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 | 东瀛、绿洲、新知——行走丝路的记忆片段

纪行 | 东瀛、绿洲、新知——行走丝路的记忆片段

首页角色扮演九州灵缘更新时间:2024-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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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纪行”栏目,分享与丝路主题相关的纪行类文章、手记等,让我们跟随丝路“行者”们,踏上千年古道,去看一看那些大美风光、深厚沉淀。

片段1,东瀛:两座凝固时间的“正仓院”

不论丝绸之路或海上丝绸之路,何处是起点?何处是终点?站位各异,背景有别,自然这主观性很强的起始与终结注定会纠缠不清。所以我想还是从地图最东端开始行走,最为客观。

每次去奈良郊外斑鸠町的法隆寺,都要在国宝“中门”前消磨一些时光。那五根梭形木柱,早年间被有些“脱亚入欧”的学者大力考证,结论竟为传承古希腊神庙柱式。只是从地中海到大阪湾,从石材到木料,跨度如此之大让我总觉得未免有些离谱。

当然东瀛也有许多物事不仅见证了漫长的旅程,且并不超越我有限的认知。比如2017年秋天在第69回正仓院展上,反复欣赏过的《羊木臈缬屏风》。据说唐时流行的织物染彩技术有臈缬、夹缬、绞缬三种。臈缬当为如今所言“蜡染”——用蜡在织物上画出图案,然后入染,再沸煮去蜡,成为色底白花的染品。有日本学者认为,这扇屏风制作年代应在天平胜宝三年(751)十月至天平胜宝八岁(756)六月之间,距今已有近一千三百年的历史了。

我记得当时展览现场有日、汉、韩三种文字说明,尽皆强调这扇屏风的精彩处在于描绘的主体乃所谓“大角羊”,称其表现了日本与伊朗之间的文化交流。从“大角羊”的双角形状分析,应为如今仍广泛分布于内亚各地的盘羊(学名Argali sheep),日本不产。此扇屏风若果真制作于日本,那么其粉本流传确是文明交流的绝好案例。

奈良正仓院外,日本还有“海上正仓院”——冲之岛。这是一座地处九州岛和朝鲜半岛之间的小岛,面积仅有0.97平方公里,略大于北京的北海公园。由于扼守对马海峡要冲,所处的玄界滩海域是海上丝绸之路东亚板块的咽喉水道,因此此岛自古便被九州福冈一带的百姓视为祈求航海安全的圣地。千百年来,从宝剑、铜镜到金玉珠饰,祈福者们在这座小岛的地表之下与巨石之间陆续埋藏了无数物品。

为配合冲之岛申遗,日本考古学家曾于2006年在岛上展开调查,初步发现22处和航海安全相关的古代祭祀遗迹,又发掘出土了总计多达8万件供品。这些文物生动确凿地表明日本列岛与朝鲜半岛乃至亚洲大陆之间存在着密切交流,所以它们作为一个整体,以“祭祀遗迹出土品”的名义被日本政府列为国宝。

我曾在九州沿岸的冲之岛宝物馆欣赏过这些工艺精湛的文物。印象最深的,正是原产地最远的,来自现今伊朗境内萨珊王朝的玻璃器残片。更让我感慨的是,数量浩繁的供品与相关古代祭祀遗迹居然几乎原封未动地保存于冲之岛的巨石群中,其中贵重的供品还按不同时期被分别埋藏在不同的地点。今人由此能够详细勾勒出从公元4世纪下半叶至9世纪末,在大约五百年的时间里,冲之岛上举行过的祭祀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变化。这番无形的价值远胜寻常的猎奇挖宝,故而冲之岛方才有了“海上正仓院”的称号。

片段2,绿洲:一条“坎儿井-木卡姆文化带”

假如李希霍芬没有灵光乍现,把欧亚大陆上的交流网络高度概括为“丝绸之路”,那么它又将如何被命名?李希霍芬的点化又像是一座灯塔,吸引无数后人攀附骥尾:海丝、茶马、香料、季风……

我想在这个省略号里可以加上坎儿井、木卡姆,从中国新疆的哈密、吐鲁番一路向西,经中亚、西亚、北非,直到非洲西北端的摩洛哥,沿线干旱半干旱的山麓、冲积扇缘地带,广泛分布着以截取地下潜水进行农业灌溉、同时供居民饮用为特征的传统水利灌溉系统——坎儿井。

坎儿井通过主干渠长距离引水至目的地,再进行调配分流,由此形成了以其为依托的资源管理、社群组织、村镇布局乃至社区文化。这是在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两大板块边缘间不断被冲撞、撕裂的绿洲文明。作为特殊的历史空间单位,“绿洲”的兴衰往往与坎儿井相关,其最具特色的非物质文化艺术则是木卡姆。已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就有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联合申报的沙士木卡姆、阿塞拜疆木卡姆、伊拉克木卡姆、伊朗的传统音乐“拉迪夫”等。不难发现坎儿井和木卡姆在地理分布上有着惊人的同步性,它们连缀的绿洲文明宛若一条摊开的祖母绿项链。所以我觉得在北纬三十度上下、兼受副热带高压和水汽难以抵达等自然条件制约的地方,这一类具有同构性的文化地理现象,或可命名为“坎儿井-木卡姆文化带”。

我曾在吐鲁番名胜苏公塔旁的安乐城遗址逗留。在那座荒废的城里,有林立的葡萄架,还有由黑洞洞的竖井们连接起来的坎儿井。在那里,我听到过来自天山的雪水在井渠里汩汩流淌的声音,我品尝过桃杏枣李、多汁的葡萄,更记得《十二木卡姆》整理者写下的美丽诗篇:“说您的身姿是柏树的化身,柏树却不能有你那翩翩的步态。说您的丹唇是玫瑰的蓓蕾,蓓蕾却道不出你那缠绵的话来。”这精美的诗句,宛若葡萄架和坎儿井经纬交织,编就出吐鲁番的绚烂瑰丽。

近似的风光,我在伊朗小镇梅赫里兹也领略过。小镇在古城亚兹德以南四十公里外,常住人口约有三万人,规模虽小,但拥有两项世界遗产:一项是位于城区西南一隅的帕赫鲁普尔花园,另一项就是从希尔山前引导地下水的坎儿井。

在列入世遗的九座 “波斯花园”中,或许帕赫鲁普尔花园的知名度最低,规模体量也最小。它不事雕琢,朴素无华。遒健古树沿着十字渠道栽种,与周遭赭黄的围墙、花园中心的穹顶建筑相得益彰。行走其间,唯有从坎儿井导引泻出的清泉欢快跳跃,在幽静的园中激荡出潺潺声响。

出园西行,至城外,远眺冬末旭日照耀的希尔山巅,雪色刺目,山前大漠戈壁鲜有荆棘生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梅赫里兹的坎儿井肉眼可观的是戈壁里乡道旁的一处取水口。当是时,列入世界遗产已有一年半光景,取水口地表却无任何标识,只时不时有附近居民骑乘摩托而来,循序步入取水口,用白色塑料桶汲取地下水,这是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息劳作,没有游人打扰,何言风景观光。

片段3,新知:无数陌生的传统知识体系

从东瀛两座凝固时间的“正仓院”,到大体与丝绸之路重叠的“坎儿井-木卡姆文化带”。无非是我行走途中浮光掠影的记忆片段。相比可视的物质遗存,我觉得更值得探索、体味的是围绕那些“活的”、原生态的物质遗存顽强生存的传统知识体系。

比如奈良正仓院一年一度的开仓仪式、已逾七十载的年度特展,俨然成了霍布斯鲍姆论述的“传统发明”新范例。又比如“海上正仓院”冲之岛,绝不允许任何女性登岛,岛上平日只常驻一名男性神职人员,一年里只在公历5月27日这天才会热闹一番。当天,九州福冈一带的男性信众通过抽签的方式,选出二百来人,从神凑港乘船出发,前往冲之岛朝圣。这些男性信众登岛时还都得脱光衣服,先赤身裸体在冰冷的海水里清洁一番,然后才可以正式朝拜。

围绕坎儿井的开掘、使用、管理,乃至水资源的分配共享,同样有着丰富的传统知识体系。以地处“坎儿井—木卡姆文化带”最西端的西班牙为例,“西班牙地中海海岸的灌溉者法庭:穆尔西亚平原贤人委员会和巴伦西亚平原水法庭”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在因种植椰枣而列入世界遗产的埃尔切地区,当地乡村学校为传承“活态遗产”建设的传统文化中心也被纳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实践范例名册》。

地图上,丝路叠加在欧亚大陆上。日本、伊朗、西班牙……,无问西东。丝路所经之地和其辐射不到的、更广阔的地方,有着无数的传统知识体系。它们何其古老,但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新知。戊戌新春某日黄昏,我徜徉于伊朗名城设拉子的哈菲兹墓园,看夕阳洒下的金光拂拭复原的石棺。这位生活于七百年前的大诗人曾留下如下诗行:

你的道路已把我引到

那崇高理想的泉边。

赐给我大海中的一滴吧——

让我这卑微者分享一份甘甜。

乔鲁京2020年04月19日于昂瞻美山

来源:新华号 丝绸之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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