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死局:梁武帝立储风波

南朝的死局:梁武帝立储风波

首页角色扮演南朝拾梦更新时间: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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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小传系列/不定期更新/檀弓(撰文)|

说道梁武帝立太子,我们首先要了解一个人。郗徽,一个女人,一个影响了梁武帝一生的女人,一个影响了整个梁朝的女人。

有趣的是郗徽本人并没有活到梁朝,南齐永元元年(499年)她就病逝了。她怎么能影响萧衍呢?因为她是萧衍的发妻,而且是悍妻那种类型的。

郗徽

所谓悍妻在当时以桓温的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为典型代表,这个性格泼辣的公主,将不可一世的大军阀桓温治得服服帖帖,逼得桓温就连小妾都不敢纳,最后好不容易下贼胆在外面金屋藏娇,没想到南康公主知道后妒火中烧,提着刀就要去*了小妾,还好小妾的美貌折服了南康公主,这才保全一命,还留下个“我见犹怜”的典故。

《世说新语·妒记》:温平蜀,以李势女为妾。郡主凶妒,不即知之。后知,乃拔刀往李所,因欲斫之。见李在窗梳头,姿貌端丽,徐徐结发,敛手向主,神色娴正,辞甚凄婉。主于是掷刀前抱之,曰:“阿子,我见汝亦怜,何况老奴!”遂善之。

说回郗徽,虽然人家不是公主,但是高平郗家那也是一等一的大士族,自小娇生惯养,那脾气不是一般火爆,将萧衍整得老老实实。郗徽也秉持着这样一个信念,男人要是爱自己,就必须这辈子一心一意只对自己一个人好,所以她也不准萧衍纳妾。

不让纳妾,那怎么办?能怎么办,萧衍本人憋屈点呗,人家郗徽一心一意跟着你,还给你生儿子,还想咋地。

关键还就在生儿子,郗徽嫁给萧衍后,肚皮很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可谓英雄母亲。但是,在那个万恶的旧社会,儿子,只有儿子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衍很头大,要只是不让男欢女爱,他还能接受,但是这看着老萧家要绝后了呀,可是夫人管得这么严,也不好纳妾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萧衍朝廷委任为雍州刺史,要去襄阳赴任。由于路途遥远,就没带夫人一同前往,这给了萧衍一个机会,他到襄阳没多久就纳了一个叫丁令光的小姑娘为妾,小丁那一年14岁,萧衍比她大20岁,大叔爱萝莉。

没想到,萧衍前脚纳妾,后脚就被郗徽知道了。郗徽知道后暴跳如雷,好你个大猪蹄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于是立刻启程赶往雍州,但是木已成舟,也不能就此休了丁令光啊,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萧衍一点面子。不过在家里可就惨喽,郗夫人把丁令光当佣人用,哪里需要哪里搬,然后还不让她跟萧衍亲热。萧衍娶年轻的小丁除了美色,就是为了生儿子,但是家里有母老虎看着,也只能是有贼心没贼胆了。就这样萧衍跟丁令光虽然是夫妻,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双方关系那叫一个纯洁啊,就差拜把子了。

这个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年,直到郗徽去世。这几年由于郗徽看得紧,丁令光别说儿子了,闺女都没生一个,而郗徽也因为年龄大了,再没生育。所以截至此时,萧衍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只有三个女儿。

这个时候萧衍已经快四十岁了,今天看来正当年,不过在当时南北朝,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入土了。所以一般看来萧衍这辈子是没儿子命了,那怎么办,没儿子就没儿子被,又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啪,南齐中兴二年(502年)四月,萧衍建国称帝,斗大的皇冠掉了下来。从这一刻开始,萧衍为了立储之事操碎了心,并最终毁了梁朝。

一、陈霸先的困境?

虽然南朝宋齐梁陈四朝立储艰难屡见不鲜,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萧衍在立储这件事上先后经历了陈武帝陈霸先、宋武帝刘裕、齐武帝萧赜遇到过的困处,而萧衍本人谥号梁武帝。

萧衍立储这件事我们要先往前拨一两年,到他还没当皇帝的那会儿。郗徽死后、丁令光也一直未生育,虽然萧衍没有皇位可传,但是偌大的家业得传下去啊。所以只有一个办法,过继一个儿子,好在萧衍本人虽然没儿子,但是他爸有好多儿子,所以萧衍兄弟众多,而这些兄弟也很能生儿子,所以萧衍有很多亲侄子。想来想去,萧衍决定过继六弟萧宏的第三子萧正德为自己的嗣子,将来继承自己的家业、爵位。

从抱养过来的第一天,萧正德就被告诉,以后你养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了。一直到萧衍起兵反东昏侯,虽然年幼的萧正德不知道为啥养父要起兵,但是有人告诉他只要养父成功,就能当皇帝,到时候你就是太子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年幼的萧正德听了很高兴。果然养父越战越勇,很快打下都城建康,下一步就要做皇帝了,而萧正德也在想着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过没想到萧衍还没篡位,那边襄阳传来消息,丁令光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萧统,萧衍的第一个亲儿子降生了。

儿子、侄子该怎么选?这是陈霸先也遇到过的问题。江陵之变后陈霸先唯一的儿子被西魏俘虏,所以陈霸先建国后亲儿子不在身边,为了不让陈家的皇位旁落,陈霸先有意扶持侄儿陈蒨,授予其大权,暗示重臣陈蒨是陈朝的储君。但另一方面,人之常情,陈霸先真的很想将皇位传给亲儿子,所以始终不给侄儿陈蒨太子头衔,只封其为临川郡王。国无储君,根基不稳,果然陈霸先死后,差点闹出政变,还好陈蒨先下手为强,才没让本来就已经跟脆弱的陈朝再受打击。回到萧衍这边,他比陈霸先好久好在,亲儿子在身边。

权衡之下,萧衍也跟陈霸先一样想立亲儿子,最终他将萧正德送回他亲生父亲身边,天监元年(502年),两岁的萧统被立为太子。虽然萧衍感觉这样对萧正德很愧疚,为此给了他很多的特权、封赏,以此来弥补,但是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太子的诱惑,又岂是区区封赏可以弥补的。后来萧正德为了皇位,不惜跟侯景勾结,这就是萧衍付出的代价。对萧衍来说,他对萧正德这么好,萧正德却不知道感恩,当然是个白眼狼了。但是对萧正德来说,皇位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你没儿子就抱我过来,有了儿子就将我一脚踢开,假慈悲的菩萨皇帝。

二、刘裕的难处?

但是不管怎么说,太子之位还是回到萧衍一系了,而且也没什么风波。萧统出生后,萧衍的后妃(郗徽一死,瞧瞧)接连又给他生下七个儿子,儿子一多,再也不愁后继无人了。不过萧衍又遇到了新的问题,遇到了刘裕一样的问题。

刘裕同样是早年无子,直到四十多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刘义符,虽然后来又生了很多儿子。但是刘裕过世的时候,长子才十七岁,主少国疑,压不住台面,没两年刘义符就被刘裕指定的辅政大臣给废*了,一块上路的还有刘裕的二儿子刘义真。如果不是刘裕的三儿子刘义隆天纵英才,刘家的江山将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到了萧衍这,遇到的问题跟刘裕差不多。萧衍38岁才生下长子,对比他的族叔南齐高帝萧道成14岁就抱上了儿子,萧衍这算得上是晚年得子了吧。萧衍之前,东晋和南朝诸帝里面活得最长的是刘裕,64岁,第二长的是萧道成,56岁。剩下的大部分皇帝连四十岁都活不到,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前辈们的平均寿命来推测萧衍,那么大概率他活不到萧统成年,就算侥幸让他活到刘裕那么大,那么萧统也才22岁。

东晋由于特殊情况,导致地方势力做大,南朝开始为了扭转这一状况,加强皇权,开始委派宗王出镇地方。但是梁武帝在位初期,皇子年幼,所以只能委派皇弟还有从龙大臣们坐镇地方。所以如果梁武帝早死,太子这个年纪能不能压制阵脚很难说。南朝宋孝武帝死的早,儿子十几岁就当了皇帝,结果孝武帝的弟弟们跟儿子们爆发了夺位之战,最终叔叔派取胜,*光了孝武帝所有的儿子,皇位被孝武帝的弟弟宋明帝夺取。

宋明帝

宋明帝登基后鉴于教训,*光了所有弟弟,但是他也死的早,12岁的儿子登基,虽然没有了皇叔夺权,最后却被权臣萧道成夺了天下,萧道成就是齐高帝。所以对萧衍来说很矛盾,如果自己早死虽然皇弟和大臣很大可能会对年幼的新君造成威胁,但是要是把这些人都*光了,只要新皇帝年幼,还是会有第三方势力出来,这是个解不了的死结。

唯一能破解的就是梁武帝能多活几年。所以我们看到史*载,萧衍五十岁以后断绝房事,每天也不大鱼大肉(南朝很多皇帝吃的太好,一身病),就吃点蔬菜豆制品,并且坚持锻炼。萧衍中年以后的所作所为,固然有其信仰佛教的成分在里面,但还应该看到,他的这些做法都是符合养生行为的,而这或许是他想要多活几年,让储君长大成人。

梁武帝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没有白费,到中大通三年(531年)他已经68岁,一举超越刘裕,成为南朝活的最长的皇帝了,而我们的太子萧统也已过而立之年,经过萧衍多年的悉心培养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后人评价萧统“睿资天启,令德夙闻。恭俭自居,仁柔爱人。纂辑辞章,博渉典籍。潜文梵教,兹其蔽惑。”可见其当时已经能够肩负起帝国的重担了。

而萧衍也一直在做着布局,这些年随着皇子的长大,萧衍用他们替换皇弟和功臣们出镇地方。三子萧纲为扬州刺史,七子萧绎为荆州刺史,幼子萧纪为益州刺史,等等等等,可以说此时梁武帝一家已经完成了对国家的高度掌控,而太子的年龄、阅历、政治手段也足以震慑诸位皇弟了,梁武帝也因此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

三、萧赜的权衡?

中大通三年(531年),萧统病逝,年31岁,谥号“昭明太子”,没错,《昭明文选》就是他主编的。萧统的英年早逝彻底打破了萧衍的计划,他遇到了齐武帝萧赜一样的难题。

永明十一年(493年)正月二十五日,南齐太子萧长懋去世,年36。继承人的突然去世,令当时已经54岁的齐武帝备受打击、心力交瘁,但是还得再选个继承人啊,本来萧长懋的儿子萧昭业已经21岁了,但齐武帝唯恐他太年幼(齐武帝本人四十来岁才登基),所以有有意立二儿子萧子良(时年34),经过几个月的抉择,最终碍于礼法,还是立了嫡长孙,同年七月,齐武帝病逝。齐武帝死前,萧子良的幕僚曾撺掇萧子良发动一场政变,却被齐武帝的堂弟萧鸾挫败,第二年萧子良病死,几个月后萧鸾废*萧昭业,其后自立为皇帝,史称齐明帝,明帝继位以后将齐高帝、齐武帝的子孙几乎诛灭殆尽。

萧鸾篡位后,南齐已经不是齐高帝、齐武帝家的天下了

说回梁武帝这边,萧统本人也是有儿子的,但是他的长子萧欢当时不过十五岁左右,强行立他,会不会重蹈南齐覆辙。对于萧鸾的政变,萧衍本人是相当明白的,因为他本人就是其中重要的参与者,事成之后被萧鸾大力提拔,成为主政一方的刺史,这才有了他后来有实力代齐建梁。

《梁书·高祖本纪上》:隆昌初,明帝辅政,起高祖为宁朔将军,镇寿春。服阕,除太子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入直殿省。预萧谌等定策勋,封建阳县男,邑三百户。

四、萧衍的抉择

所以萧衍更加明白“新有天下,恐不可以少主主大业”的道理。由此他做出了与齐武帝相反的选择,立昭明太子萧统的同母弟晋安王萧纲为太子,而这打开了魔鬼的匣子。

《琅琊榜》中萧景琰的原型就是萧纲

首先,萧统是有合法继承人的,他有三个儿子,虽然当时还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长大的孙子们对自家的皇位不翼而飞,感到极其的愤怒。尤其是萧统的第三个儿子萧詧,十分气愤。

《周书·萧詧传》:詧既以其昆弟不得为嗣,常怀不平。又以梁武帝衰老,朝多秕政,有败亡之渐,遂蓄聚货财,交通宾客,招募轻侠,折节下之。其勇敢者多归附,左右遂至数千人,皆厚加资给。

萧詧的所作所为,摆明了就是想在梁武帝死后造反啊,但是梁武帝不仅没有遏制萧统的儿子们,反而因为对没有立他们兄弟为皇太孙这件事感到非常愧疚,所以对他们越加纵容,使得这些皇孙的势力大到可怕。当时萧统的长子萧欢封豫章王,出刺江州;次子河东王萧誉为湘州刺史;萧詧本人是岳阳王、雍州刺史。可以说都是称霸一方,对他们来说只要梁武帝一死,绝对不允许三叔萧纲赖住他们家的皇位。

说完孙子再来说儿子,对梁武帝的几个儿子来说立萧纲同样是他们不能忍的事。这件事我们还得说回郗徽,虽然郗夫人死的早,又很凶悍,但是萧衍对她却似乎感情相当深厚,萧衍做了皇帝之后追封郗徽为崇德皇后,并且此后再未立国皇后。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对诸子来说,大家都不是嫡出是庶出,身份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之前萧统是长子,“无嫡立长”,大家还能服气一点。现在萧统一死,又不立他的儿子,既然梁武帝要立长君,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儿子都有机会。萧纲是梁武帝的三子,当时长子萧统已死,次子萧综逃奔北魏,这样看来是按长幼排到了萧纲,那这么说来萧纲要是也死了,以此类推是不是就该轮到老四、老五了。这样说来只要前面的哥哥都死了,下面的弟弟们都有机会啊。尤其是萧衍的四子、五子先后先萧衍而去后,六子萧纶、七子萧绎、八子萧纪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当时他们这些王爷已经坐镇地方快二十年了,羽翼已丰,早已不是萧统做太子时候安安分分的皇弟们了,而是萧纲做太子时一直引为心腹大患的虎视眈眈的王爷们了。

其后的结果果然一如预期的发展,萧衍死后儿子跟孙子们爆发了大混战,*得个硕果仅存,梁朝也丢失了大片土地,最终被陈霸先禅代,而南朝也无力再与北朝抗衡,统一只是时间问题了。

梁朝末年南北形势图

该怎样评价萧衍的立储呢?诚然萧衍遇到过宋齐陈三朝君主都遇到过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萧衍比刘裕、陈霸先、萧赜的困难都要险恶,因为他三种困难都遇到了。萧衍果然天纵英才,前两个问题(无嗣、储君幼弱)都被他巧妙的化解掉了,但是在面对储君早逝,选立新君的问题上萧衍还是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错。我们在讨论梁朝末年的时候,总是以为侯景之乱,使得梁朝大乱,其实不然,从萧衍晚年来看,土地兼并带来的阶级矛盾对立,皇位争夺带来的宗室对立,仅这两点就注定,无论有无侯景之乱,萧衍死后都将会掀起一场大混战,届时梁朝同样是血雨腥风,侯景的到来只是让战乱更加残酷了一点罢了,不然梁朝乃至南朝或许能多撑几年。

萧衍晚年在立储这个问题上是个死结,他所处的南北朝时代性决定了皇权政治还不成熟,还不稳固。制度的不完善、权力的不集中,使得他不可能像后世那样凭借牢固的嫡长子继承制将皇位传给孙子(就是到了明朝制度已经那么完善了,还闹出靖难之役),也不能像清朝那样秘密立储、立子以贤将皇位传给儿子。

《琅琊榜》中的梁武帝

所以对于梁武帝萧衍来说,他活的长就是最大的罪过。如果他能在萧统长大之后就原地驾崩,那么或许梁朝还是会有乱象发生,但是不至于像侯景之乱闹得那么大,况且那时候北朝也是自顾不暇,没时间来趁火打劫南朝的。要知道东晋南朝时期,开国君主的权威还是很大的,他们死后一般都能将皇位传给后代,宋武帝刘裕、齐高帝萧道成、陈武帝陈霸先死后都曾引起权力交接的纷争,但是凭借大行皇帝遗威,依然平稳的将皇位传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就算是司马睿那样权力极小的开国皇帝,依然能将皇位传给儿子。

反观萧衍,难道梁武帝的赫赫英名比不上这些帝王吗。当然不是,只是他活的太久了,他的英明早已消逝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到他晚年的时候,所有人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老皇帝怎么还不死啊,所有人都害怕自己活不过老皇帝。。

如果他能在68岁之前死去,那么梁朝或许有渡过危机的机会,但是谁让他活到86呢。

参考资料:《梁书》、《南史》、《资治通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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