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侗起身欲行之际,远处那片林中,忽然间闪出一个人来,其人正是银龙大侠秦英。
周侗一见大喜,道:“你看我没料错吧。”
曲保玉也很高兴,道:“他已中毒,想不到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只见秦英闪出树林后,即拔步朝着曲、周二人这方向奔来,显然正是要循原路回城。
曲、周二人连忙躲入草纵中。
倏然间,一片衣袂带风之声,已自他们藏身的草丛旁边吹过,两人探头向后张望时,只见秦英已奔出丈许开外,果然往城里跑去。
秦英回到城中,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大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走入一家客栈。
敢情他在客栈中开有房间,他一进入客栈,就有一个店小含笑迎上来,道:“秦大侠,你回来了。”
秦英“嗯”地一声,直往里面走,一面又问道:“可有人来找我?”
店小二答道:“没有,昨夜那两位大侠不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秦英又道:“我有点饿,快弄些吃的送到我房中来。”
店小二道:“好的。小的替大侠开门之后,就去准备吃的。”
来到后面一间上房,店小二替他开了门锁,就离去准备食物。
秦英进入房中,一看昨夜带入客栈的铁箱仍在,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当下把房门关上,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的脸色只开朗了一下,随又皱起眉头,因为他觉得中毒而又开始溃烂的双手,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张开双手十指,发现掌心已烂得看不见一条掌纹,不禁轻哼一声,道:“好毒,这究竟是什么毒?”
“麻疯女!”
随着这一句话,房门“砰”的被人以重力撞开,曲保玉来到房中。
秦英面色大变,悚然跳起,惊叫道:“你……”
曲保玉道:“是我,秦大侠,这场戏似乎该结束了。”
秦英右手往腰内伸入,欲将软剑拔出,但掌心一碰上剑柄,就痛得忍不住叫起。
曲保玉摇头,道:“算了,秦大侠,你是明白人,别再浪费力气了。”
秦英身形一闪,挡在铁箱前面,神情严厉的道:“要这铁箱,除非先*我。”
曲保玉含笑缓缓地道:“那倒不必,你根本已无法再保住这铁箱。”
秦英愤恨万分地道:“曲保玉,你这个混帐小子,我真想不透剑帝怎么会收你这个毫无人性的东西。”
曲保玉道:“你错了,家师收我为衣钵传人,正是看中我这一点,家师因为一副铁石心肠,所以他喜欢一个有铁石心肠的传人。”
他说到这里,自怀中掏出两颗药丸,道:“这是解药,一颗内服,一颗外敷,你拿了就走,怎么样?”
秦英断然道:“休想。”
曲保玉道:“这岂非太不识好歹?”
秦英正气凛然地道:“我秦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绝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曲保玉道:“不是屈服,而是你已经无能为力了。”
秦英沉声道:“我秦某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拿这铁箱。”
曲保玉轻叹一声,道:“秦大侠性情刚烈,气节高超,在下佩服,只是你我各为其主,我也不愿失信于人。”
他把那颗药丸放在茶几上,又道:“我的同伴已将马车开到客栈门口,秦大侠请勿误我行程。”
语毕,目光陡地一寒,等候秦英做最后决定。
秦英仍巍立于铁箱之前,神情凌厉地道:“你先*了我吧,再把铁箱带走。”
他没有移动闪避,似乎决心与铁箱共存亡。
曲保玉一见他,刺向他身前的长剑立时一变,收剑出肘,向他胸下幽门穴撞去。
这一招奇怪无比,也巧妙无比。
但秦英仍直立不动。
幽门穴左肝右肺,凡被重手法击伤,一日便死,但曲保玉出手有分寸,只让他暂时昏迷而已。
他随即将秦英抱到床上,再转去茶几前,倒了半杯冷茶,把那两颗解药捏碎放入茶中,搅拌均匀后,为秦英灌了一半,另一半则敷在溃烂的双手上。
然后,他取出一条汗巾撕成两半,包住自己的双手,便将那铁箱抬起扛在肩上,转身便走。
刚踏出房门,正好遇见店小二端着大盘食物入房,他见曲保玉扛着铁箱出房,不由一呆,道:“客官,你是……”
曲保玉随口答道:“我的朋友病了,他托我把这铁箱带走,你把食物放下就走,别去打扰他。”
说完,他大步走出客栈,只见周侗早已开着马车来到客栈门口,他立即将铁箱推入车厢内,放下蓬布,便转去车座,与周侗并肩坐下。
周侗立时开动马车,向前驶去。
出了吴兴县城,周侗才问道:“他怎么样?”
曲保玉便把经过情形说给他听,最后叹了口气,又道:“现在我开始后悔不应该接下这趟暗镖。”
周侗道:“不要后悔,须知咱们是为了救人。”
曲保玉道:“话虽如此,可是……”
周侗道:“我觉得十万两银子去救济那些即将饿死的人,比做任何事情都更有意义。”
曲保玉道:“可是……”
周侗道:“别在可是了,一个人做事,只要问心无愧便是。”
曲保玉默默无语。
周侗道:“你自己说过,朝延上的权力争斗,往往分不清是非正邪,因此秦英这个人虽有其可敬佩之处,但他的行为却不一定是正确的。”
曲保玉道:“我闻到一股香味,那是什么东西?”
周侗笑道:“是我买的一包卤菜和十个肉包子,就在你身后的车厢中。”
这天马车顺利地走了五十里路,到达长兴县城,曲保玉见天色尚早,于是便在城中歇息一会,上过马料之后,便即再驱车上路。
下一站宜兴,路长百里,两人预定第二天中午赶完,然后停宿一日,第三天再走。
但这个计划不久就触了礁。
这天入夜时分,当马车驶到一条大河桥前时,却发现桥已断了。
横在眼前的河流,宽约十七丈,而且河水颇为湍急,要想驱车渡过,绝对办不到。
桥是木造的,不知是长年失修,或是被人故意破坏,中间一段已无桥板,无法通行。
此时,受阻于桥前的人还真不少,共有八个人,其中五个是行人,另三人是抬轿和乘轿的,都站在桥前议论纷纷,商量着怎么过河。
曲保玉走上断桥,仔细看过断开的一段,发现只断开一丈五尺,要不是有那辆马车,只要轻轻一跃便可过去,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马车,如果不能使马车通过,人过去又有何用?
他一时也想不出过桥之策,只得转回桥前,向那些受阻的人问道:“这桥是怎么断的?”
*一个行人答道:“谁知道,今天中午我从那边过来时桥还好好的,谁知这会儿却断了。”
曲保玉又问道:“你是本地人?”
那人道:“是,我是前面三王村的。”
曲保玉道:“这条河有多深?”
那人道:“一丈多。”
曲保玉道:“附近没有第二座桥吗?”
那人道:“没有。”
曲保玉道:“有无渡船?”
那人又道:“没有没有。”
曲保玉皱眉道:“这可怎么办?”
那人道:“是呀,我最惨了,我娘生病,我是去城里抓药的,现在却不能赶回家去,唉唉!”
曲保玉道:“我看那断的部分仅约一丈五六尺,你们谁能跳过去?”
那些人一齐答道:“不成,我们怎么跳得过去呢?”
曲保玉沉思有顷,说道:“你们都急着过河么?”
那些人道:“是啊,现在天都黑了,我们都急着赶回家,哪里想到桥竟然断了。”
一个老媪道:“你们不过河还不太要紧,老身不过可不行。”
曲保玉见她穿着不俗,问道:“大娘是乘轿的?”
老媪道:“正是,我是接生婆,前村有个妇人快要生产了,你看怎么才好?”
曲保玉一听是要去接生的,不觉地替他着急起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背你跳过去如何?”
那老媪瞪了他一眼,道:“年轻人少打诨,你自己都过不去,怎能背老身跳过去?”
曲保玉道:“我可以跳过去,不信你瞧瞧。”
他再转上桥,走到断开的地方,轻轻一跃,便已跳到前面的桥上,再轻轻一跃,便已跃回原处,笑道:“大娘你看,可以放心了吧?”
老媪还是不放心,摇头道:“不行,万一掉落河里,那可不是玩的。”
曲保玉转对其余之人问道:“各位,谁有胆量让我背着跳过去?”
那个替母亲抓药的人立刻上前道:“你背我跳过去吧,我娘病势沉重,不赶快服药是不行的。”
曲保玉道:“好,你爬到我背上来。”
那人果然爬到他背上,他反手抱住其双腿,疾奔三步,便到对面桥上,把他放下来,道:“好了,赶快回家吧。”
那人感激万分,一再称谢之后,才快步过桥而去。
见那人平安到达对岸,又有三四个人让曲保玉背其过河,曲保玉如法炮制,送其过河。
曲保玉跳回再向那老媪道:“大娘,这回你可放心了。”
老媪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行。”
曲保玉道:“怎么呢?”
老媪板着脸孔道:“男女授受不亲。”
曲保玉笑道:“大娘已六十开外,难道……”
老媪又瞪他一眼,道:“难道就可乱来。”
曲保玉道:“好,好,大娘不过河就算了,我是替那产妇着想。”
老媪道:“接身固然要紧,可是老身的名节也不能不顾呀。”
曲保玉不再理她,回到马车前,向周侗道:“你可有办法?”
周侗道:“有。”
曲保玉大喜道:“怎么过?”
周侗道:“造一座新桥。”
曲保玉道:“我可没心情听笑话。”
周侗道:“我也没心情说笑话呀!”
曲保玉道:“你可知造一座新桥要多长时间?”
周侗道:“约半个时辰就够了。”
曲保玉道:“你会变?”
周侗笑道:“不会,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事,你只要赶回城里,买几块长约两丈的厚木板,往那桥上一铺,就行了。”
曲保玉一想不错,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你可知道,这桥是怎么断的?”
周侗道:“被人破坏的。”
曲保玉道:“对了,现在我若回城里买木板,对方便会趁机现身抢夺铁箱,换言之,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周侗道:“咱们难道不可一道驱车回城?”
曲保玉哑然道:“不错,只好如此了。”
但正要上车之际,那受阻于桥前的老媪道:“小哥儿,你过来。”
曲保玉当即趋前,道:“大娘有何指教?”
老媪叹息道:“老身想来想去还是过河的好,你就背老身过去吧。”
曲保玉道:“好,那请大娘爬到我背上来。”
老媪往他背上一爬,曲保玉疾步上桥,然后一个飞步便跨过中间的断桥,突然到达对面的桥上。
但双脚刚刚落到桥板上,他就往前仆倒,动弹不得。
周侗一见大惊,叫道:“兄弟,你怎么啦?”
那老媪自曲保玉的背上跳了起来,怪笑道:“老身重逾千斤,你这兄弟吃不消了。”
话声中,身形一腾,疾飞过桥,居然是个身怀绝顶武功的老婆子。
周侗面色大变,急忙抓起竹棒跳下车,大骂道:“你个臭婆娘,原来是你弄的鬼。”
那两个轿夫也不是真轿夫,这时已从轿内取出两把大砍刀,一左一右向周侗劈去,面上*气腾腾,道:“臭叫化,你也上路吧。”
大砍刀一挥,一左一右猛攻而上。
周侗纵起躲避,手中竹棒疾扬,“劈啪”两响,同时打中他们二人的肩膀,喝道:“滚开,你们两个还差的远呢!”
那两轿夫各挨一棒,各自跃出三步开外。
老媪笑道:“你们退去,让老身收拾他便了。”
纵身扬掌,现出十个尖尖的指甲,似鬼爪般直向周侗扑过去。
周侗暴退数丈,喝问道:“鬼爪婆婆辛十姑?”
老媪一扑未着,又欺前探掌抓出,怪笑道:“现在你才看出,已经迟了。”
她的指甲不仅又长又尖,而且黑脏脏的,好像涂了毒药或经常茹毛饮血,看上去异常可怕。
周侗对她的鬼爪的确十分顾忌,赶忙拧身错步,手中竹棒“呼”的扫向她双脚。
辛十姑左脚一抬,“啪”地一声,踢开他的竹棒,继之右掌再探,五指一曲一弹,刹那间,五粒小小的东西自他的指甲内飞射而出,朝着周侗的面门和前胸打去。
周侗早就防她这一手,一见她五指一曲时,脚下运上劲,待见她五指弹开时,身子已如飞鱼般纵开,及时避开那名为“鬼爪开花”的独门暗器。
“鬼爪婆婆”辛十姑的“鬼爪开花”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人手法,其藏纳于指甲内的暗器,名叫“弹魂珠”,小如一粒绿豆,但弹出之后,会在空中散成一团粉灰,溢出一种奇香气味,对手一旦吸入这股奇香,立时昏迷倒地,这乃是她赖以成名的一个独门暗器,平时她很少用,但每次出手,均能百发百中。
现在她一次弹出五粒“弹魂珠”正是存心要收拾周侗的性命,所幸周侗对她这个人并不陌生,深知其鬼蜮伎俩,能够及时避开,没有被迷昏倒地。
辛十姑一向很珍惜自己的“弹魂珠”,故不发则已,一发便能毙敌,现在她见竟被周侗躲过,心中大为恼怒,厉叱道:“臭叫化,老身*人从不失手,今夜你非死不可。”
话罢,飞身电射过来。
*周侗却无意恋战,纵出数丈之后,身形一落即起,反向桥上掠去,再一起一落飞过断桥,俯身一把揽起曲保玉。
“哪里走?”鬼爪婆婆辛十姑如影随形的追过断桥,双掌齐出,向他背心抓去。
周侗突然反手一棒扫出,“啪”地正中她双腕,紧接一个仰翻,越过桥栏,“扑通”一声,带着曲保玉投入水中。
他的水性不俗,一头钻入水里,瞬即不见。
辛十姑不谙水性,一见他潜水逃遁,气得直跺脚,叫道:“快追下去,你们两个快下去把他抓上来。”
那两个假轿夫“哦”地一声,急忙一齐跳入河中,哪知一到河里,才想起自己不会泅水,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大叫道:“十姑,我们不会水,救命,救命!”
一阵乱踢乱抓,两人竟抱成一团,这一来情况更糟,两人都想利用对方浮上水面,于是在挣扎翻腾之下,顿时沉入水中,随波逐流而去。
辛十姑大叫道:“废物!没用的东西。”
当下她飞回断桥这边,走到马车后面,撩起篷布看看车内的铁箱,不觉笑颜逐开道:“失之东梓,收之桑榆,总算没白费工夫,嘻嘻……”
一面笑,一面转上车座,抓起缰索一抖,驱车掉头而去。
周侗在距断桥约五十丈远的上游爬上河岸,立刻动手为曲保玉解开受制的穴道,然后让曲保玉俯卧于地,连续用掌压按其背,将他腹中的水逼出。
经过一番施救,曲保玉终于清醒过来。
周侗见他睁开眼睛,连忙说道:“快些起来,没时间歇息了。”
曲保玉揽起身子,道:“我是不是昏死过去?”
周侗道:“不错,要饭的情急之下,只好把你抱下水……”
他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猜那辛十姑一定已把那箱子抢走。”
曲保玉不愉地道:“你应该继续跟她打才是,不应弃车而逃。”
周侗道:“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把你救走。才有夺回铁箱的希望,单靠要饭的一个,一定不成。”
曲保玉道:“你只要在支持一会儿,我便可运气冲开穴道。”
周侗苦笑道:“好了,别埋怨了,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吧。”
两人沿着河岸走回桥前的路上时,发现马车已失,周侗不禁破口大骂道:“那个不要脸的老太婆,真是贪得无厌,连马车也要。”
曲保玉道:“正是她连马车一起开走,好让咱们循轮迹追踪。”
周侗一听之下,细目观看路面,果见地上有很清楚的轮迹显现出来,不觉转忧为喜地道:“不错,不错,咱们就循着这轮迹追上去。”
当下,两人就循着轮迹一路寻找。
曲保玉边走边问道:“这鬼爪婆婆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周侗便把她指甲内藏有“弹魂珠”的情形说了一下。
曲保玉道:“那是一种迷香。”
周侗道:“是,但比一般的迷香要厉害数倍,只要嗅到那么一点点,便会立时昏死倒地。”
曲保玉道:“这倒不难对付,一看她出手,赶忙闭住气息就行。”
周侗摇头道:“没有用,那种香味一旦沾上衣服,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消失,你能停止呼吸一个时辰之久么?”
曲保玉道:“若是如此,的确可怕,你看我能否胜过她?”
周侗道:“论功夫,她比银龙大侠差得多,胜她绝无问题,只是‘弹魂珠’不应对付而已。”
说话间,两人已循着轮迹寻出一段路,这时发现轮迹已转出大路,进入荒野之地。
曲保玉举目前瞻,但见前方黑茫茫一片,便道:“她好像不想把车开回城里去,由此一直前走,会到何处?”
周侗道:“方向不变,可到太湖。”
曲保玉道:“辛十姑落脚哪里?”
周侗道:“她经常出没于大江南北,要饭的也不知她的住处。”
两人仍继续追迹,所幸今夜月色明亮,地上的轮迹仍清晰可寻。
又追踪了一程,蓦地得前面数十丈的地方,飘来一个女子的尖笑声。
曲保玉一刹脚步,道:“是不是她?”
周侗色喜道:“好像是的,咱们快过去看看。”
两人弯身循声疾进,前面约数十步,已看见那辆马车的后部,它正停在野地上,同时也听见鬼爪婆婆辛十姑在前面车座上向一人笑道:“秦大侠,老身倒没想到你这么小气,就老身打开看看又有何妨啊?”
随闻银龙大侠秦英道:“辛十姑,咱们都是成名露脸的人物,说话不可不守信用,你还是拿着一万两银子走吧。”
曲、周二人一听这话均感意外。
辛十姑道:“想不到银龙大侠也太小看老身了,老身虽不富有,但一万两银子还是不放在眼里呢!”
秦英沉声道:“那你晚间又为何答应帮助秦某人夺回铁箱?”
曲保玉一听此言,才恍然大悟,便向周侗耳语道:“原来是秦英求她相助的,现在辛十姑是见财起意,不肯把铁箱交给他了。”
周侗点点头,也向他耳语道:“咱们先不露面,也许他们会动上手,落个两败俱伤也说不定。”
这时辛十姑又发出那种奷笑,道:“我说秦大侠,咱们都是老江湖,什么事看不明白,你要把老身当作小孩子,那怎成呢?”
秦英道:“我秦某何曾把你当小孩子看待?”
辛十姑道:“箱中之物,明明价值连城,你却只肯付老身一万两银子,这不是在欺骗三岁小孩么?”
秦英道:“你错了,箱中之物,绝非金银财宝。”
辛十姑道:“老身不信,要是箱中之物价值不超过一万两银子,你又怎肯付老身一万两银子?”
秦英道:“不错,那东西价值不止一万两银子,但它真的不是金银财宝,你拿了它也没用处。”
辛十姑道:“那么,就让老身打开看看,要真不是金银财宝,老身仍交给你,如何?”
秦英道:“不成,你不能打开看。”
辛十姑道:“这样的话,老身不要那一万两银子,你走吧。”
秦英道:“你要那铁箱?”
辛十姑道:“不错。”
秦英道:“辛十姑,你也太不知好歹,莫非你认为秦某人收拾不了你?”
辛十姑道:“你秦大侠的剑术,老身早已久闻,若你要收拾老身,只怕还得再等几天,你那一双手,现在能拿得动剑么?”
秦英道:“对付你,秦某人还不必动剑,你真要蛮*话,即请下来。”
辛十姑道:“好,老身就领教领教你秦大侠的高招。”
话声一落,人已纵离车座,飘落于马车右方的野地上。
接着,银龙大侠跟了上去。
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双手用布包着。看样子,手上的毒已解,但因腐烂之故,还不能拿东西。
不过,他本就是位杰出的武林高手,他的武功并不止在一双手。
现在他移步向辛十姑欺去时,神色冷峻,威风逼人,似乎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可以用来毙敌。
辛十姑错掌护胸,严阵以待。
她虽决心侵占铁箱,但对于银龙大侠并非全无顾忌,因为她深知银龙大侠的能耐,如果不是看见他双手包着白布,那是不敢与他闹翻的。
秦英在欺至她面前一丈之处停了下来,道:“你发招吧。”
辛十姑道:“好,得罪了。”身形一闪,右掌扬处,如鬼爪般的五指已挟着一股劲风逼近秦英的面门。
秦英站着没动。只冷冷一笑,道:“哼,与我动手,你也想用花招。”
辛十姑攻出的一招,确是一式虚招,目的只想扰乱敌人的心神和视力,一听被对方道破,招式立变,右掌收撤再扬,骈伸二指攻向秦英的右肋脐的血门“商曲穴”点去。
这才是一招实招,而且还是一招很厉害的*招。
*秦英没有立即闪避或采取反击的行动,一直等到她的二指即将点上之际,才猛然一抬右膝,“啪”地撞开她的手指,继之抬起的右脚顺势弹直,踢向她左胸口。
一脚出去,不但破解了敌招,还含有凌厉的攻击,确实高明之极。
辛十姑身子急急往旁侧开,挥掌疾切对方踢来的一脚,尖笑道:“真是不幸,看来你秦大侠只能拿脚踢了,这岂非是黔驴技穷?”
哪知话还未说完,秦英的一只左掌已挟着凌厉劲风,飚然拍向她右颈部。
这一掌,显然含蓄着碎石开碑的力道,辛十姑不料他还能用掌,不禁大吃一惊,疾忙低头扬掌,适时挡开他的一掌,但是一挡之下,却被震得一连颠退四五步。
秦英没有趁机上前追击,问道:“辛十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一万两银子?”
辛十姑桀桀一笑,道:“老身现在只要一样东西——你的头。”
“头”字甫出,人已如饿虎猛扑而出,双掌十指大张,如疯似狂的疾攻上去。
人一扑击,双掌立时使出各种“抓”招,波妇似的连续抓出。
别看她抓得杂乱无章,但招招都是怪异绝伦的掌法,是她的成名绝学“鬼爪十三抓”。
秦英乃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身武学已到出神入化之境,但由于双手溃烂,已无法灵活运用,故一遇到必须以手破解的招式,只得以身法的腾挪来闪避或以双脚来反击,但饶是如此,仍能抵挡住辛十姑的猛攻,毫无应接不睱之象。
转眼间,辛十姑的“鬼爪十三抓”已经使完,却没伤到他半根寒毛。
这时,秦英突然道:“辛十姑,你还要再打么?”
身形蓦地一转,右肘如电如飞撞击而出。
“砰!”
辛十姑肩膀立被撞中,顿时飞跌出去。
秦英这次不再留情,立即抢步欺前,飞起一脚横扫她尚悬空的身腰。
但就在这时,一团粉红色的烟云突然在他面前出现。
秦英虽然也曾听说她的指甲内藏有很厉害的“弹魂珠”,但印象并不深刻,而且也没料到她会在中了自己的一脚之后,身子尚未落地之时,发出她的“弹魂珠”,待到警觉不妙而想躲避时,已然迟了一步。
只见他神情一呆,好像一下子被抽掉了魂魄,身子慢慢前倾,终于篷然仆倒于地。
辛十姑随即自地上一跳而起,乐乐大笑,道:“秦英,现在老身要送你回老家。”
右掌一举,便待劈下——
“嗖!”
一柄飞刀如电射出,正好自她掌背射入,掌心射出。
“哎呀”,她痛叫一声,身子顿时蹲地缩成一团,左手紧握中刀的右手,破口大骂道:“是哪个混帐王八蛋暗箭伤人,快给老身滚出来。”
曲保玉现身走了过去。
辛十姑一见是他,脸色大变,失声道:“是你。”
周侗跟着自黑暗中跳出,道:“老贼婆,还有我要饭的呢!”
辛十姑右掌被曲保玉飞刀贯穿,自知已无力与人动手,故一见曲、周二人相继现身,忙爬起来往后直退,恨声道:“哼,你个臭要饭的命真大,竟没被水鬼给拖走。”
周侗道:“水鬼眼睛亮得很,他才不抓我这个穷化子。”
辛十姑低头看看这飞刀贯穿的掌心,脸色阵阵发白,忽然长叹一声,道:“唉。早知如此,老身真该接受那一万两银子才对。”
周侗道:“是啊,所以做人不能太贪心。”
辛十姑强忍着痛苦道:“这样好了,你们让我取走一万两银票,你们则把马车开走,如何?”
曲保玉道:“不行。”
辛十姑道:“老身拿的是他的银子,干你们什么事?”
曲保玉冷冷地道:“要不是看你年纪这么大,我不*你才怪,现在你快滚吧。”
辛十姑叹了口气,道:“好好,算老身倒霉,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但蓦地又一转身,左手五掌一弹,五粒“弹魂珠”自指甲内迸射而出,厉笑一声道:“去死吧。”
曲、周二人早就警惕在心,故刚一暼见她转过身子,两人立即顿足倒纵出三、四步。
瞬间,在他们原先立足之处,已爆起一团粉红色的迷魂烟。
这团迷魂烟爆开之后,迅速的散开,范围达到五丈开外,但曲、周二人立即又往后纵开,终于避开了那可怕的迷魂侵袭。
辛十姑一看自己的“最后一击”未能得手,连忙顿足便走,一溜烟似的疾纵而去,只一眨眼就消失在黑夜下。
曲、周二人看着她逃走,没有追上去,因为两人最大的目的是夺回铁箱,现在目的已经达成,追击敌人已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了。
两人等到那团迷魂烟被风吹散之后,才走近马车,曲保玉上车察看铁箱无恙,便下车说道:“这秦英中了迷魂烟毒,不施救能否自行苏醒?”
周侗道:“可以,大概个把时辰之后,便会清醒。”
曲保玉道:“既然如此,咱们走吧。”
周侗道:“你不管他死活了吗?”
曲保玉道:“你不是说他会自行苏醒吗?”
周侗道:“但如鬼爪婆婆去而复返呢?”
曲保玉道:“正是,她去而复返,那秦英就必死无疑,这怎么办?”
周侗沉思半晌道:“把他移到别处,叫辛十姑找不到就行。”
曲保玉同意了他的主张,当即把秦英抱起,走离现场均约数百步距离,把他放入一片草丛中,随即转回道:“现在铁箱已回到咱们手中,再下来就是回城买木板搭桥渡河。”
周侗道:“现在已是深夜,回城不太方便,我看还是就地取材如何?”
曲保玉道:“怎么就地取材?”
周侗举手一指前方,道:“那边好像有一片树林,咱们去看看能否砍些树木作为铺桥之用。”
曲保玉点头称是,两人即上车开向那片树林,待到临近一看,才发现是竹林而非树林,但周侗认为竹子亦可使用,两人于是动手砍下十几支长约两丈的粗竹,再将它剖开,另外又砍了几支短的,也将它剖开,一起装上马车,便驾车驶回。
不久,二人到达断桥,两人把长的竹片铺上断桥,再用短的竹片横放其上,估计可载得住一辆马车,曲保玉便把车上的铁箱搬下,道:“你把车子开过去,这个铁箱由我扛过去就成。”
周侗于是开动马车,慢慢驶过,终于通过断桥,安全到达对岸。
曲保玉仍用汉巾裹手,避免手指触及铁箱,然后把它抬到肩上,一步一步走过铺着竹片的断桥,终于顺利到达对岸的路面上,然后再把铁箱放回车上,驱车上路。
周侗透了口气,道:“这趟暗镖完成之后,咱们几乎可以开设一家镖局。”
曲保玉笑道:“正是,大概所有的镖局从来没有保过这样险恶的镖货,咱们如能顺利完成,亦自豪啦。”
周侗道:“只不知往后还有遭遇到一些什么不寻常的花样?”
曲保玉道:“无论对方再出什么花招,咱们都要排除万难,赚取那十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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