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路平 周晗 王婷
《觉醒年代》自开播以来，在互联网上获得广泛好评，尤其在1995-2009出生的Z世代中，不仅坐拥庞大的受众群，更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和感召力。在Z世代重要的聚集地B站上，这些年轻群体更是积极加入到电视剧内容的再生产与再推广中，他们通过解读、安利、混剪等形式创作了大量优秀的视频作品。作为一部宏大的党史宣传作品，《觉醒年代》尽可能忠于历史、还原历史，在故事的架构选择、讲述方式以及推广开发等方面也不断寻求突破与创新，努力建立与百年后青年们的心理链接。
用Z世代的审美打造故事
诞生于互联网高速发展背景下的Z世代，不仅有更加广阔的视野、更独立的判断，也拥有更充沛的情感和更强烈的自信。《觉醒年代》突破了以往主旋律影视剧“严肃老套、教条说理”的刻板印象，也摒弃了“抗日神剧”背离历史、夸张虚构的煽情做派。创作团队以唯物史观作为指导，在此基础上充分考虑青年群体的文化偏好和审美趣味，做到了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的统一。
在打造空间环境和时代气质时，《觉醒年代》做到了再现历史背景的原貌。在空间环境上，小到一粒金属的纽扣，大到那个年代的建筑陈设，都力求真实再现；在时代气质上，剧中人物的对话、演讲皆是有史记载的原文，彰显民国风范。而且，这些历史不是过时的、孤立的，而是通过具体、鲜活的人物、情节与Z世代从小在书本上学到的抽象知识形成互构与对话，从而引发了年轻观众在社交平台上的持续讨论。
此外，电视剧将深刻的思想蕴藏于故事建构中，一方面，通过具体化、形象化、符号化的历史人物、事件，强化人们的心理体验，丰富人们的联想，让主题思想在观众的自主思考中得到升华；另一方面，对一些历史问题进行了艺术化处理，规避了意识形态的敏感性，回应了Z世代实现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的内在需求。不同于一般主旋律电视剧“高大全”的宏伟叙事，《觉醒年代》通过个体、微观的视角选择故事，将思想的激辩融入到办刊、演讲、会议、运动等具体情节桥段中，如胡适在北大讲堂与黄侃当众对峙、唇枪舌剑，把有关白话文与文言文新旧两派的论争从书本上的历史转变为人物之间的冲突。
用Z世代的语言讲故事
在注重真实、细节和品质的同时，自信爱国、彰显个性、渴望认同、网络化生存、娱乐化表达等也是Z世代的显著标签。《觉醒年代》中既有家国情怀，也有诗情画意，如陈独秀在陶然亭约见钱玄同、刘师培，三人煮酒弹琴，在雪中大谈国家与民族未来，将“诗酒趁年华”的东方古典美学发挥到了极致，让Z世代对民族文化、传统文化有了更强烈的信心和认同。
《觉醒年代》还将一些风趣幽默的语言和流行梗植入剧中，通过轻语态的话语表达和对当代性的挖掘为历史话语注入时代情感，消弭了历史严肃性带来的距离感，增强对观众情境代入的效果。例如剧中由蔡元培先生说出的“陈独秀，你坐下”这条流传多年的网络热梗，与Z世代观众的语言形成了梦幻联动。此外，电视剧中的人物截图还被网友们制作成“我不干了”“这个书我读不下去了”等表情包，这种在语言上的情感拉近，使得年轻观众更能对剧中故事产生共情。
在人物形象塑造上，《觉醒年代》以丰富的生活化场景提升了人物的复杂性和层次感。电视剧以平等的姿态与观众交流，跳出了以往历史作品对人物简单扁平地概念性、脸谱化解读，弱化了历史人物的高高在上的威严感，着重于挖掘大人物的平凡点，增加了许多家长里短的剧情。如初登场时的陈独秀是邋遢狼狈的“干饭人”，李大钊是每月需要上交工资的“憨坨”，胡适是“妻管严”的万人迷教授等等，这种台前幕后的反差感，给历史人物注入了鲜活的个性，使其更加可亲、可近。此外，陈延年、陈乔年、赵世炎等意气风发的少年角色，更是契合了Z世代的价值取向和审美标准。年轻演员坚定的目光与清澈的笑容，将宝贵的兄弟情与慷慨赴义的豪迈精彩地演绎出来，一时间“圈粉”无数。
主旋律电视剧若想寻求观众的认同，既要通过真实的历史在理性层面说服观众，也要通过情感的渲染让观众达成切身的心理体验。Z世代多为“95后”“00后”，与剧中风华正茂的“新青年”是同龄人，在身份上和先辈们达成了高度认同。因此，当剧中陈独秀送别两个孩子赴法留学时，镜头穿插着延年、乔年面带微笑走向刑场的画面，让年轻观众体会到穿越百年的心灵震撼。正如网友所言，“他们的回头一笑，一定是看到了这当今盛世”。这充分体现了主创团队运用镜头语言讲述故事时对人性的把握和对观众情感需求的关注。
用Z世代的方式推广故事
《觉醒年代》热度的持续发酵与成功的影视宣发密不可分。作为一部庆祝建党百年的献礼片，剧组以台网联动、高校推广等贴合Z世代媒介接收习惯的形式进行宣传，不仅做到了精准触达观众，更借助Z世代强烈的表达欲和社交性，形成全民共同参与的二次创作浪潮，进而反哺并扩大了原作内容的传播力与影响力。华东师范大学融合传播与社会治理研究中心联合知微数据，对这则视频评论区的留言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大哭”是评论中使用最多的表情；“历史”“时代”“青年”“思想”等作品传递出的深层价值也被年轻观众反复咀嚼；“好看”“厉害”“真实”是观众对主创团队最大的褒奖。
近年来，《人民的名义》《大江大河》《山海情》等主旋律影视剧备受追捧，使得主流文化的社会价值不断提升，意义生产的效应开始显现。Z世代目前在我国约有3.3亿人，他们不仅是第一代“网络原住民”，更是建设新时代的主力军。通过优秀的作品赢得Z世代、征服Z世代，向其传达真实的历史，使其形成正确的历史观并抵御历史虚无主义的影响，是主旋律影视剧的社会责任和使命所在。《觉醒年代》巧妙关照了当下的社会心理，尤其对Z世代的辐射，是其“破圈”的重要抓手。由此，这部剧的价值已不再局限艺术的层次，而是具有了更宝贵的社会意义。
（作者赵路平系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副教授，周晗、王婷系华东师范大学新传专业硕士研究生）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