血的财狼,张开血盆大口,将心思单纯的沈苏漾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沈苏漾到死,都不知道萧彧从未真诚地爱过她。

所以在她死后,那些所谓的替身宠爱不过是萧彧的自我感动罢了。

不然那卫美人就不会因为小小一个举动被处死了。

我桩桩件件控诉着萧彧的罪邢,他张大了干燥的双唇,大口大口的喘气,目呲欲裂地瞪着我,那怨毒的样子,直想拧断我肩上的脖子。

“呵呵呵……”

我仰天长笑,看着萧彧这无能为力的样子,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就算知道萧彧一死,他当年放入我体内的蛊虫作为子蛊,一旦他身死体内母蛊死亡,我毕不能独活,我亦不悔。

月影阑珊,冷风从窗缝漏入,冷冷地吹了进来,床榻上的帝王最后一点声息消灭无影,他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睁着一双厉目死死的瞪着床顶。手中握着的铜铃未能发出一点声音,被那双枯瘦的手握住,最后失去生息跌落在萧彧消瘦的胸膛之上,静静地躺着。

我将头靠在床畔上,无力的将脸贴在柔软的锦被上,等待着生命的流逝,最后一丝魂魄抽离身体前,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柔软之中,清淡的茉莉花香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清醒,艰难地睁开了眼皮,一张清丽的脸落入眼幕。

“阿凌,你醒醒,别离开我,好不好。”

是如意,她将我抱在怀里,满脸泪痕,哭得肝肠寸断。

这位深陷深宫的女子,当初我不过就是对她有一饭之恩,她便记入了心里,每每我去寻意馆,她都偷偷地塞一封书信到我怀中,便羞涩地跑开。

那时莫不说我心有所属,就凭我这残破之身,如何能给人幸福?我一次次的婉拒她,说出的话难听至极,她不但不受打击,反而从身后圈住我,将脸贴在我背上,情意浓得烈火都化不开:“阿凌,你不需要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耽误我,但是我喜欢你,想要让你知道,至于你能不能接受我,这不重要。”

女孩一番简单的剖白令我热泪盈眶,差点就按耐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撑着最后一口气,我抬起头帮如意将鬓边的碎发别入耳后,忍着钻心之痛,缓缓地对她说:“淑妃,你还有太子,为了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意听着我颤抖的话语,连连地摇头,一双眸子发水灾似的,怎么都止不住那汹涌的泪,我咬紧牙根再次说道:“听话,好好活着,就当帮我看看,这世界,是不是能变得更好……”

是不是再没了苦难的人。

(原标题:《宫阙之上》)

本故事已由作者:明月琉璃,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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