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是钦赐的侧妃,入府不被皇子喜欢,死后却成皇子一生遗憾

故事:她是钦赐的侧妃,入府不被皇子喜欢,死后却成皇子一生遗憾

首页角色扮演情动江湖之逍遥行更新时间:2024-05-11

本故事已由作者:长安公子,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永晋年间,丰国都城清华城上空,一道流光在天际绚烂划过。

宛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昏暗的屋内,手脚被缚,地板触觉冰凉,她像蚯蚓一样移动着身子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衣物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里面那人醒了?”,门外有声音传来,又听一人说:“去,把万花楼的妈妈叫来,给估估价,这等姿色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此情此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宛丹想,如今她就是这妥妥的鱼肉,不过是下来之前同司风神君喝了点琼玉液,谁料这酒后劲这么大呢。

以至于她落脚即睡,稀里糊涂被人绑了,听起来自己还能卖个好价钱,她也不急,她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怎么对她。

没等多久,门便开了,一珠钗琳琅的妇人被引进来扭着步子到她跟前,转行一圈,啧啧有声。

引她进来的小厮问:“妈妈,您看这个给多少银子?”

妇人说:“钱好说,这人我有个大用处,如果事成了,少不了你们的,我只问你们一句,这丫头来路可正?别到时候给我惹什么麻烦”

那小厮忙保证:“妈妈放心,我们你还信不过,绝对来路正,没麻烦的。”

宛丹一言不发,静等着安排,她下凡人间是为在此做出一番成绩,在那统领之位争上一争,但如何做成绩,她到现在还没有思路,此刻既然落到这个地步,不如赌上一赌,就如同她在天庭掷过的骰子一般,将命运放出去,看它将自己放在何处。

所谓随遇而安,静观其变,奋而力夺,这是一个过程,如今,她只要随遇而安就行了。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命运这么一掷,兜兜转转,竟将她送入了皇宫中。

匪人将她绑来本是卖给朝凤青楼,而那青楼乃当朝丞相在外的私产,妓院妈妈看她绝色,没将她挂牌,当做礼物送给了东家,丞相大人看了她容貌,也不敢私留,当机立断送给了当朝皇帝,这一波操作,可谓是由下及上的忠心耿耿。

二月的天,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宫中却盛开大片的牡丹花,青蓝,墨紫,艳红,粉白交错生长,大朵大朵连成片沿着宫道蔓延下去。

牡丹是国花,象征最尊贵的权利,只在皇宫育养,寻常百姓家是不允许养牡丹的,传言皇后娘娘最喜牡丹,她的长阳宫中种遍各色牡丹,也是宫中奇景。

见宛丹看的出神,接引的丫鬟向她解释,“今年宫中的牡丹花呀开的出奇,本该四月开放的花前几日竟在一夕间绽放,大家伙都说,是我们娘娘功德过人,为贺我们娘娘牡丹花神才特特提前开放花期呢”

宛丹挑挑眉,不置可否,她弯身抚过一朵朵硕大的花瓣,微风下,牡丹花颔首轻摇,大片花朵如海浪起伏,那花仿佛越发艳丽了。

小丫鬟擦了擦眼睛,有什么错觉吗,那一片花海在这一刻美丽得不似人间,待她睁开眼,却是一切如常。

“我们现在是去长阳宫吗?”宛丹问,不应该是去见皇上?

小丫鬟含混地应了一声。

宛丹只知被送到宫中,却不知,现今这位皇后娘娘当年以艳色入了皇上的眼,才得以步步高升,她使了手段挤掉先皇后,如今掌管后宫,最怕有人走她的路,是以但凡有女子入宫,必先过她的眼,只她认为女子容色普通,毫无威胁才会允充入后宫。

而当宛丹送到她面前的第一眼,她就决定此女子绝对不能留后宫,她涂丹蔻的手指敲着椅背,沉吟良久,终于,她笑道:“虽是娼妓出身,但如此绝色,给二殿下做个侧妃也是当得的,明日便送入姬泽府中,不可延误,待本宫请旨后择日完婚。”

宛丹叹气,她这是转了几道手了?想她堂堂牡丹花神,竟落到如此地步,实是可悲可叹。

2

二皇子府离皇宫有几十里的路程,她在马车上颠簸了数个时辰才在半夜被送到府中,头昏眼花浑身如散了架一样,昏暗夜色中她看着那赤金的府门,对于她的人间之旅简直毫无期待。

大门敲了很久才开,听到有旨意,等到正主出来接旨又是噼里啪啦好一阵子,终于她听到尖细的太监声音说:“那人就留在这里了,望二殿下不要辜负娘娘的一番心意,好生善待”,声音转向她:“女子可下娇了。”

终于!她的屁股感觉要坐烂了,她扶着把手下车,入眼是两排打着灯笼的侍从,将中间一身淡紫色暗花蟒袍的男子照得烟火迷离,那应是二皇子吧?

那人看起来甚是年轻,却又故作老城的样子,他淡淡暼她一眼,一声“回”,一应侍从鱼惯跟着他入了府,没有人看她一眼,除了他身边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卫回顾了几次。

“那个,皇子殿下,我住哪里?”她忍不住跟在后面喊了句。

二皇子脚步一顿,回头又深深看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安排在松兰苑”

待他走后,那个回顾她的侍卫挨到她身边,恶狠狠地说:“果真是娼妓出身,一点规矩都没有,在殿下面前要称奴婢”

眼前侍卫眉清目秀,面色白皙,宛丹看了他一会,忽然绽出一个笑容,她大方的拍了拍小侍卫的肩膀,了然地点点头。

她的行为令蓝山一阵毛骨悚然,这娼妓,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

松兰苑是极清静之地,整个二皇子府也是清静之地,像是被权利纷争遗忘的净土,衰败冷清中看出人情之凉薄。

宛丹是住进来几天才知道,这二皇子乃前皇后之子,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后来前皇后母家被黜,皇后之位被废,她被贬到百里开外的青休庵出了家,儿子也从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变成了最不受宠的皇子。

如今朝堂踩高捧低,二皇子这里便门庭冷落起来。

但他的存在对当今皇后和太子来说却如鲠在喉,时不时陷害打压,如今将她赐下,怕也是有羞辱之意,怪不得那二皇子脸色冰冷对她不闻不问。

对宛丹来说,如此甚好,她从住进来便无人打扰,她乐得清静,可尽享这人间繁华之景。

日上三竿她才懒懒起床,拿几个话本子翻一翻,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花枝开苞发芽,听雨落在窗棂的滴答声,千万年不曾有过的闲适时光在她眼前徐徐张开面貌,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尽享天地的馈赠。

这日,她正在院子里拿着毽子翻来覆去的看,这几根毛的东西是做什么的?人间的稀奇物件不少,她没办法一一明了。

角落里探头探脑一个人,宛丹眼睛一亮,是那个小侍卫,她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蓝山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听宛丹问他:“这个是做什么的?”

“这是毽子,用来踢的”,真是蠢,这都不知道。

“怎么踢,这样吗?”,蓝山见她拿脚踢了一下,毽子飞出了五米远,他偏过头憋着笑。

“不是这样吗?”

“不是,要踢出去,再抓住”,他语焉不详,并不想仔细告诉她,就想看她笑话。

宛丹开始了一遍一遍的试,她似乎找到了诀窍,开始用脚连着踢,她双手提着裙角,一起一落间,像在阳光下蹁跹的蝴蝶,洁白透红的脸上有盈盈薄汗。

蓝山有刹那失神,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这女人目的可疑,但其容色之丽,却是人间少见。

门口紫袍一闪而过,姬泽不过是路过,听到这边声音,忍不住暼了一眼,初见时在夜里未曾留意,今日却是惊鸿一暼,他没来由得心跳快了几下。

宛丹和蓝山并没有发现,他们俩个倒是越聊越投缘,蓝山爱玩,府里却没有陪他玩的人,宛丹没见过人间的盛景,正需要一个向导。

二人一拍即合,不再拘于府内,开始走向街头,喧闹繁华的街市,杂货铺,画舫,古玩店,酒楼,街头杂耍的艺人……

宛丹初入人间,满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天庭冷清,神仙们个个持重,哪有人间新奇鲜活。

她下定决心,这一百年的时光,要好好的看看人间的山川大地,好好的感受这一场人间之旅。

清华城街上的光景不几日便看遍了,宛丹想着哪日里该去外面走走。

却发现,近日,清华城里多了不少衣衫褴褛,形迹可疑之人……

3

姬泽翻完手中关于宛丹的行程记录,闭着眼睛听蓝山语无伦次絮絮叨叨讲述她监视王妃的日常。

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皇后派此人潜伏到府中到底作何用?忽的他想到那日那潋滟容光下绽放的蛊惑人心的笑容,心头一滞。

色诱?攻心?

他脸色铁青,深恨那日自己竟有一瞬间的失神,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不过是是皇后不想让此祸水留在宫中才扔给他烫手山芋罢了。

蓝山看主子脸色时青时白,战战兢兢开口:“还有一件事……王妃知道我是……女的”

姬泽揉揉眉心,倒不是什么大事,“她怎么说?”

“她…她给我买了很多衣服和首饰”

“你收了?”

蓝山声如蚊呐,“嗯……”

这个出息的!“你女身泄露也没什么,她断不会拿这个去皇后那里邀功,只是……”,姬泽凌厉望向蓝山,“你的身份若是让她查出什么,后果可就说不准了”

蓝山一阵冷汗,连连保证绝不会被收买,对王妃守口如瓶,并看好王妃,不让她生事。

但世间事是如此,一旦你立下什么决心,那这件事大概率办不成,令蓝山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向王爷保证后的第二天,王妃就生事了!

王妃被抓到在书房里偷窥机密,被逮时手中还拿着几个王爷写的折子,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蓝山像吃了口黄连,今天不过是偷偷在房中试了几件王妃新送的裙子,一时没看住,就出了这事,王妃你缓两天不行?姐妹刚向王爷保证过……

书房中,姬泽冷眼看着宛丹,“你还有什么话说?”

宛丹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折子,又从最底下抽出一个,在侍卫的“大胆!”说出时,她开口道“殿下十日前写好的这个折子,打算什么时候递上去?”

私入书房却是不妥,但她确实不得已而为之。

她看了他这里大部分的折子和他写的策论,思路清晰,针砭时弊,且提出了恰当的解决方案,不得不承认,看似清静无为的二皇子有极高的从政才能和野心。

但这里所有的折子与策论却只是摆在案头只供他自己观赏,世人,官员甚至皇上都不知他的所有见地,只当他是一个被冷落的落魄无能皇子。

于他的处境她理解他藏拙之意,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有的拙不可以藏。

姬泽看着她手中蓝绫封底的奏本,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是我问你,为何来我书房偷看?”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想从那张绝艳的脸上揣测出她的意图。

她依旧端着那奏折,却将目光移向他:“你这奏折,晚一日上奏,便多一批流离失所的百姓,晚一日上奏,便有一批百姓死于非命,你即有如此才能,为何不救救他们”

宛丹是那日在街头看到不少流民乞讨,上前盘问,才知晓那是外地来的流民,在流民磕磕绊绊的讲述中,她知晓了事情原委。

怡城今年大旱,田地里颗粒无收,饿殍遍地,百姓为了活命,*进官府,开了粮仓,造反活命,而当今圣上却听了太子的谏言,将这些百姓当做暴民出兵镇压,如今怡城已成水深火热之势,很多流民四处逃窜,涌进清华城只是极少的部分,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在逃,在挨饿。

她想救他们,也有私心,或者因为此时能积些功德也说不定。

她来姬泽房中也是想看看朝中局势,却有了意外发现,姬泽对于此事也是有自己的见地,他希望开仓放粮,不追究造反之民,他将自己的建议条条写在奏折,却,隐而不发。

姬泽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一切,他韬光养晦,他心中抱负,但他没想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以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要么威胁他,要么讽刺他,或者假装不懂,偷偷去皇后那里报信,可是都没有,她说了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奏折,他也曾犹豫过,迟疑过,可是始终没有递出去,韬光隐晦多年,他不能因为这点事功亏一篑。

可是她说的没有错,那么多的百姓……他何忍?

如果他再置身世外,这些百姓……,他揉揉眉心,对宛丹说:“你随我来”。

4

花枝攒聚,鱼戏浅池,皇子府的花园中清静无人,宛丹跟着姬泽,正猜测他带她来此的意图,却见他突然转身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扯起,她疼得“嘶”一声。

“说,你去我书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的主子吩咐你了什么?”,宛丹被他逼的一步步后退。

姬泽望了望她身后不远处的池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你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我都可以说是你溺水而亡。”

“我会说,你先松开我”,宛丹看着姬泽的脸色,努力表现出自己的真诚。

“如今,我来到你府上,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的日子还长久着呢,我又何必帮外人找你麻烦呢?”

姬泽甩开她的手臂,冷冷道:“那可说不定”

宛丹揉着被抓疼的地方,“我不是什么人派来害你的,我被人抓到去妓院的同一天,就去了皇宫,未做停留,紧接来到你的府上,你可以去查,我知道你与皇后不合,但我跟她没有任何瓜葛”

“我现在和你开诚布公,句句都是实话,只因为在路上遇到又饿又恐慌的流民才去你书房查看朝政,并无其他目的。”

姬泽盯着那不停一张一合的红唇,她的声音近在耳旁,却忽然有些模糊,他有些口干舌燥,不由自主间慢慢向她靠近。

却猛然间被她一句话惊醒。

“你有谋略有志向,又心怀百姓,比太子强多了,日后皇位也是做得的”

他如当头被泼了一头冷水,她发现了?他的野心,这谋逆之思,从她口中轻易说出…

宛丹见他脸色骤变,忙改口:“你不想当也没有关系”

姬泽冷着脸,说:“你只是想救百姓?这么简单?”

“当然,顺便能建功立业”

听这一句,姬泽笑了:“建功立业,莫非你也想当官?本朝女子当官可是难上加难。”

他知晓的,像蓝山这样的武将,也不过假托男子之身,蓝山是他亲近之人,从小的梦想,也是建功立业,在朝堂上留下一名之地。

可惜如今……

为官?她倒没想那么多,想着若是在她的推动下救了一城的百姓,功绩也是算在她头上吧。

但见他认真的样子,她说:“你这么说也可以,你相信知道我确实没有害你之心就可”

姬泽盯着她,他看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一贯谨慎的他却下意识的想要相信她,他缓缓说:“这次,暂且放过你”

“不要有下次!”伴着恶狠狠的警告,宛丹被逼又后退了一步。

一块石头没踩稳,“噗通”一声。

“混蛋!”池水中传出宛丹的咒骂声。

5

第二日姬泽刚一下朝,就听到府中出事了,她竟然独身去闯皇宫,被侍卫拦住疑似刺客差点被打入牢狱,幸好蓝山及时赶来,解释清楚误会,已“思念殿下”为由将她救了回来。

“我能脱身的,只要让我见到皇上”,她说。

他气得冒烟,“你见到皇上想做什么?”色诱君上?甩掉他这个不成器的?

她眼神清澈,认真的望着他:“让他把怡城灾情交给你处理”。

她本来是想自己处理,但来到这里这些时日,她也明白了,在这里女子想做些什么事情太难了,她不得不依附于人,而姬泽就是这个人。

听了这话姬泽面色有些不自然,语气硬硬解释道:“今早我刚刚递了折子,父皇已允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上次我们谈话不欢而散……”,她都落水了。

这么不信任他吗?姬泽苦笑,不是立刻找人把她拉上来了。

折子递上去,也算了了一件心事,这件事也一直压在他心头,若非她,他怕是要一直沉寂下去,只是这次挺身出来,势必将自己置于明处,他不理朝事的伪装也将打破。

自从母亲被黜,自己在宫中的处境颇为尴尬,父皇时常疑他有不臣之心,新后也视他为眼中钉,经此一事,争斗要放到明面上来了。

不知是福是祸,忽听宛丹问:“皇上是否采纳可了你的建议?是否由你押粮入城”

他笑了笑,父皇这次倒是没有驳回,加之朝中亦有看不惯太子行事之人,待他上书,也有不少人附和,灾民是有救了,但去的人不是他。

“父皇派了宋参政押粮去了灾区”,见宛丹皱眉,姬泽就解释道:“放心,宋参书此人公正廉明,正义尚存,我亦将救灾方案与他反复沟通,他必不辱使命。”

宛丹这几日揪着的心才放下了,她才绽开笑容,就听姬泽轻轻问:“你还想去我书房看折子吗?”

她抬头看,见他眼眸漆黑如墨,猜不透喜怒,一时不知他意图,正怔仲间,唇间一凉,他已沉沉压下来。

不管她是不是皇后的眼线,既然赐给了他,美人在前,何不取芳泽,这一刻,姬泽抛却了虚伪,束缚,将自己对她的渴望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

宛丹一愣神,下意识的甩起手,"啪"一声。

姬泽捂着发红的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殿下殿下”,远处,蓝山寻来,姬泽不好发作,狠狠瞪了宛丹一眼,愤恨地拂袖而去。

宛丹看着姬泽和蓝山消失在视线中,才渐渐回忆刚才的一幕,有一丝愤怒,我把你当战友,你竟要轻薄我,千万年天庭生活,她本性高洁,众仙皆对她恭敬有加,从不见如此轻浮之徒,亏我还当你是济世之才。

除了愤怒,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头,毕竟,从身份上说,她毕竟是他府中人人,至少……不应该打他一巴掌的……

她正处于情绪冰火纠葛时,人间当值的功曹悄然浮到她身侧,将她吓的不轻,待看清她稽首问:“不知功曹到此有何吩咐”

功曹拱首道:“牡丹仙子力促二皇子上书,保一城平安,这一功绩,本小神已为仙子记录在册了,请仙子放心,再接再厉”

宛丹心头一喜,果真,此事,是有功绩的。正要道谢,又听功曹道:“还有一事,小神愿点化仙子,三月二十日,二皇子于凤林路将有一劫难,二皇子此人,雄才伟略,于未来社稷将大有功,如果仙子届时能助二皇子化劫度难,必定是场大功德”

此事,宛丹有些为难,她从天庭下凡,仙术皆封,在人间,充其量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何替别人化危为安?

她问:“若我不帮他,他会如何?”

“会死”

宛丹一惊,问:“功曹是否有办法令我仙术恢复?”

功曹摇头:“我只是个小神,如何有这种术?”

“可是这样我如何……”

“仙子的本命牡丹还不能护一凡人?”点化只能到这里了,明白多少是造化了,功曹微微一笑,功成身退。

6

姬泽眼神复杂地望着拉住他缰绳的宛丹,怎么?那日那样对他,此刻却谄着脸要他带她同去,她知道他去做什么?

“你出行不多带几个侍卫吗?只你和蓝山两个,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带上我吧”

姬泽嗤笑一声:“你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去也是累赘”

宛丹一时无言。

姬泽拉开她扯着缰绳的手,准备前行,但她的话终究是给姬泽提了醒,如今处境不同以往,太子一党虎视眈眈,不得不防,他便又调了一队侍卫同去。

扬鞭开马,飞尘扬土,走到一半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一匹马,马上红色披风飞扬,她手拉缰绳,稳妥娴熟,他快她快,他慢她也慢,姬泽眉头一皱,她还会骑马?但此时由不得他多想,他挥挥手,令那队跟来的侍卫原地等待,他只带了蓝山,猛抽一下马屁股,飞驰而去。

不管如何,不能让她在此处遇难。

宛丹看着眼前齐齐整整的一队侍卫,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快马扬鞭,想赶上他,或能救他于危难之中。

她时刻谨慎,想知道敌方会从哪里出现,但一路顺畅的很,没有丝毫情况。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庵庙,牌匾上三个字,“青休庵”,宛丹隐约记起,二皇子的生母似乎是发配到这里出家。

原来他是来看他的母亲。

此处地处偏僻,方园几里皆是荒芜土石,一座小小的轻易被人遗忘的庵庙中住着曾经执掌后宫的皇后,如今不过是一身素衣,清粥淡菜,无为寡欲。

真的寡欲吗?曾经的沐皇后,如今的静心师太看着儿子送来的礼物,目光微闪,她看向姬泽,原来她的心思,儿子一直知道。

过惯了繁华似锦的日子,谁又能真正安于平淡?被夺走的后位,被陷害的家族,每次午夜梦回,如何不恨不怨,不辗转难眠。

如今的希望,只在儿子身上了,眼前这朵琥珀牡丹,是儿子的孝心,也是他向她发出的信号,总有一天,他能让她走出这庵庙,重新回到牡丹开遍的长阳宫。

“这是年前的牡丹残叶,我让人拾来辅以黏胶,又以琥珀固型,如此也能栩栩如生,母亲生辰,望能聊以慰藉”

母亲曾掌管长阳宫,那象征权力的牡丹花也是她的心头好,如今鸠占鹊巢,她连再望一眼的机会也没有了。

总有一天……

宛丹比姬泽晚一刻到达,静心师太见有人来,慌忙抬手,宽大的袖袍迅速遮住了那琥珀牡丹,满脸戒备看向来人。

“是我府中人,母亲不必担忧”,姬泽解释,她来的倒挺快。

“府中人,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一个美貌的府中人?”,静心盯着宛丹。

“前不久的事”,姬泽不想多说,忙转向宛丹:“还不快来拜见我母亲。”

宛丹上前几步,稽身一拜,“师太”

静心师太对宛丹没什么好印象,像这样艳丽的女子,同那个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人致命一击,她对宛丹极其冷淡,又暗暗嘱托蓝山看好殿下,莫使殿下为美色所迷。

她母家沐氏一族当年被那贱人所陷害,全族被灭,如今只暗中保下了女扮男装的蓝山,她盼着有一天蓝山能恢复女装,留在泽儿身边,重振沐氏一族。

她偷偷问蓝山,那宛丹是从何处入得府来,蓝山一向无甚顾虑,直言道:“皇后赐给殿下的”

那贱人!静心师太凌厉的目光射向宛丹。

姬泽适时走过来,挡住了母亲看向宛丹过于恶毒的眼光。

宛丹倒不介意,她如今精神只在保护二皇子,至于静心师太怎么看她她没关注,但姬泽十分担心,母亲对宛丹有恶意,他日常处处小心,防止有矛盾激化,好在,他们待了两日,便要回府了。

庙门外,静心师太和姬泽蓝山依依惜别正浓情时,变故突生,一只长箭直击姬泽面部,宛丹飞奔过去拿臂一挡,箭偏了半分,正中静心师太肩头。

蓝山立刻招呼众侍卫护卫在侧,他们一行在掩护下迅速撤回庙内,姬泽与宛丹扶着静心查看伤势。

静心师太一脸冷汗,好在未伤在要害,慢慢静养不久便可痊愈,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忽然,姬泽面色一凝,抓住宛丹的手,沉声道:“你也受伤了”

宛丹的手臂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滴下来。

“无妨,只是擦了一道,小伤而已”

姬泽愠怒:“自己这点功夫,还不自量力救别人”

静心看着儿子对着宛丹的神情,面色不愉,正见宛丹那滴血的手手臂挨着她的手腕,几滴鲜血滴到了她的袖口,洁白的衣袖瞬间被晕染了一片红。

她皱了皱眉,“啊”的一声,从绣口抖出一物,是那琥珀牡丹,果真已被鲜血污染。

她正在懊恼,那血慢慢渗入其中,竟消失不见。

定眼再看时,琥珀中那朵几尽干枯的牡丹忽然像焕发了生机,颜色转为鲜红,每一瓣花瓣都娇艳欲滴,静心为后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绝伦的牡丹。

她愣住了,她缓缓地将目光移向宛丹,神色震惊复杂。

7

因为受伤,他们多呆了一日才走,这次,他们异常小心,对方有备而来,一击未中,必然还有后手。

姬泽令宛丹与他同乘一骑。

“女子骑马,成何体统”,他说。

“蓝山也是女子,她骑得,我骑不得?”

“你独骑一匹,太危险了,为了安全,我也不能丢下你”

宛丹笑出声:“危险的是你,我不会有危险”

姬泽调侃的语气说:“我母妃就是那么一提,你还真当你是牡丹仙子转世?”

“有何不可?”

姬泽笑了几声,没再说话,母亲当日见那琥珀牡丹重焕生机,以为宛丹是那牡丹仙子转世,对她态度大变,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还反复叮嘱自己一定宛善待宛丹,俨然一副将宛丹当作亲生女儿的样子。

在他看来,那不知是何种原因的巧合而已,哪里有什么牡丹仙子。

不过,眼前之人,不是仙子却胜似仙子,他眯着眼打量她,黑色长发拂过他的脸,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霎那间他竟心猿意马起来。

强拉她到自己的马上,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吧?

他在这里陶醉,却不知身前的宛丹却紧紧绷着神,目光密切地注视着四周,因为,拐过下一个弯,就是凤林路了。

她在天庭时常借天马四处布花,马术娴熟,上他的马也是想若他有意外也好救治。

凤林路两侧密植高大的白杨树,形成幽绿阴凉的大道,在他们一行走到路中间时,路两旁忽然涌出数十个黑衣蒙面人。

果然来了!

“保护殿下!”蓝山等人迅速抽刀,迎面直上,与黑衣人缠斗起来,但黑衣人数众多,不提防已有几人向姬泽与宛丹冲去。

宛丹不懂武术,全靠姬泽帮她遮挡,一会儿也显得力不从心。

这时,一只长箭悄无声息从远处射来,姬泽正与黑衣人颤抖,眼看这箭是躲不过去了。

宛丹瞅准机会,迎身而上,堪堪挡住了射向姬泽的箭。

姬泽向眼前的黑衣人砍上一刀,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宛丹软柳一般倒下。

这一刻,时间变得很长,姬泽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他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瞬间后他目眦欲裂:“宛丹!”

一只红翎箭透胸而过,宛丹胸前一片鲜红,他跪在地上,抱起她,手臂发颤。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宛丹胸前一朵无色牡丹忽隐忽现,他看到宛丹睁开眼,“我无事”,她轻轻说。

“殿下,带宛丹姐姐先走,我断后”,蓝山喊道。

姬泽不再犹豫,将宛丹抱上马,在蓝山掩护下策马飞奔。

“蓝山…”,宛丹抓住他的手虚弱地问。

“不用担心,她功夫很好,可以应付”,他的声音在风中化成零落的音符,灰尘在马后扬起,树木后退成为模糊的碎影。

“这箭直射姑娘胸口,心脉尽断,按说是断然活不成,却不知为何竟有一线生机”

这是府中医官作出的诊断,姬泽回府后便立刻招来医官为宛丹诊治,结果都一致,心脉皆断,却有一惜尚存。

他坐在床边,握着宛丹的手,她闭着眼,面色安详,他将手放到她鼻间,丝丝缕缕的气息令他心安。

睡至半日,宛丹睁开眼,感受到体内本命牡丹从上往下裂了长长一道缝隙,无奈苦笑,这是代价呀!

这裂缝,在下界是没什么法子修复了,但回天庭,也不过是多修炼者十几年,是个小事,能救他一命,换些功德,也值了。

肚子有些饿了,她起身想找点吃的,正碰上推门而入的姬泽,见她醒来眉眼舒展开却在下一瞬面色大变,他扶住她的手:“身体还未痊愈,怎么就起来了”

宛丹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蓝山可平安回来?”

姬泽点头:“她轻功甚好,我们走后不久她就回来了,放心”

宛丹这才安心,看着姬泽担忧的脸色她心绪有些复杂,千万年她没受过什么伤了,也没接受过担忧这样的情绪了。

姬泽叫了医官来,“心脉竟然奇迹般愈合了,只能说是奇迹了,奇迹啊,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姬泽心情很好,他将一口粥喂入宛丹口中:“莫非你真的是仙子转世?”

“是呀,快来拜见仙子”,宛丹张口将粥含住,狠狠咽下去。

8

皇宫近日出了事,长阳宫的牡丹一夜之内有半数凋零,宫人纷纷议论是皇后失德,牡丹花神降下惩罚。

皇后不愧在宫中浸淫多年,很快便将矛头对准了皇上从宫外带来的一妃子身上,言此妃为妖孽,自入宫便怪事不断,牡丹凋零必是此妖作怪。

宫中为此请了不少和尚道士之流,纷纷如皇后所言,那妃子为魅妖,专门蛊惑人心,遂将这妃子打入天牢。

宛丹能听到这消息,只因镇北将军无昭连夜回朝,在城中掀起巨浪,原来那妃子是镇北将军的义妹,他此番回朝便是给宫中压力。

边疆战事不断,皇上舍他不得,这大不逆之举不便追究,加之皇上也留恋那妃子,便将其从天牢放出,牡丹凋零这事便不了了知了。

宛丹想不到她本命牡丹受伤至凡间牡丹凋谢这事竟闹出这么大乱子。

好在那妃子无恙,四处太平,宛丹一颗心也落了下来,若是因她之过有损人命,也是大忌,回到天庭也是要记过的。

但奇就奇在,此事过后,平日里只手遮天,权势滔天的皇后太子一党竟频频出乱,先是皇后母家兄弟被查出贪墨巨银,后是太子门下赌坊被抄,朝臣更有诸多上书,诉太子往日荒唐行径,太子,皇后圣心渐失。

宛丹把玩着姬泽从四处搜集来的奇妙玩意,想起前些时日的暗*,抬头问:“你做的?”

姬泽摇摇头,颇有些疑惑:“我的计划还没这一步”

自上次遇险,宛丹拿命相救,他便将宛丹视作同一阵营的知己,他的抱负便再未隐瞒,宛丹也有心一助。

虽知刺*必是太子一党所为,但此时他的实力还不允许他往明处公然出招,是以此番皇后无与太子种种实在与他无关。

他也甚感迷惑,半晌,他轻笑:“看来宫中有了我们的朋友”

“是谁?”

“八成是那位萧娘娘,”

“萧娘娘?”

“就是镇北将军的义妹,上次长阳宫牡丹凋零她被皇后诬为妖邪,吃了不少苦,这些估计是她给皇后的回礼”

那位萧娘娘也不是简单之人,姬泽思量了一下,若有机会,当寻合作。

机会很快就来了,萧娘娘不知从何处听闻皇后为二皇子赐了一位未过门的侧妃,便托人传话,想要见见姬泽和宛丹,顺便商议一下大婚事项,萧娘娘俨然已有代替皇后处理宫中诸事的苗头。

二人入宫,行至云香亭,姬泽见亭中端端正正坐着一位女子,着一湘红色霏缎宫袍,云鬓斜插,见他们二人便起身相迎,行动之间尽现婀娜之态。

姬泽看她面貌一愣,可说绝色,与宛丹也不承多让,眉行眼梢间却又比宛丹多了几分妩媚之姿。

宛丹也是一个愣神,那女子已到眼前,斜眼含笑瞟了姬泽一眼,对着牡丹福了福身,甜甜唤了声“姐姐”

姬泽拉过宛丹,退一步稽首一拜:“想必您就是萧娘娘,这声姐姐臣内可担不起”

萧娘娘嗤笑一声:“还没成亲呢,都臣内了”,她拉过宛丹,笑道:“我与姐姐十分投缘,一见如故,心中欢喜,有几句体己话想要对姐姐讲,请二殿下在此稍后片刻”

姬泽眼睁睁看着萧娘娘拉着宛丹走了,他摸摸鼻子,这叫怎么回事?

这边宛丹按住萧娘娘的手,将她拉到身旁,:“阿蔷,你意欲何为?”

是天上的熟人了,原来她也来了宫中。

萧娘娘拍了拍宛丹的手说:“姐姐,我自然是为了挣些功业呀,你不是一样吗?二殿下从韬光养晦到初露头角,不是你的功劳吗?”

她一脸洞穿一切的神情笑望着牡丹。

“可是你此番对付皇后与太子,却有不少人命落在你手中”

萧娘娘冷冷一笑:“姐姐还不知道我吗?他们令我受一月磨难,我怎能就眼睁睁看他们逍遥,我做事断不如姐姐光明磊落,只是我从来受不得一点点委屈,这回子,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

她顿了一顿,望向宛丹:“说起来,长阳宫牡丹一事,我还是替姐姐背了锅呢”,她眼神转为关切:“不知姐姐的本命牡丹却是出了什么事?”

“小事而已,不必挂怀“,宛丹不欲多说。

“姐姐放心,此番叫你来,无他事,只是商议以后我们功业之事,下届确实灾难频发,阳谷县最近闹了水患,我向皇上推荐了二殿下,如此若姐姐同去能完美解决此事,你我二人功劳平分,如何?”

9

自宫中回来,姬泽很快接到了圣旨,命他去阳谷县治理水患。

宛丹随行,到了阳谷县,水流蔓延处,低洼处房屋有一半已浸在水中,百姓倒没有伤亡,只是住的地方没法住,有的在无水的街道席地而窝,也有不愿离离家过远,找一棵百年大树,搭个梯子,日夜宿在树上。

这一个村县,虽然灾难降临,却并没有哀鸿遍野之相,反倒显出一种乐天之态,宛丹见此情景,不禁为之感染。

驿站早已没法住人,找了一家勉强能住人的农户住进去,当家的是一家三口,小儿小虎子才五岁,见了宛丹一个劲的喊仙女姐姐。

村人知道这是朝廷派下来治理水患的人,待他们极为殷勤,时不时送来些鸡蛋,野菜,果子之类的吃食。

宛丹自下凡一直在王府生活,第一次体验人间这种小民的烟火人情,心中十分温暖。

姬泽的方案是想顺着白燕河挖一道沟渠,引水西流,解决村庄入水的燃眉之急,他每日里便是去勘探,监督,回来的时候很少。

这日,宛丹正在家中与小虎子玩耍,忽然,隆隆雷声响起,还未来的及躲避,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雨水连着积水,从山坡上滚下,天空中乌云密布,雨越来越大,暴雨将本就脆弱的山体冲垮,大水,泥石流瞬间将半个村庄淹没,村民在水中一闪就不见了。

小虎子父母抱着小虎子瑟瑟发抖。

“逃吧”,宛丹说,在身后洪水涌来时,他们几个人带着孩子往前奔跑,可是人的速度哪能比得上疾驰而下的洪水,眨眼间滔天巨浪已到眼前,小虎子一下子被水卷走,农户二人撕心裂的喊:“小虎子”

而下一瞬水即将将他们淹没。

这一刻宛丹仿佛停止了思绪,这几日这一家人和他们生活的点点温情在脑中闪现。

再没有什么犹豫。

她纵身一跃,倾身向前,牡丹本命之力源源不断的散出,洪水之势暂缓。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她,她回头看去,是萧蔷。

萧蔷察觉宫中剩余半数牡丹异样,使了从老君那里顺来的一张瞬行符,才看到眼前这自我牺牲的一幕。

她说:“姐姐,功业可以再挣,我们有百年的时光,可是你这一去,人间的花花世界再难得见了,你,可想好了”

宛丹看着从洪水中冒出头的小虎子,微笑着:“能救下这一镇的百姓我这一趟就值了”,她顿了一下,对萧蔷说:“你日后必定会兴民立业,依附皇权,我走后,二殿下会是个好皇帝,可以扶持”

洪水滚滚,不归的人没有犹豫,她何尝不知呢,这百年时光哪一个神仙不留恋,可是,此时此刻,重要是已经不再是功业,也不再是享受时光,而是阳谷县这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

她此去,无怨无悔。

大水泼天而下,阳谷县百姓只看见滔天洪水中一朵硕大的红色牡丹迎水而展,每一瓣花叶都在与洪水抗争。

滔滔巨浪,艳艳牡丹,花枝虽柔却韧,宛丹将花神之力全部展开,天地为之失色,洪水也畏惧,不知过了几时,那洪水竟退去了,那艳艳牡丹也在霎那间花瓣凋零,一片片随水流漂去,天地间一片静穆。只余风声簌簌,像一曲静肃的哀歌在天地间飞荡。

10

永晋十年,二殿下赴阳谷县治水有功,回到宫中,皇上大加赞赏,从此之后,二皇子姬泽大受重用,太子之势渐微,二皇子门庭渐渐热闹起来。

而姬泽却意兴阑珊,她不在了,他想起那日,他看到洪水漫过来时盛开的那朵巨大的牡丹,令人目眩神迷之震撼,他想起送给母亲的那朵琥珀牡丹,想起宛丹胸前隐隐浮现的无色牡丹,他只觉得丝毫没有褪去洪水的喜悦,却有种即将痛失某物的心悸。

果真,回来的时候她不在。

她或真如母亲所说,是天上的牡丹仙子下凡吧,可是仙子下了凡,却为救百姓而死。

这是个傻仙子吧,他痛得弯下腰。

“她没有死的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震惊的望着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萧娘娘。

“她只是回到了她来的地方”,此一举,她的本命牡丹怕是保不住了,也就是回天庭重新修出本命来,花个千年万年,这下,统领是与她无缘了。

萧蔷为她叹息的同时,也暗庆,少了个竞争对手,但这个男人在这里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仿佛宛丹姐姐死了一样。

“我还能见到她吗?”

萧娘娘嗤笑一声,摇摇头,转过身袅袅走了。

徒留他一人,望着大水过后的狼藉,痴痴枉枉。

她是钦赐的侧妃,入府不被皇子喜欢,死后却成皇子一生遗憾。

时光转瞬而逝,漫长的岁月无声流淌,后来他终于成为那九五至尊之人,他接来母亲,为沐氏平反,给蓝山封爵,推倒太子一党,他也娶了正妃,侧妃,他做了一切一切他曾想做的。

可是,她总是回不来了。

宫中除了萧太后,再也没有人记得她,那个被赐到他府中羞辱他即将成为他侧妃的人。

但她从来不是他的人,他从未得到过她,她无名无分,无痕与踪。

他喜欢什么她呢,喜欢她的美貌?少年之时往往肤浅。

他于皇宫中,喝上一口茶,他再也不是初为情动的少年,他也不会为美色轻易动心,可是她却从未忘记那年滴着汗水踢毽子的那张绝艳的脸。他忘不了那年她纵身为他挡箭的坚定,忘不掉滔天洪水中绽放的红牡丹,像刻在灵魂深处擦不掉的痕迹。

又一年四月芳菲丽,牡丹花在宫中成片成片大朵开放,他特颁令,牡丹不再为皇家所有,各地各所,均可种植牡丹。

她的愿望一直是惠泽众民,这是她希望看到的吧。

从此牡丹花开遍大江南北。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好吧?

他常常捻一朵牡丹花,久久不语,任手边茶凉,人散。

彼时年少,夕有美人,再难相见,即使九五帝王的尊贵,也有这样不能释怀的遗憾吧。(原标题:《十二花神: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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